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映人正和那个"顾人怨"的家伙在巴黎双宿双飞,他就恨得牙痒痒,根本毫无心情来敷衍这个情窦初开的美少女。
听电梯门开了又关,苔萍呆若木鸡的跌坐在沙发上。
"小萍,手杖拿来了。"耳畔传来郑家文兴匆匆的声音。"怎幺了?你的脸色好差……"雀跃欢喜的声音骤然转为焦急忧虑。
"喔!"苔萍如梦初醒般吟哦了一声,她的双手紧紧攀住郑家文热情温暖的臂膀。"郑哥哥,我好饿,你带我去吃饭好不好?我今晚不想回家吃晚餐。"她激动地嚷着。
自从她失明之后,每次遇到挫折伤心的事,她总会用吃来弥补受伤的心灵,她的家人知道她的习惯,一定会起疑心。
"哈,原来是饿坏了,我还以为发生了什幺事。"郑家文体贴的抚着她站起来。"我带你去附近一家欧式自助餐,他们的牛排烤地比五星级饭店还香喔!"他爽朗的介绍着那家餐厅的招牌菜。
"好。"虚弱的苔萍依附在郑家文健康有力的臂膀上,霎时间,她突然想到她有个一直陪伴她、呵护她的郑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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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夕阳在天际淡成一片粉紫色的柔光时,塞纳河畔泛起了清雾。
冉冉清雾中,一艘艘流泻着法国香颂的私人游艇从各处码头启航,缓缓划入旖旎的夜色中。
一辆金碧辉煌的劳斯莱斯在码头停了下来,西装律挺的法国司机敏捷的跳下车来,他用最完美的姿态替车内的贵客打开大门。
当少风抚着映人踏出豪华轿车时,游客如云的码头起了一阵骚动,连一向自认最懂得打扮、最有气质的法国美女,都用自叹弗如的眼光瞪着眼前这位性感又神秘的东方美人。
"请跟我来。"训练有素的司机恭敬的说道。
令人惊艳的俊男美女随着他走向一艘游艇。
"请。"法国司机做了个手势。
少风赏给司机小费后,便扶着映人登上游艇。
"晚安,愿你们尽情享受美好时光。"游艇缓缓启动时,恭谨有礼的法国司机突然热情的送着飞吻。
生性浪漫的少女和映人相视一笑,朝猛送飞吻的司机挥了挥手。
淡淡轻雾朦胧了码头上的人影,巴黎的夜正要开始……
粉红色的玫瑰花瓣撒落了一地,玻璃船屋中盈满了淡淡的芬芳。
蓝色的长旋形蜡烛散发着梦幻般的柔光,缠绵悱恻的法式情歌低幽的徘徊在光影动人的船屋内。
然而,这些巧思独具的布置却无法勾起映人的注意,她失魂落魄的望向黑黑的河面,双眸黯然无光。
"映映。"从船舱中走上来的少风附在她耳畔唤着。
"噢……"映人回过神来,她强打起精神,笑颜灿烂的仰视着他。
"来,这杯给你。"他坐到她身旁,递给她一只盛满翠绿酒液的高脚杯。
映人接过酒杯,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
"有话对我说?"他笑吟吟的问。
看见他笑,映人的心倏的凉了。
她咬咬唇,言不由衷的训到:"我们这场恋爱谈得很成功,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圆满落幕了,来,我敬你,也敬我们两人合作愉快。"
她强颜欢笑的举起酒杯。
听见她满不在乎的说着,少风的脸色黯了下来。
"你现在快乐吗?"他的唇瓣有些颤抖。
难道如此分手吗?不,不,他不想离开她,或许他们可以续个一年、两年、甚至是三年的合约。
"我从没这幺快乐过,你真是个好情人。"由于激动,映人的声音听起来很高亢,她脸上的笑放肆的像春日盛开的花朵。
留我!留我!只要你肯开口,我一定不顾一切的留下。她在心中苦苦呐喊着。
"噢……"少风定定地凝视着她反常的神态,企图看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真的毫不在乎这段感情吗?这些日子来,他们为彼此付出了那幺多的爱,难道她一点都不留恋吗?
少风的沉默令映人感到难堪和心碎。
"我们明天就按照原计划,各自搭不同的班机飞回台湾,从此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谁也不准来纠缠谁喔。"为了留住最后一丝自尊,她俏嫣嫣的瞅着他笑,故意装出一副潇洒的姿态。
风……你好残忍。
你曾经那幺多情的爱过我,如今,为何连一句挽留眷恋的话都不肯说?
她的脸孔漾着笑,她的心却淌着泪。
然而,映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话狠狠戳伤了少风温柔的心。
他这一生中从不曾这幺深刻的爱过别人,可是,她却如此薄情,分手时连抚慰的话都不说一句。
眼前恣意浪笑的女孩真的是他曾经用在怀中呵护疼惜的映映吗?少风的眼睛布满了受伤的颜色。
"就这幺决定了……"吗?
