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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恋歌 page 7 作者:水遥

  而卫宁两边跑,一方面处理佃农闲复杂的收租问题,一方面每年至少会出远门两次,陪着韩仲熙上京去收集古董。

  “瞧瞧,出来这一趟,你就瘦了。”用柔和的眼神看着他,韩仲熙有点心疼的说。

  “您也是,老爷。”卫宁淡淡一笑。

  他们并肩往南而行,连有货物的马车先行上路了,留两人独行。

  在渺无人烟的山路上,韩仲熙偶尔会靠过来,牵着卫宁的手,本来不习惯的卫宁,也在几次挣脱不了后,逐渐习惯了两个男人牵手的别扭感觉。

  韩仲熙的手宽大厚实,十分温暖,他逐渐习惯他的温度。

  当这种时刻,他总是走得特别慢、话特别少,像是要全心全意享受彼此之间的亲昵,无暇他顾,卫宁也就跟着他的步伐,缓缓的走。

  “再翻过一个山头就到家了。”卫宁指向远方,愉快的说。

  “是啊,要到家了。”

  听到卫宁将韩府称为家,韩仲熙有莫名的感动。

  他转身看卫宁,而后者在注意到他的眼神时,回了一个微笑。

  韩家大部分人对卫宁的想法都差不多,不是说他善解人意,就是说他脾气好,他脸上永远挂着笑容,很少人看过他激烈、严肃的一面。

  只有韩仲熙,偶尔会想起卫宁刚进府时,宁死不屈、坚拒到底的执着。

  真奇怪,这人竟然可以把自己的本性掩饰得这么好。韩仲熙总是这样想着。

  但这样的卫宁,他也不讨厌。

  懂得扮演一个受人欢迎的角色,这是卫宁的魅力之一,韩仲熙总是像看戏一般的欣赏着卫宁的一言一行。

  如果,能够这样一辈子看着他:那也不错。

  一时动情,韩仲熙俯身吻了身别的男子,唇印上对方,掩去本要出口的一声惊叹。

  韩仲熙揽住卫宁的腰,他没有闪躲,只是静静的站着,任由这个吻加深、拥抱变紧。

  良久,卫宁的唇轻启,韩仲熙分不出这是响应,还是身体不自主的反应,他没管这些,径行攻城略地。

  都已经在韩家养了好些年,卫宁却一直没有长多些肉出来,身躯抱起来依旧骨感。

  一吻过后,韩仲熙拉开两人距离,打量安静得过火的卫宁。

  卫宁没有激烈的反应,也没有深吻后激情余留的痕迹,他轻轻的说:"老爷,赶路要紧。"

  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丝毫紊乱,他浅浅地笑着,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韩仲熙总在这个时刻恢复清醒,犹如被浇了一桶冷水般。

  这人,终究还是冷得一点感情都没有。

  *****

  他们回到韩府时,迎接他们的是一场战争。

  十五岁的韩仰玉牵着骆从信的手,昂首立在大厅上,固执地不肯认错,也不肯受罚。

  "我们没有错,为什么要受罚?!"

  "少爷。"十三岁的男孩显然有点害怕,牵着主人的手,躲在他的身后。

  "仲熙,既然你回来了,就来管教一下孩子。仰玉越大越不听话了。"

  韩夫人怒气冲冲的迎上来。

  "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韩仲熙一进屋就看到这个场面,吃了一惊。

  "他们上学不上学,竟然在课堂当中打架!仲熙,你好歹也管管儿子。"韩夫人用抱怨的口气告状。

  原来是这种小事。韩仲熙没有兴趣的挥挥手,表示要回房休息,每一次出远门做生意,都像打过仗般,五脏六俯充满疲倦感。

  "哪个小孩不打架?妳说他们几句就好,别罚仰玉。我从来没叫他上京考一个功名回来,我们是生意人,念书只是为了识几个字,不必太认真。"韩仲熙示意卫宁也一起进里面吃点东西。

