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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的情人 page 17 作者:苏珊·奈佩尔

  简考虑到母子俩可能有什么私事要谈,就问她是否可以把一些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去洗。于是佩吉告诉她洗衣机在什么地方,并对她说,她要是需要帮助,一定不要客气。

  她洗了自己的一点儿衣服。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里,她翻阅着自己喜欢的时装杂志。自从她破产以来,就再也买不起这种杂志了。她还在厨房里和佩吉聊天,看梅利莎在对待敌人的态度上努力让自己眼母亲的和善待人协调。

  只要瑞安一进来,佩吉就提出一件需要他们三人合作的事情。在晚饭的餐桌上,瑞安发现自己坐在简的对面。对此,梅利莎故意说,妈妈的好意可能带来大麻烦。晚饭后她说她最好还是开车去会几个朋友。

  佩吉和瑞安收拾完碗碟以后,她建议看一个有趣的电视节目——这也是简好久没有享受到的娱乐了。他们三人于是来到电视机前,瑞安让妈妈和简坐在一张长沙发上,自己坐另一张单人沙发。他们看的是一个爱情的浪漫影片,每当屏幕上出现男女亲昵的镜头,简的目光就不得不紧紧盯着屏幕,以使眼睛避开他投过来的目光。电影刚一完,瑞安就说简看上去很疲倦,他要陪简到她的卧室去。

  他扶着简从那舒适的沙发上站起来,半拉半拽地把她扶到门口的时候,电话铃忽然响起,是国际长途。于是佩吉提出陪他们的客人去卧室,因为,简要是真的累了,可不能叫她再等着了,他的公务还不知何时能结束呢。他表示同意,就向电话奔去。

  “我很抱歉,在你们管家不在的时候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简在女主人为她换好了她作为睡衣的宽松T恤以后,不大自然地说。佩吉还给她找出来一副大的胶皮手套,这样她就可以自己洗脸了——这么好的主意筒自己却一直没想到,公认那么聪明的瑞安也居然没有想到——当然,这并不能说明瑞安不聪明,只不过他想借此使简依赖他罢了。

  “我喜欢做这些。”佩吉一边看着简坐在梳妆台前缓慢地梳理头发,一边说。“现在是该瑞安清醒的时候了,我已经警告他,他要是再一味只想报复的话,一定会后悔的。当然,他也说了,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现在我想,他一定明白了以牙还牙解决不了问题。”

  “可梅利莎仍然不这么想——”简说到这里,打结的头发绊住了梳子,她的左手抓握不紧,梳子一下飞了出去。

  “来,让我来帮你梳吧。”佩吉说着捡起梳子,接着简刚才梳的地方梳起来。“梅利莎看问题还是过于偏激。她还不懂得,胜利与和解的定义都是很宽的。在她眼里.黑白之间没有灰色。”

  “而我正是处在很灰的位置。”简情不自禁说。

  “一个真正的灰窟窿。”佩吉对着镜子眨了眨眼说。

  简咽了一口唾沫,她忍不住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我的意思是……在我和瑞安有了那么多冲突之后……我用谎言破坏了他的婚礼……那些丑闻……你一定很恨我……”

  佩吉放下梳子叹了口气。“仇恨只会伤害自己。当然,我非常吃惊,但是当爱娃把订婚戒指送回来的时候,我想到这对于双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梅利莎告诉我说,你对瑞安没能和爱娃结婚非常伤心。”

  佩吉坐在了床上。“梅利莎夸大其辞了,我所希望的——我仍然希望的是瑞安能快活。我不知道他和你谈了多少他自己的事情,但是在过去十年多的时间里.他的头脑中似乎只想着报复.他的全部精力和心思似乎都在要让你父亲对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上。

  “当他发现你父亲快要死去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停止复仇。我真为他自豪——最完美的复仇莫过于不复仇。但就在这时他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个变故。我想这使他的心中重又充满了对人的恶的一面的偏激情绪……这个人的温柔可爱又是他那样珍视,那样希望保护,丝毫不忍破坏或伤害的。

  “说真的,一说到女人,他总是充满保护意识的,这可能和他那样早就支撑起了这个家有关。但是它对于女人的能力又特别看重,我可以自豪地说,这和我有关系。我看上去可能显得柔弱、娇小,但我实际上很坚强——在梅利莎只有一两岁的时候我得了宫颈癌,发现的还算早,我从此变成了一个斗士。我战胜了病魔。我想,当瑞安看到爱娃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我——柔弱、娇小,但却有着在困难时刻可以依赖的坚强性格。可是,爱娃在婚礼上以及后来的表现……我想瑞安是误把沉默当作深沉了,尽管他不常发火,但当他正在气头上,是需要有人来抑制一下的,她肯定没有能力应付他的傲气。你认为我对她这样的评价可以接受吗?”

