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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灵皇子 page 4 作者:司徒红

  五毒教湖州分舵的大厅内,黑色纱帐隔出了两个不同世界。

  帐外,谷石正恭谨地里报教内事务;帐内,玄玉的一只美目却呆怔地盯着跳动不休的烛火,心思缠绕狄霄不停转动。

  “大人,少林寺僧又伤了咱们七名弟兄,咱们是不是应该趁早处理此事,以免分舵位置让他们探知?”谷石等了许久听不到玄玉的回答,低声唤了一句,“大人?”见她不答,也不敢再催,默默地垂首侍立一旁。

  半刻钟后,玄玉突然回过神,但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我若是进京,会不会就回不来了?”

  皇帝的追杀密令持续了十六年,加上玄玉从来不想与皇室之人多所接触,是以自十四岁接任五毒教总执法后,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却从不踏进京城。

  谷石不懂玄玉为何无缘无故突然想进京,但他不敢问,只是急忙拱手道:“大人洪福齐天,必能化险为夷。”

  “洪福齐天吗?”玄玉微微一笑,“谷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如何?”

  谷石以为玄玉是在试探他,忙跪了下来,“大人神功盖世,无人能敌——”

  “我要你的答案!”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逢迎。

  “属下……属下定然尽力揪出凶手,为大人报仇。”他冒冷汗说。

  可是不会难过吧?

  世上没有人会为她的死亡难过,除了狄霄!

  狄霄会为她叹气,会想保护她,他也一定会在乎她的生死,只要她与他之间没有冤仇,只要她不再是五毒教徒。

  要完成柳叔的遗愿,其实不一定得当五毒教教主。

  只要道源以为她死了,便不会担心杨婉哪天会自爆内幕,因为没人可以证明她的说词,而他自然也能将她当成亲娘奉养。

  进京诈死在道源面前,结束“玄玉”的一生,她就可以除去这一身装扮,光明正大地当个平凡女子。狄霄永远不会知道她曾是五毒教的总执法,是传说中妖邪转世的玄玉。

  她会陪他重返狄家庄,或者相伴浪迹天涯,就是不让他再回元傲风身边,当个屈薄人下的卫护。

  玄玉忽然问道:“上回要你查的事查得如何?”

  “当年狄家庄被灭是为了紫晶珠。”

  “紫晶珠?你说那颗据说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珠子?”狄家是铸剑名家,怎么会与一颗传说中的珠子扯上关系?

  “是的,为了这颗珠子、江湖纷扰了好几年,最后落入当年的护教圣女朴月手中,才让大人的娘亲带入宫中献给皇上。”

  “那与此事有何关联?”

  “紫晶珠夺自狄霄父亲手中,至于他是从何得来,便无人知晓了。”

  杀害了二十余条人命,牵扯了多年恩仇,竟只是为了一颗不知有无确实功效的珠子!

  玄玉忍不住攒起秀眉,“我记得朴月后来叛教了不是吗?”

  “没错,灭了狄家庄之后没几个月,朴月决定下嫁歧黄门掌门人霍亦罕的独生子霍昌之,教主下令追杀,最后在晋州一带杀死了霍昌之,朴月身中烈焰掌和寒雪蝎毒,负伤逃逸。”

  五毒教中以教主为尊,左右护法分守其旁,负责决定教中大事,而总执法则负责天下十六分舵所有教徒的戒律问题。至于护教圣女能与天地神灵沟通,相当祭司之位,地位尊贵得连教主都得让她三分,但是圣女必得终生守贞,以维持神力。朴月下嫁之举形同叛教,难怪会遭受左护法炎侯和右护法金铃的合擎,以致同时身中烈焰掌和寒雪蝎毒。

  依常理推断朴月应是必死无疑,但是霍昌之的父亲霍亦罕号称“闲王愁”,医术已臻出神入化之地,如果当时他人在晋州……

  玄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这就可以解释为何霍亦罕的独子死于十八年前,却遗留有一个名唤霍草儿的孙女儿。

  “这么说来,霍草儿是朴月的女儿?”

