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这会儿不就一扫过去数天一蹶不振的阴影,生龙活虎地令人吃惊。
“喂,你在发什么呆?”
被她一句话震回了神,他连忙止住心头狂奔骚动的欲潮。
上帝啊!为何每次一靠近她身侧,他就活像头觊觎小红帽的大野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能想,不能再想了。
良辰美景,今晚是与佳人共进晚餐的好日子,绝对不能让兽性破坏一切。
举起白旗,他小心翼翼示好:“我只是单纯想请你吃顿饭,慰劳你这几日赶图的辛苦,别无他意。”
她挑起眉,仍然一脸戒慎。
“休战好吗?”他举双手投降。“这么美丽的夜晚实在不适合针锋相对才是。”他行了个绅士礼,伸出手邀请道:“美丽的小姐,愿意给在下一个与你共进晚餐的机会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臣服在美女裙摆下可是一件享受的事。
她凝望着他好一会儿,终于点头:“好吧,等我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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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鲜红如火的跑车驶进一家名为“海上皇宫”的海景餐厅停车场。
魏璇衣下车与泽村刚并肩走向餐厅入口,愈接近目标物,她的脸色就愈难看。
“海上皇宫”是一栋倚海而筑的日本料理屋,虽然店名叫作皇宫,却无皇宫金碧辉煌的俗气,在木造建筑的衬托下,浓浓的和风味让人仿佛跌回了日本古代的回忆里。
璇衣对眼前这间装潢典雅的餐厅视而不见,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餐厅的所在位置——店如其名,整栋建筑物是紧贴着海岸线而建,房子一半的面积甚至延伸出海岸线,乍看之下,会让人产生房子是悬吊在海平面上的错觉。
房子与海的距离是如此接近,近到似乎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翻覆入海……
妈呀,要在这种地方吃饭,她能咽得下去才有鬼哩!
早该知道——礼多必诈。
他会这么好心请她吃饭一定有什么阴谋。
这会儿谜底不就揭晓了,海边的鸿门宴。他根本是以挑起她的恐惧为乐嘛!
“怎么不走了?”泽村刚怀着好心情迈开大步,行进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佳人远远落后他一大截。他转身不解地问。
“你是故意的。”她的眼中闪着指责。离大门还剩十步的距离,她就是不愿意再前进。
“什么?”
“你居然找这种危险的地方吃饭!”
“危险?”他左看右瞧,实在找不出在这间餐厅用餐有何危险之说。“在这里吃饭有什么危险的?”
这间餐厅既非危楼,出入的人不是政商就是名流,环境高级隐密,他实在搞不懂“危险”二字定义在哪里。
“你明知道我畏水,只要一靠近海我就会浑身不对劲,带我来这里吃饭摆明是在整我。”
“天地良心。”他赶紧陪笑。原来,是小妮子没有办法克服心理的阴影。“这间餐厅的日本料理非常有名,我是好心带你来见识道地的日本饮食文化,没有别的居心。”
“不管,我不要在这里用餐。”她闹着脾气。
不是她无理取闹,实在是每个人都有无法克服的心理障碍嘛。
只是吃个饭,她对吃的要求一向不高,随便吃什么都好,只要能离水远远的。
“小姐,你就行行好吧,咱们都已经站在人家的店门口了。”他执起她的手,眸子堆满恳求。
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并非全无所获,至少他知道她这人心肠很软。
他决定发动可怜攻势以博取她的同情。
“我已经饿到胃痛,如果真要换一家,我没把握能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再找到另一个吃饭的地方。你就当作舍命陪君子,大发慈悲陪我在这里吃顿饭吧!”语毕,他的肚子还很配合地发出一记饥饿的声响,惹得她发笑。
“你听,连我的肚子都在抗议了。”
“好吧,”她终于肯退让。“不过你要找一个最安全的位子。”
“你放心,我一定挑个最方便逃命的位子让你坐。”他拍胸脯保证。
牵起她的手走进餐厅,经理一见到熟客立即上前亲自招待。
“泽村先生,好久不见。”经理熟络地招呼着,眼光停留在泽村刚身旁的美丽女人身上。
是惊艳她脱俗的美,同时也好奇她的身分为何。
因为——这位海运界钜子来海上皇宫用餐多次,不曾见他携带女伴,今日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好奇归好奇,但基于尊重客人的隐私,他不便唐突地冒昧开口。
经理只是有礼地一问:“还是老位子吗?”
