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我会小心的。”她略显紧张地说道。
“很好,那三更时见。”似乎怕被人发现,如同来时一般,塔莎琳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动静,并趁无人之际迅速离去。
月下,两道影子迅速穿过迂回长廊,在经过最危险的居住区后,她们来到露天庭院,在扶疏的树影下绕过仆役区、厨房来到空无一人的马厩。
塔莎琳牵出早先就准备好的棕色牝马。
“从后门出去往东北方向而去就是巴扎,届时会有人来接应,那就是会带你上船前往大唐的人。”
在塔莎琳的帮助下,秦莞若拎着简单的包袱骑上牝马。“我……谢谢你,塔莎琳,若不是你的帮忙我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回去。”她心中盛满对塔莎琳无限的感激。
“这不算什么。”塔莎琳显得很高兴地应道。“眼中钉”即将消失的事实让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只是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此次一别可能再见面已遥遥无期……你对我的好,我无以为报,这个……”她突然脱下手中的镯子拉起塔莎琳的手交到她手中。“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虽然那是沃斯给的,但我想你会比我更懂得珍惜才是。”
曾经一度她也想过留下这个镯于,但后来念头一转,既然不会再见,留着也只是徒增感伤罢了。
塔莎琳雀跃地接过金镯子立刻戴上,“谢谢,你真是善解人意。”说话的同时,她一直不停把玩着手中的金镯,看也不看马上的人一眼。“啊,时候不早了,你该上路了!”她催促道。
“保重……”握着缠绳,秦莞若简单告别后,旋即策马往东北方而去,行向未知的未来。
“呼--走了!”塔莎琳如释重负地说道。看着绝尘而去的身影,她的唇边扬起一抹冷笑。“保重呀!大唐人,希望你也能一路平安才好……”轻轻地丢下这句话,她立刻转身循着来时路回房。
然而,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塔莎琳却大意地忽略一件事--一件会为她安逸日子带来巨大影响的事!
不论长安或波斯都是一样,白日不论多么热闹、繁忙,一到夜晚完全沉寂下来下复白天热闹情景。
此时,一个人骑着马行走于宽敞的大街道不免还是会令人感到莫名的不安。
秦莞若困难地吞咽了一下,想压抑心中的害怕,双手紧握着缰绳不断打量四下,期待塔莎琳为她所安排的人能快快出现。
她又行经一段路,不知不觉骑至一处广场,突然之间寂静的气氛变了,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自广场外围西侧的暗处窜出两名大汉,骤然的惊吓让秦羌若的坐骑发出一声嘶鸣,不安地躁动起来。
“嘿!看我们碰到了什么?这么晚了还有人出来骑马。”其中一位大汉说道。
强忍着心慌,秦莞若镇定的问:“你们是塔莎琳派来接我的吗?”
眼前两位大汉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位开口说:“是啊!我们是专程来接你的。”
不!不是他们。秦羌若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当他们朝她走近时,她立刻调转马头就要离去。然而还是迟了一步,一团黑影从后头窜出,接着一道猛烈的力道将她扯下马,她的口鼻被人从后捣住,在一阵刺鼻的味道之后,她突然没了力气,眼前随之一片黑……
“嘿嘿!看来我们又可捞到一笔了。”
她是被一股极潮湿的霉味呛醒的,她身处在一个阴暗、湿热的石屋,小小的空间里并非只有她一人。藉着自窗口射进的一丝微弱光线,她发现至少有不下十个人与她关在一块,而且全是女性,令她感到恐惧的是,这些人当中不乏白皮肤·黑皮肤的……一个不安的念头迅速笼罩心头。
“这是哪里?!为什么将我关在这里?”她一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绑住无法活动。“放开我!你们是谁?为何捉我?”一股愤怒之情急速窜起与恐惧齐据心头。
面对她的吼叫,其他的人只是瞧她一眼,没人说话,死寂的就好像她们的存在只是个幻影。
“你们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引”她绝望地吼,心里十分明白自己铁定是被人口贩子抓了,转来绕去,她终究还是逃不了被卖的命运。
泪水无情地刺痛她的双眼。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长安的老父及亲人,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再见到他们的一天了。就在她陷入悲怜情绪中时,厚重的石门应声而启,一个身着长袍的男子出现。矮胖的身材并非是昨晚捉她的人,难不成他们已将她卖掉了吗?她悲愤地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不顾一切地对着那名正将其他人二带出的男人吼道。
她顾不得对方是否听得懂她的话,一心只想喊出心中的郁气。然而她的行为或许惹恼了那个男人,只见他一脸狰狞地转过身走近她,口中念了一大串话后,将一块破布大力地塞进她口中,接着将她的双眼蒙住,然后粗暴地拉起她往前大力一推,她只有踉呛地摸黑前进。
他们到底要将她怎样?!满脑子的可怕景象令她不寒而栗!