  谷石点点头,“没人料到霍亦罕可以用药物克制烈焰掌和寒雪蝎毒的毒性,让朴月挨到产下女儿才死。”

  “嗯。”玄玉陷入了沉思。

  十八年过去,人事早已全非,狄霄想找罪魁祸首报仇是不可能的了,但要五毒教徒承受朴月的罪过却也无辜。若是狄霄坚持找人替朴月受过,父债子偿……

  “霍草儿才是该死之人……”玄玉再度喃喃自语。

  谷石不知玄玉何出此言,却忙不迭地点头,“是啊,霍草儿才该死!”

  玄玉忽然抬眼,“你上回不是说元傲风和霍草儿在一块?”

  “是啊,若是大人高兴,属下可以连同元傲风一块处理,教他们做一对阴间夫妻。”玄玉最近的心情恶劣,教中弟兄的日子也不好过,稍有小错便会受罚,因此谷石逮机会,便忙献计取悦她!

  “他不能死……”黑色绸扇轻画于掌,玄玉侧头思考。

  狄霄重情事义,要是元傲风死于五毒教之手,他为五毒教的冤仇会更没完没了,就连霍草儿是他仇人之女,恐怕也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定会苦恼得不知如何是好。

  玄玉叹了口气,觉得还是自己之前的决定好些,进京去结束这荒谬的男儿身,永远跳脱狄霄的仇恨圈子。

  “少林寺僧的事我自有主张,你们别轻举妄动。”锣钹似的嗓音仍在庙内回荡、玄玉的身影已消失在黑纱帐后。

  船身忽然激烈摇晃了一下,虽然短暂,但狄霄仍是察觉到了,来不及披衣,他便连忙奔出船舱,果然。见到玄玉正急拉起船锚,催促船夫开船。

  “玉儿!”

  玄玉回身,见到是他,忙迎了上去,“你怎么起来了?我吵醒你了是不是?”

  狄霄摇头了。

  事实上每夜他都是等到她安然回转,才能安脯。他也曾要求陪她出去,但玉儿总是一口回绝,要他留在船中静养,他不想牵绊她太多,所以也没坚持,但现在看她气息急促,云鬓散乱的模样,他不由得感到懊悔。

  “发生什么事了?”

  “遇到少林寺僧,没想到他们到现在还不放弃。进去吧,好冷!”玄玉拉他走进船舱,转身燃亮油灯。

  狄霄随手抓过一件外衣,披在她肩上,“那你……”

  “我没伤他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伤人。”

  他恼怒地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我是问你有没有受伤?”

  她楞了一下,“没有。”

  “还说没有?”狄霄心疼地抚她额际的血痕,“痛不痛?”

  “伤到了啊?我还以为没事。”她拿出小铜镜,审视了下,“小伤嘛,不碍事的。”

  不碍事?要是那人的刀剑再往前伸个寸许,或是玉儿闪个慢些,她很可能就当场脑浆迸裂,香消玉陨!

  一想到那危险的场面,狄霄不禁心慌地拥紧她,“以后不许你一个人外出。”

  “为什么?”玄玉不懂他为何突然态度强硬起来。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他轻轻吻过她额际的血痕,语气却很坚决,“以后你要上哪,都得我陪着才许去。”

  “可是——”

  “没有可是!”他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玄玉美目圆睁,盯他好半晌都不说话。

  “怎么了?”

  “原来你这么凶!”她指控。

  说他凶?他是担心她的安危啊!不知好歹的小女人!

  狄霄一改先前的霸道,温柔地拔了拔她的发丝,“后悔了?”

  “才不呢!”玄玉很快地否认,忽然眼神一黯,“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可是等你想起从前的事,也许就会后悔了。”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我可曾娶妻?”