泽村刚的视线移到了餐厅另一头——屋外的看台延伸到海平面之上,是欣赏夜景的绝佳眺望地。
每次来这里用餐,他一定指名坐在那里。
吹着海风,凝望水波纹上的帆船点点,再酌饮美酒、配上店里师傅独创的美味海鲜料理,这是人间最大的享受啊。
只可惜这一次……
他睨了一眼便摇头:“给我一个靠近门口的位置。”
算了,来日方长,等他把她的心脏训练得强壮些再考虑到外头欣赏海景吧。
侍者引领他们到指定的座位。
这一路上,泽村刚粗犷又不失俊逸的外表和魏璇衣亮丽绝艳的美貌吸引了在场人士所有目光。
长年接受大海的洗礼,即使穿上剪裁合宜的西装,绅士外衣下仍然掩盖不住泽村刚狂放似海盗的剽悍气息,而俊美如雕的五官总挂着不可一世的轻狂,看在众多女人眼里,他根本就是个披着英挺外皮的邪恶魔鬼,诱人却也危险。
今晚的魏璇衣挑了件与他跑车同色系的火红及膝洋装,细肩带绉褶雪纺的质料烘托出她另一面少见的明艳风情,炫迷了众人的眼。
高大英俊的撒旦配上美绝人寰的女子,他们两个登对得有如一对璧人。
“我想,你若穿上日本和服,一定美得像是从日本古画中走出的仕女。”泽村刚没有忽略掉周遭投射过来的赞赏视线,他得意洋洋地欣赏着她落落大方的姿态,大手更缠紧了她。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成是赞美吗?”晶亮如星的美眸瞅着他,似笑非笑。
或许是因为心思完全用在克服对环境的紧张上,没空分神于其它事物,所以她才没注意到他们两个的举止是如此的不合宜——时而眼波交流,看在旁人眼里像是眉目传情;而交缠的手指、紧紧熨贴的掌心显得过分亲匿,挽手的姿态宛若一对热恋中的男女。
“当然。”
“不过,如果由日本女人来穿,更能穿出那股原味才是。”
走到了座位,他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待两人入席后,他笑着问:“这里够安全了吧?”
她打量着与落坐位子只有咫尺之距的大门,点头:“勉强可以接受。”细跟鞋轻敲了几下地板,又蹙起柳眉,她问:“这地板牢不牢?会不会塌?”
他一派轻松说:“这间餐厅已有二十年历史,如果会塌的话早就不见了。”
“什么?二十年?”她花容失色的惊跳起来。“历史悠久才危险!上头压着这么多人,这么重,万一木头支撑不住断了怎么办?会不会整间餐厅掉到海里?”早知道就穿运动鞋来,如果出事了,逃也比较快。
“麻烦收起你丰富的想像力。”他真的被打败了。“我和这间餐厅的老板私交甚笃,我敢用人格保证这间餐厅绝对不会有年久失修的问题,房子结构也非常坚固安全。”
“真的?”
“我保证。”他信誓旦旦。“你快坐下吧,你的举动已经惹起周遭的侧目。”
脸上写满了不放心,但她还是乖乖坐下。
为了不让她再继续胡思乱想,他将菜单递给她,藉此分散她的注意力:“看看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料理?”
“你对这里比较熟,还是你来点吧。”她客随主便地说。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他唤来侍者,开始点菜:“一份刺身拼盘、伊势海老手卷……对了,还要一份豚肉锅煮。”他将菜单交回给侍者后又道:“豚肉锅煮是这里的招牌,你一定得试试。”这句话,是对着璇衣说。
她瞪大了眼。“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放心,这里的食物好吃到让人只会记得狼吞虎咽,根本无暇考虑吃不吃得下的问题。”
他喝了口水,又继续道:“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来这里是在十年前……”
难得和平,在徐徐晚风的轻诱下,教他忍不住畅所欲言。
从因缘际会发现了这个美食天堂开始讲起,到小时候的糗事、国外求学生涯、工作、出海的一些趣事。
而她原本一颗紧绷的心也因他的笑语而渐渐放松,加入他的闲话家常,与他一起分享过去种种。
桌旁,日式传统油灯的灯芯随着海风忽而舞动,玻璃瓶内的火影与精致如艺术的料理交织成一幅日本味浓厚的古画。
时间,仿佛为他们两人而倒转。
于是,在临海的日本料理屋里,摇曳的灯心点燃了今夜浪漫。
同时,爱苗也起。
第七章
如同往日一般,璇衣比施工的工人早一步来到泽村宅邸。
今早,她停妥了车,从后座抱出一堆设计图。
不料,在转身时,一个人影猛然扑向她,突如其来的强大撞击力把她震退了好几步,还来不及从错愕中回过神,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巴掌马上又朝她凝脂般的脸蛋挥打而下。
对方似乎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强劲的一掌成功地将她白玉俏脸打红半边天。
从扑撞到挥掌,前后动作一气呵成,历时不超过五秒。
“不要脸的女人!”攻击者动手之外还破口大骂。
璇衣一脸麻辣,耳朵轰隆作响。突来的横祸把她今天的好心情全都打散了。
在看清楚叫嚣者时,她的火气也跟着上来。
“是你!你干嘛动手打人?”她向来不是被打还闷不吭声的乖乖牌,吃亏必定还击是她的原则。
“不要脸的女人!你不要脸!”保田温子一再重覆这句话,一双嗜血的红眼似乎快接近疯狂的状态。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璇衣的眉攒得死紧,她哪里犯着她了?