  "这种小事,妳就斟酌着说他几句。"韩仲熙伸手拉卫宁,"卫宁,进来吃点东西,这一趟实在走太远了,你身体弱,得补一补。"

  "仲熙,你……"

  韩夫人眼中带着异样的火光,卫宁一惊,挣开韩仲熙。

  "老爷,我看着少爷,帮夫人出点主意。"卫宁退后一步。

  "好吧。"像是知道卫宁的想法,他只用带着特殊意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丈夫事不关己的态度让韩夫人红了眼,迁怒到两个小孩身上。

  "仰玉,好,我不罚你,本来就该让书懂代为受罚的。"她一声怒喝:"来人,家法!"

  卫宁大吃一惊,孩子还小,怎么承受得住一顿鞭子。

  "夫人!"他上前的步伐被韩夫人冷冽的眼神阻止。

  "卫宁,退下去,这儿没你的事!"

  咬咬牙,卫宁停住脚步。

  下人拿着鞭子上来,韩夫人接过,对着骆从信没头没脑的打下去,打得衣服迸裂开来。骆从信年纪虽小,但向来坚强,咬着牙不吭声。

  "不准打他,要打连我一起打!"韩仰玉一看,连忙用身体护住好友,让鞭子打住他的背上。

  "仰玉,让开!"韩夫人吼。

  "不让!"

  卫宁终于忍不下去,事情越闹越大,不阻止不行。他阻住夫人,让两个小孩躲在身后。"夫人,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生气,这样打,打伤了怎么办?韩家只有少爷一个骨肉啊!"

  "亏还有人知道仰玉是韩家唯一的骨肉……如果我不管,还有谁管?!"韩夫人红了眼眶,珠泪滴落。

  "我也只有这么一个依靠……要不争气,我以后……"

  韩夫人哭,小孩也哭。两个男孩抱在一起,骆从信本来倔强的忍着痛不哭,韩仰玉一抱住他,他反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别哭、别哭,被人瞧见多丑!"韩仰玉哄他,用衣袖帮他擦眼泪。

  骆从信将头埋在韩仰玉的肩上,后者轻拍他的背。

  “你别怕,谁打你,我跟他拚命。”韩仰玉认真说道,个性软弱的他,难得表现出坚强。

  “少爷,我没怕。”骆从信擦去了眼泪,露出笑容。

  韩夫人变了脸,冲过来拉开两人,吼道:  “你们抱在一起做什么?!骆从信,从今天起,你搬到外面去住,不准再跟少爷在一起!”

  “不要!”两个男孩一起怒吼,骆从信越发往韩仰玉的怀里面缩。

  “由不得你们不要!来人,把这个小孩带走!”她拉开嗓子叫人,卫宁第一次看到失控的女主人,不敢劝也知道劝不住。

  一群下人忙乱地分开紧紧抱着不放的两人,年幼的韩仰玉终究敌不过几个成人,只能眼睁睁看骆从信被拉走。

  “娘,你为什么……”韩仰玉愤恨的眼泪流下,一句话要分两次才说得完。  “妳为什么要分开我们?”

  这句话引来更激烈的反应。

  “仰玉,你在胡说什么?你总不会跟你爹一样做些见不得人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韩夫人白了脸。

  “夫人……”卫宁本想说什么,却说不下去。

  韩夫人摀住脸快步离去。

  她一走,韩仰玉也朝反方向飞快离开,一定是急着去找回骆从信了。

  寂寥的厅上只剩下卫宁的叹息,他深深地叹了几口气。

  他不该这么天真,真以为夫人对这一切无所谓,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深深以丈夫的行为为耻,将这些行为当作毒蛇猛兽般的害怕,一点点蛛丝马迹就教她恐惧。

  对丈夫已经断绝了所有希望的她,对丈夫的行为置若罔闻、贤良体恤,但对儿子的态度透露了她的真心。

  夫人的态度不就是一般人的想法吗?

