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没办法,我已经爱上你了。”他说得我心里甜滋滋的,“经过昨晚之后,我觉得我更爱你了。”
“你喜欢歇斯底里的女人?”我存心和他开玩笑。
“傻瓜!”Miles给我一记大爆栗,“我喜欢看你的每一面,就像你要认识每一个我一样。当你肯在我面前喜怒哀乐的时候,我才真正觉得自己拥有你。”
“我不喜欢把自己的情绪丢给别人,Miles。”我认真的说。
“丢给我,让我和你分享;我不是别人,我是Miles。”
“可是那就不是原来的我了。”
“嘿!在我心中,在别人面前,你永远是那个独一无二的Kay,只是让我更能陪伴你?不管在哪方面,这就是爱,懂了吗?”
“我爱你,Miles。”我站定在车门边。
“我也爱你,Kay。”
第二十五节
春天来了!
我也开始“正经八百”的扮演Miles,哦!不,是Charlie Nelson的女朋友的角色。亏得我那贯常的“面无表情”,才没在其他人面前露出满心欢喜的破绽;毕竟这转变,是稍微大了一点儿。在芬面前,我也只能告诉她我交了新男友;那个花心女贼,倒是不疑有他,一迳替我高兴着。
Miles说得对,我真的“就只是”当他的女朋友而已。
我们还是三不五时地找机会摩摩蹭蹭,聊聊天、钓钓鱼,“顺便”交换点情报什么的。Miles拿到那封信之后就展开和Rohin king的接触,引起老狐狸的注意力,开始盯紧他的一切。每次和Miles在某个地方待着,就很容易发现有双固定的瞳孔瞪着我们不放;Miles说,我很有干密探的天分。
工作、课业已经是不小的压力,有时侯累的半死时还得一接Miles的电话就准备好精神抖擞地面对他;Miles问过我想不想退出,我还是摇头。
“你撑得住?”Miles在咖啡馆的卡座捧着我的脸,手指擦过眼下浮起的阴影问我,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
“那是昨天在开刀房七个小时的结果,和任务无关。没什么撑不撑得住的问题;记得吗?我是在和你约会;你听说过谁因为约会而累倒的?这真的很轻松,相信我!”
我说的是实话,大概是肾上素分泌量大吧,我真的不觉得这种“特殊的约会”有什么负担,毕竟时常能见到Miles,付出什么都值得。
“无论如何,保重你自己,OK?”Miles依旧不放心地交代。
实际上,在这个任务里,我的角色即使用“花瓶”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们哪里需要我?拜现代科技所赐,所有他们不方便当面交换的资料,用传真、网路,不怕窃听就用电话,反正方法多的是,要我来插花,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我替他们送过几卷录音带、胶卷和伪造好的证件—一些可以用邮寄达到目的的东西。
一直到见过Rohin king,我才知道我的“用处”在哪里。
我对工商界名流的酒会并不熟悉,见到老狐狸那一次,还是我第一次身旁站了那么多巨富,感觉好像站在钱堆里,很显赫,像是站在云端的感觉。
Miles介绍我和这位他们的目标“King”先生见面。
“标准的雅痞”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他的全身上下,无一不是“风格”、“品味”。身旁的女伴则是艳若桃李的佳人,不过能待在他身边多久,很难说。
整体看来,我对他的观察结果是:成功的生意人,刚刚步入中年,散发出成熟男人英俊、多金、睿智、风趣的魅力,目光深沉而老练,很难将其与獐头鼠目的罪犯联想在一起。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当我在脑子里噼噼啪啪地替KIng先生打评语的时候,他也正饶富兴味的打量着我。
“台湾来的中国人?”互相说完“很高兴认识你”之后,Rohin King准确地猜出了我的国籍—这几乎是每个西方人见到亚裔人士第一个会讨论的话题。
“没错,Mr.King怎么猜到的?”其实我早知道他的背景;他在亚洲待过一段时间。
“哦!我在东南亚住过一段日子,分辨东方女孩—尤其是这样漂亮的,对我不是难事。”Rohin King笑吟吟地回答我。
“你过奖了,King先生。”
“哦!别不好意思。我知道Charlie对股市的动向有一手,没想到他对美女的鉴赏力也是别有心得。哪里交到这么可爱的女朋友,改天也给我介绍一个。”Rohin King转向Miles。
再两句客套的寒喧过后,Rohin King又介绍我们几个他公司的高级主管和生意伙伴。Miles很传神地扮演着他“初入浮华世界的小伙子”的角色,对报章杂志出现过的大人物无不露出崇拜艳羡的痴迷目光,那些昂贵的餐点和装饰更是让他夸张而不雅地啧啧称奇—他看起来就像标准的刚掉进钱坑的家伙;迷失,而且容易上钩。
