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还记得家安。于是家安在心里发狠说一定要记住她的名字,不然就让自己做一辈子卧底!
她叫作莉莉。
家安睡得很晚,晚到听到电话铃声会头痛的地步。
“你妈的,你有病啊!”他拿起手机破口大骂。
“你在哪?”对方急切地问。
“cnm,你他妈谁呀?滚!”家安挂断电话,翻了个身继续睡下。莉莉早醒来了,看到家安神色不愉就没吭声。
手机铃声却又不屈不挠的响了起来,看来对方也很执著。
莉莉忙拿着手机走到洗手间,轻声说:“安哥不太舒服,你等下再打吧。”她没敢不客气,有胆子在家安暴怒的时候继续骚扰的应该不会太弱。
“你他妈的是谁?”对方的火气好像也不小。
莉莉一愣,没敢回答。
“看新闻!打开电视看七点新闻!”对方等不及了,叫道,“把电话给家安!”声音里带出了不同寻常的紧迫。
莉莉忙跑进卧室,推醒了家安,把手机塞到他手中又转身去开电视。
“你他妈有完没完?”家安骂道,“你有病啊?开什么电视?!”他又对莉莉道。
然后,他的视线就胶着在了屏幕上。
画面上的是东区的一幢破旧大厦,一个窗口正在往外吐着火舌。消防队员在尽力灭火……
家安跳下床,拔腿就要往外走,莉莉忙拦住他:“衣服!”她是个聪明女人,早已把衣服准备好递给了家安,“怎么了?”
“妈的,是我家着火了!”家安把裤子套上,T shirt拿在手里狂奔了出去。
他的心从来都没跳得这么快过,快的他还没开始迈步腿就软了。这次他是完全懵了,以至于很长时间之后才想起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计程车。
他原以为心动过速应该肤色发红,可从司机的头顶的镜子里他看到自己的脸色煞白。等思维慢慢的回到他大脑里之后,他想起了许多乱七八糟根本连不成串的东西。他想起煤气开关,他记不起来自己是不是关好了;然后又想起自己炖的那锅难吃无比的黄芪鸡汤——那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后来他又想起大门,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夺门而出的时候有没有锁门。记忆到那里出现了跳跃。他想起自己在大街上叫嚷“全都滚开”,他还从没有一次说话这么准过,一下就全都没有了。但那不包括洛彦,真的,不该包括的。
家安把T shirt紧紧地抱在胸前,茫然地透过车窗看着前面的道路,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桔红色,跳跃的火焰的颜色。
他又感觉自己好像看到有人影在火中挣扎,人影在拉门,可是门却紧锁着,他拉不开。
我怎么能把他就那么扔家里呢?家安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耳光,之后,他稍微清醒了一点,感到头痛欲裂。
这时计程车司机满面戒备的把车停了下来:“到了。”他小心翼翼地说。
到了?家安的心脏忽然紧缩,他呼吸困难。他有些害怕,他不想下车。又坐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的掏出零钱付了车资。“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是不是锁门了。”他自言自语道,“他从没自己开过大门。”
一切早已在凌晨结束,只留下一片狼籍。
家安魂不守舍地往楼里走。
“现场,闲杂人等禁止入内。”楼门口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员拦住了他。
“我住这里。”家安木然说。
“哦。”警员稍微缓和了一点,“几号?”
“着火那间。”
“906?”警员的面色倏然一变,“你是屋主?那……麻烦你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家安的脸色即刻发青:“有没有人受伤?是不是有人受伤?”他拉住警员道,克制不住地惊惶失措,巨大的恐惧感使他四肢发软。
“没人受伤,”警员冷冷地说,“死了一个。”
那一瞬间,家安脑海里有一个越来越大的声音不停地道:“是他,是他,就是他,就是他……”
他怎么……真的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家安扶着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啊……
***
随后,家安看到一具焦黑的尸体。
男性,年龄约在二十至二十五之间,身高约一百七十五至一百八十公分,B型血。
颈动脉被利器切断,失血过多而死;初步估计死亡时间是凌晨一时左右,与邻居发现失火的时间基本一致;右臂被利器齐肩斩断,现场没有找到失踪肢体。
消防员找到他的时候,他蜷缩在在大门附近的客厅里。
凶器就扔在尸体旁边,是把剔骨刀,型号与厨房刀架上的剩余刀具相吻合,也就是说,它原本是插在刀架中的。
木质刀柄已经烧毁,无法提取到指纹。
门廊到客厅的地板和墙壁上充满了助燃剂燃烧过的痕迹,可能是汽油,也可能是煤油。
有人纵火,他杀人、离开……或者死在现场——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