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除了始终冷着一张酷的冷啸鹰以及不知已叹了多少口气,短了多少年寿命
的李怀祯外,全都关不住嘴地在上面露着点点笑意,只是比较特别的是许毅凡,因为他的笑
是“苦笑”。
他丢出一抹非常同情的眼神给李怀祯,“恭喜”好友这一辈子都要跟他这个呃,很天真
活泼的妹子绑在一起,真是可喜可贺啊!因为丞相府终于脱离灾难了。
李怀祯狠瞪了他一眼,走到位子上坐下,可悲啊!他堡主的威仪全完了,有这么一个妻
子,真不知道自己心灵上的幸运还是内体上的不幸。
就不知道会在哪一天,他太子的完美形象也会被她踏到土里面理起来,唉!他总觉得那
一天的来到似乎是指日何待了。
“咳!咳!”李怀祯轻咳了几声引回众人的注意力,然后视线停留在许毅凡脸上,“毅
凡,不知是谁去说的,现在父王已经知道关内召崇旗下的军队有造反的迹象,也开始起疑
了,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召崇会被牵连入狱的。”
他并不像辞了章法的在询问许毅凡如何办,只是很平缓地述说出整个事情经过,他认为
他们都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也可以帮忙出些意见,这总比一个人在那里苦思对策要好得
多。
厅中除了三鹰仍站着之外,许毅凡也走到许筠香斜对面的椅子前,把身体抛进椅子中,
敞开折扇来缓缓摇着,脸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你认为这表示什么?”他有些多此一举地问。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表示什么,表示事情不能够再拖下去了,然后李怀祯并没有回答他,
他把撑着下巴的右手肘放到椅把上,“既然父王已经知道了,风声一定很快就会走漏出去,
那关内的军队随时都有起兵的可能。”这是众所皆知的事。
既然知道事情败露了,除了放弃之外就是提早行动,而杨全那只老狐狸的举动,应该是
促二者比较有可能。
“你想”许毅凡“啪”地收起折扇,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除了把召崇调回来收回
兵符外,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废话,当然没有!李怀祯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他今天怎么净问些蠢问题,难不成是脑子
被他的天才妹子给吓傻了?
“你今天的废话很多。”他把许毅凡急召到这边来可不是要听废话的。
“什么废话?”许毅凡这回可挺直了身子,“这可是惟一的法子,不然难道你还有更好
的办法?”
“怎么没有”一个清脆的女音响起。
厅里除了冷啸鹰之外,四双错愕的眼睛全瞪向李怀祯,他什么时候改变了性别?!
“有办法的人在这边,你们的眼睛在看哪里?”这回声音可满含不悦了,什么意思嘛!
她才一会没出声而已,他们这么快就把她甜美可人的声音给忘了,真是过分。
这次包括冷啸鹰、李怀祯在内,六对含着相关程度不信的眼觉全部射向厅中惟一的女性
同胞,里头的“希望”程度是零。
“你会有什么办法?”知道是谁发言之后,许毅凡摊开折扇凉凉地摇着,他可不相信他
“蠢蠢”的妹子会有什么“伟大”的办法。
“许毅凡!”许筠香这声叫声满含警告,“你给我把你那鄙视的语气收起来,不然你就
回家去等着做你心目中伟大的偶像吧!”
他心目中的偶像?不就是那个恶魔的驸马吗?不!他不要!看了看许筠香那气冲冲的俏
脸,威胁!许毅凡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天大的威胁!
当一个“歹命”的大哥被他亲爱的妹子,用他毕生最害怕的一件事施以威胁时,他该怎
么办?答案当然是,咬紧牙、拉下脸──乖乖地接受威胁,要不然下场铁定百分之一百的凄
惨。
“丽儿,”许毅凡连忙收起折扇正襟危坐,语气装得可怜兮兮的,“你就当我什么都没
说,你可以继续发表你的高论了。”
他也顾不得李怀祯投过来那轻视的眼光,自己一生的幸福比较重要。
许筠香把那恼人的噪音源封住之后,就跳下椅子,在厅中大摇大摆地踱起步来,“所谓
办法嘛,是人想出来的。”
“然后她走到门边去又走了回来,“除了我那笨哥哥的办法之外呢,其实还是有另一个
办法的。”她偏过头去,不理会许毅凡射过来那指控的眼光,“他不是说要把那个杨召崇召
回来收回兵符吗?”她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在那里卖着关子,不过会着急的人可没几个,因
为他们本来就没想会听到什么好方法,“你们也可以把杨全调到关外去,叫他兵符交给杨召
崇啊。”她验傲地抬起头,自认为这真是个举世无双的好房法,很是佩服自己。
天啊!六双眼睛同时收回视线,他们现在总算见识到什么叫作真正的“废话”了,如果
杨全肯自动交回兵符的话,他们还用得着在这伤脑筋吗?