“什么意思?你倒是挺会装的嘛!”她拿出厚厚一叠照片朝她丢去。“你自己看吧!”
照片散落一地,她拾起其中几张。
照片上一对男女状似亲密地走在一起、餐厅里谈笑风声、他送她回到住处、夜晚的道别……
“你跟踪我们!”是指责,也是不敢置信。
每个人的私生活都有被尊重的权利。
她痛恨那些喜欢侵人隐私的征信社、狗仔队,所以她不看八卦杂志周刊,帮忙助长这种病态风气。
但她从没想到——这种在政商名流、演艺圈屡见不鲜的追逐戏码也会搬到她的身上上演!
她现在终于体会艺人被狗仔队跟踪偷拍的气结与无奈,一思及自己的私生活被人躲在暗处窥探,她就觉得恶心。
忍不下这口气,璇衣换上少见的严厉面具,凛然地说:“我与泽村刚是什么关系,做什么事都是我们的自由。况且,你只不过是个被他抛弃的情妇,连下堂妇的边都勾不上,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兴师问罪?”
“你……”戳到痛处,温子脸色青白交错,忿怒地又扬起手。
璇衣紧紧握住那只想挥向她的手,一字一字吐得冷绝:“你以为我会纵容你有再次得逞的机会?我劝你在下手之前最好想清楚你有没有本钱在这里撒野!”说完,用力甩开她的手。
“你、你……”温子被这股气势吓到了,她完全没料到这个看似无害的小猫也会有野豹的利爪,还朝她狈狠一抓。“你……威胁我?”
“我不只是在威胁你而已,”她挂起恶魔般的微笑。“如果你敢再侵犯我的隐私,我会有一千万个办法让你后悔招惹到我。”
这次,温子惊惧失色地倒退几步。
是她看错了吗?
这女孩笑起来的神情居然与泽村刚在对付对手时的冷血无情有些神似,教人不寒而栗。
看来,这女孩并没有她想得单纯好欺负。
温子是个聪明人,知道情势若对自己不利,再逞强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过,男人被抢的屈辱仍让她心有不甘,离去前,她忿恨地说:
“你以为泽村刚真的喜欢你吗?别傻了,他只是一时贪新鲜罢了,等他玩腻了,你的下场就会跟我一样。”
来匆匆,去也如风。温子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大街转角。
盯着消失的那一点,璇衣只觉得同情。
现实生活毕竟不是童话世界,情妇仍个悲情角色,飞上枝头的美梦是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希望那女人能早日看破这一点。
好心替那女人哀悼一番,在日行一善完毕之后,她低下头看着地上散乱的设计图,忍不住叹起气来——
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她同情那个女人,但谁来可怜她这个挨了一巴掌又要收拾善后的无辜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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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
璇衣从车子后照镜中打量自己的伤势——半边脸肿了起来。
纤指轻轻抚上红肿的脸,如万针聚刺般的麻疼令她倒抽口气。“喔,好痛!”
果然,娇生惯养久了,细皮嫩肉就是不禁打。
她盯着自身狼狈不堪的模样,咬住下唇叹道:“啧,惨了,等会儿叫我怎么见人?”
既定的事实令她进退两难,徘徊在进屋与不进屋的抉择之间的她并未察觉到有人朝她这边慢慢走近。
“这是怎么回事?”
一记响声如画破天际的春雷,泽村刚的疑问句突兀地在静谧的空间响起,打散早晨原有的宁静,也惊了魏璇衣的心。
乍闻来人问语,她心里暗叹不妙,原本线条优美的背部曲线霎时僵硬地拱成不自在的形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没料到他会这么早出现在这里,看来这个早晨是不得安宁了。
他望着始终背对着他的身影,再看向散落四处的设计图和地上那些看似照片的东西,他又问:
“这里到底怎么了?”
“没事,只不过是狂风过境。”她力持平静地回话,然后蹲下身,低头将散了一地的设计图一一拾回怀中。
他跟着蹲下,拾起数张照片,看完后他满脸震惊地低喊:“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然而,在望向她时,另一个震撼又朝他席卷而来。
“你的脸……”他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的视线与他对视。“你的脸怎么肿成这副德性?”
“呃……”停顿三秒,她的大眼骨碌碌地转着,思索较好的借口。“我刚才不小心……撞着。”
“自己撞着?”他略带恶意地以食指刮过那张肿得半天高的红脸,看她在自己的触碰下痛得呻吟出声,他才满意地笑勾起薄唇,停下那摆明了就是在惩罚她说谎的抚触。“璇衣,别把我当成三岁孩子哄骗。下次要编谎之前,先打好草稿比较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