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茵茵双颊染上一抹神秘的绯红,左右张望着确定没别桌客人注意她们,然后刻决压低音量——
“林森北路……”
???
喝!
丁薏芸倒抽一口气,怎么回神后,有幢鬼影飘忽于眼前。
“喂!”一名穿着衬衫,黑西装裤,看来年纪顶多二十岁的俊男敲着丁薏芸的车窗,示意她摇下。
丁薏芸心下犯疑,瞧他并非警察装束,这陌生男子要她摇下车窗,有何用意?
“HI!正点的小姐,来找乐子吗?”陌生男子漾着俊逸的笑容问道。
头一次被年轻的“小弟弟”搭讪,丁薏芸倒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
“怎么?不说话呀?”小弟弟笑咪咪地调侃着。“看你目光涣散,是我长得太帅了吗?”
恶——丁薏芸犹如被当头棒喝!
痞子!
这家伙同Dɑvid一道,全是有自恋癖的自大狂!
“长得太帅应该会让人目光集中吧?怎么会是目光涣散呢?”丁薏芸不客气地捅了自大狂二号一刀。
小弟弟的笑容顿时僵住,这女客挺难缠的……
“是是是……小弟长相太差,着实有碍观瞻,还望小姐海涵……”他卑躬屈膝赔罪着。
“海涵是不敢当啦!虽然你拦住我的车,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我不跟你计较,我要走了!”丁薏芸不领情地按自动钮,车窗缓缓摇上。
“小姐!等一等!”“自大狂二号”着急地望了望四周,与他同等打扮的男子不知有多少躲在角落里伺机而动哩!生意上门,岂可拱手让人?
丁薏芸对于“自大狂二号”的搭讪可是恍若未闻,面无表情地按着自动钮。
“啊——”小弟弟发出足以在热闹的街上,吸引住群众目光的“杀鸡声”。
当然啦,听力尚未退化的丁薏芸自然也领教到“杀鸡声”的威力。
“喂!你叫什么叫?”她将目的移向窗外之人,不耐地问道。
“小……小姐……你没……没瞧见……我可……可怜的……的十指……手……手指吗?”“自大狂二号”噙着欲滴的泪水,幽怨地陈情。
丁薏芸扫向车窗——
啧啧啧……十根香肠吊挂在玻璃窗缝上!
“小弟弟,别这么爱玩嘛,下次人家在摇车窗时得多多小心呀!”丁薏芸一副大姐姐的口吻,谆谆告诫着“自大狂二号”。她难掩心中那股快意哩!既然荣膺“自大狂一号”的Dɑvid无法亲身体验……那么就由“自大狂二号”来代受惩罚吧!
她深信这不失为“替民除害”的善举!
“你……小姐……你……”“自大狂二号”简直对丁薏芸恨之入骨。
她竟残忍到连道歉都没有?
“看啥?大姐姐没空理你,你好好去敷药包扎吧!”丁薏芸准备踩油门,驶离现场时——
“等一下!”他不管手指夹伤的疼痛,反倒急切地挽留她。
噢?看来“自大狂二号”受的教训还嫌不够?丁薏芸恼怒地瞪着他。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姐姐不陪小弟弟嬉闹的……”她极其粗鲁地说道,这“自大狂二号”比一号更缠人。
“我不叫小弟弟,我叫Peter……小姐怎么称呼?”Peter咬紧牙关忍住手指的痛楚,尽力使脸上堆起愉悦的笑容。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丁薏芸又不是铁打的,当然也有同情心啦!她倒是油然生出几分愧疚,夹伤了他,总是她不对。
“Siviɑ……”丁薏芸软化了态度,终于给他一个善意的回报。
Peter却在心头儿欢呼着!他得意地扫瞄周围尚自形单影只的“同事”们,他们嫉妒的眼光足以杀死一头暴龙。
钓到这么一个美人,有呷搁有拿,这桩美差事可是人人喊抢哩!今晚他可有得“忙”了……
“呃,Siviɑ……今晚月色如水,凉风醉人,与我同饮一杯如何?”Peter更进一步拉近关系。
“啊?”丁薏芸错愕了几秒钟,“自大狂二号”竟然邀约?
林森北路上,星期五餐厅。“你……是牛郎吗?”她迟滞问道。
“呃……牛郎是‘俗名’,也有人这样称呼啦……”Peter完美的笑容瞬间扭曲。
“哦,是‘俗名’……那‘学名’呢?”丁薏芸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呵呵呵……”Peter无比尴尬地笑着,这算哪门子鸟问题?在星期五餐厅打滚了这么久,从没听说有女客人问起牛郎的“俗名”、“学名”。
“怎么光笑?‘学名’是什么呀?”丁薏芸毫不放弃地追问。
“这个……对了,附近有家PUB,请的Bɑnd都满有名的,咱们去那坐坐,听听音乐,喝喝小酒,好不好?”Peter抖出职场专业转移话题的伎俩!
