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顿愈想愈生气,愈想愈是火大。他长得明明没多丑,为什么不论追谁都会碰壁?上回那个兰黛是这样,这回这个长得像章鱼的雅美也是这样,难道下回要追个像河豚的女人才会成功吗?
想他波塞顿主宰海洋,掌管所有河川、湖泊、水井,地位只在宙斯之下,结果连那个孤僻冷漠、主掌地府、看起来阴沉沉的赫地司都娶了天仙绝色的春神为妻,他怎么说都不该比他差啊,更何况他比他开朗多了;照道理应该也能迷倒不少仙女或者是女神啊。就像宙斯那样,有了老婆还是到处拈花惹草,没一个少女可以逃过他的手掌心,而他……却从没女人向他献殷勤过。这真是他毕生最大、最可恶的耻辱!
他长得丑吗?
摸摸自己一脸的落腮胡,他觉得这真是男性魅力的象征。看起来多性格、多帅气啊!他有些沾沾自喜。
还有,他体格魁梧,大块大块的肌肉非常有弹性,不管是走路还是乘坐他的神驹海非斯,都是英姿飒飒、俊美挺拔的,手上还拿着一支金色三叉矛,难道没有迷倒众佳人的资格吗?
既是如此,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女人缘呢?
对了,曾有人说他的脾气不好、个性暴躁,看起来就像凶神恶煞。
可是,这点他真是太无辜了,他只是不会放柔脸部表情嘛。
和他处事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无比仁慈善良的好男人……好吧,他承认,他确实脾气坏了些。但他也不过凶了些,被骂过的人又何必太计较呢?
由于实在太不甘心了,他忍不住激烈地大吼大叫,把听过的粗话都挑出来乱骂一通,把身后那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骂完后心头确实舒坦不少,但还是不爽。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波塞顿猛然回头,又把他们吓一跳。
“啊!没、没事。”
“你们说,我长得很丑吗?”
明知拍马屁是不对的,但塞瑞图还是说了违心之论。
“不会啊,大家都知道伟大的海神波塞顿和太阳神阿波罗一样俊美。”
当波塞顿犀利的眼神望向劳瑟欧,他紧张地赶快跟进。
“是、是啊,放眼整个海域,您确实是我们的代表性人物。”
“真的?”波塞顿皱拧双眉,怀疑地瞪着他们。
“我想波塞顿您自己应该也有认同感,不是吗?”塞瑞图努力装着笑脸。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总不能太自大啊。”
“所以今天那个雅美不喜欢你是她没眼光,也可能是她自觉身分卑微、高攀不上你,才会不肯接受你的求爱,你就别再去想了。”
“也罢,反正我也不是真的喜欢她,算了算了。”气消了大半,波塞顿总算熄了怒火。
吹哨唤来神驹海非斯,波塞顿跨坐上去,另外两人则是踩上奥林帕斯门口的代步卷云,三人同往海宫而去。
“海咏大典的准备事项做得如何了?”波塞顿问着劳瑟欧。
“一切都上轨道了,海底各族子民都已经展开筹备,到时我会在大典前先去验收成果,绝对会让您满意又有面子的。”
“那么祭天仪式以及各项竞赛的奖品呢?”波塞顿转而去问塞瑞图。“你都弄好了没有?”
“大致上都没有问题,不过,我在想最大奖项是不是应该由您来决定?”
“嗯。”他沉吟一下。“我会再想想,不过你先帮我安排好整个流程,最好列张表给我看。”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慢慢下降到海平面,波塞顿突然心血来潮地停住了神驹。
“怎么了,波塞顿?”
“你们先回去好了,我想去休息一下。”
“休息?”
“反正就到处走走,顺便去和河神打声招呼。”
“哦,就是那个喜欢逢人就算命的河神费金?”
“算命?有这回事?”波塞顿斜着眼睛纳闷道。
“是啊,你没被他算过?”
“我从不知道他有算命这本事。”
“那你今天去找他可得叫他好好给你算一算,看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娶个美娇娘回去。”塞瑞图偷笑道。
波塞顿狠狠瞪他一眼,立即发了脾气──
“少开玩笑,我命令你们快些回去做事!”
他们俩见他真的发怒,赶紧乘着云潜入海里。
波塞顿就是觉得自己这点不好,不是太过凶恶,就是不够威严,才会让这两个死家伙动不动就想开他玩笑。
来到陆地上,地面有着下过雨的痕迹,树林像被狠狠冲刷过一番,显得相当清新;每一口呼吸都盈满绿草花香的味道,真令人无限舒服,不像在深海底感觉十分拘束。
他下了神驹,轻松写意地漫步在一处开满海芋的森林里,不久眼帘出现一口破旧且爬满藤蔓的水井,他纵身一跃跳入井中。
仿佛穿透至另一个空间,当他着地时周遭的颜色变成了水蓝色,滴答的水声像交响乐四起,他的身后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我还想说有谁会来这呢,原来是你这个大忙人啊,波塞顿。”一个白发苍苍、驼着背的老人拄着石杖从地底钻出;他的白胡须长得着地,浓厚的白眉则盖住了眼睛。
“老头子,你近来如何?”波塞顿大剌剌地勾肩搭背。
“还过得去,只不过清闲了些。”
“你那些个女儿呢?她们不在?”他左张右望。
“她们是河川的水泽女神,自然是要去工作的,你……问这个干嘛?”