  以这样的日光看待这个为自己所爱却又难以理解的男人的复杂性和矛盾性使简感到豁然开朗,简在镜子里与那双洞察一切的褐色眼睛相对而视。

  “如果你问的是他们两人合不合适,”简小心地说,“那我的回答是不合适,非常不合适。”她的语调显示出,她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

  佩吉点了点头。“我很想听听。你说说看,简,这事要是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如果某个人在你和瑞安的婚礼上制止你们……”

  简猛地转过头来,眼睛都红了。佩吉却带着安详满意的微笑站了起来。

  “安静。与其歇斯底里发脾气,不如明早决斗场上见高低。好了,晚安。我亲爱的。睡个好觉。如果你认为和瑞安道的晚安算数,我建议你把门也插上。”

  简的脸红了。可她按佩吉的话做了。她对佩吉在道德上给她的警示十分感激——不论她的意图如何——因为她很清楚,如果没有她的影响,她很有可能沦为自己欲望的牺牲品。她一边想着今天的事态发展,一边在床上躺下,不一会儿就进入甜美的梦乡,没有听到一小时后瑞安的敲门声。

  第二天早上,他们按瑞安昨天的安排进行活动;因为佩吉想看看瑞安在晚饭时提到的简画的时装草图,他们于是驱车回到卡尔卡拉沙丘。

  佩吉对那些草图非常欣赏。当她得知简在中学时特别喜爱缝纫,并渴望继续学习设计课程时,她提出,等简的手好了以后,她愿意供她继续完成学业。在佩吉的卧室里,简看到了电动花样锁边机和缝纫机,她非常喜爱。她开始梦想有朝一日能靠销售自己设计制作的服装谋生,或者加入奥克兰的一家缝纫店。

  这时梅利莎也凑了过来,她不知不觉卷进了她们的谈话,说起她喜爱的服装式样。瑞安见她们讨论的事情自己插不上嘴,就退了出来。他来到楼下作为办公室的书房里。

  在午餐上他没有询问简今后的打算。他的心思在卡尔·特雷沃到来以后终于公开了。他是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来的。当时几位女士都到海滩上散步去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发现瑞安和卡尔的交谈已经持续到了晚饭时间。佩吉于是邀请这位家中常客留宿一夜。他愉快地答应了,那痛快的口气让瑞安很是怀疑,尤其是他还从自己汽车的后备箱里拿出来一个睡袋。

  晚餐上简被安排在卡尔的身边,她想起自己和他的两次遭遇,不由得很紧张。可他的谈笑风生使她很快放松了下来。他十分健谈,不但和简大谈国际大事,还拿简未来的生涯和她开玩笑。

  佩吉拿出长辈的权威,派瑞安和梅利莎去洗碗碟。卡尔却伸了个懒腰说,早上他去健身房锻炼,可能是运动量太大了,现在他的腰还有些酸痛。

  “那你何不去温泉洗个澡呢?”佩吉说着指了指平台外面山坡下的一个圆形水池说。“热水澡也许能帮助你放松。”

  “好主意——简?”

  她有些为难地说:“我不能去啊,我的手……另外,我也没带游泳衣来。”她惋惜地说。

  “我有一大堆为客人预备的泳装,从中肯定能挑出合适你穿的。你可以把手搭在水池边上,这样就不会弄湿了。要是你滑下去了,卡尔也可以拉住你。去吧,简。”佩吉鼓励她说。“那里还是观看日落最好的地方。”

  于是,当瑞安收拾完餐具出来的时候,他看到简在喷泉里嘻笑,卡尔正告诉她如何不让酒杯中的吸管掉下来。

  “来吧,和我们一起洗。”卡尔仰面躺在水面上笑着对瑞安说。他修长的体形被水下的灯光照得清清楚楚。

  瑞安瞪大了眼睛盯着简的身体。她身穿一件她自己认为还算遮盖比较严实的泳装。她的头发在头顶上系成一个结,但仍有一些零散的头发搭在她的脸上。在热水的作用下,她的脸红红的,黑黑的睫毛上凝结着晶莹的水珠,她那弯弯的眉毛总算翘了上去,嘴角也咧开了,使她那总是十分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轻松的笑容。

  瑞安站在水池边,他的脚尖几乎碰到简正扶着的毛巾。这时他显得出奇的高大,简不得不仰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脸,这样却正好让瑞安从她泳装领口的空隙看到她那在水中漂起的羊脂球般的乳房。

  “我有话和你说。”

  他的话里有一种使简单的句子听起来也带有某种威胁的口气的力量。但是有卡尔在身后,简还感到比较安全,他总不至于说出什么难为情的疯活,或者做出让简产生邪念的事情。

  “哦,什么话?”她耸了耸光亮洁白的肩膀。这时卡尔正好游过来喝一口自己杯中的饮料,水波使她的乳房又颤动了起来。

  瑞安下颚的肌肉跳动了一下。“不,不是在这儿说。进屋去。”

  “可是我还设有洗完呢。”简撅起嘴说,反而有了勇气。他总不致于当着自己的顾问发火。“我和卡尔是在做理疗呢,是吧,卡尔?是你母亲建议我们做的。你也应该来试试,瑞安。在我印象里你身上经常酸痛。”

  “哈——咿……”

  简还没听清卡尔咿咿呀呀的警告是什么意思,瑞安已抓住了她的两个腋下,嚯地一下把她举出了水面。

  “这样还酸痛吗?”