几分酒意加上心情恶劣,他竟然把最后那个问号哽在喉间,没有问出来。
映人咬紧唇,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对嘛,大家好聚好散,这才爽快。"她转过身去拿在桌上的香槟,乘机拭掉眼角的泪。"来,开香槟吧,我们得好好庆祝一番。"她把香槟和开瓶器推到少风面前。
少风木然的开着香槟,响亮的开瓶声夹杂着冲高的泡沫喷了他一脸。
"哎呀,你脸上有好多泡沫哦!我来帮你擦掉。"映人娇娜的坐进他怀里,她用红唇吸吮着他脸颊上的泡沫。
如果是平常时刻,观察力敏锐的少风一定会察觉到映人是强颜欢笑,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心乱的犹如台风肆虐过般,什幺都看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最心爱的女孩要离他而去,然而,他却不能留她。
"来,干杯。"映人举起注满香槟的水晶杯,风情万种的瞅着少风。
越是伤心,她表演的越卖力。
"干杯……"少风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好聚好散不正是他谈恋爱的基本条约吗?自由自在不正是他这一生追求的目标吗?他曾经担心映人会对他纠缠不休,那幺,他不是该庆幸映人是个言行一致的女孩吗?
谁都捉不住的情场浪子失魂落魄的喝着酒,英挺的眉凝得几乎要连成一条线。
"来……干杯……再干一杯……呵……"映人偎在他胸前咯咯笑了起来,不会喝酒的她早已全身酥软无力。"正因为短暂才显得更美丽动人,我会永远怀念这段恋情……"
正因为短暂才显得更美丽动人?
多熟悉的话啊,他在哪儿听过?喔,对了,这不是他向红粉知己们提分手时常说的话吗?如今听来,为何恁地刺耳难堪?
少风欲哭无泪的叹了一声。
香槟喝完后,映人又抱出一瓶烈酒,今夜如不醉个彻底,她恐怕会熬不过去。
随波轻晃的玻璃船屋中,他们又隐入天旋地转的爱情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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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桌上那盆花瓣逐渐凋零的迷你玫瑰,映人忽有所感。
匆匆地开,匆匆地谢,这株迷你玫瑰多像她那段来去匆匆地爱情啊。
"小楚。"亚伦轻唤。
她痴痴的望向落在泥土上的落红,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亚伦摇摇头,挺身站了起来。
自从度假回来后,映人终日郁郁寡欢。
那个"顾人怨"的家伙不曾再出现过,而且似乎连电话都不曾打来过。
映人闭口不提去度假的事,每当他问起,也只是抿唇苦笑。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和那个花花公子已经分手了。
这段恋情结束的太突然了,快地令他措手不及,连他想出来的毒计也派不上用场。
不管如何,这个结果正是亚伦衷心盼望的,只是,胜利来的如此容易总令他觉得怪怪的,他本来还预计会有一场激烈的厮杀,谁知竟然如此简单。
"小楚。"他把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摇了一下。
"啊!"映人蓦的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含着浓浓的鼻音。
"怎幺不去吃午餐?"他温柔的问。
"我不饿。"映人摇摇头,那只垂落在她胸前的紫水晶雕像也轻轻晃了一下。
"你的感冒还没好?"亚伦随手摸摸她的额头,平静无波的蓝眸突然卷起了滔天巨浪。"怎幺会这幺烫?"他心焦如焚的握住她细盈的双肩,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你究竟有没有去看医生?"
在他的逼视下,映人怯怯的低下头。
"为什幺不去?" 他气急败坏的问。
这次感冒也是她从巴黎带回来的纪念品之一,都已经半个月了,她竟然连医院都没去,实在太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了。
"人家都说感冒会自己好......"浓厚的鼻音令愁眉紧锁的映人益发显得楚楚可怜。
"都已经烧到这种程度了,你还指望会自然痊愈?"亚伦又气又怜的抚着她的额头。
映人紧紧抿着唇,眸光黯然的瞪着胸前的维纳斯雕像。
望着她倔强的神情,亚伦倏的明白了。
失去了凌少风,她觉得是生是死都不重要了。
可恶,那家伙连分手后都不放过她......
"不行!"亚伦吼了出来。"你现在立刻跟我去医院。"就算是用拖的,他也非把她揪去看医生不可。
"中午休息时间,医院哪有开的啊?"她拧着眉,能赖则赖。
"医院没开,餐厅可是开着的,我们先去吃午餐,吃完后刚好赶上医院开诊。"亚伦命令着。
在他无可宽带的威令下,映人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她抱着几册档案夹蹲到柜子旁归档。
当她站起来时,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
啊--她暗叫一声,伸手想抓住什幺,然而,眼前一片漆黑,什幺都看不见。
她的头好晕好痛,她的身体歪斜斜的落向地面......
"小楚......"
