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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黑瞳 page 10 作者:水云

  正好,既然你又出现了,大家一起把总账算一算好了!

  “义……义父?”

  为方落狰狞面孔而感到畏惧的佐晨,不禁又咽了口口水。

  “哼……佐晨,我要你查的资料呢?”方落厉声一喝,差点吓飞佐晨的三魂七魄,“施雨萍的资料!”

  “在、在这里!”佐晨颤抖着手,把一张薄纸放到了方落面前,“她、她只有入境证明……之前完全没有在台湾出现过……”

  这就对了!

  “果然……哼哼……”方落简直是喜不自胜,“我们就来看看吧,这场游戏到底鹿死谁手,哈哈哈哈哈……”

  义父……佐晨站在一旁发抖,他很怕那样的义父……非常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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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在深雪和子尉眼里的他,是不是就像他眼前的施雨萍。

  他在刚才那一刹那,突然看清楚了施雨萍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她跟梦境里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她的眼睛虽然深黑,但是却永远照照有光,里面透着的除了坚毅不摧,还有永远的孤独。

  她孤傲,是因为她害怕吗?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不熟悉的一切,所以她选择了淡然,她纤细的身躯并不会给人柔弱的感觉,她恬静的脸颊却掩不过她眼里的傲然,可是……和梦里一样,他眼前的她,竟然满身是伤。

  她浑身上下全是伤口,只是她不愿意去面对或是深究;他是不是也一样呢!长久以来,他冷峻的外貌,他舍弃了一切,他看似得到了全部,但是不是跟她一样,也早浑身是伤呢?

  不然为什么在记忆里,他永远忘不了十二年前的纽约、忘却不了他挚爱的深雪与子尉。

  刚刚,在她说绝不会信任他的同时,眼神却盯住了他握紧她的手,这岂不是一个矛盾吗?

  这个女人,竟让他也想……开始试着了解自己。

  “伪装是很痛苦的,我感同身受,那样太累了,雨萍。”严宇峻进一步,大胆的将雨萍拉了向前,“我,是绝对能让人信任的人。”

  雨萍有点茫茫然,她站着,让严宇峻拉着,想着他刚说的话。

  伪装?她有伪装吗?没有……她从来就没有;她一样是按照平常的模式在过日子,从来没有想去伪装什么,若说有的话,就是伪装自己是杀手的身份了吧!

  “我不伪装的,我从来不需要伪装。”雨萍是没有反抗,但是也没有接受,“你认为你自己也在伪装吗?”

  “你要不要玩个小游戏,来确认你自己有没有伪装?”

  严宇峻很成功的雨萍拉坐到自己身边;他发现雨萍比他危险很多,他必须更加轻柔……才不会引起爆炸。

  雨萍挑了眉,冷然的表情上有了一丝不以为然。

  “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开花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与人打交道?再告诉我,为什么你会使用防弹玻璃……”严宇峻轻声呢哺着,“想清楚再告诉我答案,你究竟有没有伪装?”

  雨萍睁大了眼睛,显然不是很了解严宇峻问这些不相关的问题究竟有什么意义;这三个问题简直是简单又单纯,一点也不需要花什么时间去深思熟虑。

  她为什么要开花店?是因为她退休后,要找另一份工作来排遣时间,人说接触花草可以修身养性,所以她从接触花草开始;而且这个工作可以接触很多人,但是又安静,她需要接触各式各样的人,她想要接触各式各样的人,因为她二十几年来都没有真正接触过人……她总是一个人、总是独来独往,从来不曾去了解谁,也未曾想要了解人类。

  未曾……第二个问题是什么?为什么不与人打交道是吗?她到台湾来之后,开了花店,还是很少与人打交道吗?雨萍的眼珠子快速转动着,拼命想在记忆中翻出一点证据以驳倒这个疑问。是呀,她、她从来没想要了解、接受其他人;甚至到了台湾,开了花店,她还是维持一直以来的习惯,根本没跟人交好过……除了严宇峻和萧昕,就再也没认识其他人了!

  怎么回事……她以前是为了要伪装自己的杀手身份,所以决定少接触人类为妙,以防露出纰漏;而且在她成长的孤儿院里,一群无父无母的弃婴终日遭受虐待与鞭打,每天都会送出幼小而冰冷的尸体。这样的童年过往,使得她老早就看淡一切,对于性命也不再重视……

  直到那天,她在院里疏忽之下离开了孤儿院,在即将冻死前……遇上了“他”……是“他”让她习得一身杀人绝技,是“他”让她得以存活下来……也是“他”让她对于人世间一切再也漠不关心。

  没有接触,不代表不想接触;她不是不想接近人类,而是不能,但是到了台湾,退休之后,这一切便不能再成理由!她是因为……因为不敢……而拒绝去接受新的事物吗?那一整片防弹玻璃不就证明了一切?!可是、可是她并不知道怎么去接近他们……她不想、也不敢!

