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会儿她马上叫人把那些老古董搬进屋子,再派人去请专家来鉴定看看那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以泽村家族的财力背景,说不定那些破铜烂铁全是宝。
“哼!算你好运。”否则,他一定会亲自动手把这女人的脖子折断。
“刚,你一进屋就在生气,原来是气我乱动那个花瓶啊……”自作聪明地为他方才的怒气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她风情万种地笑了开来。
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错事,原来他只是在闹别扭。
她的刚实在太可爱了,居然有恋物癖,就像非得要有自己的枕头才肯入睡的小孩一样,看不到心爱的东西就使性子。
她挨近他的身侧,用丰满的双峰磨蹭挑逗他,娇声娇气说道:
“你别生气嘛,你喜欢那个花瓶,我等会儿就叫人把它搬进屋摆好。”
她的刚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连板着脸孔都那么有个性。光是看着他,她的小腹就忍不住骚痒起来。
与他分开两个多月,她好想念他的热吻,好怀念他的拥抱。
“温子,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他不耐烦地推开她。
他怎么从没发现这个女人如此俗不可耐?
他居然还能忍受她这么久!
“刚……”明显的拒绝、冷淡的口气令她心惊。
她又做错什么?他的样子像……像是要将她丢弃……
“收拾你的东西,马上离开这里!”
“不要!”她凄厉一喊,青天霹雳。
从没灵过的预感居然成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哪里惹他不快,他为什么要赶走她?
“刚,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她强扯出一抹笑,为自己打圆场。
“我像是很有幽默感的人吗?”无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泽村刚转身想走。
“我做错什么了?”她惶恐地拉住他,已经语无伦次了。“刚,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对,我改,你说我一定改!”
甩开她的手,他冷冷盯着她,沉默半晌后才缓缓吐出一句:“温子,你不是一个称职的情妇。”
“什么意思?”
“贪婪蒙蔽了你的眼,在你眼里只有钱,看不见我所有喜怒哀乐。承认吧,温子,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跳板,让你攀跻到上流社会的跳板。”
“刚,我没有把你当成跳板,我……”
“我并非责怪你把我当成捷径,只是你贪心过头,忘了自己的身分。”
他们之间只能算是一场交易,雇主与员工关系。
他把她当成暖床工具,而她则享受了他所提供的优渥生活,取求之间,他们互利共生。
温子的贪心,他是看在眼里,但在还可以忍受的限度之内,他也就无所谓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一次,她实在太过分了,让他忍无可忍。
“不是的,不是这样……”
“不用再解释了,温子,多说也是无用,你走吧。”
“我不走!”卑微的乞求不成,她只好耍赖。
“温子,如果你够聪明。应该明白好聚好散的道理。”买卖不成,仁义在。
听到这句话,她心头一紧。
她知道做人家情妇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但要她放掉这尊财神爷,比要她死还难!
她从不跟钱过不去。为了钱,她可以抛弃一切,包括自尊。一身骨气是喂不饱肚子的,唯有能屈能伸,才是聪明人。
红了眼,她企图用泪水攻势攻破他的绝情:“刚,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一点也不念过去的情分?我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你忍心看我流落街头吗?”
别看他人前一副恶霸模样,其实他的内心极为念旧心软,这是他的弱点。而她,就是被训练用来瓦解男人防卫、直捣致命伤的温柔武器。
他按捺住性子:“我会吩咐秘书替你安排好一切,你放心,你该得到的我绝对不会少给。”
他是个慷慨的雇主,绝不会亏待离职的员工。
“我不要!”
她能拿到多少分手费?一百万?两百万?……
分手费再多,也多不过泽村家全部财产,她根本不稀罕那一点钱,她要的是他的一切!
“温子,你在考验我的忍耐力?”火山快爆发了。
“刚,你不能这样对我!”她猛摇他的手,泪水弄花了她脸上精致的妆,教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丝毫不留情面。“温子,是你毁了自己的路。”贪心不足,蛇吞象。
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对不起,两位,容我打个岔——”魏璇衣硬着头皮开口。
唉,她最讨厌介入别人的感情纠纷中。
争执中的两人停下来。泽村刚更是黑着脸瞪向她。
“请问,帐单要找谁签收?”她无意卷入他们的风暴中,只想快点走人。
“你是打哪冒出来的家伙?”泽村刚恶声恶气。
“魏璇衣。”她递上名片。
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头衔,他挑起眉:“你是室内设计师?”
“没错。”
“是你把我的房子搞成这副德行?”总算找到罪魁祸首发泄他的怒气了。
“先生,麻烦请你将它称之为‘设计’。”
“设计?”
