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她扬弃了他满腔的深情炽爱,如今她以赎罪的心态来弥补这一切,他对她除了感动,已无心动……
陷入沉思中的莫逸轩听见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跟广空无世学了五年武艺,已使他得到一身不凡的功夫:他听见脚步声停在门外,遂躲人书柜旁的暗处。
门被打开了,一只小手推门而入,然后,他看见了她。
她依然一身男仆装扮,合上门,她以背靠着门板低垂着头;半晌后她抬起了头,他看见了这五年来一直萦绕在他脑海的容颜。
她瘦了、憔悴了,往日的狡诈眼神已不复见,只留下深沉的哀伤,莫逸轩心头突地闪过一丝心疼,不!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是她背叛他的!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年他醒来后,由师父口中告诉他事情发生的经过时,他的心宛如被刀割破般地淌着血;这五年来,师父一直告诉他,她是为了他好,她是他的福星,她对他情义深重……但,被出卖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睁开眸子,他看见她正拿着一块布,小心翼翼地在擦拭桌椅,动作温柔,仿佛这些桌椅是些易碎之物般地小心呵护。
她熟悉地一一做着打扫的工作,他耐心地瞧着她走动的身影。
似乎打扫得差不多了!管芙儿走向莫逸轩以前读书作画时所坐的椅子旁,她跪了下来,仰着小脸说道:「少爷,我最近又识了不少字,不知少爷高不高兴?还有,今年的田租比去年多收了七百两,我全放到可靠的钱庄生息,莫总管认为今年有点盈余,想要拿些银子整修这座宅院,可是我没答应。少爷,等您回来,再由您来支配、调度,把这座宅子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再请些下人,让宅子热闹一些:少爷,您说我这个主意好不好?」管芙儿仰着头娓娓道着琐事,仿佛莫逸轩正坐在椅子上听着她的报告。
「哈哈哈……」
一阵朗笑令管芙儿惊诧地跳起身来,她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谁?竟敢擅闯进来!」管芙儿的口气极为愠怒。
「与其对着一张椅子说话,倒不如对着我说!」莫逸轩自暗处缓缓走出。
「大胆!宵小之徒竟敢在此大放厥辞。」管芙儿大声骂道。
「宵小?哈哈哈……」莫逸轩又放声大笑。「我这个正牌主子竟被当成宵小,你说好不好笑?管福,不!我应该叫你管芙儿。」
管芙儿如遭雷击,久久无法出声,慢慢地她看清楚了对方的脸;虽然他此时的脸庞已无往日的稚气,但那双漂亮的星眸、高挺的鼻梁、弧度优美的唇瓣,在在显示他是……
管芙儿抖着声音问:「你……你是少爷?」天啊!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快晕倒了?
「不错!在下正是五年前被你悄悄送走的莫逸轩:托你的福,我的身体已经无恙,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芙儿。」
少爷原本细嫩的嗓音已变得低沉浑厚,说起话来真是好听;方才他唤她的名时,她的心不禁怦怦直跳,可是他的目光却似箭矢一般狠狠刺穿她狂跳的心。
「少爷,我……我……我……」唉!她还想替自己找什么借口?管芙儿认罪地低下头。「当年是我对不起您,您要罚就罚我吧!」他干脆一刀杀了她吧!
蓦地,由头顶上罩下一片阴影,她抬起了头,此时莫逸轩已站定在她眼前;他变得好高,以前她可以和他平视,现在她必须仰首看他。
莫逸轩突然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压入他的怀中。
「当年你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明白,只是明白得太晚!管芙儿无言以对,只能静静地流下两行清泪。
莫逸轩狠下心道:「别以为掉几滴泪,我就会把感情浪费在你身上。」话甫落,他便俯下头掠夺她的唇。
管芙儿睁大了眼,任凭莫逸轩霸道地吮吻她的唇;他的舌撬开了她的唇瓣,恣意地吸吮逗弄她的小舌。
她被吻得双脚发软,只能虚弱地贴着他的胸膛,当她开始生涩地回应他时,他却突然推开了她——
「等着我的惩罚吧!」他视而不见跌坐在地的她,冷漠地转身离去。
泪眼婆娑地看他离去,她竟毫无怨言,只是心酸地想着——他要怎么惩罚,她就怎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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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芙儿又恢复了莫逸轩专属佣人的身分;此时她正端着莫逸轩的膳食,心中的不满已到极点。
她知道少爷恨她,可是她没料到少爷竟会如此整她;老实说,她对他的歉意正一点一滴地消失,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快要恨起他了……
果然!当她走过园丁面前,园丁手上的小铲子匡啷一声掉落地面,他张口结舌地看着她,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算了!一路走来他已经是第七个以这种表情看她的人,任何人看到平时一身劲装、走路有风的管辐,如今穿著一身女装蹙紧眉头,很不爽地端着少爷的膳食,大概都会出现这种不敢置信的表情吧!
