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真的一点都不管焦状元了吗?”顾聪关心的询问。
连日来,他和靳老不停地旁敲侧击,这才问出事情的始末,原来是焦天俊惹火了他们这位孩子心性重的师父!
“没错!”冷香凝连思考一下都不愿意,断然的答道。
“可是,当初你不是……”
“住嘴!”冷香凝不待顾聪说完,便出声喝断他的话。“别在我面前提到焦天俊的名字,我现在已经很后悔当初一时的多事,才会白白地找罪受!”冷香凝气得两道柳叶眉都紧紧锁在一起。
常言道:事过境迁,可是,自从她那天愤而离开客栈到今天为止,都过了十三天了,她却怎么样都没办法压下心头那股怨气,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好歹焦状元也曾经是你的儿时玩伴,你至少也该去看看他是否平安的回到嵋山镇吧!”顾聪仍然很起劲的劝说。
“要不是念在儿时的情分上,他那样‘大逆不道’的跟我说话,早就被我给宰了,哪还容得下他在那边放肆!”冷香凝气冲冲的握紧粉拳,一副想揍人的模样。
“拜托!他只不过是纠正你的用词不当而已,就被你说成大逆不道,唉!焦状元还真是可怜喔!”顾聪不禁为焦天俊叫屈。
“顾聪!”冷香凝的拳头随着话落,一拳击在顾聪的肚子上。“这一拳是提醒你,要论别人的是非前,最好先分清楚什么话该讲,什么话又不该讲,否则下回可能就不只是吃我一拳而已!”
“哎哟!师父,你怎么说都没说一声就一拳打下来?这是肚子耶!你如果再力点,我铁定肚破肠出、血流成河了,那样会很难看耶!”顾聪痛得眼泪差点飙出来,却还得顾及冷香凝的感受,耍宝似的讨好她。
“废话!要揍你还事先讲,岂不是会被你闪开了?”她瞪了他一眼,却被他那副滑稽的模样给逗笑了,“肚破肠出、血流成河?呵呵——没那么夸张啦!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毒手?好歹你是我的徒儿,我不会真要了你的命!”
“师父,你终于笑了,那我这一拳就不算白挨了。”顾聪嘿嘿笑道。
“瞧你傻的!”冷香凝摸了摸他的肚子检查一下,确定没事后才放了心。
“师父,我也觉得你应该确定一下焦状元的安全,就算焦状元再有什么不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
冷香凝不悦地望着靳长风,不懂他究竟想说什么。
靳长风对上她那略带愠色的眸光,赶紧换另一种她比较能接受的说法,“呃……徒儿的意思是说,师父行事光明磊落,没有什么怕别人说的,可就怕那此一市井小民没有师父的英明睿智,无的放矢到处破坏师父的名声,这样岂不是太冤枉了吗?”
“我……我不想见他!”冷香凝垂下美眸,赌气似的说着。
她何尝不想去看看焦天俊是否平安的回到嵋山镇,只不过她怕看到他,会令她想起和他燕好之事,更怕那个浑小子会缠着她要她负责。
“这样吧!如果师父不愿意看见焦状元,那么由徒儿代你去看看,师父意下如何?”
靳长风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他这个小师父平常杀敌对阵可是英勇得很,然而一遇到感情问题,脑筋便像打上好几个死结般,他只好慢慢地、一步一步铺台阶给她下。
冷香凝踌躇半晌后,才点点头。“也好,不过,别让他发现了。”
她心想,这样也好,不然她的心老是惦记着他。等到确定他安全了,她就要把那个满嘴蜜糖的家伙给抛在脑后!
“那徒儿马上就启程。”靳长风屈身抱拳后,便和顾聪交换了一个眼神。
于是,两人才走没几步,顾聪便开口道:“唉!焦状元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次又染上风寒,不晓得有没有再发作?况且他身上也没带多少银两,该不会一回到嵋山镇就病倒吧?”
“我怕的是也许焦状元还没回到嵋山镇,就已先被路上的一些土匪恶霸给杀了。”靳长风也加油添醋地附和着。
“那我们得加快脚步,不然焦状元恐怕会……”
正当冷香凝在沉思着要如何忘记焦天俊之际,忽然听到顾聪说焦天俊可能因为上次的风寒还没好,会不会又遇到什么情况之类的话给惊得拉回意识。
“慢着!我和你们一起去。”
冷香凝快速地往他们走去,还拼命催促他们要快一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浮现一抹“就知道会这样”的得意神情。
* * *
在他们三人的打听之下,才发现焦天俊根本没有回到嵋山镇!
这下子,冷香凝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不得了。
她不停地在心中猜想,该不会他又病倒了吧?在她小时候的认知里,他的身子骨确实比平常人来得虚弱,常常吃这个、补那个的,而他也总是将那些补品偷偷地拿来给她吃,就是担心她会营养不够,或是饿着了。
真是该死!冷香凝在心里咒骂着。他小时候需要她来保护他,怎么现在他长大了,也还要她来替他操心,她到底要为他烦恼到什么时候啊!