“没错。室内装潢是私人艺术的表现,称它为设计并不为过。”
“我瞧不出你的设计有何艺术之美,我只看到你把我的房子弄得乱七八糟。”
“乱七八糟?”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侮辱的批评。
“没错,把我的房子弄得中不中、西不西的,难看死了。”
“你……”她口气一顿,强压下怒气。
算了,她不跟没鉴赏能力的人一般见识。
“你——”他指着她的鼻头,宽宏大量地说:“马上把我的房子恢复原状,我就原谅你。”
“什么?”魏璇衣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对不起,请你再说一次。”
这女人是聋子啊?
他不耐烦地提高音量:“我说把我的房子恢复原状。”
“你疯了啊!这么美的设计你不懂得欣赏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我破坏它?”
泽村刚眯起眼,眸中危险的火光跳动。
这个女人好大胆子,居然敢骂他!
“限你一个礼拜把我房子恢复原状,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捂下狠语,接着又瞪向温子:“还有你,最好永还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话毕,他气冲冲地离开豪宅。
见他离去,温子收起弃妇脸,端出女主人的架子,恶狠狠地指着她的鼻头臭劈一顿:“一定是你的设计刚不喜欢,他才会把气出在我身上。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对她的指责,魏璇衣啼笑皆非。
“没错,都是你害的!”
“麻烦你讲话凭良心,当初我拿设计图给你过目时,你点头说没问题我才命人动工,你现在怎么讲这种话!”
“我又看不懂设计图,随便讲讲你也听?”她推诿责任。
“你讲理一点好不好?”有没有搞错?这女人根本在无理取闹。
“好,我讲理,你刚才也听到了,刚叫你把房子恢复原状,你赶快动工,听到没有!?”显然,温子还没接受她已非女主人的事实。
“你们……”疯子,她居然遇到一群疯子,今天真是倒楣到家!
魏璇衣不想再与她多费唇舌,她走到全场最正常的人面前。“佐门,麻烦请你将这帐单交给你家少爷。”
“小姐,少爷刚刚说……”佐门为难地嗫嚅。
递出帐单后,她率性地转身,只留下一句:
“有什么问题叫他去跟我老板谈。”
第二章
泽村、御村、西川、木村、真田、堂本是日本六大望族。
长久以来,日本经济一直受到这六大家族操控左右。
即使日本曾经走过泡沫经济、产业萧条的岁月,但这六大家族在日本产业界的地位仍旧屹立不摇,百年不变。
古有富不过三代之说,但这六个家族的后代是一代比一代优秀争气,不仅将家族企业经营得有声有色,早有远见的他们并没有因自满而画地自限,反而还将自家产业版图推及至全世界。经过数十年的拓土有成,这六个大家族早已成为家喻户晓、雄霸国际的大财团。
最新一份产经杂志中指出,全世界前一百名的大企业,这六大家族全在其中。
现今,放眼日本,六大家族的地位无人可取代。
在东京市中心,有一栋楼高百余层的摩登建筑物,新颖的建筑外身醒目亮眼,银白色系格局深具现代感又不失时髦,与东京急快的生活节奏十分相映,它是东京的新地标——御村大饭店。
这栋大饭店就是属于六大望族之一,御村家名下的产业。
一本专门针对东京住宿做评比的杂志,由读者每月投票票选,经过统计,御村大饭店的顶级总统套房已经连续两年蝉联“读者心中最渴望的住宿梦想”宝座;而御村大饭店也被东京人票选为“最优质的住宿饭店”。大众对这间饭店的评价由此可见。
虽然御村大饭店在东京人心目中的评价很高,不过饭店的住宿客源仍以外来客为主,主要是因为这间五星级水准的大饭店价位贵得令人却步。
光是在普通客房住一晚就要几十万块日币,而东京人的住宿梦想“顶级总统套房”更不用提了,奢侈个一夜就得花掉一年的薪水。
这么贵的住宿,自然有它的道理。
御村大饭店的待客之道可是举世闻名。
接待房客的排场、客房服务、饭店内休闲设施包括酒吧、赌场、俱乐部、歌舞秀场……以及近几年吹起的SPA风,饭店内设有美容养生中心,所有豪门巨贾、王公贵族流行的玩意儿,这里应有尽有。
不用飞到有钱人的天堂蒙地卡罗,也不需要倾家荡产,在这里就可体验大亨奢侈的度假生活。
对住过御村大饭店的房客而言,这里所花费的每一分钱都是值得。
所以即使价位比其他同为五星级的饭店高,御村大饭店仍是日本人的向往;顶级总统套房依旧为日本人的梦想渴望。
这一天,饭店内顶级总统套房早有住客。
虽是大白天,但总统套房内的窗帘全部被拉上,漆黑如夜。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精油香,伴随着香气飘散飞舞的,是一阵悦耳旋律。
昂贵的名床此时被一个男人所占据。不过,时而可见床上的男人不停翻来覆去,似乎无法在柔软宽敞的大床上入眠。
“天杀的,这是什么鬼音乐?还说能助人入眠?我看是扰人清梦才对!”泽村刚躺在床上咒骂,随即起身关掉恼人的音律。
音乐一停,他躺回床上,不到五分钟光景,他又开始翻动身子。
“热死人了,什么烂冷气嘛,根本不凉!等退房时,我一定要写张房客意见表,叫御村好好改进。”挑剔完,他又起身将冷气开到最强冷,然后拉过厚棉被往身上一盖。
安静没多久,他再度坐起身,抓狂写满全脸。
“棉被那么硬,怎么盖嘛!”他跳离视为蛇蝎的被窝,烦躁不安地拨着黑发,困容难掩。“不行,根本睡不着。”
离开面目全非的家园搬到饭店,虽然前后时间不过两个钟头,但他却觉得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错了。”他踱来踱去兼碎碎念:“我不该给那女人那么长的时间,早知道应该叫她明天就把房子搞定。还要一个礼拜才能回家,我怎么熬得过去?”