  在瑞安的肩膀下浑身湿淋淋的简就像一条鱼似的摆来摆去。“瑞安!”

  瑞安不顾简的身体打湿了自己的衣服,也不顾背后卡尔开的玩笑,扛着简就朝通

  往大厅那法国建筑风格的大门走去。

  “瑞安,我身上的水把地毯都弄湿了!”但瑞安仍旧扛着简一直走进书房。这才把她放在了椅子上。

  “难道你不是在故意逗卡尔.惹我嫉妒吗?”瑞安忿忿地说。他的两只手仍然在原位一紧紧夹着她胸部的两侧。在他的衬衫和裤子上留下了她身体的水印。

  “上帝!”他的愤怒使她产生一种莫名的快乐。“他是我雇的,我随时可以解雇他。以后你要是再想和他套近乎,你得先想好这可能砸了他的饭碗广

  “你不会因为雇员和我逗几句嘴就解雇他,卡尔就更不可能厂简回敬说,那坚定时口气倒让瑞安愤怒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赞许的表情。他把手放下,但仍旧站在简和大门之间。“对,我是不会——因为我并不真的是你想象的那种混蛋。而且,我的意思并不是他在逗你,而是你在逗他!”

  “我只是对他表示一般的友好一”

  “半裸着身体,还一边喝着香槟?在这种情况下男人是会误解的。”

  她本想和他争论半裸体的问题,但又担心一发难收。

  “你是说我喝醉了?”她顶撞说。他完全知道并没有到卡尔可能误解她的危险程度。可他仍旧生气,现在只剩下一种解释,那就是他嫉妒了!

  简在瞬间的喜悦之后,紧接着的就是恼恨。他有什么理由嫉妒,又有什么权利嫉妒!

  瑞安把双手叉在后腰上,双脚分开。“没有。但是你要是认为我会听任你那样胡闹,那你就错了。这是咱们俩之间的事,简。我不许你隐匿到别的男人身后。不管你们之间有多清白。如果你真的想挑逗,那你为什么不挑逗你最想亲近的人呢?”

  简的恼恨一瞬间变成了愤怒。“你这个狂妄自大的——”

  “好的,亲爱的,继续发怒。”他打断她的话说。目光不住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并有意停留在那透过尼龙泳衣清晰可见的勃起的乳头上。“我就喜欢你对我发怒的样子。”她不禁浑身一震,他脸上出现一丝休战的微笑。  “深深的记忆难以忘怀,是吧,简?”

  她感到怒不可遏。  “那是你!”冲他发泄说。“你死抱着过去忘不了!”

  他突然抬起头,好像空中寻找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爱娃!”

  这名字使他们两人都感到一丝意外。

  “爱娃怎么了?”他说,显出一种审慎的不以为然。但却丝毫没有瞒住她。

  “她仍然是你理想的女人,不是吗?”简冷笑着说,并用双臂抱住自己飞快冷却的身体。她充满讥讽的声音使她自己也因嫉妒而愤怒了。就好像瑞安的嫉妒使她自己也有了嫉妒的理由,最后.她一直深藏心底的那多年的、可怕的嫉妒终于压抑不住了。

  “她是你心中最娇嫩、最完美的花朵,是你衡量女人的标准,地是你爱过并失去的女人,是你在第一眼看到时就认定她是只属于你的女人。可是,怎么样呢?事实证明她不是如此!”她酸溜溜地说,“她嫁给了别人,所以我认为你——定是错了。可是你就是不肯接受这事实。往事使你无法安宁——你一直还对她那么牵持,所以你才不停地问我关于她的各种问题。”

  “没有不停地问。那一定是你过度的负疚感产生的错觉,简。”他嘟囔着说。“况且,我问关于她的问题,无非是想从她身上了解你卷入了其中多少。”

  但是简已难以控制自己的理智。嫉妒心一旦暴露,尖刻的词语就像决口的江河。“和她谈话以后,你对过去的那些记忆是不是又卷土重来厂?你是不是开始琢磨能否再度得到旧日情人的青睐?如果你希望她的婚姻不幸福,那你趁早放弃这念头。她和康拉德过得很好。”

  他骂了一句说:“我可不是那种抓住过去不放的人,爱娃结婚以后也不是了。她离开我以后仅仅三个月就结了婚!”

  “哦,那你为什么一听我说,我没有告诉她我们共度了一个夜晚你就那么失望?你是不是希望我告诉她你的床上功夫多么好,让她为自己失去的人后悔?也许在你的变态思想里,作为你的床上伙伴,我怎么也不及我这位最好的朋友。”她说着还啐了一口。当他气势汹汹地朝她扑上来的时候,她从他张开的胳膊下面溜了出来,她飞跑着冲出大厅,冲上楼梯。没有衣服的羁绊,她跑得飞快,在楼梯转弯处她头发上的水像雨点般的甩到了墙上,她很清楚地意识到,瑞安追赶她的沉重脚步正在逼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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