“丽儿,”李怀祯在众望所归的盼望之下,勇敢、无奈地出声了,“你先出去外面走
走,等我事情办完再去出陪你好不好?”
这番情深意重的话在许筠香的脑袋里自动自发转换为──许筠香,你实在很碍事,先出
去外面,不要妨碍我们谈事情好不好?
她柳眉倒竖,“李怀祯,你可恶,不采用我的办法也就算了,竟然还嫌我碍事,你你去
死吧!”说完,她气得跑了出去,留下满脸错愕、不晓得自己又做错什么的李怀祯。
同样是一个父母生的,她可没许毅凡那种办法没被采用时的好气量,更何况他们还表现
得如此不屑,罪加一等!
“喔喔!”许毅凡这声叹息里有些同情、有些好笑,有些幸灾乐祸。
“你什么话都不准说。”李怀祯警告瞪了眼许毅凡,及扫了一下脸上都笑意盎然的三
鹰,惟一漏掉的是坐在他旁边的冷啸鹰。
在一旁的冷啸鹰冷冷地把这一切看进眼里,老实说,他打心底不喜欢许筠香,她太任性
骄纵了,这种个性配不上李怀祯,不过他看了眼虽然无奈,却满脸宠溺的李怀祯,了解到这
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无权说话,所以他选择沉默的。
“事实上我就是什么话都清有说啊”许毅凡无奈地朝李怀祯眨眨眼,笑意在胸中一点一
点扩张,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取笑自己的好朋友兼好兄弟,只是哇哈
哈,事情真的是太好笑了。
天哪,李怀祯脸上的表情真是绝顶精采,一他可以预知后续如何,依多年的经验指出,
这场战争不会太容易平息,新仇旧恨加一加,有得这个好友好受的。
李怀祯不语地瞪了他好半晌,过了一会才迸出一抹冷冷的笑,“没关系,就让你笑吧,
反正你也只有这个时候笑得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许毅凡蓦然止住了笑,睁大眼望着李怀祯,“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他怎
么觉得好像有危险逼近了。
“哼!”李怀祯冷哼了一声,压根不理许毅凡的追问,“黑鹰,你最近没什么事要做,
就麻烦你去关外把召崇叫回来了。”他丢了一块玉佩给黑鹰,“这是信物,你只要拿这个给
他看他就知道了。”他得要赶快把事情处理好,好出去安抚娇妻。
“属下遵命。”黑鹰拿了玉佩就准备要离开。
“等一下!”从头到尾一直没出声的冷啸鹰叫住了正要走出门的黑鹰,“杨将军是关外
惟一靠得住的将军,你不怕把他叫回来之后,敌军再伺机来犯吗?”
“不会的,”李怀祯很有把握地说,“上回他们兵败如山倒,短时间是不敢再贸然来犯
的。”他用眼色示意黑鹰离开。
“老大,”眼见他事情处理完了,许毅凡可急着要拯救自己脆弱的生命了,“你不会这
么狠心吧?”
“啸鹰,我们出去。”李怀祯看也不看许毅凡就带着冷啸鹰走了出去,刚才他笑得这么
高兴,不给他点苦头吃自己就不叫李怀祯啦!
“老大——”看着李怀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许毅凡再度为自己多波折的坎坷人生掬
起了一把悲伤的泪水。
※ ※ ※
天鹰堡的幅员并不大,至少跟江南第一大庄傲龙庄比起来,是小了数倍有余,可是他们
着重的是外围的防御,对于整体的华丽反倒不甚在意,不过,却更平添了雄伟之美,令看过
的人都不由得赞叹。
整个天鹰堡以浩云楼为主干左右延伸开来,除了后面一幢厢房以及西面一间武术房和西
南方的天牢之外,再剩下惟一有屋顶蔽鱼的,就只有东南侧那间马房了。
而整个天鹰堡的骨干除了马房之外,包括围墙都是以巨石架成,再加上浩云楼顶上那只
雕工精细、栩栩如生的傲然大鹰,所展现出的慑人气势已不在话下,又有几度斥退外敌的事
迹作为背景,使它跃上了“江北龙头”之宝座,因此江湖中近几年来向来流传着一句话,
“南盘龙,北踞鹰;威中原,震武林。”由此可想见它在江湖中的影响有多深。
而就事实来讲,在这前后加起来绕个一圈的时间不用一刻多钟的天鹰堡来说,只要那个
人还在堡里,要找到一个人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更何况前提还是,此人绝对是不可能下得
了山的,要是在这种种优渥条件之中再找不人的话,那可真是大大地奇怪了。
偏偏,这种奇怪的事在许大小姐的身上就是会发生。
李怀祯里足在武术房前面,无奈地瞪着大门方向出神,没有可能啊,一个这么大的人怎
么会无缘无故不见呢?她是不会功夫的,根本不可能从正面下山,而秘道又是个机关,如果
没人告诉她的话,她根本是打不开,怎么可能平空消失呢?