幸好Miles没有要求我做同样的表演,我没有他的经验(我敢说他对这种假扮的工作有不少“历史”在),实在无法想象装出那副可笑的德行还像一无所觉是怎么半到的。我的工作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微笑呡酒,当他乖乖的小女朋友。这倒不失为一个观察四周的好时机。
Rohin King—酒会的目光焦点,算是个挺称职的主人,周旋于一圈圈交谈的宾客中,倒是维持了一定的热络气氛而不致冷场。他的基本资料:R.K财团负责人,擅长经营及股票炒作,崛起至今约二十年,投资以不按牌理出牌著称。五年前开始集资运作股市,已累积数倍于以往的财富。婚姻状况鳏居,无子女。通常维持一至数名情人的交往情形。
报告上没有提到一点:Rohin King对东方人似乎有异常的好感,在他的幕僚和合作对象中,有许多中国人、日本人和东南亚诸地的人士,这在白人男性主导的华尔街文化中,是颇不寻常的情况。我心里突然闪进了一抹不知名的阴影—不晓得这种特异的好感和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有没有关联?
酒会热热闹闹地进行着,我却觉得有股寒意向我兜头罩来,让我不寒而栗。
第二十六节
酒会过后,我和Miles回到他“现在”的住所?华尔街附近的破旧小公寓,非常符合小股票经纪人的形象,不过和Rohin king开始互通有无后,Miles小发了一笔,也很自然地另觅更佳的住宿地点。现在小公寓里全是一包包打包好的行李。Miles从冰箱里抓出两罐啤酒,又拉着我上顶楼。
“你对顶楼情有独钟哦!”我接下Miles递过来的啤酒,边拉拉环边对他说。
“回不去自己的地方,找个类似的过干瘾。”Miles用力松开领带,猛灌了一口啤酒。
这栋Miles用来让Rohin King查访用的破旧公寓,顶楼的景致自然不比公园路大厦。两个多月没回家的MIles,也只能籍个差不多的地理位置聊慰思念之情。
“扮小毛头扮得很累?”我问道。
“有一点。”Miles整个人趴在围墙上,“老狐狸已经吞了饵,我都等不及收线了。这个案子实在拖得太久了一点。”
“想家吗?”
“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而且?Miles转过身来面对我,“我现在还不算有‘家’的人。”
“Miles....你有没有想过....”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当你的案子结束后,你该怎么回去见Rosa、Emily和你爸妈?”
“政府会有一套合理的说辞的,你放心好了。”
“你很习惯活在这些谎言里,对不对?”我蹲下身,随手拾起一块石头,在水泥地上涂鸦起来。
Miles一起蹲在我身边,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左右审视了一番,“我是不是又听到你在和我的工作吃醋?”
“拜托!我的占有欲还没那么强。”我拍掉Miles的手,又迳自涂鸦,“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真正习惯这种生活。”我用细小如蚊飞的声音咕哝出这句话。
“我从来也没习惯过,只是接受它、适应它。”Miles对我的头顶说,“我想维持社会秩序,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你比较伟大,”我坐下来,抱着腿注视Miles,“和你在一起,我总会觉得自己好平凡、好自私。”
“傻女孩,”Miles坐在我身边,手指顺着我的头发,“你关心的对象和我不同罢了,自私绝不是你的形容词。”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我有一种预感,Miles开始在省思他的工作价值,排列生活中大小事物的轻重缓急,简单的说,就是他开始产生“职业倦怠症”。是什么造成的我不知道,但是以前每一次他的任务刚完成结束,累则累矣,可从来没有一丝厌烦的神色?不像刚刚。
“ 告诉我,Miles,你是不是早知道Rohin King对东方人有偏好?”
“哦!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事,”Miles大叹一口气,“如果我说:对,我早知道。你是不是又要把我判死刑了?”
“我等着你的供词。”我冷静地支着头等他的答案。
“早在调查Rohin King私人背景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他在亚洲待的那几年对他个人影响至深,他相当崇尚日本式的管理方式,也乐于吸收勤勉踏实的中国人,而且对于东方来的美女....”
