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饭、饭店?!她认得那在顶楼夜空中闪烁着的北斗七星标志,就是维多利亚的夜间指标——开阳饭店。
他带她来饭店做什么?她愈来愈觉得自己像一只落入狼口的羊一样,生死堪忧。
“我、我绝对不会下车的。”叶可晴整个人贴在车门上,警戒地看着他拉起手煞车的手,就怕魔爪会伸过来。
宗御宸一言不发地下车,绕到她那边打开车门,不耐烦的眼神催促着她。
等了老半天,见她依旧龟缩在车里,原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是覆上寒霜,“下车。”
才不!他的意图那么明显,她没笨到将自己往狼口推。
“我想你还是送我回pub好了……”要命,要是知道他帮忙的代价是这个的话,她死都不会接受的。
话说回来,他好像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罗唆的女人。
宗御宸不再维持绅士风范,将她自车内一把拉出来,往饭店的大门方向而去。
“喂,你不能这样,我可以告你绑架——”叶可晴挣扎地被他扯着走,一路叫嚣着。
告他绑架?那他倒要看看谁有能耐抓他。
宗御宸充耳未闻地继续拉着她走,一进大门所有服务人员全殷勤地迎了上来,却没人敢对这怪异的情况置言。
他却当他们不存在一样迳自越过他们往电梯走去,眼见最后生机就要随着电梯门阖上,叶可晴突然死命地抵住电梯门,对着外头大喊,“救命啊——”
外面的人全给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瞄了一眼却又各自低头忙自己的事去。
啊,怎么会这样?
众人的见死不救让叶可晴傻眼,一时失神电梯门便无情地阖上。
等到她再度回过神时,人已经身在摆设豪华的房间内,她吓得往旁边跳了一大步。
发展到这地步真的太奇怪了!
他们明明什么也不是……
“你你你……你不要乱来喔。”离得远远的,叶可晴四下梭巡着逃生路线。
“欠债还钱。”宗御宸挡在门前,也堵住唯一出路。
“你总得让我回去拿吧。”要是她现在有钱哪还需要他的帮忙。
“现在还。”
哇咧——他根本是在无理取闹吧!
“我现在没钱。”
“用身体还。”他在她身上扫过一圈,语带嗳昧,却完全不带情绪,清清冷冷。
叶可晴险些整个人跳起来,用身体还,这男人到底以为她是什么啊?
“我不卖身!”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叫。
宗御宸只是冷冷的勾着嘴角,缓缓朝她逼近,“由不得你。”
他一向寡欲,但当他想要时,不容许拒绝。
“你、你不要过来……”她急得在房里闪来躲去,酒精发酵加上紧张过度让她整个脸烧红似火,脑子也开始有点昏沉。
宗御宸倒也不逼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神经兮兮,等她自己累。
跳来跳去的叶可晴终于发现人家根本没追着她跑,还拿她当笑话看。
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叶可晴还是离他离得远远的,“呼——让我休息一下。”
“你可以上床躺一下。”宗御宸挺好心地建议着。
床?叶可晴警觉心倏起,连忙离那个犯罪工具远远的。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垮着脸,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再挣扎。
虽然他有绝对的条件去当牛郎,这种极品俊男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可她毕竟不是随便的女人,犯不着跟自己的贞操过不去吧?
像他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强得的会比较快乐吗?
简直变态。
宗御宸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深沉难解,漠然之外,似乎还透着沉沉恨意,却又隐约夹杂着依恋,让叶可晴发毛之际,又多了一丝不解。
她可以肯定今天之前,自己跟他绝对是陌生人,而他的爱恨又是所为何来?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他开始朝她迈进,眼神又恢复冷淡无波。
说那什么鬼话……被他的突然接近吓了一跳,她反应不及被地毯绊倒,再抬头时他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哇!”放大的俊脸倏地贴近,她差点没给吓昏。
“你是要温柔的?还是野蛮的?”薄唇微微勾起,他很“民主”地询问着。
她可不可以选择不要啊……叶可晴简直欲哭无泪。
“你不说的话,就由我替你下决定了。”打横将她抱起,宗御宸将她丢上床的动作并不怎么温柔。
“等一下。”双手死命抵住他俯下来的身子,叶可晴脑中已门了好几个结。
“煞车失灵。”将她的手举高制在头上,宗御宸直接封住她的嘴,以绝后患。
他拒绝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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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冷清,窗外透进的光线显示此时天已大亮。
将自己卷在被子里,叶可晴鸵鸟地不肯面对现实。
浑身的酸痛不已提醒着她昨夜的荒唐,头痛欲裂更是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开门声划破凝滞的空间,她惊慌地将自己裹得更紧,被子拉高连同头一起盖住,不想面对那个帅得没有天理的恶魔——至少在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火热碰触的此时不要。
“小姐。”有人在拍被子。
她抗拒地愈发卷紧,不发一语。
“小姐?”来人改拍为扯,不解她为何要如此自虐地剥夺自己的呼吸自由。
被子里有的只是二氧化碳不是吗?
