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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爱人 page 4 作者:苏荻

  “不用按了。”他饶富磁性的嗓音温柔的在她耳边响起。“我找了整条街就是没瞧见你的车子。我想,你的车子八成被偷了。”

  “颜钰典!”莫屿娴终于压抑不住的怒喝。“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前前后后已经给了你五十多万!你不放过我,还来偷我的车!你——”

  “嘘!”他安抚的轻轻按住她的嘴唇。“半夜三更的,把别人都吵起来看戏那可不妙;更何况,偷你车子的人可不是我。”

  “不是你会是谁?!”她激动异常的挥开他的手。“一开始就说了好聚好散,你却死缠着我不放,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要钱!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怎么样?!”

  “可怜的娴儿,原来你已经被我榨得半点都不剩了。”他惋惜的摸摸她的头发,但又被她忿怒的推开。“可是我最近欠了人家一屁股债,怎么办呢?”

  “那是你家的事,不要来烦我!”莫屿娴极端痛恨的甩头就走,还把碍事的高跟鞋拔下来拿着走。

  “嘿!”颜钰典不慌不忙的赶到前头挡住她的去路。“你想去哪?半夜三更坐计程车可是很危险的,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请你走开!”她看也不看的转身又走。

  “别这么冷漠嘛,我刚才的话全是开玩笑的,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人计较,好不好?”他好声好气的一再跟着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对于这个欺骗过她、玩弄过她的男人,她是不可能再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如果你把车子还我,我就不和你计较!”

  “都说了车子不是我偷的,怎么你真不相信?”他无辜的摊开手。

  “你再继续装傻没关系,反正遇上你这个无赖,我认了!车子你要就给你,总之我不想再看到你!”她恼羞成怒的再度拉高了音量。

  “好好好!别动那么大肝火好吗?”颜钰典有些挫败的退后几步。“我知道过去的我没让你留下一点好印象,那全是因为当时我确实欠了不少钱;现在我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给我一个机会做给你看,好不好?”

  也不管是否会踩到石子或玻璃,莫屿娴朝着大马路跑步起来。

  她快要疯掉了!所有的疲倦早已蚀去她体内仅存的力气,她一直跑一直跑,脑中过往的回忆快速闪过。

  当初,她抛弃夏牧威选择了这个坏得颇具吸引力的男人,直到被他骗得分文不剩才恍然醒悟,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其实只是为了钱。她多么后悔伤害了夏牧威,多么想回他身边去,可这个男人却再次出现。

  “啊——”

  蓦地,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楚自脚底传来,她直扑倒地滚了数圈,多日来的疲惫与汹涌而至的痛楚淹没了她……她没了意识,一时昏了过去。

   

   ☆  ☆  ☆

   

  她想她是来得早了些,看看手表,才九点半而已,离上班时间还有整整三十分钟;她也没想到公车会这么准时,又一路顺畅没塞车的顺利抵达。

  不过从店门口望去,似乎有人来得更早。她不禁松口气,庆幸自己不必站在外头眼巴巴的等。才刚推开门,一张熟悉的脸便转了过来。

  “嘿,你来啦!”芸姐声调愉快的打着招呼。

  “早安!”她礼貌的回应。

  “真是个好孩子,正好我能先教你一些基本事项。”

  今天芸姐化了个粉橘色调的彩粕,很浅很浅,舒服得像日落时的夕阳一般。

  “嗯。”

  芸姐颔首带她走入一间隐密的员工休息室里,里头保持得相当干净,所有私人物品都摆放得有条有理,五、六张软皮椅子并列置于一角,还有一张圆木桌摆在中央。

  “这边的柜子可以让你放自己的东西,这是更衣室,如果不想穿着制服上下班,你可以穿便服来再换;另外,这边的桌椅是咱们吃饭休息的地方。最重要的,这边有个打卡钟,每天上下班都要记得打卡,一个月内忘打卡超过三次要罚一千块,懂我的意思吗?”

  “懂。”

  “来,这制服先麻烦你换一下,我待会儿会告诉你标准仪容。”芸姐将一整套全新的制服交到她手中。

  蒋郁芹一边回想着那天见到的模样,一边走进更衣室里将衣服换上。

  “真可爱的衣服。”她喃喃念着,低头摸摸领口有旗袍结的地方,玫瑰般的粉嫩色彩活泼又俏丽,无袖设计深具年轻气息,底下搭着小碎花的短裙,感觉上就像是电动玩具里的中国娃娃。

  芸姐见她换好了衣服,眼睛跟着一亮。

  这女孩儿模样生得真巧,虽然胸脯不大,但整体比例算是十分匀称。

  “来!这双木屐是你的,穿穿看尺寸合不合!”

  她新鲜感十足的将脚套进红色夹脚木屐里,没想到完全合脚,她开心的咧嘴一笑。

  “哇,好好玩的鞋子喔!”

