“还好,看了还算顺眼。”
“梦鸢花是一种祈祝人平安幸福的幸运花,我也很喜欢呢!”
“这我倒不知道,反正不讨厌就是。”
“既然如此,那我马上去摘来给你。”波瑟芬妮点点头,有些开心地说。
“嗯,快去快回。”
“是的,我知道。”说罢,波瑟芬妮便一手轻撩起裙摆,速速出了寝宫,直往花园的方向奔去。
然而,正当她跑出花园之际,连脚步都来不及停住,整个地面就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比起上次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令她当场重心不稳地仆跌在地,头也撞上了石子。
“你是在欢迎我的到来吗?”蓦地,一阵愉悦而不大熟悉的声调自她耳畔响起。她扶着疼痛的头想支起身,却被一个蛮力狠狠地自后揪起;她顿时惊恐地叫了一声,身子亦被拖了数步之远,但她却不知道抓她的人是谁,只是拼命地想呼救,却无法完全发出声音。
“啊……呃……”努特理冷笑一声,架扭住她的脖子,将她抽离地面。
“闭嘴!我可不是个温柔的人!”他在她脖子上所施压的力量已造成了她脑部缺氧,令她整个人痛苦不已,脚也在半空中打晃,两只纤弱的手更是抓着他的铁臂极力挣扎着。
只是下一秒,努特理的手臂一个用力,她便承受不住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像个破碎娃娃往地上躺去。
努特理得意洋洋地朝自己的两只手吹口气,然后整整衣服,才蹲下身把她扛在肩上,再化成神人之躯隐身而去。
这个时候,努特理似乎听到怪兽嘶吼的声音。他皱起眉,并迅速赶至怪兽等候他的地点,结果发现怪兽正龇牙咧嘴地挥舞着爪子,对着空气猛烈攻击。
“怪兽!停下来!”他大声喝它。
怪兽却不理他,笨重的身子摇晃得更加厉害,努特理气恼地轰下一道红色火光,炽烫的火焰烧得怪兽哑吼一声,抽动几下,才稍稍归于平静,但它还是显得蠢蠢欲动,也不断地低嘶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战车突然如鬼魅般的闪现在他面前,他震骇至极地连连倒退数十步。
“赫……赫地司……”他瞪大眼睛,慌了手脚,连嘴巴也不听使唤地频频打颤发抖,说话不自觉地口吃。
赫地司宛若阴风扑面般的手握马鞭,披着黑斗蓬,冷峻寒酷的脸,有着蓄势待发的怒然之气。
他这样猛不其然地出现,果真让努持理乱了方寸。
“努特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掳掠我的妻子波瑟芬妮!”赫地司怒火澎湃地厉声低喝。
“你……”找回了自己声音后,努特理立即恢复镇定,想起爱人伊梦兰之死,报复的决心让他找回了自己的威怒与愤恨。
“你最好立即把她放下,否则我保证你会死无葬身之地!”赫地司威严凌厉地咬着牙,无比清晰地一字一字道。
“哼!你不要以为我会怕你,即使你是统治地狱之王,一旦到了凡间,我就不会怕你。”
“努特理,你的口气可真是狂妄,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小命已经不保了吗?”
“嘿嘿,我的小命若是不保,恐怕你也甭想要回你这位王妃的命。”努特理狂狷无畏地昂起脸,冷冷一笑,并用眼光余角瞥了晕过去的波瑟芬妮一眼。
“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我的耐心十分有限。”赫地司的神色愈来愈阴鸷深沉。
“是谁在做无谓的挣扎还不知道,哼!”努特理眼露凶光地将手一挥,霎时整个人凌空升起,倏地一个回转,骤降至怪兽的头顶,并将波瑟芬妮粗鲁地丢置在怪兽背上。
赫地司的胸口顿时燃起一把凶猛的怒火。他丢下马鞭,往顶上纵身一跃,像道黑影般的乍现于半空中。
同一时间,他把披风倏地用力一甩,数道阴冷之风立即像箭一般的射了出去,直捣努特理和那只怪兽。
而努特理也不甘示弱地大吼一声,从身后蹦出两团燃烧着的火球,在灭掉那箭风之后扑向赫地司。然而,短短一瞬间,赫地司已经迅捷地闪掉火球冲向他们,但那怪兽的大爪却更加凌厉地将他挡下。
怪兽的身躯足足大了赫地司几百倍,它这么一挡,赫地司理所当然受到严重挫伤,但他毫不迟疑地奔回战车,戴上隐身银盔,立即,他在他们面前成了隐形人。
“啊,糟糕!”努特理在发现之后,惊吼一声。
但已经来不及了。赫地司不晓得在何时已窜现在努特理的身后,他的身子就如万箭穿心般的喷洒出鲜血——他瞪大瞳孔,张大嘴巴,支离破碎的身子往前一例,嘴边却还喃喃念着“伊梦兰”这三个字,最后终于断了气息。
