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年根本没有忘记我,对不对?”她哭喊着,还不忘掉下几颗惹人心疼的泪。
泽村刚望着她的泪脸,心情却一反常态地平静。
他一度以为自己忘不了她,曾几何时,他已经将她从心中完全放下。
此刻,他的脑海突然闪过璇衣的脸,他知道他终于解脱了。
“小雪,那都过去了。”
“为什么?”她错愕。
以前的泽村刚从不舍得让她哭,对她的眼泪只有投降的分,现在他为什么无动于衷?还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我喜欢的小雪是以前那个单纯、活泼开朗、永远乐天的小雪。”
“你嫌弃我?”她一脸受辱。“是因为我早已被男人玩遍,你嫌我是个肮脏的女人,配不上你?”
他摇头。“我没有这么认为。”
“有!你明明就是这么想。”她冲动地嘶吼。
“不,小雪,人的外貌、思想会随时间环境改变,有人遭受到挫折,仍然不屈不挠,永远不会被打败。但是,小雪,每个人的出生是不能选择的,环境不好不是你的错,你可以努力力争上游,可是你却变得愤世嫉俗、不择手段。”
“你是说——我的灵魂已经不再干净?”她一时难以接受,一向坚强骄傲的背颓然垂下。
“我心目中的小雪依旧美好,只不过她已经离我而去。”
她冷笑。“人总会变的,你以为这改变是我自己愿意的吗?”
“没错,你变了,我也变了,所以我没有办法爱上现在的你。”
“你喜欢那个台湾女人?”她酸溜溜地问。
“我爱她。”他肯定地说。
“那个没尝过贫穷滋味,也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典型富家女?”她刻薄地批评。“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这种美丽的洋娃娃。”
“财富之于一个人并不是最重要,我喜欢的是她的内在,而非外貌。”
“哼!”她嗤鼻。“有钱人的说词。”
“小雪,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朋友。”
“你要丢下我不管!?”听到他这样坦白宣告,她忍不住歇斯底里起来。
“你放心,土狼的事情已经摆平了,以后他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经他们调查后发现,土狼居然是震日盟一个小分堂底下的人,他背着组织暗地里干了许多有违盟规的勾当,木村龙昊已经替自己清理门户了。
“是你亲口说要照顾我的。”
“你希望我怎么做?”他诚心地问。“只要能力所及,我一定尽力安排。”
“娶我。”
他的脸色一变。“小雪,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不答应?那你干嘛把话说得那么好听?”
“我是说我会尽力而为,但你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强人所难。”
“娶我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声音不满地提高八度。
她都已经先放下自尊和骄傲,开口要他娶她,他居然还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娶她有这么痛苦吗?
“婚姻是建立于爱情之上,而如今我们只剩朋友之情。”
“你不答应,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她激动地指着门,恨恨地迸声:“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这辈子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泽村刚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默默转身。
见他毫不犹豫地离去,原先力持的镇定完全崩溃,她抓狂地大吼:“泽村刚,你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永远别想再见到我!你听到没有!?”
众人对她泼妇行迳不予置评,一一地退出病房。
离去前,御村则也语带同情地说:
“小雪,别太高估你在阿刚心目中的地位,你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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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重新恢复面貌的泽村宅邸内,璇衣尽责地再巡视一圈,确定工程无误后,她收拾好东西,走向管家佐门。
“佐门,麻烦将帐单交给你家少爷。”她将帐单递给他,笑得苦涩。“这一次,相信他应该不会再拒付了。”
“璇衣小姐……”佐门收下帐单,心里有话,但不知如何启齿。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她微笑。“几个月前,我也是这样与你道别呢!只不过这次我是真的要跟你说再见了,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要等到泽村宅邸重新装潢……啊,不对!我忘了你家少爷很执着的,打算让房子的装潢永远不变……那就真的没机会再见了。”
“璇衣小姐,你不等少爷回来吗?”少爷的心思哪逃得过他这个老管家的眼,明明对人家有意爱,却开不了口,害他在一旁跟着穷着急。
“不了,我还要赶到机场呢。”
“你要离开日本?”他惊诧。
“是啊,工程已经完毕,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糟了糟了,她要走了,该怎么办?
“璇衣小姐,我煮了壶咖啡,你喝完再走嘛!”有了,先想办法把她留住,再伺机通知少爷。
“谢谢你的好意,佐门,但我不走不行,”她指着手表。“时间快到了。”
“可……”
“佐门,”她伸出手,也截断他的挽留。“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佐门的手握上她的。“我也是。”话说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璇衣拿起行李,在旋过身的那一刹那,她泛开一贯洒脱的笑容。
一件工程,将两个原本不相识的陌生人从地球的两端接上线,而不同的生活国度,分开是可预料的。
她缓缓走出泽村宅邸,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回头。
而且,离开之后就要遗忘。
第十章
“璇衣!”