  自己以前不也是?大声在老爷面前嚷着『这是不正常的。』咬着牙反抗到底。

  现在他知道自己让韩仲熙多痛心,他一句话推翻了他心中的价值观,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这怎能算是不正常?一样是情感啊!

  怎么叫『见不得人』?韩仲熙顶天立地的,从不以自己的行为为耻。

  真正扭曲的,是这些外人的价值观吧?

  啊!卫宁猛然醒悟,刚刚的话让自己受伤了,当他游走在模糊的地带,犹豫着该不该正式接受韩仲熙的感情时,她一鞭打醒了他。

  让卫宁看清楚了自己的身分。他如果真的跟韩仲熙在一起,即使其它人表面如常,但内心当中依然排挤他,一个处理的不好,这些日子以来建立的威严统统要毁于一旦,甚至让赏识自己的韩夫人重新评价。

  他现在是韩家的管家,不是当年被韩仲熙买回来的男宠。

  卫宁拧拧眉头,拧去心中的愁绪。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夫人实在太过草木皆兵了,大户人家,顶多防婢女摸上少爷的床,想寻个山要来做,哪有不防女人防男人的?

  卫宁苦中作乐的笑出来。

  嘿!这个家还真有意思。

  *****

  回到家后,又是处理不完的闲杂事情。

  前几夜下了大雨,荷塘的水溢了一大片出来,附近的房舍沾了许多污水、泥巴,湿气好几天不散,卫宁连忙领着众多工人去各间房舍清得干干净净,把所有房屋的窗子打开,让空气带着青草的芳香流入。

  然后书房那儿又闹了起来,这次不是出在韩仰玉跟他的小书僮骆从信身上,而是承欢惹了祸,少爷的师傅苏学安来告状,说承欢骚扰学堂。

  “我是是散步的时候经过,进去看看他们上课,没想到劈头就给骂了一顿,你说我冤不冤?他嫌我粗俗,又说我没资格看他们上课。过一会儿又说我不认得字……分明瞧不起人……”承欢跟卫宁熟,频频喊冤。

  "都二十岁的人了,别拉拉扯扯说话。"拉开承欢抓住衣袖的手,卫宁用柔和的声音说。

  "卫宁,你以前不会这样计较。"承欢更加凑近卫宁,倚着他说话:"你快去帮我骂他一顿。你是管家,比他大。"书念的虽然不多,狐假虎威这句话他倒是懂。

  "承欢。"卫宁移了开身子,再度提醒:"我不是计较,是下人们看见了,会乱嚼舌根。"

  为了老爷,为了承欢,更为了自己,最好不要有类似引人联想的举动,卫宁很和缓的想要解释。

  "还有,苏先生也没说错,你又不是学堂里的学生,他不能教你。"

  "我听他们念诗念得好听,进去瞧瞧不成吗?"

  承欢的手又搭上来,卫宁再度无奈的把他放在肩膀上的手拍开。

  "承欢,别动手动脚。"

  第三次了,还不听话吗?

  卫宁看向承欢的眼神加了点责备,却因此惹恼了承欢。

  “不准这、不准那,顾忌这么多,我当你是兄弟,你把我当成什么?是啊!现在你是管家了,当然不能跟我们这种低三下四的人亲近,我懂。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承欢冷笑,站起就走。

  “承欢!”根本喊不住承欢的脚步,下一刻,反倒是韩仲熙进了来。

  “承欢走得这么快,上哪去?连见了我也不理,气冲冲的。”

  卫宁站起来,将位子收一收,让给了韩仲熙,自已低头站在一旁。

  “他跟苏先生吵了一架,来我这里告状、闹脾气。老爷觉得该怎么处置?”