随着怪兽剧烈的嚎叫声,赫地司负着伤将波瑟芬妮迅速抱起置于地面;但是没想到,怪兽竟凭着波瑟芬妮身子移动而掌握出赫地司的位置,四足狂踏,仰天怪吼,就这么趁他不备,将他拋至空中,再重重摔落地面。
受到这猛烈一击的赫地司,也因为措手不及而在摔落地面后,不支地晕了过去。
“可恶!我还是晚来一步!”霍地,一道金黄色的光束骤然显现于赫地司身旁,那是太阳之子——阿波罗。
他急切地冲过去审视他的伤状,发现赫地司已经头破血流晕迷过去,若非他身为神人,恐怕也得到地府三判官前报到。
“该死的东西!你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忿怒至极的阿波罗大吼一声,金色的阳光化成千万道光采,盈然发亮,但在照到怪兽的身上后,却都成了利箭。
于是,这只同样作恶多端的怪兽,就这么痛苦地随着他的主人同赴黄泉了。
这时,又有另一道白色雾光闪现在努特理身边,阿波罗见到来者,便肃然地站起身。
“海帕利恩。”那是一名白发苍苍、胡子俨已垂地的老者。
“没想到他还是死了。”他看着死状极惨的努特理,凝重而伤痛地摇摇头。
“这不能怪赫地司,一切皆为努特理咎由自取。”
“这个我知道,只是……他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怎么说都有感情……”海帕利恩有些吃力地蹲下身子,将努特理的眼皮轻轻合上。
突然,遥远的天际传来一阵低沉而威严的声响。
“阿波罗、海帕利恩,速回奥林帕斯,凡界之事不容你们再行插手。”
“是宙斯!”阿波罗仰起脸后蹙起眉,海帕利恩也是。
“海帕利恩,准你带回努特理,至于赫地司与波瑟芬妮,自有命运安排。”在这个声音之后,那股威严的气势便消散在空气中。海帕利恩抱起努特理,不做告别地转身而去。
阿波罗虽然内心十分挣扎,但还是不得不听令于宙斯,于是他再化成一道光,也重回太阳的光芒之中。
在他离去后,波瑟芬妮与赫地司的身上同时被白色光圈给包围,剎那间,便如一阵雾般的消失在空气中。
“波瑟芬妮……”是谁……在叫我?
“波瑟芬妮……”到底是谁在叫我?到底是谁?
“妮儿,听到我的呼唤了吗?回来吧!快回来吧……”妮儿?是谁喊我妮儿?
“我的妮儿,回到我的身边,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将比地狱还要黑暗……”
赫地司?是你吗?赫地司……
“森冷的地府不能没有你,少了你,我的爱将没有归依……我……将会因而死去……”不!赫地司,你不要吓我,你不要这样吓我……
“姑娘……”
“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赫地司……”波瑟芬妮双目紧闭,痛苦地呻吟出声。
“她好象在作恶梦。”
“那就快把她给摇醒吧!”
“姑娘,醒醒啊!”她却更加激动地摇起头来。“不,不要这样,我会回到你身边的,你别死……你不要死……”
“姑娘,你清醒清醒,姑娘!”
“噢,不——”蓦地,她惊心动魄地大叫一声,整个人自床上笔直坐起,额上的汗如雨水般涔涔落下。她急促而恐慌地喘息着。
站在床边的那对夫妇都被她突来的举动给吓得呆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全然不知所措。
“赫地司……赫地司……”不知怎么地,波瑟芬妮的胸口有着椎心的痛楚。她迅速奔下床,冲至门边,四处寻找着赫地司的身影,最后,她在一处院子里抱住了头。
“赫地司,你在哪里?你不要吓我,真的不要吓我……”她焦切而惶恐地蹲下身子,无助地喃喃低语。
卡勒尼夫妇急忙跟着她来到院子,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我在作梦吗?”她的全身发着颤,渐渐仰头望着天空。“那只是我幻境里不真实的梦吗?”倏地,她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陌生至极,再下一秒,她跳起了身,看到那对看来已年过半百的夫妇。
“你们……”
“你……你还好吧?”卡勒尼先生忍不住问道。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惊惶地退了一步。
“是这样的,你晕倒在一处荒郊野地,被我们发现了,所以我们只好将你带回来。”
“荒郊野地?”波瑟芬妮睁大眼睛回想着脑子里残存的记忆,但无论她怎么想,都只有她跑到花园里被不知名的人给弄得晕过去的情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道;但是,她心中的不安却达到最高点。
“到底会是谁要对我这么做呢?到底是谁呢?”
