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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 page 10 作者:水遥

  “晓月,走,有人不知好歹就别跟他多话,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被人欺负,跟我回去,我送你回家!”容楷元竖起眉头,眼睛瞪着承先。

  回家?回什么家?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容楷元还不知道我搬出家了,只好苦笑。

  我能走到哪里去?在偷偷离家的那刻,我已经把我所有的本钱押在承先身上,决定跟他同甘共苦,等待他熬出头的那一天。

  “你是她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可以带她走?”

  “我是晓月的朋友,光凭这点就够了。”

  “朋友?哼!想吃天鹅肉的癞虾蟆!”

  “承先,容楷元是我的朋友;他帮你做了网页,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能不能对他客气一点?”我横眉抗议。

  “好啊,那你跟着这个朋友走吧!一开始我就没开口叫你帮我,不要以施恩的口吻对我说话,我并没有欠你什么,就算画展成功也不是你的功劳。”

  承先丢下这残忍的几句话就走,我咬着牙,忍住胸中翻滚的委屈。

  “晓月,你以前没有这么委曲求全的。”

  我抬头看容楷元的脸上有着不忍心,我心里酸酸的,想哭又哭不出来,梗在胸口,好痛。

  “比起来,我还比较喜欢那个一不高兴就摆脸色给人瞧的晓月,你就是这点可爱啊!一高兴就撒娇,一不高兴就板着脸,从来不懂得装模作样、说好话、陪笑脸。”

  容楷元的夸奖没有让我高兴起来,反而让胸口更痛。谁喜欢忍啊!忍字头上一把刀,若不是因为我太爱承先,我真想冲到街上去尖叫,把自己一肚子的不开心发泄出来。

  承先不会屈服的,如果我不低头,就永远不会有人低头。

  如果要维持这份爱,我就必须要委曲求全,不停的付出。

  越了解承先,跟他在一起的痛苦就越多,但跟他在一起时又充满毫无疑问的甜蜜,于是我就在甜蜜与痛苦之间摆荡着,找不到一个出口。

  我设法压下脸上的愁容,劝容楷元:“你先快走吧,等会儿我向承先赔个罪就没事了,你搅进来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晓月,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爱情吗?他很明显的并不尊重你。”

  这我知道,在承先的眼睛当中只有他自己。

  “没有十全十美的爱情。”我摇摇头,微笑道:“不要把承先看成坏人,他有一点艺术家的脾气。”

  “晓月,那不是艺术家的脾气,那叫自我意识过剩,认为自己至高无上,只想等着别人发掘他、捧着他,以为自我推销是种耻辱,别人要看他的画还得经过他的评鉴,自己闭门造车画想画的东西,别人不懂他的创作就是白痴。”

  容楷元的话一针见血,这些都是承先的个性,不过……

  我摇摇头。

  “我了解承先,我会再跟他沟通沟通,你不必为我担心。”

  容楷元终于在我的坚持下离开画廊,一步一回头,把我当作大野狼口中的小红帽,忧心忡忡的离开。

  我叹口气,对于他的离开,居然有些不舍。

  每次承先对我稍稍不礼貌,为我站出来的都是容楷元。

  我走回承先身边,放软口气的劝他:“承先,你在气什么嘛!他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你做个网页,效果也不错,你何必生气?”

  “我不像大小姐你,做什么事情说一声就好,下面有人抢着帮你做,我靠的只有自己,从不求人。他帮我做网页,我岂不欠他一份情,低了他一截?”

  “容楷元不会这么想的,你不要多心。”

  “你倒是很了解他啊。”承先冷笑,我真想叫他改掉这个冷笑的习惯,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偏偏喜欢眉头鼻子拧成一团,嘴巴歪在一旁,真难看。

  但我不敢说,怕他回我一句:“这就是我的模样,你不喜欢尽管可以走。”承先是很我行我素的。

  “有一个画廊老板要请我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承先问我,看起来他已经准备动身。

  “我不喜欢见陌生人。”我摇头。

  “晓月,你该长大了,老是像小孩子一样,对着人连名带姓喊,一点交际应酬都不懂,我怎么带你出去。”承先皱皱眉头,满口的不耐烦:“你先回家去吧。”

  我不依的说:“你不多陪陪我吗?”

  “这是正事,你别任性了!”见我拧了一下眉,承先妥协着说:“等我办完事情就去找你。”

  在这场爱情里面,我们两个不停的互相妥协,他容忍我的任性,我容忍他的坏脾气,这种妥协到底是一种对爱情的智慧或是对自己的委屈?

