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淫贼看到截住他的竟是个文弱书生,瞧他身上锦袍玉带的,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奸笑着迎了上去。他本以为可以轻易逃脱的,要不然制住他当人质也行,没想到竟然陷入另一场苦斗。
“大胆淫贼还不快快束手就缚?看看你四周,早已被我们团团包围住了,这下你就算插翅也难逃了。”赵擎大喊。
所有的捕快接到消息全赶来了,小小的后院一下子涌进百来个人,早围得水泄不通,高举的火把将附近照得像白昼一样,让那淫贼无所遁形。
听了这话的淫贼手下不但不停,攻势反而更凌厉了。
“想拿下我当人质?”莫廷恩冷哼了声,轻松地化解对方致命的攻击。
愈想走愈走不了,那淫贼知道今天是栽了,吓得冷汗直下拼命想逃;莫廷恩却是一脸的悠游自若,像猫逗弄老鼠一样,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跳窗尾随而来的言剑辰,看到莫廷恩和淫贼“缠斗”的情形,却是面无表情且双手横胸地在一旁观战,没有上前加入的意思。
“你不上去帮忙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这么一个三脚猫的货色,一个莫廷恩就绰绰有余了,哪还需要两个人同时出手?怕不污了我的手。”
言剑辰的眼睛从没离开过正在缠斗的两个人,预备万一情况有变时,他好随时出手,保持警戒的他自然不会费神留意站在一旁和他说话的人是谁。
“莫廷恩的功夫还不错嘛!”
“什么不错?比起我来可差远了,对付这种只会下迷香的下三滥竟然要费上这么一番手脚,他的功夫是花拳绣腿,唬人用的。”
言剑辰突然惊觉和他讲话的人口气不对,不像是捕快们平常的唯唯诺诺,转头一看,差点没给吓死,站在他旁边的竟是苗咏欢。
“欢欢,你在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看热闹啊!”
“这里有什么热闹好看的?快回房去。”拼命推她,要她回房,低头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后,差点气结。“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
“男装喽,这可是你叫我换的。”
擒贼的过程苗咏欢一个不漏地全看完了,她不是悄悄躲起来看热闹,而是正大光明地站在一旁摇旗呐喊;她早“借”了一套捕快的衣服藏着,为的就是今天晚上好派上用场。
深夜里乌漆抹黑的,再加上所有人全屏气凝神地注意淫贼的行踪,谁还会有空闲去管旁边的人是谁、是男是女?穿着一身捕快服帜的苗咏欢就这样混在人堆里看个过瘾。
看到言剑辰下来后才又到他身边。
“我不是叫你乖乖躲在房间里、上床睡觉,听到什么声响也不要出来的吗?”
“那么大声想吓谁啊?我耳朵又没聋!”嘴上咕嘀着抱怨,眼睛却没离开过莫廷恩一瞬。
她长这么大除了卖艺杂耍的,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打架,而且不是毫无章法的乱打,那些招式在苗咏欢的眼里简直就像艺术一样,看得入迷的她只差没拍手叫好了,哪还管得了在一旁生闷气的言剑辰。
言剑辰气冲斗牛地将她拉到一旁,决定要利用这个时机好好和她“沟通”一下,以前他是心疼陪她的时间少,才任由她恣意而为,现在可不能让她随心所欲地胡来了。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这里危险,要你乖乖躲在房间里,没事不要出来凑热闹,你竟敢不听我的话,万一发生了什么事,看怎么办才好?”
“有什么危险?这里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何况我有你陪着,就算有危险你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安啦。”
“你这丫头,万一我没有陪在你身边,你做事又这么莽莽撞撞的,到时谁来替你收拾?”
