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用,我们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美人儿?”戴恩接着说,同时向瑞安投过来一个令人费解的同谋的眼神。“不是在减肥吧,简?不,像你这样性感的体型绝对用不着减肥。”
他低级的奉承并没有缓和瑞安的讥讽对她的刺伤。“不,我只是比较挑食。”她说着冷冷瞟了瑞安一眼;他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她抬起右肩,半侧过身体,假装对戴恩讲述的他经历的一些粗俗故事感兴趣,从而使瑞安不能看到她的正脸,以避开他那故作惊讶的目光。
使她奇怪的是,瑞安并没有打断他的话,任凭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也任凭简避开他无所顾忌的视线。但这使简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戴恩谈话的习惯是喜欢动手动脚,简的左手只要闲着不动,戴恩的大手就总要放在她的手上,并玩弄着她的手指头。同时挖空心思地为自己的故事添油加醋。
他后来又两次邀请简跳舞。在第二次邀请之后,简以去洗手间为由婉言谢绝了。她在镜子前面端详自己憔悴的面容,感到自己承认失败的时候到了--没有医药的帮助,她难以度过今天晚上。左手的疼痛使她几乎无法忍受,那两杯她本指望可以起到麻醉作用的白酒却只使她头昏脑胀。
现在不是屈服的时候。见鬼!瑞安已经提出了一份报酬,她打算坚持下去直到她可以要求她应得的回报--中止他的复仇计划。
她在自己的束带手包里找到一些上次医生给她开的止痛’药。她拿出一片放进嘴里,干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又吃了一片。估计多服一片就可以使药效增加一倍,有效时间增加一倍。她既不打算开车,也不操作什么机器,可谁知道今天这漫长66一夜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在那洁净的卫生间里呆了好半天,重新补妆并整理头发,努力鼓励自己再度以饱满的热情投入那社交战场。
她以为药片只能使她感到麻木,可实际上它产生了一种梦幻般的迷离感。没有了疼痛的妨碍,她突然意识到瑞安很注意努力遏制戴恩的无礼。她突然感到瑞安并非有意安排她会见这位不速之客,她于是想到,自己假如对这个澳大利亚人更热情一些;对瑞安更冷漠一些,或许可以杀杀瑞安的傲气。
在夜已渐深的时候,她有意打了个哈欠,并故意说时间不早子。
瑞安拨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罗马数字手表,并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说:“唔,好姑娘这个时候一定都已经躺在自己温馨的床上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好姑娘?”简反问道,她那水汪汪的蓝眼睛闪烁着咄咄逼人的光芒。
戴恩吃吃的笑起来,他用腿在桌子下面碰了碰她的腿。“你是开玩笑吧?瑞安要不是认为你是最好最好的姑娘,就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真的,亲爱的,你是第一流的--他的眼光一点儿没错!”在他又要抓她手的时候,她赶忙把手藏到了玻璃杯的后面。他也就只好顺势将那只汗湿的大手放在了她的膝头。
“哦,是吗?他还和你说了我些什么?”简又迅速地把腿躲开,使他有些不知所措。而她自己的内心深处却出现一丝忿忿的忧虑。 “唔,亲爱的,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建议我们到你的房间去,我们可以通宵促膝畅谈。”戴恩说着,冲她眨了眨他那充血的棕色眼睛。那淫邪的眼神使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很清楚他所谓的促膝畅谈是指什么,并且他说的也完全,不是酒后胡言。就在她考虑如何用合适的言辞回敬他的时候,戴恩忽然认出远处餐桌上的一个熟人,就站起身来。
“嘿,汤姆!”他热情地高高举起酒杯。他的声音在这雅静的餐厅里分外响亮。“想不到在这儿会碰见你,过得怎么样,老朋友?”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并轻轻碰了碰简纤细的肩膀,他粗壮的大手毫不见外地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我去和朋友说几句话,亲爱的。一会儿就回来。你何不趁这个时间把事情安顿好,瑞安?:然后我也好陪简畅谈,谢谢你的安排,我很想请你也加入我们的谈话,可你一定听说过,三人不成戏……”
他刚一走开简就直起身来,黑色的眉毛紧皱,眼睛里闪着怒火。怀疑的目光仅仅盯着眼前的对手。
“他让你‘安顿好’什么事情?”她严厉地说。“他怎么会以为我会跟他去什么地方?他又怎么会以为我住在这旅馆里?”
