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稀
认识作者二十余年,知道她很活泼,知道她有一套瞎掰的本事,在工作无聊时偶尔也作作梦;至于编故事嘛,好像就是把从国中开始到现在的涂涂写写做个较具体的表现而已,对我这位老朋友而言显无太大的讶异,倒是她让我这位老朋友为她的第一本着作写序言一事让我有些受宠若惊罢了。序言,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吔,除了谢谢她将此殊荣赐给我外,还谢谢她不担心我在序言里扯她后腿,朋友嘛!除了互相帮助外偶尔也彼此陷害才不失乐趣,不是吗?
在这本作品里,我喜欢陆丹心这人物,她的活泼,惹人怜爱的骄纵,明知自己不对却又想尽理由去说服周围的人,然后将自己合理化,这种心思想必是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里必有的情节,这些,都在作者的笔下表现得淋漓尽致,鲜明的笔触让人觉得陆丹心好像真的存在似的,如果说陆丹心是「光」,那么秦俊彦该是「影」的存在,光与影的配合把这部作品的不足点减至最低,虽然没问过作者为何会创造陆丹心与秦俊彦这两号人物,灵感来至何处?但我想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各位读者是否跟我一样,喜欢陆丹心,喜欢这故事?
为作者写第一篇序言,希望还有为她写第二篇序言的时候,当然,好友有彼此督促之责,而且为了提高自我身价,我决定下次若再为她的作品写序时,作品势必要有进步,否则不动笔。
但目前,我只希望她赶快为第二本作品构思、动笔……
第一章
江南风光明媚、四季如春,在江南流行一个顺口溜:「天下第一庄——是秦云山庄、买珠宝——找云记、吃米粮——找秦记。」而顺口溜中所提的,其实都是同一个地方,因为云记、秦记都是「秦云山庄」的产业。
百年老字号的「秦记粮行」分行遍布全国各地,信誉卓着、童叟无欺,商誉绝佳。而「云记珠宝」手工精细天下闻名,当然,云记的珠宝、饰品,要价自然也就高昂,但天下富豪、王孙公子却趋之若骛。原因很简单,自从二十年前,「云记珠宝」由秦闻风接手管理后,特别立下规定:每一种款式的首饰,都只做一款,绝无重复。因为他明白再精致的东西,若是数量过多便不再觉得珍贵,珠宝首饰尤其是。也因为这种特殊的经营方法,使「云记珠宝」声名大噪,成为当代饰品、珠宝的代名词。
而职掌「云记」的秦闻风,则成为天下名人。
守阳城是个平静的小城,但是天下知名的「天下第一庄——秦云山庄」就偏偏位于守阳城郊……
要到「秦云山庄」的人都知道,庄主可惹、庄主夫人可惹,唯有秦俊彦和陆丹心,千万惹不得。因为得罪了庄主,最多丢了性命,若惹了秦俊彦和陆丹心这两人,却可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因为他们绝对不会要你的命,但却绝对会玩掉你一层皮。
他们俩长得很可怕?不,相反的,秦俊彦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俊逸不凡、温文儒雅,他是「秦云山庄」唯一的少主,也是未来「秦云山庄」偌大家业的继承人。而陆丹心,则是「无怀草堂」的大小姐,才十五岁,俏丽动人,却是古灵精怪的丫头,顽皮胡闹令人头痛。
这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活像专门出生来整人的,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麻烦,不知令秦闻风和云秀芳担足了多少心?而陆丹心这个丫头,在她两岁时,母亲因为染上重病过世,父亲陆天擎对这唯一的心肝宝贝,自是百般宠溺。
对于这个活像自己妻子翻版的女儿,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陆天擎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肠痛责她。真要是她太过分了,他会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哪个小孩小时候不顽皮,长大了就会收敛了。于是他耐心的等待,等着陆丹心长大的那一天,但是不如他意的是:陆丹心年纪越长,非但不如料想中的收敛起顽皮胡闹的行为,反而更加变本加厉,顽皮得令人头疼。一个陆丹心再加上秦俊彦,两人胡闹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偏偏他们俩,也都很清楚双方家长的最大尺度在哪里,老是像走在钢索边似的,向父母权威及忍耐度做挑战。十五岁的陆丹心和十八岁的秦俊彦,两人是捣蛋最佳拍档,不知天高地厚的惹祸精……