叶可晴翻身将被子的一半压在身下让它不被抢走,然后依然执意地将自己埋在里面。
“小姐——”来人的声音开始带点恼意,“我们要清房了,要玩躲猫猫麻烦你回家再玩好吗?”
清房?叶可晴将被子拉开小小的一条缝偷瞄,预期外的饭店服务生正站在床边横眉竖目地瞪着她,手里拿的鸡毛掸子晃呀晃,似乎很想直接晃到她身上。
他,人呢?
直觉想掀开被子的手顿了一下,想起被子下的自己是一丝不挂的,她露出两个眼睛看着服务生,“你可以先出去吗?等我穿好衣服再叫你。”
服务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秒,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叶可晴看到自己全身惨不忍睹的斑斑红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天啊,昨晚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以最快的速度下床穿衣着裤,不经意的眼神扫过床头柜上的——钞票,五千加币,她不可置信地揉烂它们,并丢在地上踩个几脚泄愤。
那个王八蛋到底以为她是什么啊,妓女吗?连她男朋友都还没有碰过她呢……
想起邱维哲,叶可晴脸色不禁一黯。
为什么男人可以纵情又纵欲,女人就不行?她为什么要为了那种烂男人守身,根本就不值得!
一夜情算什么?就当做是她的失恋纪念好了。
决定向昨日的自己说再见的叶可晴,昂首阔步地走出饭店,走向全新的自己,不必再替烂男人解决风流帐的未来。
第二章
向晚的夕阳将小小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孤单得令人心疼。
澄澈的大眼无助地左右张望,疲倦的步伐一步踩得比一步还无力,直到心中的恐惧结成了大网将他整个笼罩,转在眼眶中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滴落,瑟缩在路旁看着冷漠的行人来往经过,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里,到底是哪里?
橙红逐渐散去,路灯相继亮起,仍是没人发现不起眼的街旁角落有个瘦小的身影在啜泣着——
“小弟弟,你怎么了?”如春风拂过般的柔嗓突然响起,让微微抖动的小肩膀僵了一下。
这年头,真的还有好心人存在?
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不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的狼狈,他缓缓抬起头,却整个人呆住,定在那里瞪着叶可晴不动。
“你还好吧?”见他忽然像傻住一样,叶可晴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眼中闪过惊喜、闪过不可置信,最后双眼大亮猛然抱住她的手,往她怀中扑去。“妈咪!”
他突如其来的冲劲让叶可晴一时招架不住往后跌坐在地上,被吓傻的脑子来不及运转,瞪看着猛往自己怀中钻的小头颅不知该如何反应。
妈咪?她没听错吧。她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而她自己却不知道?
等她终于恢复思考时,第一个反应便是将胸前的小色狼抓起,“喂,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就懂得吃豆腐。”
眼中还含着两泡泪水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他委屈地朝叶可晴扁了扁嘴,“你不要小阳,小阳当然汉人教了。”
哇咧,还说的跟真的一样咧。
“看好,”她将眼前这个不识货的小鬼抓到自己面前,“我看起来有老到可以当你妈吗?”
她芳龄二十三,如果有个约莫六岁的小孩,不就表示她十六七岁就发情?真是够了!
小阳对她的话充耳未闻,双眼含着期盼的光芒闪闪发亮地看着她,“妈咪,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你不在家,爹地天天都好生气好生气……都不理小阳了。”说到后来,他落寞地低下头。
这样的表情,怎会出现在一个六岁小男孩的脸上?叶可晴的母爱开始泛滥。
“小阳,你家在哪里?”她要去好好“开导”一下他不负责任的爹地,何谓身为人父应有的态度。
“妈咪,你肯跟我回家了?”他惊喜地抬头,小脸瞬间亮了起来。
“呃……”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叶可晴只好尴尬地牵起他的手,“来,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小阳雀跃地握紧她的手,脚步也不禁轻快起来,全然忘了折腾一天的疲累,“太好了,只要妈咪回家的话,爹地就不会生小阳的气了,也一定会跟小阳说话,教小阳好多好多事。”
在他小小的心灵认知里,父亲是个无所不能的天才英雄。
叶可晴任由他抱紧自己的手臂,将所有小孩都视为天使的她,心口纠得一塌糊涂,在心里将那个精神上已称得上“虐童”的失职父亲咒骂一千次。
拦下计程车,叶可晴义无反顾地踏上讨伐之路。
养子不教父之过,让天使般的童颜遭泪水侵袭,当父亲的更是万恶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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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瞪口呆地站在巨大的门前,叶可晴觉得自己的身影非常微不足道。
最令她心惊胆跳的是横在门上那三个大大的字——一开阳门”,那会令她想起一个她不想再想起的男人。
一个连霸王硬上弓都帅到让女人心脏麻痹的男人。
“妈咪?”见她愣在门口发呆,宗宇阳不解地摇摇她的手。
“小阳,这是你家?”叶可晴在绝望中寻求一丝丝希望,或许是他带错路了,又或许他家是旁边那间不起眼的小屋子,不是这“栋”……
“对啊。”小孩毕竟不会说谎,一语便将她打入深渊,无法翻身。
“呃——”她忍住很想拔腿就跑的冲动,刚才心中那把熊熊火焰陡地熄灭,只剩小火苗苟延残喘,支持着她继续站在这里的勇气。
“我们进去吧。”宗宇阳很自然地牵起叶可晴的手,按下门旁的对讲机,“柯伯,我回来了,帮我开门。”
中央控锁的沉重大门缓缓打开,眼前是有别于外面的另一个世界,叶可晴的脚就像突然生了根一样,死都不肯往前一步。
妈呀,她是不是闲事管过头了?这好像还是她不怎么管得起的闲事。
光看那气势、那排场,就知道这家主人不是富商巨贾,便是政官名要,喔,她真是太蠢了,门上那大刺刺的“开阳门”三个字,不就给了她最好的提示了吗?