  承先跟着小朱一起出去,我望着他们离开画廊的身影,隐隐约约觉得承先变了。

  他骂我市侩,但真正变的却是他;他渐渐世俗化,被一些喜欢他画风的人越捧越不可一世,一些批评却被他踢到一角不闻不问。

  他的高傲跟桀惊不驯好像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像一张喜欢的唱片拼命跳针般,我觉得乱了几拍,什么都不对劲起来。

  我交叉起手臂发呆,这才发现手臂上有个红色的痕迹没退,那是刚刚容楷元抓我时所留下来的,他抓得极用力,就像要把我抢过去似的,很痛,也很真实,好像提醒我这难堪的处境。

  第七章

  画展经过一个月,虽然颇受参观者好评,但卖出的画不多,媒体亦没有多加注意;几个艺文杂志都是看在公关公司的面子上短篇带过,我对这样的反应有些失望。

  没有名与利,怎么让我家里瞧得起承先?

  小朱劝我:“这世上没有一步登天的事。”

  一开始,我实在太天真了,以为只要开个画展,打开知名度后就会身价飙涨。但现实的社会依然需要一步步向上爬,跨出第一步只是开启了一条道路,走不走得下去还得靠个人的资质与努力。

  承先跟我不同,并不在乎这些虚名,他每天跟新认识的艺文界人士来往,乐不思蜀,根本不关心自己画作的卖量。

  我再迟钝也发现承先渐渐冷落我,一整天跑得不见人影,打任何电话都找不到他。

  半个月后,我终于知道我跟承先的问题出在哪里,小朱对我通风报讯,承先跟一个画廊女老板过从甚密。

  听到这个消息,我脑中一片空白,三、五分钟内,做不出任何反应,偏偏那天是我约容楷元吃饭的日子,我如梦游般的去赴了这个餐会,坐在容楷元面前,却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晓月,怎么啦?”

  我不吃东西,容楷元也跟着不吃,只是关心的望着我。

  “晓月,我听说你搬出家里,现在呢?你一个人生活?”

  我默然,我离家到现在都两个月了,除了刚开始两个妹妹有来找我外,爸妈对我不闻不问,只知道他们封锁我的经济,我手边的存款渐渐用罄,其它的户头统统被冻结,现在是坐吃山空而已。

  一文钱逼死一条好汉,老套,但是管用。

  但家人那种冷淡的态度,让我一点也感受不到他们在乎我的出走,如果不在乎,又何必这样对付我?

  “你不劝我回家?”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这是你的人生,外人哪有资格多说什么?”容楷元很理性的说,他总是用最民主、自由的态度支持我任何决定,不想嫁他就帮我取消婚约,我贸然离家出走也不骂我半句。

  “不论要哭要笑都只能你一个人承受,我们干着急也没用。”

  容楷元微笑着说他会心疼我,我脸红了一下,不敢回答他。

  心情好过一些,微笑的吃完一顿饭,我决定回画廊兴师问罪。

  这趟扑了个空,小朱告诉我承先不在,他去参加几个画家办的聚会,于是我坐在画廊当中等他。

  东篱的夜晚很安静,大半个画廊都是用落地玻璃围绕着,反射灯里里外外地打着内外墙,画廊里安静无声,甚至可以听到我跟小朱呼吸的声音。

  “小朱,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去吗?”

  小朱埋首在文件当中,专心地写着下一份文宣,最近她对于经营承先的画好像经营出兴趣了,一份份文宣、公关稿都出自她的手。

  “我出身孤儿院,我没有家。”她声音淡然。

  “这也好,没有家人,还少一些人管手管脚。”我试图安慰她。

  小朱呼出一口气,说是叹息又不像。

  “其中苦处不足为外人道,孤苦无依,受伤时哭天抢地也不会有父母哄,只有努力两字是我的最佳帮手。”

  “你可以有今天的成绩,算是小有所成。”

  小朱今日好歹也是个画廊经理,周旋在顾客之间,态度雍容大方,看不出出身贫苦。

  小朱抬头仰望,双手交握,像是在祈求什么的姿势,轻叹一句:“送往迎来,也能算是成就吗?”她陷入沉思当中。

  “你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路,就是最大的幸福。”我又补上一句。

  “如果有得选择,我会选择当大小姐,努力是没有选择之下的选择。”小朱慧黠的笑。

  “才怪!大小姐有这么好当?”我笑骂她。

  我无意识地看向对街,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一辆银色宾士下来,高大挺拔的身影一转,拥住跟着下车的女人,两人互拥着说了好些话才分开,女人的唇边有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推开门、何时走了出去,等我恢复意识时,我已经站在画廊门口,对着远远走过来的承先说:“你……你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我在发抖,声音断断续续的,想问个清楚,却更害怕得到答案。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承先跟我之间有了第三者。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的爱情会被一个我连脸都没有见过的女人所破坏。

  承先没说话,但他看来也没有十分震惊,只是用深沉的眼睛望着我。

  “晓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女人?”