  “是很好玩没错,不过刚开始穿这走路会很不习惯,你在收送东西时可要多加注意。”

  “喔,我知道了。”

  “还有,我们这儿的姑娘都要把头发扎成两条辫子。”芸姐将两条麻绳似的缎带给她。“不过,你的头发过肩又不够长,只要绑成两边就可以了。”

  她一边点头一边动手绑头发,正前方墙上就有一面大镜子,镜中的自己活脱脱像个古时候的小丫环,乱讨人喜欢的!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青涩稚嫩的脸庞和过分早熟的身心已是不符。

  “不知怎么的,芸姐看着你,就觉得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听到芸姐感叹的说了这么句,蒋郁芹有些怔仲的回转过身。

  “我?”

  “我想,你也是逼不得已才出外谋生的吧?你这个年纪,应该还在学校念书的,不是吗?”芸姐语重心长的深深注视着她,眼中还多了点怜惜。

  她黯然的轻轻垂下眼睫,缓慢而忧伤的点点头。

  “勉强念完国中就没再念了。”

  “家里因素?”

  “嗯。”通常这种私人的事,她不会让不熟的朋友探究,但芸姐的关心让她无所防备。

  “当年,芸姐我也是念完国中就到工厂去当女工,努力了三年,十八岁才进了补校念高中,死拼活拼的弄了张毕业证书,现在想想那份毅力,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如今回想起来,一切还是值得的。虽然一纸文凭不能代表什么,总算也对辛苦养育我的姐姐有

  “芸姐一直到十八岁才念高中?”她睁大了眼。

  “是啊!我们那年代没念书的人很多,像我这么老还拼命求上进的少之又少,是自己选择的路就要无怨无悔,至少我没白活。”

  蒋郁芹一时间沉默起来,许多想法在她脑子里千回百转。

  “好好的在这里做,如果有心念书,明年重考都还不迟!”芸姐给了她一个支持而鼓励的笑容。她有些感动,鼻腔内迅速涌进一股酸意。她大力点头,重新起振作精神,灿亮着眼,发自内心的微笑迎接这崭新的一天。

   

   ☆  ☆  ☆

   

  人的一生总是要面临许多挫折与试炼,偶尔也会面临大大小小的困境与窘境。

  躺在这张曾经熟悉、温存的床被里,她此刻的心情却是如坐针毡的不安与羞恼,意识到腿上的伤口一旦牵动便疼痛不已,她只能挣扎的瞪大眼看着眼前可恶的男人。

  “肚子饿不饿?我煮了泡面。”颜钰典走近床边,满脸的汗水加上头发有些凌乱,似乎在厨房里奋斗过一段时间。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看到膝盖、小腿、脚底板都经过包扎处理,她咬着牙不愿因着疼痛而认输,但他却动作利落的抓住她停留在被上的手。

  “嘿!你被酒瓶碎片扎得两条腿伤痕累累的,如果还这样轻举妄动,恐怕会阻碍你日后的模特儿生涯。”

  “大不了去动个手术,也好过和你这个无赖在一起!”她怒火攻心的将手抽回。

  “你说得对,我是骗子、是无赖、是大坏蛋,你想走尽管走。不过,你的腿伤真的很严重。”颜钰典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至少,我可以帮你打电话找人来接你。”

  “如果你真是个好人,就该送我去医院,而不是私自把我带到你住处!”

  “那是因为昨儿个半夜我急得找不到医院,以为你有摔到头,等到发现你的打呼声大得吓人,才放心的把你带回这里,等天亮才找了个诊所替你包扎检查。”

  听到“打呼声大得吓人”这几个字眼,莫屿娴的双颊胀得通红,一下子说不出辩驳的话来。虽然她是因为连日来的疲惫所造成的,但还是丢脸得很。

  “你信不过我也罢。总之,这回我自认问心无愧,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待会我就要赶去上班了。”在他吊儿唧当的口吻中,还透露些许的莫可奈何。

  她不吭声,见他钻进厨房里铿铿锵锵忙了一阵,才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面来。

  曾经,她也在那小小的空间里亲手煮鱼汤给他喝……摇摇头,回想起过去她仍感觉荒谬。

  他小心翼翼的将汤面放到床边矮桌上,在她伸手可及之处;此时,他突然紧张的望了眼手表,发觉快赶不及上班,他赶紧匆忙的翻着衣橱找衬衫穿。

  见他毫不避讳的背对着她就换起衣服、长裤,她只好别过脸去。

  “你找到工作了?”她冷漠的问。

  “嗯,业务专员。才刚做没几天,所以今天只敢请半天假。”颜钰典边扣扣子边耸肩。“反正我这种粗人做不出什么大事业,有底薪领就不错了。”

  浪子会回头?她在心中嗤之以鼻。

  “我没办法继续照顾你,不过你可以好好待这休养几天,或者请人来把你接走;想用电话的话就在你左边床头柜上,桌上的面就劳烦你自己吃。”

  “那我的车子呢?你到底还不还我?”她极度压抑与忍耐。

  颜钰典百般无奈的叹口气,不由得停下动作望着她。

  “我已经说了,车子不是我偷的,但既然你信不过我就算了,我不想多说。好啦!就这样,上厕所小心地滑,我走了。”

