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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俩相忘 page 12 作者:宋星帆

  “那就好!”

  “不过,石良二这回给我挺深的印象,至今无法忘怀!”

  “焦琴,良二不喜欢女人的,我同你说过了。”

  “真可惜!那么好看的男人。”焦琴托着腮叹气。

  “他有自恋狂!”

  “初云,你占尽了便宜!原本是我先看上贤一的,他像极了‘梅尔吉勃逊’!”焦琴故意同我说笑。

  我拍拍她。“焦琴,你也该找男朋友了。”

  “前天,我碰见齐政水了。”

  我眼睛一亮。“如何?他同你打招呼没有?”

  “没有!他根本不认得我了。”

  “那你同他打招呼不是很尴尬吗?”

  “谁说我同他打招呼了?我只是‘看见’他而已。”

  “难道你们真已‘俩俩相忘’了?”

  “是吧!只是他忘得快些,我忘得慢些。”

  唉!“焦琴,你曾为他的离去,哭得死去活来。”我故意提起这事。

  “哪有!”焦琴翻我一个白眼。

  “是--你没有!只不过掉几滴泪罢了!”我一直笑着。

  “那是有‘异物’跑入我眼内所致!”她辩驳着。

  我没再说下去。那“异物”是“失恋”带来的!必须在化妆室里待上好久,才能用水将它除去,而眼中的“异物”却又作怪地钻进心里,在夜阑人静时,搞得你心直嚷着痛,直到将它排出体外的那天,你才能获得重生。

  看来焦琴已走出来了,往事何必再提!

  暮云一直没写信回家。他连春节都没有回来过年,不过,他回来同谁过年呢?家中冷冷清清,只有我一人。邻居王大伟依旧热心,我不该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他女朋友盯得紧,深怕他背着她搞花样。

  看他们小俩口,时而吵闹时而恩爱,那也是一种幸福,有人同你吵同你闹,吵闹过又和好如初。唉!是幸福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才好!

  夜里接到贤一的越洋电话。

  “焦琴提醒我,防着你在国外走私。”我说。

  “初云,你不信我?”

  “不信你,便不会同你这样说了。”

  “好了,”他笑笑。“快睡吧!你那里已是深夜了。”

  挂上了电话,正想就寝时,门铃响了。

  是谁?我只希望是暮云。

  我开了门。是一个陌生女子。年约二十来岁,还年轻着。

  “小姐,你找谁?”

  “佟初云!”

  “我就是。”她抬头看着我。她不美,同我一样相貌普通,穿着一件宽松的衣服,脸色苍白,头发披散,神情中有着一种孤绝。我不认得她,从未见过她,她为何找我?

  “我怀了石贤一的孩子。”她哀怨地说。

  天哪!原来她宽松的衣服下,有着隆起的肚子。我请她入屋里坐。

  我不能只凭一面之辞,就判了贤一的罪,因此,我必须了解一下。我递了杯热茶给她,天气有些冷。

  她手上捏着一条小手帕,在两手间直打着结,看来是几经挣扎之后,才决定来找我的。

  “我本来不想来的!”她的表情有些哀凄,原本就不亮丽的脸,如今更犹如苦瓜一般。

  “你说,我听!”我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我想同你借钱,好打掉肚里的孩子。”

  “几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再不拿掉就来不及了!”

  “三个月”?我回算一下,正是我同贤一发生关系,与他暂时分开之时。我心中一惊。

  我仔细端详着她,发现她的神韵有些似我,同样是再平常不过的女子,随处可见。

  “你怎么认识贤一的?”

  “我在酒吧上班。有一晚石先生来店里喝酒,喝得醉醋酸地,就带我出场上宾馆。他嘴里一直喊着‘初云’这个名字。”

  我的心震了一下。“贤一把你当成了我?”

  “是的!他酒醒后觉得后悔,说要给我钱,可是我不要,我是自愿陪他出场的。因为,他是个好看的男人。”

  “后来呢?”

  “后来,石先生说将来我有困难可以去找他。他留给我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联络电话和姓名。”

  “你有没有找他?”

  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说孩子是他的么?”

  “我不想他说我乘机勒索、敲诈他。万一他否认孩子是他的,我会羞得无地自容的。”她低下了头,语气哽咽。

  “你叫什么名字?”

  “翩翩。”

  很美、很好听的名字。

  “我肚子大了,老板就把我开除了。我连交房租的钱也没有,又不敢回南部老家去。现在真是走投无路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跟踪你,我看见你同石先生一起出现在石氏公司,我打过电话,接听的小姐告诉我,那是石氏公司。我一听就挂上了电话,那是有钱人的公司。我如果真找上石先生,人家必定以为我是贪他的钱。”

  看着翩翩娓娓道来,我竟起不了一丝疑心,因她说得很真挚、很感人。

  “我只想赶快把孩子解决掉,然后去找别的工作。”

  “既然你不想要孩子,为何要拖到现在呢?”