「臭少爷!当年应该听爹的话把你毒死!这些年应该把你的家产霸占过来,让你无家可归!早知道连那三千两金子都不还你……」管芙儿不断低声咒骂莫逸轩;先过过干瘾,否则,她知道待会儿见到少爷,她又会乖得像只乌龟。
太专心于咒骂他,以致前头飞奔过来一道人影,管芙儿却不知闪躲。
「啊!」被撞到的管芙儿差点跌倒却努力护着托盘中的膳食。「呼!还好没打翻,只有溢出一些汤汁。」少爷的膳食没事,那撞到她的人就有事了……
「喂!瞎了眼啊!」她吼向对方,蓦地,她认出了对方。「纤纤姑娘!」
纤纤忙着擦拭满脸泪痕,一听到有人唤她的名,便看向对方。「你是?」印象中她并不认识这位将衣服穿得很可笑的女人。
「我是……」管芙儿指指自己,想说明自己是谁,但瞥见自己一身的女装,她暗付:难怪纤纤姑娘不认得她,穿著这一身怪里怪气的女装,连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哦!我是莫府的婢女,以前曾见过你,你是来找少爷的吧?」
管芙儿有些高兴能见到纤纤,以前去妙醉楼,纤纤姑娘对她还不错。
闻言,纤纤又掩面落泪,踩起碎步饮恨离去……
「纤纤姑娘!纤纤姑娘!」管芙儿对着她的背影呼唤,无奈纤纤似乎伤心得只想赶快逃离这里。「奇怪?她不是来找少爷的吗?怎么哭了?」
纳闷中管芙儿依然尽责地将膳食端到莫逸轩的房里。
一进门,她便看到莫逸轩以双手当作枕头,衣襟全开地躺在床上,看来十分悠哉。
管芙儿将托盘放在桌上。「少爷,用膳时间到了。」
她不经意地将目光瞟向莫逸轩结实的胸前,一瞟就忘了移开目光……
「你看够了没?」莫逸轩突然出声。
管芙儿被吓了一大跳,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登时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少爷用膳了。」她连忙转移话题;臭少爷!眼睛不是闭着吗?怎么看得到她在偷瞧他?
莫逸轩默不作声。
「呃……对了!少爷,我刚刚遇到纤纤姑娘,可是她好象很伤心耶。」一定是少爷惹她伤心的。
莫逸轩依然默不作声。
这下子,管芙儿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果少爷一直不出声,她就必须一直杵在这儿,像个傻瓜一样。
管芙儿心匠又开始犯嘀咕;臭少爷!回来就跩了,当年如果不是我,哪轮得到你今日耀武扬威!一副跩死人不偿命的模样,还罚我穿女装游府,我要咒你,咒你什么?对了!就咒你……
她嘀咕得正爽时,莫逸轩突然说道:「把东西端过来。」
他突然出声又把她吓了一跳,管芙儿战战兢兢的将托盘端到床畔,不禁怀疑莫逸轩现在变得那么「神」,不晓得他有没有听到她心底的咒骂。
唉!现在的少爷喜怒难测,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让她轻松掌握的人。
捧着托盘立在床边,莫逸轩依然不发一语,她只好出声提醒:「少爷,膳食端来了。」
倏地,莫逸轩食指一比,整个托盘脱手飞出——
「啊——」惊呼中,她被拉进一个结实的怀中,「少爷!」一个翻滚,她被莫逸轩压在身下。
她看到了,莫逸轩虽不发一语,但她看到他眼中的炽热,犹如五年前的那一夜;那眼神令她怦然心动,不禁娇喊:「少爷……」
她的声音柔媚惑人,听在莫逸轩的耳里,再大的自制力也瓦解了。
他俯下身细吻着她,似索求、似发泄。
刚刚纤纤不断地在他身上撩拨,想点燃他的欲望;欲望虽被燃起,却让他更明白他想要的并不是她,他只想要现下在他怀里这个只会欺骗他的女人。
他拉开她的衣襟,解开她的肚兜,露出雪凝般的肌肤,吻上她雪白的胸前……
她因这种奇妙的感觉而全身轻颤,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莫逸轩,但是当他又吻上她的唇瓣时,她却更热情的回应他,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只能将自己交给她的少爷……
两个火热的躯体、两颗火热的心,不断煽点彼此的热情,一偿这五年的相思,还尽互相积欠的情债。
在陷入情欲的洪流中,他低吼:「你明明是女人,当年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给我,你这可恶的女人!」话甫落,他一挺进入她的紧窒……
两人的恩怨,恐怕还会随着时间不断纠葛下去……
尾声
管芙儿依然尽职地做好她的工作;白天她是莫逸轩的专属佣人,晚上她则是莫逸轩的暖床工具。
夜里莫逸轩总是极尽所能的在她身上寻求慰藉,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白天的莫逸轩则是冷淡易怒,时而对她不理不睬,时而冷眼相看。
这样的莫逸轩令她心力交瘁、意志消沉,管芙儿比以前更憔悴了……
莫逸轩砸下一半的家产,买回父亲生前做生意的据点,并将事业版图扩大到邻近的州闾,还积极地找回他父亲生前的得力助手,并事事亲力而为。