沃靳--想起他更令她感到一阵心酸,她怎会以为沃斯坏呢?他或许霸道、专制、动不动就爱摆出主人架式,就是不若他们那般地残暴。现在她再次落入歹人手中,再想起沃斯对她的种种,难过得只想掉泪。她此刻才深深体会,对一个像她这样落魄他乡的异客,他可说是非常善待且仁慈的了。
现在沃斯可知道她失踪了?他会生气吗?会不会来救她?在这自身难保的一刻,她脑海里就只有沃斯。
如果这一次她得以侥幸获救,她一定会乖乖听话,留在他身边,但她知道这是下可能的了,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偷溜,即使是远在大食的沃斯。说不定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再找她,他不是常说如果她再不听话就要将她卖掉。
这下真的应验了,他的真主阿拉已代他惩罚她这个不知好坏的女奴了。
沃斯在正中午赶回波斯,不顾长途跋涉的疲惫,一抵达府邸就唤所有仆役、宠妾集聚大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会不见!”沃斯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大厅。
面对盛怒的主人,有的人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只是乖乖地噤声生怕再惹主人不悦。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当场令沃斯怒火更炽。
“没人能告诉我?乔儿!”他第一个就找上秦莞若的贴身女侍。
“乔儿该死!”深知情况不妙的乔儿立刻应声下跪。“主人离开那晚,小姐晚膳过后就宣称不舒服要休息,小的在服侍小姐就寝后就离开了,然而一到早上再到小姐房里,她就不见踪影了。”
沃斯闻言一股不安的感觉立刻掠过心头,但他连忙拒绝去想。不可能!她不可能会这么做的,她可能只是在宅邸中迷路……
“席米拉,秦莞若可有去找过你?”他问与秦莞若相处融洽的老妇人。
“没有,主人,小的也好几天不见她了。”对于小姐的失踪,她也很担心。
沃斯听完后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从他绷紧的下巴,可看出他隐忍的怒气,他再转向底下的欧克兰,“欧克兰总管,府内上下可曾一一搜寻过?”
“回主人的话,全找过了,除了马厩里少匹牝马外,其他一切均无异状。”
“牝马?!”沃斯的脸色顿时阴郁一片,当询问的结果一一印证她可能逃跑的念头时,他的心中溢满无数怒气。
可恶的秦莞若!竟敢一再欺骗他,让他以为她是真的想留下,结果却是如此践踏他对她的信任。
“不可原谅……我会找到你的,不论天涯海角,到时,我会叫你后悔做出逃跑的决定!”满腔怒火熊熊地刺激着他。
“乔儿,仔细想想那天小姐的反应有多怪异?有没有人接近她?”
沃斯的话令塔莎琳一惊。
“没有,主人,除了突然的不舒服,再无其他异常。”
“主人,您就别再管她了。”塔莎琳不畏沃斯的怒气而迎上前安抚,“那种不知好歹的大唐女子让她离开也罢!等她吃到苦头,自然会后侮莫及的。”她的手轻搭上沃斯的胸膛,轻柔地抚慰着。
心情恶劣的沃斯本来想推开宠妾,但当他的视线不经意瞥见她手上的东西时,他愣住了,他轻轻地举起她的手到面前端详,这是他给秦莞若的金镯!
“说!你哪来的这个?!”他倏地扣紧她的手寒声逼问。
“什……什么?”塔莎琳痛呼道。
“你手上的金镯打哪来的?快说!你是不是和秦莞若见过面?!还是你--”
塔莎琳被沃斯的气愤模样吓坏了,这下可惨了,她实在太大意了,没想到这只金镯会害她露出马脚,她当下心慌得六神无主。
“说!是不是你帮她逃走的?!”他咄咄逼问道,冰寒的目光叫塔莎琳打从心里感到冰寒。
“不……不是我……这只金镯是她……不要……才给……给我的……请……相信我,主人,塔莎琳没那个胆敢惹您生气。”她声泪俱下,神情惶恐地澄清,一心想撇清置身事外。
沃斯想起离开前她表现出的不舍,难道只是在演戏?凭她一介弱女子,没有人帮助,在不识东南西北的情况下,真的有此胆量半夜骑马逃跑?不过,不管情况究竟如何,她敢逃跑,敢这般戏弄他,他就绝不会放过她的,绝不!
“欧克兰!”他倏地叫唤一旁待命的总管,青森的目光扫向一旁的塔莎琳,不带一丝情感地说道:“将塔莎琳带下去,不论用何种方法,一定要让她说出实情。”
塔莎琳闻言瞪大双眼倒抽口气,“不!你不能这样,主人!她的离去真的与我无关啊--”
“带下去!欧克兰。”看着几乎陷入歇斯底里的宠妾,沃斯冷冷地说道。
秦莞若,一旦你再次落入我手中,我会让你后悔做出逃跑之举!沃斯在心中呐喊。
第九章
好热……
炽烈的阳光无情的烤得她浑身发热,裸露在外的肌肤红肿刺痛。秦莞若的双手被捆绑,嘴巴因被塞住过久而酸疼,被束缚住的双腿不停地小步蹒跚而行。
他们到底要将她带往何处?