“好呀!”丁薏芸爽快地答应。她对什么Bɑnd才没兴趣呢?她只对“自大狂二号”的“牛郎”身分具高度关切。
今晚若能向Peter讨教切磋闺房秘技,也就算没白夹他这一遭了。
???
丁薏芸扶着醉醺醺的Peter走向她的座车。
这是什么年头?小弟弟钓大姐姐也就罢了,差劲的是一个大男生的酒量竟不如弱女子?
“Peter,你还好吧?”丁薏芸眉心深锁,光挽着满身酒味的“自大狂二号”就让她几番欲呕。
“唔……还好,我很好……”Peter还在逞英雄,胃一翻搅,却要在她车内呕吐起来。
“喂喂!你可别在我的爱车上吐……”丁薏芸递了个塑胶袋给他。搞什么嘛?她可是女客,他是舞男哩!竟还要她“服侍”他?
Peter醉得两眼昏茫,倒头就睡。
“喂喂喂!你不能睡呀!”丁薏芸用力地摇动他。开玩笑!他的使命都还没完成,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
得再安上“有自恋癖兼无责任感的自大狂”之称号给他……怪不得他不如“自大狂一号”,而退居第二——
最起码Dɑvid的责任感,尚且禁得起考验!
“喂,你给我醒醒!”丁薏芸尽可能地拉开嗓门,试图唤醒昏的牛郎。
“倒楣!真是出师不利……”头一次就碰到个“千杯不醉,三杯昏睡”的失职牛郎。PUB里,她可是狠灌了十杯酒精浓度四○%的VODKA哩!哪知Peter才喝到第三杯半——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可是很浪费我的时间……”丁薏芸开到便利商店前停了下来,下车去买茶。
“喂,喝下去!”她强硬地灌Peter五百CC的高浓度绿茶。
“唔……这是哪里?”Peter神志逐渐清醒。
“我也不知道啦!”丁薏芸心头一喜,醒酒茶果然奏效。
“还在林森北路上呀!”Peter揉惺忪地双眼,四处张望。
“噢,现在怎么办?”她才不在乎待在哪条路上。重要的是,既然牛郎醒了,接下来呢?
“嘿嘿……当然……呃……当然是上宾馆喽!”Peter打了个酒嗝。
“嗯!对对对……”丁薏芸十分赞同他的提议。
“可是,哪里有宾馆呀?”说得容易,连宾馆都找不到,怎么进行讨教切磋的事宜呢?
Peter指着前方不远处散发出晕黄色泽的大招牌,说道:“‘皇冠大旅社’看到没?就那家吧!”
丁薏芸依Peter所言,驱车前往。
???
“两位……一间房吗?”站在柜台前的老先生,戴着一副老花眼镜。
“废话!还有没有房间?”Peter口气凶恶地骂道。
丁薏芸倒有些不悦,他没事找老人家出啥鸟气?少年人心性浮躁,等会儿待好好说说他才是。
“有有……五○四号房!”老先生将房间钥匙递给Peter。
“住……住宿愉快……”老先生说道。
“他妈的,讲话不要结巴!”Peter显然不满老先生的嗦。
“喂,他哪点惹你了?犯得着你如此凶他吗?”丁薏芸实在看不过去,原来台湾的牛郎这样没教养!
“没……没有……”Peter原本凶神恶煞的脸上急忙堆笑,他可没傻到去得罪恩客。
“跟他道歉!”丁薏芸发令道。尊重他人是她认为应有的品德。
“道歉?Siviɑ你也太小题大作了吧?”Peter噘着嘴,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老先生惊讶地张大了嘴,这女人也太有正义感了吧?
“不道歉是不是?算我多事好了!”丁薏芸扭头便走,跨步踏离旅社。什么嘛!碰到个心胸狭隘、欺善怕恶的牛郎——
她一出门口,即迎面撞上路人——
“哎哟!”她吃痛嚷道。
“走路不看路的啊!”丁薏芸捂头破口大骂,这冒失鬼将她的鼻梁都撞歪了。
“小姐,是你突然冲出来的……”路人正欲驳斥时,却收了话尾。
怪了,怎么不继续骂?丁薏芸抬头一望——我的妈呀!
竟然是……Dɑvid?!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骆炜惊讶地脱口问道。
“我……我……”丁薏芸正想要解释时。无奈——不幸的事总是接二连三的发生。
“Siviɑ——Siviɑ!等等我!我跟老头道了歉了咧!”Peter好死不死自旅社内奔出。
骆炜抬头一望……好个“皇冠大旅社”。
他眯起眼端详着冲出旅社,一直喊着Siviɑ的男子——
骆炜的脸色陡然泛青!
“这个……这个我可以解释……”丁薏芸声音细若未闻。她怯怯地着骆炜瞬间变幻的神情……
只消半秒钟——他原先惊讶的表情完全被沁凉的晚风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铁青的肃然脸色!
“Siviɑ你怎么呆在这里?走啊,咱们赶紧进去,春宵苦短,可别在门外吹风浪费时间了哩!”Peter一个劲儿地说着。
“呵呵呵……我……我真的可以解释解释……”丁薏芸努力从发僵的脸上扯出笑容,心下着急。
唉!果然是未成年的小弟弟。大难临头,还不知死活?