  “佟小姐,你我都是女人,要割舍肚中的一块肉,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何况,我心中并不是一点希冀都没有!”

  翩翩很坦白,她知道有孕时,心中也是有过幻想的。

  “我问了你的邻居,得知你的姓名。”

  “王大伟是热心人!”尤其对女人特别热心。

  王大伟同德三下一样,德三只对美女献慇勤。

  “你确定……”

  我知道这话不该说出口的,可我不能不为贤一着想。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即使翩翩说得再真挚,令人一掬同情之泪,但,全信她,对贤一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佟小姐,你怀疑我?”

  “翩翩,若要我完全信你,也太说不过去吧!”

  “是的!我无凭无据。”翩翩的语调悲凄,更显得楚楚可怜。

  “不如等贤一回来再做商量。他现在人在加拿大。”我劝翩翩想清楚才好。

  “到时候,孩子就大了。我不想再耽搁下去。”翩翩语气坚定,似已下定决心。

  我收留翩翩一宿,她已无处可去;我给了她一套宽松的家居服,让她更换。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令人不忍苛责她。

  我会问贤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如何,我当然会给他解释的机会。浴室内有抽泣声,想必翩翩又牵动了伤心往事。

  很久,翩翩还不出来,我拍了拍浴室的门。“翩翩,开门!”

  我听见了呻吟声,那声音似是痛苦不堪。

  门反锁住了,谁也推不动。我心中有不祥的预兆,怕是翩翩在浴室里出事了。我用力地一敲再敲,门依然紧闭。

  我想起了热心助人的王大伟,便急忙跑到王大伟家,按他的门铃。

  王大伟睡死了不成?久久才来开门。

  “谁啊?”王大伟大打着呵欠道。

  一见是我,王大伟的瞌睡虫不见了,忙问我有什么事。我二话不说拉着王大伟往家里走,三更半夜,孤男尊女的。我们迟了一步,浴室的门已开了。

  浴室内,地上一滩血水,翩翩身上那件宽大的花布衣被血染红,落在地上,人却已不见了。她从后门走了。

  她为何要走?为何浴室的地上都是血水?

  王大伟看着满地的血,张目结舌地。

  他以为发生命案,要报警去!

  “大伟,不是的!是流产。”

  我猜想,翩翩自行采取堕胎了。

  浴室的地上,有一长条铁铅线,血淋淋地,令人怵目惊心,看得我直打冷颤。那铁铅线是我拿来通水龙头、水槽的淤塞物的。我的头有点晕,摇摇欲坠。

  大伟扶住了我。“初云,你没事吧?”

  “没事!”我推开他的手。

  没想到翩翩是如此地性情刚烈,我不该面露怀疑之色的!不知她是否安然无恙,单凭一地的血迹,我无法确定她肚内的孩子是否仍在?还是已没了。

  我必须尽快找到她才行!她刚离开,人又虚脱着,应走不远的。

  王大伟自告奋勇开着他的国产车载我四处寻找翩翩。找遍了附近四周,可就是找不到;连最近的医院我们都找过了,还是没有。

  翩翩到底上哪儿去了?

  真怕她出事!她看来不似精神异常,说起话来条理清晰,不可能会是精神失常的疯妇跑到我家来胡言乱语的。可我遍寻不着她的踪影。

  一直找到天亮,街上人群熙来攘往时,我才回家。

  “王大伟,你跟她去哪里了?

  王大伟的女友一大早就来查勤,这下可得费一番唇舌解释了。王大伟忙安抚嘟着嘴的女友。

  我向大伟道了声谢,进了屋里。

  一整天,我心神不宁,上班也坐立不安。

  同事们羡慕我钓到了金龟婿,消遣我何不将其中秘诀写下,好供她们参考。我一笑置之。

  “初云,结婚后,你还为我工作吗?”

  “为何不?”

  “我以为你想当少奶奶呢!”老板开我玩笑,我没心思回应。

  看着无名寄来的新作《还似无情》,我竟没有喜悦的表情。无名写得极好,只是我无法专心阅读。几次想打越洋电话询问贤一,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贤一固定每晚在我睡前,打电话给我,下了班,我立刻回家守着电话。

  晚饭没吃,澡也没洗,什么事我都不想做。终于,过了很久很久之后,电话响了。

  “初云,是我。”是贤一,我正等着他的电话。

  “贤一,有些事你并没有告诉我。”

  “什么事?”

  “我想你自己说。”

  “初云,我不知你所言何事?”他的语气纳闷。

  “关于另一个女人的事!

  “初云,你是说利敏吗?那真是过去的事了。”

  “不是过去式,是现在式!”

  贤一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初云,焦琴又对你说了什么?我不会乱来的,相信我。”

  我不想再问下去了,如果贤一真有心瞒我,他就不会说的。

  他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

  “没什么!我只是试探你一下。”我挂上了电话,心中的疑窦仍然挥之不去。

  我守着门口,等待翩翩再找上门来。整夜我都不想睡,也睡不着,精神状态紧绷着。这种事不好张扬,何况真相不明,即使对王大伟,我也说得含糊不青,只说翩翩是我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我正想起身冲杯咖啡时,门铃响了。我立刻冲去开门,希望是翩翩!