春暖花开时节,春风徐缓的吹着,播送着迷人春意,杨柳随风轻摆,满园的花草迎风摇曳,好一座生气盎然的庭园。这座精致的庭园,在正中央坐落着一座古意盎然的凉亭,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朴实无华的小亭,却和这满园的春光,相互辉映,毫不逊色。
在这初春的季节,天气和缓的早上,古朴的凉亭中,正坐着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件粉黄色的衣裙,坐在翠绿的庭园中,青春娇嫩得像是将明媚的春光穿在身上。她就是「无怀草堂」的大小姐——陆丹心。
只见她单手托腮,秀气的眉毛微拧着,嫣红的唇瓣正不由自主的微嘟着,明媚的大眼流露出诉不尽的精灵俏皮,就听见她低声的自言自语:「唉!我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这一番无聊的自语,没有哀怨或轻愁,有的只是掩不住的精灵心思,只见她妙目一转,一抹顽皮的微笑浮上她可爱的颊边,她开心的大叫:「有了!找阿俊试试我的新发明,太好了!反正爹不在。嘿……嘿……哼!我就不信,这次你逃得过。」
一说完,她立即兴匆匆的回到房间,东挑西翻的找了一些东西,随手塞在她腰际的大荷包中,蹦蹦跳跳的往马房跳去。一路上就听见她的奶妈大声追问着:「我的好小姐,你又想上哪儿去了?今天老爷不在,您就安分的待在家里成吗?老爷吩咐过,不准你乱跑的。唉!小姐……小姐……」
陆丹心连回头的意思也没有,敷衍的说:「奶妈,您别瞎操心了,我上大庄去。」
她脚步不停的冲进马房,管马的小厮一见到她,立即俐落的为她心爱的白马上鞍,并伺候她上马。「喝!」白马扬蹄,向前飞奔,才一会儿工夫,飞驰的白马,已将嫩黄的身影变成微细的一个小点,留下一团翻飞的尘烟……
天下闻名的天下第一庄「秦云山庄」就坐落在守阳岭上,笔直的山径,教人一抬头便能见到悬在门上「秦云山庄」四个字的大匾额。题字的人笔劲浑厚,当真是人木三分,据说这是老太爷提的字,也就是现任庄主秦闻风的祖父秦明所提的字。
秦闻风对祖父的景仰崇拜天下尽知,这秦明又是如何伟大呢?他并不特别,但是却是天生的怪胎,思想行为异于常人。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为最末一等营生,而这秦明却偏偏持反对意见。他认为寒窗苦读只为了求取功名,一但入朝为官,运气好呢,可以平步青云;运气不好呢,皇帝老子一个不高兴,发配边疆、被贬蛮荒也不是不可能之事。更教人担心的是,莫名其妙惹上满门抄斩之罪,那才叫亏大了。他认为,人吃得饱才是最要紧的事,一家和乐才是重点。他创立了「秦记粮行」,又作主要孙子迎娶「云记珠宝」的千金,这才有今日天下知名的「秦云山庄」。
秦家传到秦闻风的父亲——秦平,他的想法却正好和秦明相反,他自幼便立志要求取功名,光耀门楣。也如愿的考中举人,偏偏天妒英才,在他上京赶考路上,不慎惹上疾病英年早逝,此时秦家就剩下唯一的骨血——秦闻风。这秦闻风从小,就在这两代的夹缝中求生存,他以弱冠之年便考中举人,偏又在祖父的调教下,有一颗经商的好头脑。从外表看来他严谨温文,一身书卷气,实际上他却是个精明随和的人。
说来「无怀草堂」也算是「秦云山庄」的范围,由「无怀草堂」策马到「秦云山庄」不到一刻钟。正确说法是「秦云山庄」是整座守阳岭,而山庄中的人,全以「秦云山庄」的主屋为中心点,散布在外围,筑屋而居。越是重要的干部,住处自然越接近中心点,「无怀草堂」就在半山腰上。
当护守「秦云山庄」主屋的护卫一见到扬尘的飞烟,丝毫不见一丝警觉性,而且在见到白马上驮着的嫩黄娇小身影时,这些护卫冰冷严肃的脸上均浮出一个温和的笑意。白马一停在主屋门前,马上的人俐落翻身下马。护卫们齐声说:「陆小姐。」她脸上挂着一个甜美的笑容,声音清脆的招呼着:「各位大哥好!」她一停下马,就有人连忙上来照顾白马。她旁若无人的直闯内院,对「秦云山庄」,陆丹心再熟悉不过了,打小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谁让两家父母交情深厚。
她在庭院回廊上,随便抓一个人来问:
「阿雄,阿俊呢?」
「少爷和清风合的李阁主在凤曲厅开会呢!」
「无趣!」她翻了翻白眼。她可清楚得很,这一开会可能就要开上一天呢!真是无趣,自从阿俊过完十七岁生日,他的父亲,也就是「秦云山庄」的庄主——秦闻风,和他的师父也就是她的父亲——陆天擎一致同意,该是让十七岁的秦俊彦开始接触山庄的营运管理。重点是,不能再放任他和丹儿继续联手胡闹下去,于是每一天由一位阁主,负责教导这未来的庄主,山庄里的所有生意营运。
救他出来?这件事她不敢再做了。上次自己一时兴起,利用迷烟迷昏了正在和阿俊上课的「皓月阁」阁主——任大愚;趁他睡着了,两人跑到后山钓鱼。本想赶在任大愚醒来前,偷偷回到书房的,谁知道正巧被陆天擎抓个正着,而且她掉下溪中被阿俊捞起,浑身湿透,人赃俱获无可抵赖。这下子,陆丹心被罚禁足—个月,而阿俊更惨,被罚蹲一个月的马步,外加禁足一个月。现在想来都怪自己贪玩。可是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担嘛!嘿……