  “我不懂,也不会……”雨萍正视着严宇峻,“我不这样做,就不能保护我自己;我根本不敢去接近其他的人。”

  “世上的人不能让人信任对吧……”他也是这么想的,“没有一个人。”

  雨萍缓缓的点了头,只是她的脑海里突然又问过“他”的身影。

  “我……曾经相信过一个人。”雨萍笑出了一抹悲凄,“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信任的人。”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也曾经信任过某人。”严宇峻感到稍冷,披上了外套,“要不要交换一下故事?”

  “……”再度凝视着严宇峻,“希望我们不是在互舔伤口。”

  “绝不会是。”斩钉截铁。

  一些不需出口的话意就在他们之间流转着……雨萍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幽幽开口。

  “那是……我八岁的时候……”

  雨萍把眼神转向门口,时光透过门而飞掠着,宛如进人时空隧道般的疾速……

  八岁,在目送她的室友活活被打死后,她面对着尸体吃完中餐,把碗拿到厨房去;那时的厨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在,外头下着大雪,她看着雪白的庭院,就推开后门走了出去;这一走,就走了好远好远,她甚至忘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有多单薄,忘记自己的脚上根本没穿上鞋袜。

  她冻得再也走不动了,就蜷缩在一个暗巷里、雪堆中;雪越下越大,一层又一层的把她埋了进去,一寸……再一寸。这时,那个男人走了过来,低首看着她。

  “不冷吗?”他看着她发抖的身体。

  她抬起头,望进他眼底的是一种强烈的无神;那像是行尸走向一般,一个完全没有求生意志、没有灵魂的躯体,就在他面前,直盯盯的看着他。

  所以,她被“他”带回去了,“他”给她饭吃,让她穿温暖的衣服、睡柔软的床,然后还教她如何杀人;第一次任务发生在十五岁时,她利落的杀掉四个标靶,

  再回到她与“他”的温暖屋子里,那时她东方人的血统让她看起来还只像是一个小孩子,但是谁也不能忽视那双黑瞳所散发的致命杀机。

  于是她的代号就叫“黑瞳”,从此在杀手界中扬名立万;“他”教了她一切、也教她如何隐藏杀意,她让自己变得更加冷漠,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没有感情的人,才能够在遇上任何事时处变不惊。

  “他”就像是她的父母、她的老师、她的兄长,但是她对“他”,却和平常人一样,总是冷酷少语;但是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不可能对“他”毫无感情,她不可能对“他”完全没有一丝信任感。

  亦师亦友,她只为“他”偶尔展现笑颜,只为“他”洗衣服,也只为“他”做饭;曾几何时,“他”也开始对她有所回应,他们有时候会待在屋子里对望,纵使各做各的事,却也能感到愉悦。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他”要出卖她?!杀过无数人命,不少标靶的亲朋好友发出高额的悬赏通缉令,她都只是莞尔一笑,毕竟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啥模样、究竟是男是女……可是,在那段风声鹤戾时期,“他”成了告发她的那个背叛者,“他”亲手把她送到敌人面前,就为了要那一亿美金?!

  还是为了……那份名?

  二十九岁生日的前夕,“他”说要送她一份惊喜的生日礼物——出卖;可惜“他”失败在“他”过度成功的教育,她并没有忘记随身带枪;雪飘着,子弹窜着,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于是一个又一个的躯体倒地;她看着“他”、凝视着“他”,用她的黑瞳无声地问着“为什么”时,远方的子弹朝着她飞了过来。

  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既然要出卖她了,为什么……他还要飞身过来为她挡下那一发致命的子弹?!

  “为什么?”她不知道是冰雪最冻结了她的语调或是她的心……

  “因为你值一亿美金……”笑着,“他”笑着那么说。

  “……为什么?”她这次问的是,他不该为的挡下那一发子弹。

  “……”“他”看着她,手抚上她的脸庞,“因为……有你……就不能有我……”

  有你,就不能有我。

  漫漫大雪中,死在她怀里的男人还带着微笑,红血点缀在洁白的雪上,业已成霜……

  “失去了他,我再也没有做杀手的意义了……所以,我退了休,来到了台湾。”雨萍的思绪回到了现实,“那天雪地的红血不退,我就不可能会再信任人。”

  “……”严宇峻看着雨萍,有点哀怜,“你竟然是‘黑瞳”’!”

  他不是没想过,在雨萍展现出她的不平凡时,他就已经把她的店名加入关联里了。只是一直无法确认,赫赫有名的“黑瞳”,竟然不过是如此年纪的……女人!