“说真的,我和你交情还不错,而且我又是海的主宰,若你肯将你最美丽的女儿介绍给我……”
“等一下!”费金紧张地打断他。“介绍我女儿作啥?你不会是在打我那些宝贝们的主意吧?”
“怎么,你不肯吗?”波塞顿不悦道。
“这……不是啦,我不是不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呃……”费金一时辞穷,说不出个道理。
“费金,难道你嫌我不够格当你的女婿?”
“不、不是,当然不是。”费金用力晃着脑袋。
“还是你嫌我丑?”
见波塞顿的脸铁青得难看,费金更大力地摇头了。
“您先别那么生气嘛,我什么话都没说你就自个儿乱想了。不然这样啦,让我帮你占个卜,好不好?”
“哼,我早就知道你会占卜了,但是你却今天才想到要帮我占卜,实在太过分了。”
“那是因为您高高在上,我怕帮你占卜会冒犯了你的尊严。”
“废话少说,快点帮我占卜,我要知道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娶老婆。”波塞顿大声嚷嚷。
“好好好,我去拿占卜的工具,你别急,先等一等。”费金安抚着他,忙不迭地去拿家伙。
不一会儿,他推着一张装着木轮的木桌出来,上头摆放着一个尖塔形状的水晶座,旁边散置着一堆不知名的怪东西,以及许多畸形怪状的石头。
“先说好,我的占卜准确度约有八成,但不一定绝对准,你听听就算,不要太认真啊。”费金拿起一块布巾仔细擦拭着水晶座。“首先,你要摒除心中一切杂念,闭上眼睛,把心灵净空,只能诚心地在心里反覆求问想知道的事,之后再把手慢慢地放置在水晶座上。我会依水晶座传递出来的指示,分析结果给你听。”
波塞顿点头照做,闭上眼专心一致地想着娶老婆的事。
费金有点想笑,但仍拼命忍住。
然而当波塞顿将手放到水晶座上,水晶里真的慢慢浮出影象,费金才不得不凑近仔细看。
由于影象太过模糊,费金在隐约之间只瞧见一截鱼尾,一截粉红色的鱼尾巴。
他大吃一惊,难道波塞顿将来要娶的老婆是一只鱼?
突地,波塞顿大叫一声把手迅速抽回,只见水晶尖塔上正冒着热烟。
“这是怎么回事?”他恼怒地指着水晶座。
费金一脸无辜。“表示占卜结束了嘛。”
“那占卜结果是什么呢?”
“我……我只看到一只鱼尾巴。”
“鱼尾巴?”他皱眉。
“呃……我想水晶球的意思是──是你未来的老婆是只……是只美人鱼!”费金灵光一现,毫不思索地脱口而出。
“美人鱼?”
“是啊。”费金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不错,而且这么说确实也有它的道理。
波塞顿在这个时候突然击掌,眼中涌现万丈希望的光芒。
“说的是!”他嗓门奇大。“以我的身分本来就该娶条美人鱼的嘛。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呢?还一再地舍近求远,真是有够愚蠢。”
这么一想,波塞顿原本的坏心情一扫而空,而且还兴奋地大力拍着费金的肩膀。
“太好了,费金。我就知道你人虽老,但还是挺有用处的。”
“波塞顿,你这不会是在称赞我吧?”费金苦笑。
“总而言之,要是我真娶了条美人鱼,我一定好好奖赏你。”
费金还是继续苦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波塞顿这回的占卜似乎不准。
娶条美人鱼?
机会渺茫啊!以波塞顿这副长相与脾气而言。
费金在心里头轻轻叹气。
就不知道哪条倒楣的美人鱼要被他死缠烂打了。
第二章 初遇红发少女
在这片开满海芋、山楂、百里香的花海中,一座螺旋状的石造高塔突兀地矗立着,后边的墨绿山峦雾色迷蒙,初冬的暖阳隐逸在云层的夹心,微凉的风里沁透着芬芳泥土香。
络绎不绝的信徒出入着高塔拱门,手上捧着刚宰杀的牲礼、新鲜水果、动物香料等祭品,诚心膜拜着海神波塞顿,祈求水手们出海捕鱼能够平安返回,并且得以大丰收。
米德拉岛民一年四季皆靠男丁们出海捕鱼维生,因此海神波塞顿对他们而言是最重要的一位神祇。
安菲屈荻亚化为人身,果真跑到了陆地上。她穿着和当地妇女一样的白袍、赤着双足,将头发包藏在一大块白布里。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没人察觉她的身分不同。
许多小贩藉着人潮之便,干脆就在庙的附近摆起摊贩做生意;久而久之,形成一个颇热闹的市集。里头卖着各色物品,有吃的、有用的、有穿的、也有装饰用的。
屈荻亚来到这里,看到有个老妪坐在一条小麻布的旁边,卖着自己亲手做的各式贝壳饰物。她在贩卖时,手还动作熟练地做着项练、手练、耳环,丝毫不浪费半点时间。
她好奇地蹲下身,拿起它们一个个把玩观看着,挑了许久,对一条紫羽螺项练起了很大的兴趣。虽然她有一堆的贝壳,但还没看过这样精致的饰品,其中还搭配了许多白色石头,真是漂亮极了。
她爱不释手,一直放在手上不断摸着。
那老妪似乎看出她很喜爱,于是顺水推舟地说:“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手工很好,喜欢就买回去吧。”
屈荻亚面露难色。她想买,但不知道该用什么来买,她总不可能有所谓的钱币吧?