这就是秦俊彦不自由的开始,也是陆丹心无聊日子的开端。以前每天不是和秦俊彦一同读书,要不就是结伴捉弄人,再不然就是由她发明新机关交给他来测试。嗯,这样说法有点不合理,其实不是他自愿替她测试机关。正确说法是:她的机关是用来对付他的,能看他出丑是她这一辈子最大心愿。
哼!用机关对付阿俊,她一点也不会愧疚。自己的老爹陆天擎,武功精深,而秦俊彦居然是他唯一的徒弟,而不是她。爹的功夫她连一点也没学到,因为爹说:「女孩子学什么武功,当心以后嫁不出去。」这怎么不令她生气,自己的爹吔!要不是阿俊学了爹的功夫,又怎么能每一次都逃过她精心设下的陷阱,真是令她气愤。
唉!她不由自主的又叹了一口气,原来来大庄还是这么无聊,本来想趁爹出庄,自己可以自由一些,现在却没人可陪她。「闷死了啦!」她禁不住的大声唉叹着。不开心的跺着脚步、噘着嘴信步的晃到花园,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动,就见到「秦云山庄」的庄主秦闻风正在庭园中修剪榕树盆栽。
开心的露出微笑,小心翼翼的踮着脚步,躲到正专心修剪榕树盆栽的秦闻风身后。她做了一个手势,要身旁的仆人不准出声。一旁的仆人一见到陆小姐,全都听话的不出声,有默契的掩口轻笑,因为他们很清楚陆小姐又要制造事端了。
她努力集起一口气,深呼吸,猛然的大叫一声:「伯伯早。」
栽种榕树盆栽一直是秦闻风的兴趣,正在他专注于修剪盆栽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耳边一声大叫,他不由自主的吓了一跳。原先正考虑着,这多余的枝干是否剪掉,如今被陆丹心一吼,一个不留心。「喀!」也不用考虑了,因为那枝倒楣的枝干已经掉在地上了。
秦闻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陆丹心。在这江南一带,敢对他如此顽皮不敬的,除了陆丹心不做第二人想。正想装出一副自认最严肃的表情回过身去,却见到她一脸无辜的盈盈笑容,眼睛弯成一条月牙型的细缝,颊边挂着两个可爱的酒窝。面对这个小丫头一脸灿烂笑意,他积了一肚子的气,实在生不起来,他颓然的挣扎着,企图挽回一点做长辈的尊严,沉声说:
「胡闹!伯伯年纪大了,怎么经得起你这般惊吓,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别看秦闻风一脸严峻、严肃的样子,再加上浑身的书卷气,会让人以为他是—个古板、守旧、严肃的人,其实都猜错了!他其实是一个十足玩性、随和的人,他最疼爱的人就是陆丹心了。对他威严的话,她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微笑撒娇的说:
「人家只是跟伯伯问好嘛!更何况伯伯才不老呢,在丹儿的心目中,伯伯是最棒的人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天下大概没有谁不爱听奉承的话,秦闻风对她当然只有无奈的说:
「丹儿,你都已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要端庄,别这么胡蹦乱跳,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真教你爹担心。」
「谁教你帮人家取名字叫『丹心』,所以就教你一辈子担心呀!」
「你这个丫头,真有你说的。真不知道教你念的书都念到哪里去了?」
「脑袋里呀!知道你要说立莫摇裙、笑莫露齿……是不是?当女生真不好。」说完还气嘟嘟的翘着嘴,看得秦闻风也不禁失笑,这个丫头真是拿她没辙。
远远的一名婢女缓缓行来,行礼福了福,微笑着说:
「夫人知道小姐来了,厨房做了莲子汤,夫人要小姐去尝尝呢!」
「哇,芳姨真是厉害,我一来她便知道。伯伯,不陪你了,盆栽您自己慢慢修剪吧!」
说完,又蹦蹦跳跳的往内院去。
云秀芳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从小她就生长在环境优渥的家庭中,自然培养出一流的气质仪态。她在婚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疼爱自不在话下,嫁给秦闻风后,也是对她百般呵护,所以她可以说是一生幸福平顺。
要真说这辈子有什么事,是她不开心、不顺利的,就只有一项:那就是她一心想替秦家多添几个壮丁,还要一个女儿。因为她知道秦闻风有多想要一个美丽的女儿,可惜她生完秦俊彦后,却再也无法生育,秦闻风本人又不愿意纳妾,幸好陆丹心弥补了这项遗憾,他们夫妻俩几乎将所有该给女儿的爱,全都放在陆丹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