这里是圣星盟在加拿大的分部——开阳门。
就算再怎么孤陋寡闻的人,对这如雷贯耳的组织也都该略知一二,更何况她正踩在人家的地盘上,又岂能不多少打听一下?
这下更坚定了她要落跑的决心,这闲事非但不是她所管得起的,这大门,更不是她所能踏得进去的。
直着进去,说不定还是横着出来呢。
关于圣星盟的传言漫天飞来飞去,她倒也道听途说了不少,似乎是个并不怎么“善良”的组织,让她光想就毛骨悚然,她还是明哲保身,先溜为妙。
“小阳,实在不是姊姊不帮你,而是真的帮不了你。”双手搭着宗宇阳的肩,叶可晴跟他眼对眼、鼻对鼻地语重心长说完,转身便要开溜。
情况急转直下让宗宇阳无法接受,他猛力抓住叶可晴的背包,让她险些往后倒。
“妈咪,你又不要小阳了吗?”童嗓中又现哭意,让人实在无法狠下心肠离去。
可是,现实终究是现实。“小阳,我真的不是你妈咪。”
老实说,这孩子长得实在很好,长大必定也能迷碎一票女子的芳心,她若有个这样的小孩,捧在手心疼都来不及了,又怎么舍得抛他而去?
“妈咪——不要再丢下小阳了,哇——”宗宇阳索性抱住她的背包耍赖,让她想走也走不了。
可是,不走也不行,她是不可能真的跟他进开阳门当他妈咪的。
就算她肯,他爹也不见得肯吧?
“小阳,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看你,好吗?”叶可晴转身蹲下来面对宗宇阳,打算对他“晓以大义”,没想到宗宇阳却是直接扑进她怀里。
“不好不好!我要你留下来陪我。”紧紧揪住她胸前的衣服,小头颅埋进她怀里死命地摇。
叶可晴无奈得只想仰天长叹,她是不是遇上了一只小番鸭?简直是有理说不清嘛!
正当他们两人还在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不下时,一阵由远而近的引擎声停在他们身后,不怎么有耐性地按着喇叭。
“爹地!”边紧紧扯住叶可晴以防她溜走,宗宇阳边一手兴奋地朝车内的人挥手。
爹地?叶可晴忽然觉得一阵恶寒窜起,整个人由头毛到脚,脸色刷上灰白,几颗冷汗在额头上跳动着。
完了完了,这下她小命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了。就说人不要太鸡婆嘛,看到可爱的小孩就管不住泛滥的爱心,哪天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听到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缓缓地自地上站起来,只是仍背对着来人,迟迟不敢回头。
沉稳的脚步声缓缓地往她接近,然后停在她身后,她拼命镇住快要抖散的双腿,不自觉地握紧宗宇阳的小手,忘了控制力道——
“妈咪,好疼喔。”宗宇阳疼皱了一张小脸,却仍掩不住满脸喜悦,“爹地,我找到妈咪了。”
死小孩,不要乱说话……敏感地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的冷厉目光,叶可晴无力地在心中哀嚎。
她为何老是这么鸡婆呢,好人通常不会太长命,而坏人总是活得比谁都久……这个道理她怎么老是悟不透,真是笨笨笨,笨到家了!
“妈咪?”幽冷的嗓音些微调高,以疑问语气开头,“是吗?”然后以不屑语气结尾。
“他、他认错人了。”叶可晴慌乱地想解释,然后转身低着头越过他想逃离这个几乎要令她休克的窘境,“我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