瑞安把握住的大手在洁白的桌布上伸到她面前。手张开来的时候,简看到他手掌里有一把钥匙卡,上面有湖滨饭店的标志。“也许是因为你就住在这里703房间的缘故。”
“你在说什么?”简完全给搞糊涂了。她看着眼前的钥匙,。那表情就像它是一颗即将在她眼前爆炸的定时炸弹。
“既然戴恩说你是第一流的,那你总不能带他去你住的那贫民窟去吧?”他轻蔑地说,“而从他刚离婚的实际情况看,他也不好请你去他那里。总之,我觉得你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和他谈公事更放心些,哪怕这只是个临时住处。再有就是,你在这儿住不用结账,你只要是和戴恩‘畅谈’完了,把事情办妥,你就尽可以自便了。”
那钥匙好像在她跟前泛起一层可怕的迷雾,深深的失望和满腔的怒火几乎使她窒息。
“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交易?”她厉声说,声音由于愤怒而颤抖。“你想让我为了你和戴恩睡觉,然后你好和他谈一桩对你有利的买卖?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她讥讽地说。“就是你的感谢和友善?同意不再骚扰我?”
“不,我想好的计划比这要优惠得多。”他打断她的话。一边轻抚着他嘴角上的疤痕。“我向你许诺过,只要你肯合作,就会有丰厚的回报。不是吗,简?我会信守诺言的……”
他把手伸到衣兜里,用两个手指夹出一张折叠着的纸片。他用眼睛紧盯着她的眼睛,再一次缓慢地把手伸到她的面前。而这一次在他的手移开的时候,白色的桌布上留下的是一张支票。简对它瞟了一眼,知道这是一张直接提取现款的支票。她的心不由得抽紧了。
“钱?”她用充满轻蔑的声音说着将支票抓了起来;对于他对自己的如此露骨的侮辱,反唇相讥。“你指望我去卖身,只为了……”她打开支票看了一眼,顿时对上面的数额感到惊愕。“为了一万元?”
看到她的自尊化为乌有,瑞安深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怎么高尚的得意眼神。肆虐的邪恶已附上了魁梧的身躯,瑞安深沉而有力地说:“很有吸引力,是吧,简?考虑考虑,你一个晚上就可以挣到一个月的劳动都难以挣到的钱。做一回高级娼妓也并不违背你高尚的舍伍德原则!”
第五章
简真想立即飞过桌子把他的眼珠抠出来。她想踢,想打,想尖叫,想谩骂;想用一切办法让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而惟一阻止她没有这样做的原因是,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他那静止的表情泄露了天机。那是捕食者聚集全身力量伺机捕杀的那种绷紧的静态。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是多么希望她失去理智,希望她尖叫起来,希望她歇斯底里,再次当众中丑,再次表现她自己的公众形象。 “怎么,简,”他挑逗地说,“还嫌少?”
他俩都知道,这太过分了,确实太过分了。如果是几块钱,那简完全可以嗤之以鼻,但是,如果是这么大的一个数目,那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迟疑的,更何况面对它的女人还欠了很多债,而她所需要做的不过是放弃自大,放弃尊严……
决不!
而他也知道她不会这样做的,她会把他的邪恶建议唾在他脸上!
酒精和镇痛药,再加上愤怒混合而成的危险的鸡尾酒使简的血管里的的血液沸腾了起来。她的双颊绯红,脸上平添了一种火辣辣的激情。她高傲地抬起头,用利剑一般的眼光盯着他。 “你说我会听信你的话吗?怎么才能阻止你明天无法去银行吊销这张支票呢——如果你还没有吊销它?”
她大概也知道他不会如此轻易地就放弃引诱:“你看,这是一张银行现款支票,不是我公司的。它在你手里就如同现金一样。”
“而且一次交易就得到这么多的现金。”她很庆幸自己的声音没有支吾与踌躇。
“你觉得自己值这些钱吗?”他狡黠地问。
“一分不少。”她拿起那支票,小心地展平它的角,然后又折叠了一下。
“想像一下留下它的好处吧。”他低沉的声音充满期待,眼睛紧紧盯着她略显笨拙的带着手套的手指,期待着她轻蔑地将这折叠起来的小纸片撕得粉碎。“按规矩,我得要求你无条件服从,我有很多的海外客户,当他们来访的时候,我希望他们得到很好的照顾。那些男人在接待处当然也能得到一般的接待,可他们都希望得到更周到、更上乘的服务……”
简拿着支票的手本能地僵住了。她注意到瑞安已调动好身体的所有肌肉,准备迎接她的猛烈发作。
可是她却默默地把那已叠成一条的小纸衔在了嘴上。然后,她又带着满脸的笑容把它沿着下巴向下移动,最后别在了她的上衣领口上。这样,那张支票就稳稳夹在她的上衣花边领口和一个乳房之间了。然后她向前欠起身来,仔细端详瑞安的脸,观看自己那先发制人的一拳的效果,并对着那张一时间不知所措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难为你了,瑞安。我一定会善用这笔钱的……但是,如果我还需要考虑考虑你提出的条件,你不会介意吧?我不喜欢在没有经过周密的市场调查之前就仓促做决定。”
他先是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是在对他的虚张声势将计就计。
“你所说的并不是你的本意。”他说着用眼睛盯住了那支票消失的地方。
“喔?不是吗?”她漫不经心地把头一甩,让头发披到身后,动作充满挑逗性。从她激动不已的表情他似乎看出,她也一样在虚张声势,而且比他的更高明!“为什么不呢?我现在急需钱用。你也说过,情急之中的人会做出非同一般的选择,甚至铤……”
从他眉宇间的愁容可以看出他有些不知所措。腮边的肌肉一鼓一鼓的,他自己甚至都可以听见自己咬牙的声音。啊,复仇的感觉真是太棒了,简高兴地想着。难怪瑞安要不顾一切地报复……
“可舍伍德的尊严到哪儿去了?”他讽刺说,“要是你父亲知道你在他背后干这种事情,他会怎么想?”