  “雨萍,他是爱着你的。”在他之前,竟有个影响她如此深的男人……“或许他只是为了自保,才会出卖你;也或许他是因为你将凌驾于他,所以决心杀掉你。毕竟杀手这一行,一亿美金算不上什么。”

  “凌驾?”“他”的那句话……是那个意思吗?

  “我想是吧……但是到最后,他还是为了救你,而情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严宇峻摇了摇头,“他用生命,回报了你对他的信任。”

  雨萍看了严宇峻一眼,再低下头,她不懂,她不能理解严宇峻所说的话。

  “有你,就不能有我”,他舍身救她……为的到底是什么!

  “而且,你还是能够信任人的。”他淡淡的笑了,“你不是告诉我你的身份了?”

  喝!雨萍赫然抬起了头。对!她怎么糊里糊涂的就把一切全告诉了严宇峻呢?

  他再怎么跟她熟……算跟她熟啦,再怎么相像,也不足以让她松了戒心呀!怎么会这样?!雨萍的眼,瞄上了桌面上的枪。

  “杀了我,你会后悔的……喔……”严宇峻这才感觉到他外套口袋的强烈震动,“有电话呀……”

  严宇峻从容的拿出手机,想当然而,电话那头绝对是气急败坏的萧昕。

  “喂?”

  “喂?!喂?!你这混账东西,你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打那么多通电话你都不接?!你存心要我担心到心脏病发就对了!啊?!”果然,萧昕的音量大到不必使用扩音系统。“你今天下午不是在施雨萍那里吗?被扫射后到底有没有事?你和她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一切安好。”严宇峻第一次露出轻松且无奈的微笑,“我们两个都没事……嗯……对……”

  严宇峻讲着电话,然后感到太阳穴的抵触。

  他移着头,见到了拿着枪抵上他的头的雨萍,她单手拿着枪,正站在他面前脾睨着他,冰冷的枪口毫不留情的直指着他的太阳穴,动也不动。

  他第一次看她拿枪,其姿态……真是美极了。

  “我明天回去,不要再打了。”严宇峻很快的切断与萧昕的通话,再关了手机。“你想杀我?”

  “我不知道。”雨萍说的是实话。

  “你因为你信任了一个人而想杀人?呵……”不在乎头上的枪,严宇峻径自摇起头来,“你似乎比我想象的愚笨了一点。”

  愚笨?!雨萍双眼眯出的杀意更浓了些。即使她愚笨,手上有枪的还是她,只要她一扣扳机,他便必死无疑。

  “你果然跟我很像,即使枪在头,依然不动如山。面不改色。”丽萍微微的只挑起一端的嘴角,像是赞赏似的说。

  “我严宇峻要是怕这柄枪,就不会活到现在了。”严宇峻自豪的看着雨萍,“想当年,我也是步过枪林弹雨而来的……”

  “我没见过你这种人。”雨萍微微放松了抵在严宇峻太阳穴上的力量,“到了这种时候,依然如此的……平静。”

  “我的平静是你造就而成的。”严宇峻从容的用右手握住了枪口,“有你在的地方,便能使我如此平静。”

  什……什么……雨萍呆愣着,严宇峻的字字句句刚传进她的耳里,为什么她却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热感?雨萍缓缓放下手枪,不能理解什么是她所造就的……平静?

  “从我进入你的花店开始,我的心便得以沉静;你看透我的心,知道了我的需要,所以才让我可以到你花店去寻求宁静。”他直到刚刚才发现这股微妙,“但是我却发现,让我沉静的并不是花店,而是在花店中的你,只要有你在的地方,连空气都会变得缓慢而安祥,我的心,因而得到了平静。”

  “对一个杀手说她四周的空气是安详,这简直是讽刺。”雨萍啪的把枪扔口桌上,“我想你还是会错意了。”

  “你不是杀手,你是一个花店老板娘不是吗?”这叫原句奉还,严宇峻莞尔的笑。“不要逃避我的话,或是我对你的感觉。你为什么不试着放松一下呢?”

  真是不可思议,他居然会叫别人放松一下……严宇峻瞥了一眼别过头的雨萍,冷不防的就伸手将她拉往自己身侧,往床抛去。

  “严宇峻!”

  被甩上床的雨萍灵敏地跳起,就想要制服严宇峻。

  “我说过要交换故事的,你忘了?”严宇峻看着她,扯开话题的微笑,“关于那个改变我的人……”

  雨萍不懂……为什么严宇峻依然如此从容?他是冷酷没有错,但是她也是呀!明明是味道如此相近的人,为什么在共处一室后,她开始觉得她居于下风呢?为什么面对她的严宇峻可以如此自得,但是她却……她却没有办法?!

  他的笑、他说的话、他看着她的眼神……喔,又来了,他总是让她心浮气躁,永远无法止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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