“有特别的喜好。”我冷冷地替他说完话。
“哦!拜托,Kay,我绝不是为这个原因把你带进任务里的!”Miles爬梳过他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那我就真的很好奇了,”我开口讽刺地问道:“一个有最先进科技、最佳密探的组织,竟然会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医生出任务?”
“你不相信你在这个任务里的角色,就像我当初说的那么简单?”
“Miles,我是不了解你们这种地下工作的详细情况,但是我有大脑,我会想:一桩任务最不需要的就是多些不相干的人来搅局,尤其是没受过训练的一般人。我能有幸获此殊荣,必定有特定的利用价值,例如一张还挺赏心悦目的中国脸。”我没有提高声音任何声调地把话说完,等着Miles有什么解释。
“我在你心里是会做这种下流事的人?”Miles紧抓我的下巴,固定我的视线在他脸上。
“你不是。”我坦诚,“但是我想不出其他理由,让你们?或是我?趟这不必要的混水。”
“如果我说因为我无法忍受你不在我身边呢?”
“Miles,”我开始有生气的感觉了,“不要把我当笨蛋!”
“但这是事实之一啊!” Miles拂过我迎风飞扬的发丝,“Rohin King的喜好并不真会影响他的行事?这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而我们有足够的诱饵,还不至于卑鄙到利用一个不知情的人的美色。”
“我承认这一招也是我们工作里屡见不鲜的事,但是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爱的人哪!拼着最后一点筹码,我都不会出此下策。”
“你的怀疑该死地合理极了!而现在我只能给你一个简单的答案,细节恕我保留,信不信在你。”Miles停下来,似是在等着我评断他的人格。
我盯着他的脸等着下文。
“组织里出了内贼,但现在不知道是谁。他有几次打算置我于死地?包括那个飞机事件。现在我正在单独侦察这件事,看看自己到底结过多少私怨。暂时无法确定你也是他的目标之一,但我很私心地不放心你离开我的视线。用说的那个理由让组织接受你,一方面让我安心一点工作,”Miles亲了亲我的额头,“一方面,这家伙的原则好像是不破坏工作成果,他只在任务外找我的碴。把你弄进组里,安全得多,懂了吗?”
我点点头,被这个男人费尽心思想保护我的举措弄得鼻头酸酸的,“早点告诉我不就没事了。”我把头埋进他飘散的长发,头靠着他宽阔的肩膀。
“低估了你的判断力,sorry!”Miles拍了拍我的后脑勺,“没问题了吧?”
第二十七节
" 既然想保护我,为什么会问我想不想退出?"我盯着天花板,和Miles缩在床上,轻声问他。
"安全是一回事,健康是一回事,我不能让你累坏,否则上哪儿再找个老婆?"
这是我们第一次谈到结婚这档事,以前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话题,谈婚姻观、教育观甚至养老观,就是不碰我们自己的未来关系。我不知道Miles的想法,我对他提过我对婚姻这种"麻烦事"是能免则免;我们现在这种关系很好,暂时没有必要去改变它。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是忍不住脱口而出:"Miles....我从来没想过结婚....在我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觉得婚姻是件麻烦事。可是你不觉得很自然吗?一对男女相恋到某种程度,感情各方面都成熟了,结婚、白头偕老,有空创造下一代....这些都很顺理成章啊!难道你不想和我共度一生?"Miles翻过身来,把我压在他身下,眼神定定地锁住我。
"现在当然想啊!可是十年后、二十年后、五十年后呢?谁能保证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说不定下个月就出现个让我变心的家伙...."我的话让Miles的吻给堵住。
"不要动这种念头,我不准!"胁迫的语气紧接着在霸道的深吻之后,"我不懂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傻、这么悲观的想法。"一股浓浓的失意收尾。
"别忘了,我很实际,Miles。"我伸手抚平他紧锁的眉头,"也许是受我父母失败婚姻的影响,一纸结婚证书并不能保证任何事,幸福、富足、安定甚至亲情,哪一样不能剥夺?我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Poor baby...."Miles夸张地拍拍我的脸颊,"你会被自己的恐惧吓死。你为什么不想想,就因为一切不确定,我们才应该抓住眼前的美好,而不去想所有的'可能'....,不要实际过头,也不要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