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这是可多加利用的好题材。
握着滑鼠的手继续灵巧地移动着,夏韶光的形象及经历皆清楚地浮现于他的眼前。
”原来如此……”一抹残酷的笑凝结于后,于是他再度拿起话筒,没打了一通长途电话,当另一头传来善意的哈罗声时,加深唇边的笑意。
“晦!强森,是我。”他技巧性地在对方的惊喜声中插话,截断他一连串的问候语,“强森,有件事我想请问你,还记得曾在贵院实习的夏闪光吗?对,就是那个很漂亮的华人女性,我想知道……为何在实习结束前三个月,她反倒进了贵院的心理科接受治疗?可以请你详细说明吗?”
***
“呼——”推开笨重的铁门,夏韶光脱下低用鞋,将手中的一些信件随意用放在鞋柜上头,赶紧跑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咕嘈咕响的一口咽下。
“哈!”不淑女的哈出盘旋于胸臆间的闷气后,昏沉的脑子开始注人了丝丝清明,盯视着冰箱表面所贴的小纸张,她有种无力感,“明天轮早班,后天值班……”
回想进门前惊鸿一瞥的壁钟,时针指向九,看来她又错过今日的晚餐时间了。
以手绕至颈后捏了捏发酸的脖子后,让全身的疲劳感暂时获得了解放。
“明天还得安排J室的病人做断层扫瞄……”她拖着笨重的步伐走出厨房,走向客房欲要准备换洗衣物,一阵机器运作的声响自客厅传来。
夏韶光停住脚步仔细倾听了一会儿,然后举步往客厅走去,眼一抬即见摆放在客厅电话机旁的传真机正不断地吐出纸张来。
“传真?”她迟疑了一下,随即联想到尚在国外渡蜜月的姊姊及姊夫,立即带着点点喜悦之情走上前去。
她兴致勃勃的捞起地面上的纸张小心阅读起来,随着眼廉所扫进的文字,一种源自于内心黑暗的恐惧悄悄地冒出,急窜于浑身细胞之中。
传真纸自夏韶光发颤的指尖滑落,原本布满兴致的脸庞逐渐被苍白之色所取代,渐渐地,她感觉到胸腔一阵挤压,令她无法恣意顺畅呼吸吐息。
寒意在眨眼间袭上她的身子,原以为渐渐远离的恐惧已经消失于无形,原来它一直都还在,它潜藏于内心深处,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信……”黑暗惧意紧紧搜住她的心,让她的眼前仅仅浮现适才掠过的一个文字,她颤抖的走至鞋柜,从刚刚拿回来的信件中疯狂的寻找,直到一个黄色信封跃入她的视界,她所有的惊恐也随之吊至最高点。
“又来了……“他’又来了……”她的唇片发颤得无法合起,唇间选出惊惶语句。
浑身无法遏止的寒意引发出一连串颤抖,夏韶光仿佛失去动力的颓然跌坐于地面,手里还紧握着黄色信封,却没有一丁点儿勇气拆开。
“不,不可能是‘他’?……”试图平抚不断冒出的骇惧意,她不断地以言语鼓励自己,“我必需勇敢起来,不能再这样受到‘他’的恶梦控制。
是的!这场恶梦早就该醒了!为了这场恶梦,她牺牲了自我心灵,甚至人院治疗心理长达三个月之久。
“早就该醒了!”夏韶光以双手环住身子,垂下的脸庞浮动着欲摆脱恶梦的决心。
或许这份对抗恶梦的勇敢是成律民给予她的,以往面对内心的恐惧袭来,她只会痛苦、害怕及逃避,但是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
忍住内心翻腾的百回思绪,刻意忽视往日的恶梦自脑海深处涌现。她摊开手中的黄色信封,双手依旧止不住发抖的将信封拆开。
当她摊开信纸时,简直无法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信纸上头是以剪报字体所拼凑成的字句,每一字句所串成的皆是爱语。
夏韶光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往昔的一切与眼前所见是那样的相像。信纸上的爱语如出一辙。
‘啊——”她无法承受的扔掉信纸胞头尖叫。
喉咙哑了、眼角并出了痛苦之泪,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一个强力的拥抱,她需要有人帮助她……
没有理由,眼前浮现了成律胤那张黝黑、带着灿烂笑颜的俊挺面容,“成律胤……”
她唤着他的名,视线投射向摆放于传真机旁边的电话,口中哺语不断:“救救我……抱抱我,我——需要你……”
第八章
戒慎恐惧地端坐在椅中,李淑媛难掩一脸不安,一双眼直往身旁的事物瞧去。
“李小姐,放轻松,这里是西餐厅,没有人会伤害你,你不用害怕。”见她将惊惶写在双眼里,成律胤不禁心疼起她的遭遇来。
“是吗?”李淑媛扯出一个略略放心的浅笑,紧张兮兮地端起开水灌了几口,这才稍稍平息惊慌心情,“成律师,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抬手,招来服务生。
李淑媛腼腆一笑,“谢谢你肯听我说话,还接我爸的案子。”
“这是我的份内事。”成律胤万万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她竟已失去唯一的亲人。
“可是,有很多律师都不肯接我的案子。”她偏头,有些摸不着头绪,“起先我想不透,直到我遇上那帮流氓,他们恐吓我要乖乖收下那笔遮口费,否则会让我死得更惨。”
“李小姐,你还记得那帮流氓的长相吗?”成律胤拧了眉,决定非要送那帮流氓吃牢饭不可。
“嗯……我只记得其中一个,好像叫什么大狗的,他说话很凶,硬要我收下钱,我不收他就吼我,还差点要动手打我,后来是惊动了邻居,他们才肯罢休离开。”
服务生带着菜单来到桌旁,成律胤伸手接过,眼底浮现一抹深恶痛绝的激动,“那些人当台湾是无法无天的地方吗?”