  不!是个年纪有翩翩两倍大的女人,她的脸上已有些许皱纹,容貌与翩翩有些神似,但苍老许多。

  “这位太太?”

  “我是翩翩的阿母。”她操着一口台湾国语,一身乡下人的打扮,看起来有些土气。翩翩是长发,她则是烫卷的短发。

  “你就是佟初云?”

  “是的!我就是。”

  她“咚”地一声,向我跪了下来。“求求你,佟小姐,可怜可怜我家翩翩吧!她大了肚子,你把石贤一让给她吧!好不好?”

  “伯母,翩翩并不想嫁给石贤一。”

  “谁说她不想?否则她干么留着他的孩子!”

  “翩翩现在好吗?”我焦急地问。

  “可怜啊!我的心肝宝贝,一身是血倒在街上。还好被好心人士看见,想把她送到医院。可是翩翩不肯去医院,她向好心人借了点钱才回到了南部。”

  “翩翩现在人在南部?那孩子呢?

  “可怜的翩翩、竟然想自己把孩子弄掉。还好她没有成功,否则我的乖孙子就出不了世了。”

  “伯母,带我去看她吧!”

  “佟小姐,我专程从南部乡下上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成全我家翩翩,她爱上了石贤一,可是又不敢对他说。”

  “伯母,你先站起来说话好吗?”

  她声泪俱下。“不!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伯母,有事好商量。等贤一从国外回来再解决好吗?你现在先带我去看翩翩!”

  “佟小姐。你真的不肯成全我家翩翩?”

  “伯母,感情是互相的。翩翩喜欢贤一,也得贤一喜欢她才行,这才是问题所在!”我极力解释着。

  她的面容愁苦。“孩子都有了,他怎么可以说不娶呢?”

  “伯母,贤一并不知道翩翩怀了他的小孩。”

  “翩翩太笨了。自己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出来。”

  “伯母,相信我!我会想办法帮翩翩的。”

  “你不要敷衍我!”她霍地站了起来,从包内取出一把水果刀。

  “伯母,你要做什么?”

  “佟小姐,别以为乡下女孩好欺负!翩翩给了石

  贤一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现在她这个样子,还有谁会要她?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我和她一起死算了!”

  “伯母,你别想不开!”

  她拿着刀要刺自己,我怎能见死不救?

  “佟小姐,答应我,离开石贤一。要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我说真的,我就死给你看!”

  她作势要刺自己。我只好暂且答应下来。“好!你把刀放下来,我答应你就是。”

  第九章

  贤一的电话,我不再接了,我不想真闹出人命来。我得冷静想想才好!

  翩翩再找上门时,一脸的歉意。看见她的肚子仍在,我的心才安了下来。

  “对不起!佟小姐。我为我母亲的行为向你道歉。”

  “没有关系!老人家爱女心切。”其实我很不好受。

  “佟小姐,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和石先生的。我想过了,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独力扶养他长大。”

  我抓住她的手,基于女性的同情。“翩翩,当未婚妈妈是很辛苦的。

  “我已无路可走!”

  “全都是贤一的错!”

  “不!不能怪他,是我自作多情。何况,他酒醉同我好时,叫的是你的名字!我不过是你的替代品。”

  我苦笑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善了这件事。

  “佟小姐,你是否还在怀疑我?我想起来了,石先生的左蹊股下有一颗黑志。还有,他的屁股有一小块红点……”

  翩翩说的都对!贤一的确有这些特征。那……唉!

  “翩翩,你先暂且住我这里,一切等贤一回来再商量。”

  我终于忍不住对焦琴说了.虽说家丑不可外扬。

  “初云,你太好说话了,那对母女真是欺人太甚!”

  “焦琴,翩翩很可怜的!”

  “可怜?你同情她,谁来同情你?”

  我?我不知道。

  “你就要嫁给石贤一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焦琴替我打抱不平,要为我出头。

  我制止了她。我不想把事情闹开来,怕会越闹越僵。

  以往我同妈妈住一间房,暮云自己一间,暮云久未回家,我让翩翩睡暮云的房间。

  翩翩对暮云桌上的钥匙盒似乎很好奇。“好多钥匙!很少人收集钥匙的。”

  说到钥匙,我就想起了暮云和爸爸。

  “这钥匙盒,有个故事对不?”翩翩见我若有所思便如此说。“我从小就喜欢听故事的。”她想知道故事原由。

  我见翩翩兴致颇高,便脱口说出了这段往事,说起了当年的那一场大火还有关于暮云的点点滴滴。

  翩翩听得入了神。

  其实,我认为翩翩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只是没有碰上适合她的男人。贤一呢?如果我退出的话……

  “暮云--天将逝的云。”翩翩念着暮云的名字。她似钟爱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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