“姑娘……”
“啊,糟了!我得赶紧回到王宫里。”她突地跳了起来,但又转身上前握住了他们夫妇俩的手。
“谢谢你们救了我,真的谢谢!”她感激地说。
“这点小事不必挂在心上啦!”他们尴尬得直摇头。
“这……我不晓得要报答你们什么……”想遍她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似乎就只剩下戴在耳上的那对银色小耳环,于是她毫不迟疑地立即拔了下来。
“这样吧!这副耳环就请你们收下。”
“不!不!不必了!”卡勒尼大吃一惊,连忙摇头。
“这个东西虽然不怎么值钱,但却是我的一点心意。”波瑟芬妮把它塞到卡勒尼太太的手里。“对不起,我必须马上走了,有机会我会再报答你们的。”说完,她形色匆匆地快速离开这里,弄得他们夫妇俩一呆一楞的。
而卡勒尼太太手上的那副银色小耳环,还闪闪发着亮,似乎在暗示些什么……珊雅特注视着躺在床上的这名男子,已经足足有三个小时之久了。
时间好似整个静止般,她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深深凝望着他,保持了三个小时的不动状态。
终于,她轻轻地眨了下眼睛,把他看得更仔细些,而他那沉睡中仍紧蹙的眉,令她忍不住地伸出手,让指尖轻拂过他的眉梢,将之抚平;见他皱着的眉头渐渐舒缓,她的心里就有股悸动且温柔的感觉。
她还记得自己在花园里发现他时,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伤痕累累。汨汨流出的大量鲜血,让她以为他已经死去,后来在发现他仍有微微的呼吸后,她立刻明了人将他送去医治。
在经过众医司的一番抢救后,他奇迹似的被救了回来。他那包扎着的头部似乎受过可怕的重创,而身上的骨折、脱臼、擦伤、瘀青更是不计其数。虽然父王十分反对她救了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男子,但她还是坚持留下他,并亲自照顾他。
说来连她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明明是个素昧平生的人,为什么会让她的心里有着那样难以言喻的情愫?好象她若不救他,自己便会痛苦地死去一般!
于是,她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心甘情愿地守在他身旁等他清醒。
但是很显然地,他在短时间内并不会醒来,因为医司们说他脑部所受的伤实在太严重,恐怕得要耗费上一段时间,才能知道他究竟会不会醒来。
对于医司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也不在乎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对她而言,只要能这么一直看着他,她就心满意足了。
第八章
匆匆地赶回王宫里后,波瑟芬妮总算松了一口气。
尽管她的全身上下酸疼得要命,但无论如何还是得咬着牙撑过去;因为她这么无缘无故地消失许久,一定会引来公主的强烈不悦,得快去向她解释才行。
然而,在到达珊雅特的寝宫之时,守在寝宫之前的两名士兵,却将她阻拦下来。
“珊雅特公主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入打扰她。”
“啊!”波瑟芬妮错愕的。“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公主今天早上救了一个陌生男子,而这名男子现正在她的房里。”
“公主救了一个陌生男子?”波瑟芬妮真是惊讶得不能再惊讶了。“而且还在她的房里?”
“是啊!就连国王反对也没用,不晓得她究竟在想什么!”
“那……那公主有没有询问过我?”她小心翼翼的。
“没错,你今早跑去哪里了?公主就是因为要去花园找你,所以才会碰到那个男的。”
“我……”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算了算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跟公主说吧!”
“……嗯。”莫可奈何,她只好点点头离去了。
翌日一早,波瑟芬妮在梳洗完毕后,便来到珊雅特的寝宫里;然而,令她惊愕的是,她竟趴在床沿睡觉,且身上穿着的衣服极为单薄。
看到这样的情况,她赶紧跑去拿了件绒布织的长披风,再跑到珊雅特的身后为她盖上去。
待她这么一盖,手也放开直起身,目光便不经意地往床上轻轻一瞥,想知道那个被公主救起的陌生男子长什么样子。
然而,仅仅是一剎那间的事情,她却整个人震骇得倒抽一口气。
以为自己看错,她还揉揉眼睛,将瞳眸睁得更大些;然而,那不是幻觉,也不是作梦,躺在床上的正是她日夜牵挂的人!
她难以置信地握紧拳头,咬紧了牙,身体内的血液似要整个凝结,脑子里也乱烘烘地一阵晕眩,随着问号的激增,她所有的思绪皆被搅乱。
为什么?
为什么赫地司会在这里?
他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想到此,她的脸色倏地转为苍白,并激动地上前去仔细看着赫地司。
只见他的头上、手上都里着厚厚的白布,恐怕连他的两只脚也是如此吧!她清澈的眼珠顿时浮涌起难抑的泪水。
“怎么会伤成这样?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她无助地摇着头,然后咬住拳头逼自己不准哭出声,但泪水经她那么一晃,便掉出眼眶。
熟睡中的珊雅特,就被那湿湿凉凉的东西给弄醒。她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直觉地拉住披风后,便看到了波瑟芬妮。
“你在做什么?”她微微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