泽村刚回到家中,以为会见到佳人的身影,孰料大房子空空荡荡的,里头连个装潢工人的影子也没有。
“少爷,你回来了啊。”他的呼喊声引出管家,佐门朝他深深一鞠躬。
“佐门,那些工人怎么不见了?”看惯原先嘈杂紊乱的房子,现在突然没了人声杂物,他有些愕然。
“房子完工后他们就离开了。”
“房子已经完工了?我怎么不知道?”他后知后觉地说。
“你当然不知道喽!”木村龙昊一行人尾随在他之后进屋。“整天心里嘴里挂念的全都是小雪,哪还有其它心思注意别的事。”
“璇衣怎么没告诉我?”
“对了,少爷,”听到这个名字,管家想起被托付的事。“璇衣小姐要我把帐单交给你。”
“她为什么不自己拿给我,要托你转交?”
“璇衣小姐已经走了。”管家答。
“走了?什么意思?”他对眼前乱糟糟的情况理不出头绪。
“就是离开日本的意思嘛!”木村龙昊晃到沙发前坐下来,惬意地解释。
“她为什么要离开?”泽村刚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眉头不自觉地拢近。
“工作做完了当然要走,”真田广拓说得理所当然。“不然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日本?”
“当然有,为了我留下啊!”
“很动人的宣示,可惜啊,佳人听不到了。”木村龙昊大叹。“是谁在过去几天眼里只看得见上原小雪而冷落佳人,才会让佳人萌生离意。”
“她误会了。”他急道。
“我们这群好友看到那种情况都以为你想和小雪旧情复燃,更何况是她!”木村龙昊说。
“这……”他真是个笨蛋,怎么没注意到这点?
心情混乱的他,急于奔向大门。
木村龙昊却眼明手快地拦住他。“你要去哪里?”
“找她学姊,她一定知道她的下落。”这是目前唯一可想的法子。
“不用这么麻烦,好兄弟我早就帮你打听好了。”龙昊拍拍他。他觉得自己未雨绸缪的举动好聪明哪!“她一早就搭飞机到澳洲了。”
“你有空帮我打听,没空帮我拦住她?”泽村刚好没气地说。
“真是好心没好报。”龙昊不满地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机票。“拿去吧!”
“干嘛?”泽村刚看着那两张机票,一头雾水。
“搭飞机去找她啊。”怎么泡妞还需要他教吗?“我还算够朋友咧,哪像有人一点良心也没有,不知感恩还乱骂人。”他碎碎念。
泽村刚的脸立刻失了血色。“还说够朋友,你明知道我有惧高症,不敢坐飞机,居然出这种馊主意?我看你根本是在整我!”
“坐飞机比较快啦!”
“不用了,我搭船就好。”
“对,搭船,等你的船到了澳洲,她又不知道飞到哪一国去了,说不定又交了其他外国男朋友……到时候,你就算捶心敲肺也唤不回她。你再犹豫下去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木村龙昊说着风凉话。
他忖思,内心交战不已。
“如果坐船追不到她就算了啦,阿刚。反正你如果孤零零回到日本,我们会陪你喝闷酒。安啦!你还有我们,不会孤单的。”西川景彦好心安慰,虽然听在泽村刚耳里像是在刺激他。
“别犹豫了,阿拓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才调得出一架飞机。”御村则也说。
真田广拓名下的航空公司航线遍布全世界,是全球数一数二的航空界龙头,拥有最精良的机群、一流的机师、优质的服务。
在淡季,机票就常一票难求;现在正值旅游旺季,想画到一个临时机位几乎是天方夜谭,更遑论空出一架飞机了。他可以说是费尽苦心哪!
“你可别辜负我的好意。”真田广拓自信满满地保证:“你不用怕,本少爷会亲自驾驶飞机,你安一百二十个心吧!”
泽村刚抱住头挣扎。“就是因为开飞机的人是你,我才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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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璇衣提着行李,一脸落寞地站在绮丽儿的葡萄园庄外,可把绮丽儿吓了一大跳。
“璇衣?”绮丽儿接过她的行李,满脸写着意外。
“真不好意思,绮丽儿,我没有事先告知你就不请自来。”
“干嘛跟我这么见外?”