“不过幸好我找到了你,也幸好你肯帮我忙,否则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捧着莱单,李淑媛对上头的食物标价暗暗咋舌。
瞧见她有些为难的神情,成律胤自作主张的为她点菜,“两客挪力牛排。”
“成律师,我吃不起跳力牛排。”
“没关系,是我找你出来商谈的,这一顿理当由我请你。”将菜单交回服务生手中,成律胤缓缓提出解释,“你千万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成律师,你真是个大好人!”她从没通过这么善待她的好人,一时间感慨万千,“以前只有我跟爸爸两个人,生活虽然清苦,但是还过得去,要不是他突然生病住院,我根本也没想到他会就这么过去了。”
提起突逝的父亲,李淑媛无可自抑地泛红了眼眶,“爸明明是因为盲肠炎人院的,结果却死在手术台上,医师告诉我是因为败血症的关系,但是我不懂那是什么,每个人都说盲肠炎只是个小手术,不会有问题……”
回忆起往事,李淑媛的脸越垂越低,失去父亲的激动直到今天仍教她伤心不已,“我也以为不会有问题,没想到爸就这么一去不回……要不是我去苦院办理领回遗体的手绩,我也不会凑巧听见赵医师跟别人说他不小心多划了一刀,引起大量失血,最后才会回天乏术……”
听到这儿,成律胤敏锐地挑高眉角,“李小姐,你说你听见赵医师用别人说……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不知道。”李淑媛有些泄气的摇头,“那个人站在墙往后,我没看见他的脸,只知道他说话声很冷很低,还问赵医师货到手没……”
“货?”成律民不解的皱紧眉,“什么货?”
“我也不知道。”李淑媛摇摇头,年轻的脸庞盛满了茫然,“那个在墙往后面的人说,那个货可以买到相当高的价钱,一些日本佬跟东南亚的大亨都抢着要。”
“日本佬跟东南亚大亨……”成律岚抚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难不成赵崇礼利用医院做不法勾当?甚至还有一个同伙……”
“抱歉,上菜了。”服务生端着菜色上桌,也中止了这个话题。
“成律师,自从你接了我的案子后,那些流氓就没再来强要我收下这口费了。”
“那当然,那些猪头至少还知道什么人惹不起!”成律民不屑的细嗤一声,暗暗感谢起他傲人的身世背景。
多亏了他唬人的政治背景,让那些流氓不至于敢再去搔扰李淑媛的安宁。
“成律师,那个……我要给你多少律师费啊?”停下手中的刀叉,她怯怯的问。
“一毛钱也不用,只要我帮你把这件诉讼案打赢,一切费用将由对方出。”
“真的吗?”李淑媛大喜,“那成律师你一定要加油,因为……我身上没什么钱。”
“‘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坚定立场,不受院方动摇,我就有把握帮你打赢这场官司。”
“成律师,我相信你!”老天待她不薄,果真让她遇上大好人了。
成律胤微微一笑,抿直的唇藏起了一丝隐忧。
说是这么说,但是他却找不到门路去抓赵崇礼的小辫子,也找不到一个不利于他的证据,除了李淑媛这个证人之外,他等于是空手与赵崇礼对抗。
“唉产几不可闻的消叹一声,成律民陷入了茫然之境中。
嘟嘟嘟……嘟嘟嘟……置于桌面上的手机铃声刺耳的拉回他远确的心思,一个探手贴耳接听,“喂,哪位?”
“呼——呼——”耳边只有浓重的喘息声。
成律胤心情不爽的抿起唇,“死变态,你找错人了!我是个律师,不怕死的话,就继续呼下去,我会把你告到脱裤子去当!”
“呼——”浓浊的一叹后,轻轻启口低唤:“胤……”
成律撤顿了一下,总觉得这声音好耳熟,“你是哪位?说话别给我搞鬼!”