“师父,焦状元会不会回到了忘忧谷?因为那里离迎宾客栈最近,也是他曾待过一阵子的地方,我们不如先回去忘忧谷看看,如果真的找不到,我们再沿着你曾经带焦状元去过的地方到处搜寻,一定会找到他的。”靳长风看着发愣的冷香凝,赶紧安抚她。
在他的心里,他这位小师父不但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更是把她当女儿一样地疼爱。
“对呀,焦状元也只有那个地方可以去了。”顾聪附和着。
“嗯!事不宣迟,我们赶紧上路吧!”
然而,冷香凝的心却没来由的发起慌来,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 * *
等到他们一行人赶到忘忧谷,仍是不见焦天俊的踪影。当冷香凝想掉头沿着她曾经带焦天俊去过的地方寻找时,却传来顾聪的惊叫声。
“师父,我在山涧里发现一封留书!”他急忙的跑过来,将书信交给冷香凝。
她马上拆开来展读,字字句句都教她脸色发青、胆战心惊。
七日内至千佛寺赎回你的随从,否则就等着为他收尸吧!
“这……”冷香凝紧张得连牙齿都“咯吱咯吱”的在打颤,话也说不清楚了。
“师父,这上面又没有写是谁绑走了焦状元,更没有写下日期,谁知道这七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看见冷香凝急慌的神色,顾聪还少根筋的开口。
冷香凝暗自思考有谁见过焦天俊?她有什么敌人?竟然懂得利用焦天俊来威胁她,而从她离开迎宾客栈至今将近十四天了,那么焦天俊现在平安吗?该不会已经超过时限了?
愈想她就愈心慌,也就更理不出头绪来。
“总之,我们还是先赶到千佛寺再说。还有,我们必须先观察一下情况,可不能贸然闯入。他们既然懂得绑走焦状元来威胁师父,必定是师父的敌人,他们有几个人?会不会设下陷阱?这些我们都得弄清楚才行!”靳长风握住她的手臂,要她静下心来。
“嗯!靳老说得对。”冷香凝被靳长风这么一握,顿时收起慌乱之心,转而露出谨慎的眼神。
冷香凝在心中做下一个决定,要是焦天俊有任何差池,那些胆敢掳走他的人,一个一个都得死!
第九章
千佛寺位处湘境,是个地势高耸、偏僻又占地宽广的古刹,顾名思义,这座古刹里有千尊的佛像,有的是雕塑为像,有的则是雕刻在四周的石壁上,各个佛像或坐或站、或跨或卧,栩栩如生的表现出喜、怒、忧、惧、爱、憎、欲等所谓的佛家七情。
然而整座古刹却在十几年前因为朝廷与一些山寇争战,受到烽火波及的缘故,几乎已剩断垣残壁;余下的只有那些幸存的佛像,仿佛是在轻轻啜泣,为那些亘古以来便错综复杂的人间情事哀悼。
在千佛寺的正中央,多尔哀四平八稳地坐在一张桧木制成的大椅上,喝着他们喇嘛特制的踝面茶,他的右手边站着五名弟子,左手边则站着八名红衣喇嘛,其他十来名的黄衣喇嘛分散在两侧,至于焦天俊则是瘫跪在他的正前方。
喇嘛们并没有将焦天俊捆绑起来,只是点了他的软麻穴,让他瘫跪在地上。
哲别看了看天色,他暗忖,都已超过三个时辰了,想来檀公子不是没看到留书,就是个孬种,不敢前来。
“不晓得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感受?你一直衷心奉献、敬若神祗的主子,似乎并不把你的忠诚当一回事。你看,都已经超过三个时辰了,连个影儿都没看见!你应该对檀公子死心了吧!”哲别挑挑眉,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神情。
焦天俊只是瞄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老实说,在他的眼里,哲别并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念在他曾经要喇嘛们对自己手下留情,否则他连
看他一眼都懒!
“前些天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考虑清楚了没?”
“你说的是归顺你们,当个喇嘛?”焦天俊瞪大眼,语气中满是抗拒的意味。
这几天,他的确有考虑过哲别所提到的事情,他必须留住性命再见凝凝一面,不然说什么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不过,要他剃光头、穿上那丑丑的袈裟,还得戴上长长的一串大佛珠,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他光想到就觉得讨厌了,更别提以后若真见到了凝凝,会被她取笑成什么样子?不会一看到就恶心得想吐吧?
“放心吧!没人要你当喇嘛,只要带发修行即可。”
哲别一见到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他对于当个喇嘛,别说是讨厌,根本就是排斥得要命!