等等!秘道?机关?完了,他怎么忘了许筠香的叔叔就是人称“机关怪才”的许堂
呢?!而许堂惟一的得意高徒又正好是她──他亲爱的小娘子,这会儿她一定就是下山去了。
想到这里,李怀祯旋即往秘道的方向而去,她根本就不会武功,要是路上遇着了危险怎
么办?不行,他一定要去追她回来。
就在他转身才迈开没几步时,却又被大门口的骚动声给吸引而停住脚步,是发生什么大
事?难不成是哪个不怕死的亡命之徒要来踢堡?
“堡主。”冷啸鹰看到了引起骚的那个人后,便以一双同情的眼眸看着李怀祯。
“啸鹰,这事交给你去处理就好了,我有事要办。”他头也不回地交代冷啸鹰,接着又
继续往前走。
“堡主,”冷啸鹰又叫住他,“这件事属下解决不了,你这样教属下很为难啊!”好难
得,冷啸鹰语气里竟出现了一丝丝笑意,不过“厌恶”的成分居更多。
李怀祯这会儿可真带着狐疑的眼神转过身来,看着冷啸鹰那依旧冷得不带一丝人气的俊
美脸庞,不信地开口“什么样的大人物会让你解决不了的,还要我帮你助阵?”敢情他真认
为有人来踢堡了?
他一向不自认武功强得过冷啸鹰,因为冷啸鹰自小有下过一番苦练,比起他这个自小就
锦衣玉食的太子来说,是有过之而没有不及。
“对方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冷啸鹰依着实际情形照实回答,不过没有说出重
点。
“完全不会武功的弱”李怀祯的话还没有重复完,就因为映入眼帘的景象而卡在喉咙
里,是啊,好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真的是好巧呀!那个弱女子正好就是他遍寻不着,找得他差点抓狂的许筠香,他亲爱的
太子妃。
李怀祯气冲冲地往事发当场急急而行,目露凶光,他现在有一股想杀人的冲动,而且是
非────常─────想!
他不知道大门那里有什么好吸引她的,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再加上围在她身边的那一大群男人,使他欲杀人的情绪更高亢了。
冷啸鹰也跟在李怀祯的背后走过去,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冷心待人、冷眼看天下的处事态
度,不过,他真的也有点好奇许筠香在做什么,怎么会引来那么多人的围观,照那人数看
来,几乎是所有在大门的守卫全都围过去了。
李怀祯来到大门旁边,轻咳警告地让众挪开一条通道,让他得以站在正不知在忙些什么
的许筠香后面。
“你在干什么?”他硬硬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这是暴风雨来的前兆。
“啊!”许筠香被他吓掉了手中的东西,移了移蹲着的身子,转头瞪视个坏了她好事的
家伙。
李怀祯才看清楚她在做什么,她在──玩机关!
“堡主,堡主夫人好厉害,她把这改造得更成功了。”
“是呀,是呀,而且整个警示范围还包括了整个山脚到山顶,这样敌人一来就可以上知
道了,又可以节省人力。
还等不及她开口,在旁的众人就争着帮她洗脱罪名。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李怀祯脸色阴郁地瞪着她。
一旁的众人早就因为嗅到不寻常的味道,而乖乖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不过冷啸鹰没有
走,他站在李怀祯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冷冷瞧着整个事情的经过,心里有点兴奋,他倒要看看
这个丫头把他精心设计的机关改成什么样了。
“等一下再给你。”许筠香漫不经心地回答李怀祯,又转身要继续她未完的工程。
李怀祯闻言退了一步,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他信任她的能力,所以也就放手让她去玩。
“好啦!”过了一会,许筠香拍了拍双手,满意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转头看着李怀
祯,“现在你要问什么可以问了,本姑娘现在心情不错,就好心点回答你吧!”
李怀祯听了差点冲上前去按住她美丽的脖子,他紧握着双手站在原处,气得直发抖。忍
耐!忍耐!他在心中命令自己,要以然被气死的恐怕是他自己,而那个在他面前笑得正开心
的小魔女,可能连一丝罪恶感也不会自她心中产生。
“我问你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我刚刚找不到你?”李怀祯硬着声音问,他也是刚刚才
看到她在门这里,而方才他在堡里绕了好几圈却都没找到她的人影,一个人总不可能突然消
失再平空出现吧!
“我相信你的眼睛并没有问题,应该看得出来我在做什么。”她挑衅地看了他一眼,然
后再指指大门外面遥远的前方,“至于刚刚嘛,我出去一会儿,而现在呢,我站在你面前,
再等一下嘛,我要回浩云楼去休息。”她很尽责地把过去、现在、未来都交代清清楚楚,然
后把手中的工具丢给他,就自顾自地要走回浩云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