悒郁的情绪因前途黑暗,又再度被撩拨起来。
“天啊,我要我的床、我要我的棉被、我要我的枕头……”他无力地趴在床沿低喃。
怪来怪去,只能怪他有个怪癖。
他是个很念旧的人,只要他用过的东西就会对它产生感情,他会一直用,用到东西坏掉为止,这还不够,他会再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传承。
他的家也是。
从小到大,他面对的都是同一个场景,现在突然被人改变了模样,他当然会发疯。
温子应该庆幸她只是被赶走而已,她的擅作主张让他想杀了她。
现在可好,她所做的一切,苦果却由他来承担。
他已经睡惯了家中那张大床,也习惯了家里的棉被、枕头,所以他从不在外头过夜,不管应酬多晚,一定回家睡。
恋物过度的结果,导致他在这间豪华套房中辗转难眠。
一趟长途的海上旅行,睡眠品质根本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在下船之后,当然会渴望赶快回家休息,睡个大头觉。如今,家不像家,搬到饭店后,明明想睡却睡不着,身心的煎熬宛如炼狱。
他后悔了。
他不该仁慈,他不该那么轻易地放过温子,早知道他应该先杀了那个可恶的女人才是。至少,在他受苦时,还有人跟着陪葬。
当他沉溺在自怨自艾中,房门突然被人不客气地踹开,从门外探进了一张大剌剌的笑脸。
“听说有人不知好歹,居然在太岁爷头上动土?”雄霸日本黑白两道,“震日盟”少主木村龙昊正拿着一瓶顶级香槟进入房内,太过灿烂的笑容让人不禁怀疑他的居心。
“不对,不对,应该是说‘某人’终于想开,愿意脱离苦海。”接着踏进来的,是目前当红科技新贵,也是西川家族第一继承人——西川景彦。
“大家为何不说上帝终于眷顾他?”航空业巨神真田广拓紧随之后。
“我终于可以摆脱那女人的骚扰,谢天谢地。”最后进入房内的堂本恭介是个医生,温子老缠着他,要他帮她做整型隆乳,让他不堪其扰。
房间内一下子挤进四个高大英俊的美男子,不分轩轾的俊美顿时让总统套门的金碧辉煌失了颜色。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泽村刚蹙起黑眉,戒慎地看着来人。
“是我通知大家的。”饭店总裁御村则也亲自推着餐点进来。
一个瘦高的大男人推着小小餐车看起来实在不搭,不过他的英俊潇洒倒是遮盖了这分唐突。
有他加入,房内这幕赏心悦目的美男画面才算完美无缺。
“我不是要你别说吗?”他就知道则也不可信任,一定会把他的事大肆渲染。
“好兄弟,大家都是特地来关心你。”御村则也安抚道。
六大望族的长辈们皆为旧识,一直以来,这六家族成员彼此都互有往来。
在他们这一代子孙中,就属他们六人年龄相仿,感情最好。
他们自小玩在一块,一起求学、一起打架、一起泡妞、一起成长,连闯祸也一起接受处罚。
他们是一群损友,也是一群相携相伴的益友,虽然并非亲手足,不过感情比亲手足还亲密。二十多年朝夕相处,他们发展出一段坚不可破的兄弟情谊。
“只要有乐子,大家一起享;只要谁有难,大伙儿一起扛”是他们六人帮的中心帮则。现在,正是实践帮则最好的机会。
“我不要关心,我只要安静。”泽村刚烦闷地嚷着。
他们的愉悦和他的沮丧是明显的对比和反讽,他们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
他现在没空哈拉,他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他忙着为自己未来七天的生不如死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