简很奇怪他伤人的话为什么总是往父辈身上扯。这是不是表明他视那些神圣的往事如粪土?她对父亲的经营道德观念并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而且她更不是父亲的什么“娇宝贝儿”。在父亲的冷漠和严厉的期望之下,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变得十分坚韧。如果简要和某个男人约会,只要他的精明使他知道这人会对他的经营有利,那他是不会反对的。想到这儿,她倒觉得瑞安的话带有莫大的讽刺意味。 也许他话里暗示更多的是他自己性格中的弱点!
“我倒是真想知道假如你的父亲知道你变成了一个拉皮条的,他会怎么说!”简反唇相讥。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阴影。“我的父亲二十年前就死了。”他焦躁地说。
他声音里的凄凉和沉重使简感到一丝歉意,同时她也很好奇。“我很抱歉,是意外事故?” “不。”他的声音里包含着一种忿忿的不满,这使她不由得一震。
“那他是被谋杀了?”瑞安不论失去什么,只要原先是法定属于他的,都会使简感到振奋。当时他可能还是个孩子,不过十来岁。简很难想像他当时是什么样子,但她认为他那时一定十分争强好胜,黑头发,热情,并且有强烈的占有欲。
简无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那张支票,它在压力下已变成了圆弧形。“我很抱歉,”在一阵沉寂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一定度过了,一段特别艰难的时……”
瑞安轻蔑的哈哈大笑使她又一次对自己的真情流露感到后悔。和父亲一样,瑞安一定也认为时而站到对手的立场上说话是一种软弱的表现。 “也许这正是你变得如此不通人性的一个原因。”她气急败坏地说。“你的母亲一定不懂得如何教你礼貌待人。我敢说,你十几岁的时候一定是个小无赖。”
他咧了咧嘴说:“我现在也是啊,亲爱的。不过还是别再提我母亲了,她和我们的争吵没关系。”
正好简这时也不感到疼痛了,所以她也就没有了对伤口的心理压力,可以眨着她那涂了睫毛油的长长睫毛的眼睛看着他了。那明亮的眼睛里充满无所顾忌的兴奋表情。
“我们是在争吵吗?”她故作天真地说,“我以为这不过是你一贯的经营态度……恐吓、侮辱、暴力……”
他对她如此放肆的言谈感到震惊,他的暴躁竟然也因此而被暂时压抑住了。
“你需要暴力,亲爱的。你说的一点不错。”他假作礼貌地拿起她的手,在她手套的花边处拧了一下她的手腕。
“你输不起了,是吗?”随着手腕处的一阵刺痛,这感觉又通过她的胳膊一直传到她的乳房,她不禁恼火起来。“不准你再叫我亲爱的!”
“这只不过是为了调节气氛。”他用贪婪的目光盯着她的肩膀。;戴恩朝这边走过来了。他会收拾你的。我希望你能挣到这笔钱。他是个喜欢粗野性交的人……所以你尽可以在餐桌上彬彬有礼,可是到了床上最好还是拿出看家本领。” 在虚张声势失败以后,他现在开始以恐吓强迫她把那一万元交出来。
“他比你强得多。”她反唇相讥说,进一步逼迫他认输。
“那好,我想我们谈妥了。”
他拿起房间钥匙,把它放在她娇嫩的掌心里,然后把她的手指一个一个地弯回来,最后抓住了那长方的塑料牌,同时用蓝色火焰一般充满挑衅的眼神盯着她。
“对。”
看到他并不服输,简不由得嗓子直发干。他果真要让她去做这桩由他策划的肮脏交易。也许他真的不在乎这笔钱……这区区一万元对他这位富翁来说算得了什么?他的确证明了自己是在不遗余力地使她彻底就范。 她的头不由得胀大了。迷惑中她感到有一点是始终清晰的,那就是他绝不会认输。也许最好的方法真的是让他如愿以偿,那样他也许就不会对她穷追不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