  他一口否认的态度更让我生气。

  “刚刚你在对街抱着一个女人,我看得清清楚楚!”我怒声的说。

  空气凝结住了,他无语,整条街上的声音统统包围着我们。我眼睛看着他,却得不到他任何回应,没有害怕、没有后悔,甚至没有我意料中的恼羞成怒,他叹口气,说:“晓月,我爱的是你,她只是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就可以搂搂抱抱?”

  我回想起跟承先认识、交往的过程,他在雨中吻我的那次,甚至还没有说过喜欢我,两人也还是陌生人而已,也许……也许承先就是这样的人,即使是陌生人,也可以如此亲密。这跟花花公子有什么差别?

  “爱我为什么要去找别的女人?如果你爱我,你的眼里就不会容下任何女人……”我说不下去,忘不了他的手搂住那女人的画面。

  “我都说是普通朋友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吵架?”承先放大音量。

  “好!既然你坚持是普通朋友,随你怎么说都好,我们分手就什么架都不用吵了!”我怒声道,甩头往画廊走。

  “大小姐,你别激动……”小朱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也没理,拿起了包包就要回家。

  “晓月,你不能离开我!”承先从后面抓住我。

  “为什么不能?谁会一定需要谁?”我摔开他的手。

  才走几步,忽听后面有拍打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承先在掌掴自己,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不停的打着自己,眼睛直直的望着我。

  “既然连你都不相信我,我还不如打死自己算了!”

  “别打了,你会打伤自己!快点住手!”扑上去的不是我,而是小朱。

  她试图要拉住承先的手,但是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推到一边,没一分钟,承先脸上就布满红色的印子,小朱又上前拉他。“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不要伤害自己!”

  眼前这一幕,犹如电视上最最狗血的八点档桥段,却又真真实实的呈现在我面前。

  小朱看那头拉不动,回头劝我:“大小姐,你就原谅他吧!总不能让他一直打下去。”

  我凄凉一笑,承先宁可打自己也不辩解,这是真心悔悟还是纯粹懒得说明?

  我能怎么办?

  与其说是原谅他,还不如说是被他惊人的举止吓着,承先打自己打红了眼,好像有非打死自己不可的气势,我再不点头原谅他,早怕会闹上警察局了,这种情况只能选择妥协。眼望着陷入疯狂的承先跟眼中带泪的小朱,我叹口气: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  *  *

  两人和好之后,情况却每下愈况。我对承先完全失去信心,他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但偏偏我又是一个最不会交际应酬的人,以前是大小姐身份,就算我不说话不理人,别人顶多背后说我高傲,但绝对不会摆脸色给我看。

  承先认识的几个艺术家朋友不同,一个个心比天高,误会我是瞧不起他们,每当我在场,他们总是指桑骂槐的嫌我骄傲。

  我没有忘记承先出轨的事情,三天两头拿话讽刺他,承先虽然一开始对我展现歉意,甜言蜜语了好几天,但我不肯轻易放过他,抓住机会就教训他一顿,他高傲的性格终于受不了这些辱骂,也对我疏远起来。

  每天早上起床,我就连忙飞奔到画廊去守着承先,明知道这种举动充满自虐的成分,可是我依然阻挡不了这股冲动。

  “小朱,你知不知道承先今天去哪里?”

  小朱给我一个苦笑。

  “他去一个画家们的聚会,一大早就去了。”

  她把聚会的地址写给我,离东篱不远,所以我决定走过去;才走没多久,一场雨就直接洒了下来。

  台北一年当中有一半的日子在下雨,雨水好像倒也倒不完,而我跟承先的恋情,从夏日雷阵雨一路走到秋雨缠绵;却已经有了后继乏力的隐忧。

  我正发愁这场雨没有止尽,一个骑机车的男孩经过面前,突然停下叫我。

  “大姐!”

  一向人家都叫我大小姐,怎么会有“大姐”这个称呼?

  我疑惑地望着眼前浓眉大眼的男孩,他一脸豪迈的笑,热情的说:“大姐,你没有带伞啊?你要去哪里?我有雨衣,送你一程。”

  “你是?”

  “我是晓雪的男友,我们见过几次,你不记得我了?叫我小风就好了,晓雪、小风,大家都是小字辈。”他嘻嘻哈哈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啊!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他的确是晓雪的男友,好几次在餐厅里撞见过。

  那时他穿得比今天还要糟糕,一件看起来像内衣的白色汗衫、短裤、拖鞋,在我眼中看起来像是从山顶洞中刚爬出来的原始人,每次相遇,我都在三秒钟内转身逃跑。

  “大姐,我载你一程。”他指着路边的一台五十CC小机车。

  “不用了。”我摇手,这人来路不明,对他我依旧有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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