  “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是。”卫宁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韩仲熙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外,其余部分放手不管。

  所以夫人这些年来在账房做了一些假,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卫宁却将一切看在眼中,暗暗替韩仲熙忧心。

  但,老爷是主子,夫人也是主子啊!他若说出来,弄个不好,自己反倒会遭池鱼之殃,动摇到现在的生活与地位。

  每次想到这里,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夫人中饱私囊,将钱财往自己娘家搬。

  韩仲熙端详卫宁阴睛不定的神色。"也许是我的错觉吧?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

  "最近府里面杂事太多,我太忙,所以都没有跟老爷说说话。这是误会。"

  卫宁已经可以将敷衍的话说得很好,他微笑,"现在得个空档,坐下来聊聊也无妨。"

  刚进府时满身的刺已经卸下,现在的他知道,只要用这种温和的态度应对,就不会出太大的差错,他能跟韩仲熙处得很好,也能一直保持他心目中的地位。

  当然,距离还是得随时巧妙的拉远。

  韩仲熙的轮廓很深,豪迈不群的气质,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英气,一双傲慢自信的眼,常在路上引来女子垂涎。

  尤其当他展露俊尔的笑容时,更加令人无法将眼光移开。

  他今天却蹙紧了眉头,眉心拢起,神情略显落寞。

  "老爷,找我有事?"卫宁柔声开口,想要替他分担一些,

  帮主人分忧解劳,是下人应该做的,不是吗?

  掩去心上一点点浮动的暧昧情思,卫宁安全的把这种心情归于责任感。

  "夫人要送少爷到洛阳去,你帮忙安排一下。"韩仲熙叹口气,不疾不徐的说出口。

  啊?卫宁惊讶的抬起头来,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决定。

  *****

  韩夫人决定将韩仰玉送到洛阳李家去,有两个目的。

  一方面为韩仰玉的功名铺路,一方面也是说定两家的亲事,要他能够先跟李家小姐培养感情。

  韩仰玉虽然乖巧听话,但对于这件事激烈反对,甚至扬言绝食。

  这已经是短期内第二次反抗母亲,韩夫人怒不可遏,直指都是骆从信这个倔强的小孩带坏了少爷,更铁了心肠要把儿子送走。

  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卫宁悄悄询问韩仲熙:  “老爷,您不反对吗?”

  “夫人有她的想法,就随她吧。”韩仲熙不觉得儿子有求取功名的需要,不过夫人的态度坚决,难得的说了重话,韩仲熙也只得屈服。

  因为无法给予她爱情,韩仲熙对夫人其它方面总是纵容。

  “好吧。”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卫宁还能说什么,他只好偷偷的去安慰两个因为离别在即而哭红眼的小孩。

  骆从信倔强,看到卫宁来安慰,反而跑得不知去向,留下憔悴不成人形的韩仰玉。

  “卫叔叔,你帮我去求爹。他一定会听你的!”

  “老爷说……一切都听夫人的意思。”

  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韩仰玉反而冷静下来;他抹干了眼泪,坐在自己的床沿默然不语,像是心死后的沉寂。

  卫宁很喜欢少爷,他没有父亲的富贵骄奢之气,比较像母亲,心肠软,待人温柔,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所以开口劝慰:  “如果真的没办法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在心里面想着也是一样的。”

  卫宁指指自己的心口:  “只要感情不变,哪怕日迁时移,你们依然在一起。最怕的就是硬绑在一起,表面光鲜,暗地里却是虚情假意,这样的感情比任何分离都要可悲。”

  韩仰玉眨着眼睛,似懂非懂。

  “卫叔叔,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说,何必在乎一时的分离,心意不变才是最难得的事惰。”  正说着,韩仰玉眼神一移,突然唤:  “啊!爹。”

  卫宁转身,才发现韩仲熙站在门边,再怎么逞强,脸还是不由自主的变色。  方才那番话被他听见,他会有何联想?  卫宁不安,忙道:  “老爷,您来探望少爷吗?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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