  “没有。”她想了一下,“风流帐倒是一大堆。”

  “我很风流?”他怔愣了下。

  “是木头,不解风情!”玄玉想起江湖上时常传言哪家姑娘发誓非狄霄不嫁,哪位侠女又情系于他,却未曾听闻他有过什么回应。她看狄霄冷峻的脸庞,开玩笑地轻叹,“不过是一张脸长得好看了些,怎么就骗了那么多女人的感情?”

  狄霄闻言,不常有表情的俊脸泛出一抹迷人的浅笑,看得玄玉不禁怔住了。

  没想到一个男人可以笑得这么好看,而这个男人还是被称为“冷”面仁侠”的他,要是现下他是对众人而笑,可不知道又要掳获多少芳心。

  狄霄发觉她的痴愣,笑意又深了些,“看来我又骗了一个女人的感情。”

  她听见他的取笑,俏脸一红,羞得想推开他的怀抱,狄霄却不放,低沉的嗓音温柔而深情地在她的耳畔响起,“我既未娶,便不会离开你,除非你嫌我是个身分低下的护卫。”

  “我才不会嫌你!”玄玉急急反驳,抬头看见狄霄炙人的双眸正凝望她,又羞得垂下头。

  她是不会赚弃他,但等他想起与五毒教之间的冤仇,今夜令她悸动莫名的所有承诺,也许便成了镜花水月。

  “夏末了,荷花都快谢了。”

  “嗯。”狄霄不懂她为何突然愁眉不展。

  玄玉微微一笑,莹莹晶眸凝望他,“我不管你日后能不能做到,可是你千方不要忘了,在月圆之夜,莲湖之上,你对我说过什么。”

  狄霄在她额上轻印下一吻,“我说,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玄玉一愣,突然抬起头,隔面纱吻了吻他的下颌,“为了你这句话,我无论如何也要上京去。”她温柔地问道:“你要在湖州等我,还是同我一道上京?”

  柔嫩的粉唇隔面纱要感觉到微温,狄霄反教面纱搔得心痪难耐,他轻压薄纱,画她的唇形,不是很专心地问道:“你上京做什么?”

  “解决一些烦人的事。”最好是这几天就起程,可以跟江寒一道走,免得道源的人马又乘机找麻烦。

  “嗯。”他嘴里下意识地应着,脸却慢慢下俯,他想揭开她的面纱,他想好好吻她。

  玄玉察觉他的意图,微侧过脸,“不要这样。”他的气息令她晕眩,但她并未丧失理智。她知道在她真正脱离五毒教前,她不能让狄霄有猜出玉儿即是玄玉的机会,否则他俩势必只能走上决裂一途。

  狄霄身子微微一僵,但还是有风度地接受她的拒绝,“抱歉。”

  玄玉也是满怀歉意,“等我把京里的事处理好,就能把面纱摘下了。”

  “嗯。”狄霄颔首。

  老实说,他是有些失望,他总觉得自己所拥有的玉儿太少了,她未曾对他卸下心防,也未曾允许他真正走入她的生命,他是多么渴望能拥有她的全部!但既然玉儿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等待。

  “我同你一道入京。”

  “那好,明早你在舟中等我,我去把事情安排一下——”

  “等等,”狄霄蹙眉,满脸不悦,“我才说过不许你单独外出,你这么快就忘了?”

  “我……”她要去分舵交代教中事务,怎么能让他跟?“我只是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你还是留在舟中等我吧。”

  狄霄抿紧唇,摆明了没得商量。

  “反正我一定要一个人去,你要是不让我走,我还是会找机会偷溜。”玄玉噘起嘴,同样倔强地背转过身。

  “玉儿!”他又气又无奈。

  “好嘛,就两个时辰。”玄玉忽然回过身,竖两根纤细的手指头,“我会好好看自己,绝不会出事的。”

  只有两个时辰,以玉儿的武功,应当不会有事,再说他就在附近,要寻她也方便。

  狄霄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终于妥协,“就两个时辰?”