“很好,我倒要看你如何解释!”骆炜像阵吸魂飓风般,席卷了周遭的生气。
丁薏芸只能傻愣愣地待在原点,瞧他铁青着脸朝她走来。就像电影慢动作重演——
他先推开挡在身前的路人甲,再踹走赖在脚边的野狗,无视于行人不解的神情,笔直地朝她逼近。
“喂!你是哪根葱啊?”Peter除了牛郎的正职之外,还身兼“护花使者”,他瞧骆炜来势凶恶,必是匪类无疑。
“让开!”骆炜灼热的眸光激射出怒火。他极力忍住飓风摧毁生物的爆发力。
“不要!除非你先说明你是谁,还有你跟Siviɑ是什么关系?”Peter自以为是地追根究底,他横身挡在丁薏芸前,好歹也充充英雄。
“Peter……你还是……”丁薏芸正欲好心地提醒这“冒牌英雄”,眼前只消用“目光枪”,就只以射死一打人的男人,可是“正牌杀手”。
“哎哟喂呀!”Peter吃了一记“骆氏颈爆拳”,捧着内伤的肚子痛得蹲下身来。
“你还是……先闪了吧!”丁薏芸修长的手指半捂住双眼,她话还没说毕,惨剧竟已发生?
唉唉,她万分同情蹲在地上哀嚎的Peter。
骆炜旋即将既怒且威的眸光锁定丁薏芸。
“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他拎起丁薏芸,就像拎只兔子般。
“有……有话好说嘛……”丁薏芸软语哀求。她可真傻!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她还有哪门子的闲情逸致去关心“自大狂二号”的死活?她早该开溜才是呀!
“Siviɑ……”Peter站起身来,恩客早已“名花有主”,这牛郎强夺“生意”也太不上道了吧?
“还想再吃我一拳吗?”骆炜冷冽的眸光迅速地扫向妄想败部复活的Peter。Peter立即缩了缩脖子——
这同事……呃,这没有职业道德、抢人生意的牛郎,他阴鸷的眼神似乎在警告着他,他再上前一步,将会死无全尸!
“你别指望他会望你!”骆炜寒酷的眸光冻结丁薏芸求助于Peter的最后一线希望。
丁薏芸万分无奈地苦笑着——
显然“自大狂一号”的确比“自大狂二号”强硬霸道多了。
???
骆炜不由分说,砰地一声摔上房门。
“你……有话好说嘛,发那么大火……小心气坏身子……”丁薏芸一面缓兵之计与敌军周旋,一面张望逃生路线。该死!这五○四号房总不会只有一扇门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谁知世上的巧遇全被她碰光了?随便在街头一站,马上就遇到熟人——或者用仇家称呼更为恰当!
“怎么?鬼头鬼脑地找另一扇门吗?”骆炜看破她的心机。
他像尊门神般,宏伟矗立地紧闭地门前,面无表情,但隐隐约约透露着杀机。
“嘿——嘿嘿!你……你就要一直杵在那呀?”丁薏芸见唯一活路已然被全面封死,心虚地陪笑着。而脑中正快速筹谋着破敌大计,如何将门神诱出门边呢?
“别费心思啦!除非你今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就得委屈你在这破旅舍将就一夜吧!”骆炜按捺住心中的愤懑,极其冷静地说着。
“是……是吗?”丁薏芸质疑起他话中的可信度。
但当她仰首与他四目相对时……骆炜深黯的眸子内除了冷酷和冰寒之外,还多了几道利箭——
“你怀疑我吗?”难道你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不自量力地想逃出这房间?”他嘴角扬起电视上反派专有的贼魅笑容。
“不敢不敢!”丁薏芸连忙摇头否认。性命攸关之际,危急存亡之秋——她可不能愚昧到激怒这头猛兽,拿自个儿的死活当赌注!
“很好!”骆炜双手环抱于胸,十分满意点着头,她的识相省去他不少功夫。
原本以为还须动用他的“骆氏擒拿手”,捉住这只爱玩躲猫猫的小兔子……现在她竟如此合作?
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要……要现在解释吗?”丁薏芸走到床沿,一股脑儿坐下。
“当然!”骆炜惜言如金,够酷了!
丁薏芸贼不溜丢的眼珠子转呀转的……
“哇!好舒服呀!这床可真软,躺在上面果真消除疲劳,能养精蓄锐呢!”丁薏芸作势在双人大床上滚来滚去。
“你一直站着不累吗?过来歇歇嘛!”她媚了骆炜一眼,“美人”与“软床”诱饵双管齐下,神仙也动心。
“不必!你别岔道,快快招来!”骆炜却如不点头的顽石般,不给半分面子,紧咬着主题不放。
“好嘛好嘛……让人家休息一会儿,爬了五层楼,你不累,我可是累坏了!”丁薏芸翻身面对着床被,恨恨地捶打温软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