一个遥远而焦急的呼唤是她最后听见的声音。
第八章
最甜蜜的爱情游戏。
往往需要付出最最惨痛的代价。
微寒的山里我徘徊在空旷的维纳斯殿堂内
风吹得蜡烛时明时灭
夜风淅淅沥沥的打在芳姿憔悴的荷叶上,听来更让人伤怀。
湛蓝如海的地毯上堆着几只烈酒的空瓶,凌乱的瓶堆中坐这一位胡子满脸的男子。
他眼睁睁的瞪着天花板上那幅维纳斯诞生图,空洞的眼光萧瑟无一物。
自从在巴黎和她分手后,他便日日醉卧在酒瓶堆中,日复一日的听着山风哀戚的低嚎,夜复一夜的听着夜雨敲打着枯荷的碎落声。
这就是自由的滋味吗?哎--
少风常喟一声,心痛如绞的闭上眼。
夜雨敲荷声中,穿着宽大白浴袍的映人又含羞带怯的奔入他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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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音乐才响起,亚伦便匆忙的步出了办公室。
司机看见他从电梯中出来,连忙打开黑色座车的后门。
正当亚伦要坐进车内时,他的眼角余光瞄到一辆很碍眼的白色跑车。
"哼。"亚伦抬起头来,冷冷瞄了倚在白色跑车旁的男子一眼。
那个身穿白色休闲西装、脸上挂着一副太阳眼镜的男人,可不正是凌少风?
想死灰复燃?亚伦用怀恨的眼光瞪着不远处的潇洒少年郎。
他讨厌少风风流倜傥的外形,他更痛恨少风的年轻,哼,如果他再年轻少风几岁的话,这凌少风哪会是他的对手?
少风见亚伦一直盯着他瞧,便大大方方的朝亚伦招招手。
从前他来接映人下班时,曾和亚伦见过几次面,虽然两人都只是匆促寒暄几句就离开,可是,他总觉得亚伦对他怀有敌意。
亚伦冷冷的点点头。
倏的,一抹阴狠的狰色跃入他冷幽的蓝眸中。
哈,这不正是个打击敌人的大好机会吗?他何不好好借这个天赐良机,一举歼敌?
想着想着,他朝少风踱了过去。
少风见他有意攀谈,也风度绝佳的走了过来。
当两人面对面站定时,金光斜耀的空气中骤然升起一股浓烈的硝酸味。
"你要找映人?"亚伦心一横,脸上乍然荡出一朵志满意得的笑。
"嗯。"少风打量着骤然爽朗的亚伦,捉摸不出他这朵盛笑的涵意。"她今天不用加班吧?"
"哈!哈!"听完少风防御性颇重的问话,亚伦忽然仰首大笑,清冷的蓝眸中流露着谁都读不出的心思。
少风纳闷的凝着狂笑不休的亚伦,一阵莫名的不祥预感占据了他的心灵。
"映人她--发生了什幺事?"
他笑的越狂,少风的不安就越浓。
亚伦止住了笑,志得意满的瞥了少风一眼。
"她已经好久没来上班了。"
"怎幺会?"亚伦那副昂扬的神色仿如一阵急落的冷雨,打得少风浑身冰凉。"她发生了什幺事?"他又问。
"不劳你费心,她在我家里,一切都好得很。"他听似有礼的言语里饱含着挑战的意味。
"不……不可能……"少风闻言如遭雷轰。
不会,他的映映不会……
"人生难免会发生一些你不愿意见到的事,还是看开一点吧!"亚伦拍拍少风的肩膀,冷冽的蓝眸笑盈盈的绽露出钻石般的光芒。
抛下这句令少风深恶痛绝的话之后,亚伦立刻转身迈向自己的座车,意兴风发的步履轻捷如飞。
"不可能……不可能……映映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孩子,才一个月而已,她不会这幺快投入别人怀中……"少风脸色死白的立在原地,口中喃喃不停的念着。
路上的行人都狐疑的望着他。
少风不理会旁人的目光,火速的奔回跑车旁。
他从车内拿出手机,急切的拨了个号码。
"华立国际'您好,请拨分机号码,或拨0,由总机为您服务。"
少风按下"0"。
"你好,这是总机。"
"请问楚映人小姐下班了吗?"少风嘶哑着声音问到。
"楚秘书今天没来上班,你是映人姐姐的朋友凌先生,对不对?"电话那端传来苔萍惊喜的叫声。"你的声音好象有点沙哑,是不是敢冒了?"
"应该是吧。"少风猜出和他讲话的应该就是映人提过的盲眼女孩。"映人为什幺没有来上班?"他不相信华亚伦,他要追问出事情真相来。
"噢,映人姐姐这几天都住在亚伦家里--"听到这里,少风脑中轰然一声,七魂六魄全都飞散离去。"映人姐姐病了,她怕你找不到她,所以才特地交待我告诉你,她说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喔。凌大哥,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给映人姐姐?"苔萍继续说着,然而,这段意义重大的话少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