闻言,焦天俊不禁松了一口气。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我已下定决心,既然檀公子不把我当一回事,那我再对他效忠尽力,岂不是显得我很愚蠢?你说得很对,另外选择一位明主投靠才是明智之举。”焦天俊表面上摆出一副错投庸主的愤恨样,心里则不断默祷着,希望冷香凝别计较他现在所说的话,那全都是为了能够与她再见一面而不得不为的权宜之策!
“很好!”哲别满意的朗声大笑。
然而,虽然焦天俊的答案宁哲别满意,不过,他的师父多尔哀却秉持着“非我族类,不可轻信”的定律,还是准备了一把匕首!
哲别拿起那把匕首解释道:“凡是异族要归顺我喇嘛,必须先自行削断一指,以示真诚。”
焦天俊一听,仿佛被雷击中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群丧心病狂的喇嘛疑心病还真重!看着刀面上反射出的寒光,他可以想象这把匕首肯定能削铁如泥。
没关系,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就怕凝凝不谅解他、不理他。
焦天俊朝哲别点点头。就算得削断一指,为了凝凝,他也要忍痛下来。
正当哲别要将那把锋利的匕首交给焦天俊时,忽地,焦天俊眼前一花,一条白色的人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哲别手中的匕首反刺入他的咽喉里。
哲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来不及,就这么死了。
“凝凝!”
瞧见那一身素白装扮的冷香凝,焦天俊不禁惊喜的叫出声,而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可以吐出来了。
望着伤痕累累的焦天俊,冷香凝不由得心疼不已。她很后悔自己不该放任他不管。明知道他只是一个柔弱的书生,她还让敌人有机可趁。
一思及此,冷香凝的脸上迅速罩上森寒冷戾的阴厉之气,将焦天竣轻推到站在身后的顾聪身边吩咐道:“顾聪,照顾焦天俊。”
“是!”顾聪识相的扶着焦天俊退到一旁。
此时,喇嘛们各个谨慎戒惧的围着冷香凝,就连多尔哀也站了起来。他蹙紧双眉,语带寒霜地提出疑问,“你就是檀公子?”
“少在那边废话!今天你们一个一个都得死!”
自从两年前,她的爹亲枉死后,她就埋头苦练,沉浸在武学的精进上,她曾发誓,只要是她的朋友、亲人、徒弟,她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他们!假若有人招子没放亮,胆敢找死的话,她会连同他们身边的人一并解决!
“口气倒蛮狂妄的,让我们来向你讨教讨教。”
四名弟子眼见冷香凝在一招之内就解决了大师兄的性命,均不敢小觑她的实力,于是很有默契的一起上前。
只见冷香凝使出劈、挡、隔、切的招式,潇洒自若地与他们对恃;靳长风也和其余的红衣喇嘛、黄衣喇嘛缠斗着。
四名弟子因为久攻不下,各个都冷汗涔涔,不由得更加快攻击的速度与狠劲,而排行最小的弟子甚至使出下流的手段——以毒针射击。
“愚蠢!”冷香凝一个旋身,以摺扇将那枚毒针挡了回去,并暗自施劲加猛力道,不偏不倚地射进他的左眼。
“啊……”
那名弟子尖叫声未断,冷香凝又往他的头颅一腿扫去,于是,一颗活生生的头颅就这么应声被踢爆。
碎裂的头颅立刻血飞四溅,喷洒在其余弟子的脸上及身上,就连焦天俊也被波及到。
焦天俊可以明显感受到血液的温热正透过他的手背传递至全身。
哇!他的凝凝好恐怖喔!杀人又狠又准!
多尔哀眼见徒儿落得如此下场,也开始反击,以一个掌劲劈向冷香凝。
“小心!”焦天俊瞥见多尔哀想偷袭冷香凝,急得惊叫出声。
冷香凝立刻旋身闪避,顺势抓住一个弟子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快速地推向多尔哀。
见状,多尔哀发出的掌劲来不及收回,只能硬生生地劈向自己弟子的颈项,眼睁睁的看着他断气。
“哼!本以为你多正派呢!原来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冷香凝脸上流露出的杀气较先前更加阴郁暴戾了。
焦天俊不拉不放心的吁了一口气。还好凝凝闪过了!
“焦状元,别出声!那些喇嘛们根本不是师父的对手,你这一喊,会让她分神的。”顾聪低声地对他耳语道。
焦天俊赶紧猛点头。好险!差点害了凝凝。不过,他真的好紧张、好害怕喔!万一他们又使出卑鄙的伎俩,就像上次在慧雨寺时那样,让凝凝受伤怎么办?
多尔哀眼见自己一个失手,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子,不禁忿忿不平的使出绝招,绵绵细细的掌风不断的朝冷香凝攻击,一时之间,倒让冷香凝被困住了。
剩下的两名弟子也不甘寂寞地转而攻击顾聪。
顾聪一边要保护焦天俊,一边需要较大的空间来挥动狼牙棒,只能勉强的抵挡。其中一名弟子见到有漏洞,便一拳击向焦天俊的门面……
突然,那名弟子惨叫一声,拳头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始终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