  “嗯。”玄玉用力点头。

  “如果遇到少林寺僧,要小心应敌。”他突然想起玉儿说她不伤少林寺僧是因为他不喜欢她伤人,“该反击一定要反击。”

  “你不怪我伤人?”玄玉疑惑地问道。

  “我只要你平安回来!”

  但狄霄直等到隔日中午,却仍不见玄玉回转。他担忧不已,唤来船夫要他将船靠岸,便带辟邪剑上岸找寻。

  岸上野草蔓生,仅几户船家散居在此,狄霄沿小路走了许久,未见人迹,心中忧虑更甚。忽然瞥见路旁枯枝上勾一块红色衣料,他弯身拾起,看见上头沾暗褐色的血迹,心头一痛,握紧辟邪剑,急急拐了个弯,往旁边的小径寻去。

  沿路,只见足迹纷乱雅沓,似乎有不少人曾先后追逐而过,而血迹由一开始小点变成一摊一摊,狄霄心情也愈发沉重起来。

  突然,前头出现四、五个少林寺僧,不住地翻找路旁草丛,嘴里还叨叨絮紫念:“那妖女难不成会飞天钻地不成,怎么平空就消失不见了?”

  “一定是这里埋有密道,咱们再耐心找找,五毒教的分舵说不定就在此处。”另一名僧人说道。

  狄霄认出说话的是了智,眉头一拧,正想绕道而行,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嘹亮嗓音响起,“狄大侠既然到此,不见见贫僧再走吗?”

  “师叔?”那群僧人此时才发觉狄霄的来到,有的怒眼瞪他,有的面色凝重,有的则回眸只向说话者,却全都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让说话的僧人走向狄霄。

  狄霄这才发现那群僧人身后,还有两、三个和尚,或坐或躺,身上皆受了伤,他见状心中略安,心想或许那血迹并非玉儿所留。

  “阿弥陀佛,嵩山一别至今已三载,没想到会在湖州与狄大侠不期而遇。”

  狄霄转身看向方才说话的老和尚,只见他手持佛杖,白发苍苍,脸上却无半丝皱纹,心知他的内功极深,是个有道高僧,却不知他是哪位。

  他恭敬地打了个揖问道:“狄霄见过大师。”

  老和尚看见他眼里的茫然,不动声色地说。“狄大侠不用多礼。元大夫呢?他可安好?”

  他一愣,正要答腔,老和尚突然问道:“贫僧空慧,狄大侠可还记得?”

  狄霄见他和蔼,与自己又似乎是旧识,于是拱手道:“抱歉,在下伤势初愈——”

  “是吗?贫僧看看。”空慧突然出掌往狄霄肩头拍去,快若闪电,他避之不及,只觉耳中嗡嗡乱响,头痛欲裂,一股浑厚内力撞向心肺,忽然又听空慧扬声喝道:“狄霄,醒来!”

  往事慢慢在脑中浮现连结,重重叠叠的画面充塞整个脑海,狄霄渐渐喘不过气来,眼前忽然一黑,人便晕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狄霄仿佛回到童年时那栋宽广的大宅院,屋后铸剑的铁炉镇日冒白烟,他就攀在树上,偷看打赤膊的叔叔伯伯们忙碌地穿梭来回。

  突然,场景一变,无数的黑衣人闯进他的家中,所有人都死了,满屋子都是血,只剩他一个人拼命地逃,也不知道究竟逃了多久,只知道有人丢东西给他吃,有人唤他小乞丐,只知道京城的街道好冷、好冷。

  然后,他遇了元傲风,他身华丽的皮裘,颈上挂着一颗拇指大的珍珠,一干奴仆追在后头呼唤小少爷,而他却在自己的身前蹲了下来,一脸灿笑,暖如冬阳。

  “少爷……”狄霄呻吟出声。

  “狄霄,你睡太久了啦!快点醒醒!狄霄!”

  狄霄听见有人唤他,一回身却是一群又一群的官差,白幡飘满元家府邸,他拉着哭得双眼红肿的元傲风,一路流浪到杭州,投奔元傲风的舅父文涣,而后同门习艺,相伴行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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