东想西想,就这么放弃着实可惜,这时,她突然发现老妪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细绳绑的珍珠项练。
“呃……我没有钱币,不过,我拿像你脖子上的珍珠和你换这条贝壳项练,好不好?”
老妪愕了愕。
“你有吗?”她怀疑地斜睨屈荻亚。
屈荻亚毫不犹豫地伸手到衣服里,掏出一整串饱满圆润的珍珠练,把老妪吓得下巴往下掉,旁边有许多人见状也一阵哗然。
“哇!好大颗的珍珠哦!你们大家瞧!”
“是啊,这么多颗,肯定很值钱。”
屈荻亚不明白他们骚动的原因。她完全不知道这串珍珠对当地人民来说有何其珍贵。
“你……你要用这……”老妪严重口吃。“这珍珠跟我换贝壳?”
“是啊,可不可以?”她小心翼翼道。
“可以,当然可以。”老妪又惊又喜地猛力点头,赶紧伸手把那串珍珠抢过来仔细看。
“你、你可以多选几条,多选几条没关系。”发现这串珍珠货真价实,老妪高兴得脸都胀红了。
“真的?”屈荻亚好生惊讶。这个老妇怎会如此慷慨?不管它,她再多拿了两条。“那……我不客气喽。”
老妪也不理她,只是捧着珍珠练一再亲吻。
虽然纳闷老妪的反应,但屈荻亚拿了东西就快走,因为她发现周遭好多人都在看着她,让她觉得颇有压力。
波塞顿离开了河神费金的住处,悠哉游哉地从森林里漫步出来,心情愉快得很。他突然想到,离这儿不远处有一座子民们为自己而盖的庙。
现在供奉的情形不知如何?波塞顿忍不住猜测。
当下他决定前去探视,看自己的威名是否仍受沿海居民的敬重。
离上次前来已有好久一段日子了,没想到这里竟多了个市集,而且热闹非凡,使得进庙供奉的人更多了,他着实感到安慰。
转身正想离开,突然,他听到有人喊救命的声音,他敏锐地立即回头。
似乎没人察觉这个微弱的呼喊声。市集声嘈杂得要命,唯有他才有这个耳力听到这一声声救命。
声音从哪儿来的?他目光犀利地四下梭寻,但人声实在太吵了,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糟糕的是──在这里不能乱用法力,他只好绕着市集找找看。
蓦地,他看到几个仓卒的身影没入森林之中。他立刻像箭一般的追随而去。
钻入森林,便见三个无耻抢匪抓住了一个少女,正在搜刮她身上值钱的宝贝──珍珠、玛瑙、宝石等,全被他们抢走。
屈荻亚奋力抵抗着。虽然她是“尼罗妲”,但她除了变身以及一些基本法力,并没被赐予惩罚恶人的法力。
“你们在做什么!”波塞顿巨声怒喝。
“嘿,你要是识相点就快点走,不然我们连你一块抢!”恶人龇牙咧嘴地叫嚣着,手上挥舞着大刀。
“居然敢在我的地盘上抢劫,你们真是太大胆了!”波塞顿面色铁青道。他马步一跨、双掌大开,整个地面开始剧烈摇晃,直至地表裂出一条缝。
那三个恶人一看,吓得脸色惨白、东倒西歪,把刀一丢就飞也似的拔腿狂跑;但波塞顿不饶他们,移动一排树木挡住他们的去路。恶人见此路不通赶紧另寻通路,但无论跑到哪皆被挡住。到最后,他们已经无力了,只好跪在地上死命磕头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请您饶我们一命!”他们点头如捣蒜,害怕得都快哭了出来。
“说!为什么要抢劫人家财物?”
“我们……”其中一名恶人掉着眼泪,一脸可怜兮兮。“我们原本是这儿附近的水手,可是上个月出海时,一阵怪风吹垮了我们的船只,短期间没办法赚钱维生,然而我们有一家子人要养啊,所以……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其他两人跟着猛点头。
“怪风?”波塞顿大皱其眉。
“是、是啊。明明天气好得很,可就莫名其妙刮起一阵强风,还不是单从一个方向来,而是从四面八方一起涌上,躲都躲不掉。”恶人说着也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