一阵强烈的悲哀顿时席卷了她,在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鸡、鸭等牲畜任人宰割无法反抗。
她真是个大笨蛋!是她将自己逼到这番田地的。她的内心惊惧不已,不敢去想接下来自己会有什么可怕的遭遇。是她笨、是她傻!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沃斯对她的奸?现在后悔已于事无补了,而她即将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奴隶市场--它是围着中间一块凸起石块而成的建筑,环形外围向两侧往上高起,形成中低外高的格局,广场左右共有两个出入口,即将被拍卖的“货色”就是由其中一个入口被带入,在确定买主后才由另一出口被带走,等于就是决定奴隶日后生活的命运之门。
场内人声鼎沸,在奴隶们一一呈现在台上时顿时转变成竞价的吆喝声。通常台上的“货色”愈特殊、长相身材愈佳者,愈能吸引来自各地的买主,而今场内万头窜动的场面及热络的气氛,全是因为一个人--来自大唐帝国,拥有倾城之色的女子秦莞若。
当他们取下她口中的破布及绑掩双眼的布条露出她姣好的容貌时,场内的气氛转眼更加热络,喊叫声更是此起彼落,就连价位也不断攀高。
哀莫大于心死的秦莞若索性闭上双眼拒绝再接受这样的屈辱,一心只求感觉的麻痹。
场内有个人在看见秦莞若出现在台上后就愣住了。
“阿拉真主!她不是--”他发出一声惊呼。
“如何?漂亮吧!今早放出风声时我还不信呢!今天这一趟来得真是值得,就算买不起,光欣赏也够本了。”亚马身旁的男子将他的反应当成因为过度惊艳而产生的呆愕反应。
“怎么可能?!”亚马不敢置信地低叫道。那个大唐女子怎会出现在这里?沃斯哪会允许!况且他不是去大食了?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来不及深想细节,亚马的错愕在看见人口贩子为了刺激买气而将秦莞若胸前衣服划开露出凝脂般肌肤的一幕而回过神。场内叫价者的情绪已被激到最高点,水涨船高的价位高得吓人
不行!不能让她被卖掉!在叫价的最后一刻来临前,亚马迅速喊出一个众人莫及的数目,“三千两!”
在一片哗然声中,亚马以压倒性的价钱成功地击退众人的竞价,值不值得决定权并不在他。
就这样,秦莞若的另一种命运就此展开--
这是哪里?!当秦莞若再次清醒时,周围陌生的场景将她的记亿拉回奴隶市场上,她已被卖掉了,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她即将成为形同猪犬的奴隶。
可,她根本来不及自怜,因为眼前她发现一件更重要的事--没有人看管她,她是自由的,手脚并未受缚。当下一股逃跑的念头浮上脑海,她起身就往门口奔去。
木门突然毫无预警地开了,一心只想逃的秦莞若一时止势不住,整个人就笔直地冲进一个胸膛中。在对方顺势将她抓个死紧的刹那,她出于本能的拚命挣扎,又踢又打,尖叫声中夹着咒骂声不断。
“看来被卖掉,你还是没学乖!”随着来人开口说话的同时,一个强大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往后推去。
冷硬的地面虽覆上地毯,但秦莞若的手还是磨破了,她没有呼痛,只是瞪大双眼死命地盯着眼前的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她眼前的是沃斯?!
他来了!他来找她了!
强烈的喜悦来得又急又猛,连心中极力压抑的惊恐情绪,全在乍见他时化成激动的泪水。她飞奔上前投入他的怀中,第一次允许自己放声大哭。
“你来了!真的……我好怕……好……怕……”她死命地紧靠着他,无言地寻求一种失落已久的安心感。
对于她的举动,倘若在她逃离之前他一定会感到高兴,然而他只是站得僵直,即使在看见她抖得犹如风中落叶的娇小身躯亦是无动于衷,心中一股难忍的怒意反而急速形成……
“沃斯?”秦莞若自他怀中抬头,原以为会看见曾在暴风雨中安慰她的温柔神情,然而却迎上一双燃烧着愤怒的眸子及冰冷的脸孔。她惊骇地倒抽口气,不自觉地,人往后退出他的怀中,他……好……冷酷的表情……
沃斯立刻扣住她的手,将退缩的她猛力拉向自己,强烈的力道在她皱起小脸痛呼出声之际,不减力道的掐住她的下颚,“怎么,你不是很高兴看见我吗?”他的声音又轻又柔,紧绷的嘴角往上勾起,然而笑意却未达他愤怒依旧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