“呵呵……’”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喝声,夏韶光有气无力的低哺:“如果……如果我有你一半……凶就好了……”
那么她也不会屈眼于往昔的那场恶梦之中,也不会整日活在惊慌害怕之中,唯恐往日的恶梦将会再现。
“小光?”到此,成律胤终于堪破来电者身分,“你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不舒服……”
“我……”耳边听着他浑厚的嗓音,一颗处于寒冰下的心获得了暂时的热度,“阿胤,你可以……帮帮我吗?”
“该死的!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后知后觉的成律胤终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不顾处于高级餐厅中,朝着手机低吼。
他的吼声夹杂了浓浓的关怀,让她稍稍露出笑颜,“阿胤,你可以……抱抱我吗?”
“该死!”成律胤哗骂一声,招手唤来服务生,“你在哪里?”
“家里……”她气若游丝的虚应,赫然发现他骂人的声音煞是好听。
“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回去!”匆促的收了话,成律肥紧接着起身朝服务生近上金卡,“李小姐,很抱歉,我有事要赶回去,你不介意吧?”
“没关系。”李淑媛浅浅一笑,从他眼中流露出的焦灼,她猜他所忧心的对象是女朋友,虽然他口出恶言,但像他这样霸气十足的男人,恐怕也只有女朋友能让他担心到跳脚吧!
“下次我再请你吃饭。”他赶忙抓起公事包,大步走向柜台,签了名收回卡后,急忙奔出餐厅。
“该死!”她一定是生病了,否则她不会这么脆弱得向他求救。
抱抱她?这种话她可从未说出口,对于他强迫式的感情,她从未拒绝或表明态度接受,可是刚刚她所表现出的无助已经攫住他全副的心神。
“夏韶光,你最好不要有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当成律胤匆促赶回公寓,以备份钥匙打开楼友阿扬家的大门时,他对感受到的诡异波动蹙了下眉。
一进门,即见鞋柜旁散布着凌乱的各式信封,他蹲下身将散落一地的信件胡乱的收拾好,起身放置鞋柜上后,信步走进客厅。
随着前进的步伐,成律胤注意到传真正在运作着,一张张的传真不断地吐出,脱曳至地面,而一个纤细的身影则无力的瘫趴于沙发边上,手里还抓着一只无线话筒。
“小光。”他焦忘的唤声挑起了趴伏在沙发上的夏韶光些许的反应。
“阿胤?”
“是我。”成律胤大步跨至她的身旁蹲下,小心的将她扶起,严色端洋起她失去红润血色的脸庞,“你看起来真糟糕……”
“是吗?”她虚弱的牵唇一笑,弯起的眼角不自禁胡b还出晶莹珠泪。
成律耽心上一惊,连忙以指尖揩去她不断溢出的水泪,惊慌的不知该吐露何种安慰言语,“你别哭……别哭啊!”
喷!他就知道女人最麻烦!不但爱耍性格、乱发脾气,情绪一来还会哭得肝肠寸断,摆明不让你有好日子过,但是……只有夏韶光例外。
他中她的毒已深,既看不见她的麻烦,也愿包容她的冷淡脾气,容许她的无礼,甚至心疼她的泪流满面。
再一次,他在心中深深叹息,顿悟自己真是栽了个跟斗,还摔得不轻。
“阿胤……”她低喊他的名,无法阻止不断溢出的泪水。
这是一种奇怪的情绪,当她看见他出现,一直悬于心上的重石及恐惧仿佛都消失了,唯一映在眼瞳的是他因忧心而蹩紧的眉、因担惊而抿直的唇,刹那间,她的心变得好暖、好暖……
心念一动,眼泪便扑籁绿的涌上,不受控制地掉落。
“我在,我在这儿。”成律岚笨手笨脚的将她揽人怀中,暗吐口气后,大手复上她的背脊,来回的安慰抚摸,“是不是感冒了?要我带你去看医生吗?”
女人通常会如此情绪不稳,一是感情上受到挫折——可他一心一意的对她,没给她半点排头吃;二是生理上的不适,除却每月来一次的大姨妈,就只有生病了。
“不是……”夏韶光忙想否认,却猛然一顿,“是的,我生病了……”
她的心生病了,原以为治愈的心病再度复发,杀得她措手不及,只想依靠他强健的手臂、温暖的胸膛,以求寻找往日的自我。
“你真是欠打!自己是医生还不懂得照顾自己!”他连忙拉开她,大手在她脸上游移探摸,晕后复上她的额头,“没有发烧,但是你怎么冒出那么多冷汗?”
“那是因为……”
“夏韶光,你真是够了!”强制地截断她的说词,成律胤急躁的起身弯腰,一只手臂穿过她的双腿,一个使力将她抱起,“我就知道你不对劲,否则哪会对我撒娇。走走走,我带你看医生去。”
夏韶光好气又好笑的斜脱着他,将他的焦灼担心瞧在眼里、甜在心里,浅浅一笑地伸手拉扯了下他的耳垂,气虚的制止,“我没有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