  把手一挥,他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莫屿娴无力的一松,背靠到后头的枕头上。

  事到如今,不管车子是不是颜钰典偷的,她还是先报警再说。

  她扭头去找电话,意外发现一幅相框里头摆着她和颜钰典的合照,震动了她的心弦……

  照片中的她巧笑倩兮,倚着颜钰典的肩膀十分亲昵;他帅气的戴着墨镜仰起脸,一手轻搂着她的腰。那是他们有一回相偕去石门水库游玩时拍下留念的。

  她不否认,他是个很懂得讨女人欢心的男人,必要时哄哄她、抱抱她,带她出去散心,每天电话追踪,让她一下子就深陷爱情的甜蜜中,忘了她和夏牧威共同建立起的爱情誓约。

  讽刺的是,她亲手破坏掉的誓约,如今要想弥补何其困难,而这个男人又卷土重来纠缠她。

  她头痛欲裂,开始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处理。

  明知道不该再给他任何机会,但心中仍有一股强烈的不舍,怂恿着她放他一马。

  该怎么办?

  她陷入苦思之中,一时间怕也再度深陷泥沼了。

   

   ☆  ☆  ☆

   

  中午用餐时间蜂拥而至的人潮,着实让第一天上班的蒋郁芹忙得人仰马翻。

  本以为茶坊的生意应该不至于好到哪去,客人会上门应该也只在晚间入夜时分泡茶聊天;没想到这茶缉走私的“找茶午餐”远近驰名,便宜又好吃,使得附近上班族都成了店里的老主顾。

  蒋郁芹今天学的主要是送餐与收餐,她必须来回不停的解决出餐口的餐盘,依据上头的点单送到正确的包厢里头。

  “您好!帮您送餐,请问‘如沐春茶餐’是哪位的?”她双手端着托盘来到名为“众星拱月”的包厢,面带微笑问道。

  “这边,麻烦你。”

  咦?有点耳熟的声音,一打照面,蒋郁芹和那人相互愣了几秒。

  “你怎么在这里?”她不客气的把盈盈笑容收回去。

  “这话该是我问的吧?你怎么在这里?”夏牧威十分吃惊。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你可别找我麻烦。”

  “找你麻烦?这话从何说起?”

  “反正你就是安分点就对了。”

  “我只不过是来吃个午饭,这也不安分?”

  “那可难说。”她故作冷淡的撇开脸。

  旁边几名男同事都好奇的左右张望着两人的表情,感觉乱有趣得很。

  夏牧威苦笑的从原先盘腿的姿势伸展的站起身,主动帮她把托盘接过来。

  “是是是,但愿你今天上班都很顺利,行了吧?”

  “咧。”她扮了个鬼脸后退出包厢。

  “了不起!几时认识了这么个UK?”见她走掉,旁边的同事都兴致勃勃的追问。

  “是啊!你总算决定忘了莫屿娴,顺便换换胃口挑个幼齿的下手?”

  “少胡说八道!她是我住的大厦同一层楼的新住户,无意间认识的。”夏牧威顺便恶狠狠的瞪他们一眼。“还有,不要再提到莫屿娴三个字,否则休怪我翻脸!”

  “看来你还是忘不了她,不然也就不会那么光火了。”他们耸耸肩。

  “废话少说!吃你们的饭去。”

  “你还真是开不起玩笑。”

  “嘿,到底吃不吃啊?”夏牧威半严肃的拍了拍桌子。

  “吃吃吃!当然吃啊!”

  什么“如沐春茶餐”!一点都不如沐春风!他在心里暗骂。

  第四章

  摔上话筒,才发现十块钱被这个绿色投币式电话吃掉了,蒋郁芹气得猛槌电话。

  “可恶!把钱还给我!”

  “喂喂喂!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没事打我的电话做什么?!”老李闻声气急败坏的跑过来骂。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电话不是拿来打的是做什么?”

  “你、你……我的打跟你的打不一样,你赶快给我住手!”老李吹胡子瞪眼的伸手要抢电话。

  “我偏不!谁叫它要吃掉我的十块钱,快还给我!”她还是恼火的把整个电话抱起来摇晃。

  “十块钱是吧?赔给你就是!”老李气得掏出裤袋里的十块钱铜板硬塞到她手中。

  原本张牙舞爪的蒋郁芹,总算在拿到钱之后瞬间安静下来,乖乖的将电话搁到柜台边。

  “算你识相!”把钱币在手掌上翻转丢弹了几下,她得意洋洋的甩头走人。

  “死丫头,谁娶到你谁倒霉!”老李撑大鼻孔在她身后放话,心疼的仔细瞧着电话有无损伤。

  “死老头!说话不留口德,小心顶上毛秃光!”她回头扮了个吐舌头的鬼脸,很快就走出了大门。“去找看看有没有投币式电话可以打。”她咕哝念着,走了十分钟路程到莱尔富,却发现只有电话卡与IC卡的公共电话。

  左右张望一番,放眼看去就是没见着任何投币式电话。她摸摸裤袋里仅剩的一张五十元钞票以及一个十元铜板,心情顿时恶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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