莫府也愈来愈热闹,开始有人来找他洽商议事,甚至带着闺女来兜圈子;所以现在的莫逸轩非常忙,忙到不知她的意志消沉,忙到不觉得她愈来愈沉默……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地过下去,直到那天管芙儿发现她的身体有了异状……
管芙儿紧张地咬着手指,不知待会儿见到莫逸轩该如何向他说起此事;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她鼓起勇气敲了门。
「进来!」莫逸轩声音冷然。
管芙儿垂首推门进入,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
莫逸轩睨了她一眼又埋首审理各地送来的报告。 「有什么事吗?」
「呃……是这样的,我想……我想……嗯……可不可以……这个……」吞吞吐吐了大半天,管芙儿还是不敢说。
莫逸轩放下笔,往后靠着椅背,双手环胸地等着她将话说完。
她觑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至鞋尖。「我是说……我可不可以……那个……嗯,其实也没什么……」
耐心用尽,莫逸轩警告道:「你应该知道我很忙,没时间和你打哑谜!」
「不!我不是故意要打扰您的,我只是想和少爷……」
管芙儿的话未完却突然被人打断。
「少爷,扬州和常州的管事来了,正在前厅等您。」莫总管走了进来。
「嗯!我这就去。」莫逸轩起身看了管芙儿一眼。「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莫逸轩离去后,莫总管心疼地看着日益憔悴的管芙儿。「芙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可否与我这老头商量?」
莫总管对她的关心溢于言表,令管芙儿忍不住地潸潸泪下,管芙儿提袖掩面而哭,颤抖的双肩显示出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莫总管拍拍她的肩,「芙儿,这些年来我们一起为莫府努力,我知道是少爷对不起你,有什么委屈讲出来,我拼着总管的位置不要,也一定要替你出口气。」这些年来,他几乎把管芙儿当成儿子……不!是当成女儿在看待。
管芙儿拭干泪水,鼻音沉重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想跟少爷告假三天,只是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只是告假三天?哎哟!这种事不需经过少爷,我答应你就好了,如果你觉得三天不够,可以多休息几天再回来,知道吗?」
「不!三天就够了,谢谢总管。」莫总管的真诚,让管芙儿又忍不住地哽咽。
莫总管叹了口气。「瞧!少爷把你折腾成这样,连我看了都心疼。」
这番话将管芙儿的心痛都引导而出,她再也承受不住地趴在莫总管的肩上痛哭出声,久久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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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东西落在地面的声音引起莫逸轩的注意,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摆正椅子的莫总管,随即又专心地核对帐目。
摆正椅子,莫总管又拿起了湿布;啪地一声,他将湿布往莫逸轩的案前一放,双掌按着湿布大弧度地擦拭桌面,湿布甚至濡湿了帐簿一角。
见状,莫逸轩将帐簿移往一旁,莫总管也跟着将湿布移往同个方向努力擦拭。
莫逸轩揉揉额角。「莫老,其实你不用做这吃力的工作,交给下人做就好。」
「哼!我知道少爷嫌老奴年纪大了,做事碍着您了,您要是看老奴不顺眼,大可解雇老奴,老奴不会怨您。」莫总管气呼呼地讲着,犹如吃了炸药。
「莫老,你说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连对莫府有大功的芙儿您都不放在眼里,哪会将我放在眼中?」
「芙儿?」前天他外出处理事务,回府已是隔天,今天是她告假的第二天。「莫老,你知道芙儿是为了什么事告假吗?」
「哼!您会关心她吗?」
「莫老!」莫逸轩眯起眼,目光里有着警告意味。
莫总管答非所问地道:「对了!少爷,老奴明天也要告假一天,不知可否?」
「你也要告假?」
「嗯!因为有喜事啊!」
「哦!是你的亲人嫁娶?」
「不是!是芙儿明天归宁,我得去看看。」
「什么!?」莫逸轩霍然起身,冲向莫总管。「你说的芙儿可是我们府里的管芙儿?」他的心跳骤然加剧。
「当然是我们府里的芙儿,她今天嫁人明天归宁,所以我得去看看;不是老奴要说少爷,芙儿对我们莫府贡献这么大,你却是怎么对人家的?把一个好好的姑娘折磨成……喂!少爷,您要去哪里啊?」
莫逸轩以轻功越过围墙,嘴里恨恨地道:「可恶!可恶!你竟敢瞒着我嫁别人,想摆脱我?别想!一辈子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