“谢谢你。”
“发生了什么事,璇衣?”她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璇衣的脸上写满心事。
璇衣觉得欣慰,能交到这个好友真是不枉此生。
她缓慢地说:“我失恋了,想寻求一个地方疗伤。”
这一句话让绮丽儿万分惊诧,正想追问,看到璇衣疲惫的脸,她按捺住性子,先把她安顿好。
让她在庄园平静度过三天之后,绮丽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璇衣,愿意谈吗?”她在她面前坐下,并递了一杯冰果汁给她。
璇衣冥想了下,才问:“绮丽儿,你还记得你初恋情人的模样吗?”
“当然。”
“为什么?”
“因为初恋很难让人忘怀。毕竟,那是熟悉爱情的开始,凡事的第一次总会让人印象深刻。”
“安德烈并不是你的初恋,什么原因使你选择了他?”
“两个人合不合适,是在交往之后才知道的。初恋情人并不等于那个可以与你共度一生的人,初恋虽然令人难忘,但我从不缅怀过去。安德烈虽不是我的初恋,但我可以肯定他是我今生的最爱。”她抚着怀着身孕的肚子,笑得很幸福。
“如果一个人忘不了他的初恋情人,这代表什么?”
“余情未了喽!”她握住她的手。“璇衣,谈谈你爱上的那个男人吧!”
“他……”她欲言又止。“我只是单恋。”
“这太不像你了,璇衣,你一向不都是勇于追求?”
“这次,是我自己慢了半拍。”她垂下眼。“在日本工作时,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当我确定自己爱上他时,他的初恋情人却出现了,吸引他全部的目光,于是我知道我输了。”
“没试过就认输?”
“是我有自知之明。”她叹了口气。“他是个非常念旧的男人,我看得出来那个女人在他心中占有相当重的分量。”
情爱世界里的胜负之斗,不取决于竞争者外貌条件的好坏高低,而是那个握有决定权的人选择了谁。爱情天秤毫无公平可言,完全看决定者的心偏向何方。
很显然,泽村刚已为自己下了决定。
沉默了会儿,她才抬眼与绮丽儿平视,眼神中又恢复往昔的骄傲。“况且,我输是输在他对过往念念不忘和在爱情上的执着上,并非那个女人的手下败将,这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璇衣,你想忘了他吗?”看得出来璇衣这次投下一片真心,她真的能这么洒脱吗?
“我必须这么做。我这个新欢既然无法取代人家那个旧爱,何必钻牛角尖,苦了自己。”
错过就不要再回头,留恋只会徒招心伤。
“璇衣,若真是如此,就忘了他吧。”绮丽儿安慰的手握住了她。
“我会努力的。”
在日本的那段时间,就当作了一场梦,梦总会有清醒的时候,就在现在。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
“喂……”听到话筒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展开睽别已久的真心笑靥。
这通如及时雨的电话,让她久旱的心终于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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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璇衣正大啖着热腾腾的美味披萨。
“小叔叔,你来这里多久了?”
“才四天。”魏旭一边喝着蔬菜汤一边回答。
“是来工作?”
他点头。“这里是我下一件工作的地点。”
“你才刚到没多久,怎么知道我人在澳洲?”接到小叔叔电话的那一刻是很高兴没错,但也好奇他怎么知道她的行踪。
“当然是你妈咪通知我的。”他笑道。“丫头,多久没回台湾了?”
她偏头想了会,不确定地说:“大概三、四个月吧。”
“大嫂可是非常想你。”
“我也知道妈咪很想我,但工作太忙走不开,我也没办法。”她无奈地说。
“忙哪件case?”
“是我一位在日本开业的学姊接的一件case。因为客人不满意我的设计,我反覆修改了两次,这件案子花了我不少的时间,可把我累坏了。”
听完她叙述工作上的点滴,他万分感慨:“早知道当初不该鼓励你朝室内设计发展,现在大嫂都在怨我带坏了你。”
“不关小叔叔的事啦,是我自己有兴趣。”
“答应叔叔,有空一定要多回台湾看你妈咪和爹地,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外总会让家人操心许多。”
她乖乖地点头。“我知道。”
当天际抹上了层淡彩,魏旭送璇衣回到她落脚的饭店。
与小叔叔分手前,璇衣激动地抱住他。
“怎么了,丫头?”他回抱她,轻轻安抚。
“见到你真好。小叔叔,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好想。”
前一阵子遭遇到的感情挫折在这副亲情的胸膛上得到了解放与安慰,再怎么伤心失意,她知道家人会永远支持着她。
亲情,是永不消逝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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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璇衣搭电梯上了饭店的七楼,她一步步朝自己的房间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