要是他没有跟在她身边,怕她出门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小命儿给玩完了。言剑辰决定,要带她云游四海之前得教会她一两招保命的招式才行,不然她还没将小命玩完,他早吓死了。
对言剑辰的“教诲” ,苗咏欢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整个视线和心神全被吸到莫廷恩身上去了,看到精采处,更是跟着众人忘形地鼓掌叫好。
最后还兴奋地扯着言剑辰的袖子大叫:“你看!莫廷恩将淫贼给制服了。”
“在这里等我。”看她一脸不悦后,叹了口气:“你要跟来也可以,记住,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他真的是一时不察才会着了她的道儿!天下的女人何其多,他为什么偏偏挑上一个好奇宝宝来跟自己过不去?
“知道了,我就知道剑辰对我最好了。”高兴之余还不忘灌米汤巴结一下。
※※※
横行多月的采花大盗终于落网了,言剑辰挑断他的手脚筋脉,并废去全身武功,以示惩戒。
若说言剑辰的惩罚太过严厉,莫廷恩的处罚方式则将人羞辱得更为彻底!他要人将淫贼上手铐脚镣后关在木笼子里,放在行馆前任人“参观”。
消息传出,外面早挤满了一大堆想一睹淫贼“风采”——顺便拿大粪丢他的人。
这还不够,莫廷恩还打算押着淫贼游街。
苗咏欢知道后只是吐吐舌头,不予置评。这种整人方法也只有莫廷恩才想得出来。
行馆里更是堆满了各地官员和乡绅送来的贺礼和酒,更有许多佳肴美食慰劳辛苦多日的衙役公差。
功德终于圆满,为了镐赏多月辛劳奔波的捕快们,莫廷恩决定开个庆功宴,佳肴美酒全是现成的,索性开怀个够。
“我不知道莫廷恩还会功夫。”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怎样,想不想多了解我一些?”莫廷恩一逮住机会,还是免不了对苗咏欢花言拐骗一番。
“行了!对你,欢欢不必知太多。”
“来,喝酒。”莫廷恩将言剑辰手上的空杯倒满了陈年美酒。
“你也喝。”言剑辰也不甘示弱将他的酒杯斟满。
这两个男人拼命想将对方灌醉。
莫廷恩是想看言剑辰喝醉酒的模样,这件事他想了好几年了,却苦无机会和言剑辰把酒言欢,今天晚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能让它轻易溜走?凭他千杯不醉的酒量,届时先倒地的人一定是言剑辰。
言剑辰是怕莫廷恩拼命灌醉他是别有用心的,趁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摸到他和苗咏欢的床上来,或者是想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灌醉他省事些。
拿着烈酒互敬的两个男人,却很有默契地不让苗咏欢沾到酒;她手上拿的是桂花酿,而且,只限一杯。
结果,酒量不分轩轾的两个人,直喝到天亮才停,两个人几乎同时躺下。
大醉三天才醒。
言剑辰醒来时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打瞌睡的苗咏欢,大手轻抚上她疲惫的脸颊,才一轻触,她就醒了。
“我醉了多久?”
“三天了。”她倒给他一杯解酒茶。
“这倒是破例了。对了,三天来莫廷恩那家伙没对你怎么样吧?”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担心到一睁开眼就问。
“没有。他和你几乎同时醉倒,现在还没醒呢!”
“谁说我还没醒的?”莫廷恩在一名捕快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太师椅上。
苗咏欢看到莫廷恩那病猫般的模样,笑箸送上杯解酒茶。
“怎么?一醒来就往我这儿钻,怕我们跑了不成?”言剑辰的宿醉已经好了,笑着看颠颠倒倒的莫廷恩。
“我就是怕你趁我醉倒时溜了。听捕快们说你醉倒了,而且人还在别馆里,我非亲眼看到才相信。认识你这么久了,你哪一次不是不告而别?”
言剑辰只是笑,什么话也没说。
半夜,言剑辰带着苗咏欢翩然离去,只在桌上留下一封书信。
“这个王八蛋!连让我饯别的机会都没有。”第二天一早,莫廷恩看完留书后,气得破口大骂。
此刻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相逢了。
要不要弄个淫贼出来呢?像这次的事件一样。
莫廷恩敛首沉思,这一来正义感极强的言剑辰绝对不会坐视下管,他不就可以再见到他们两人了吗?还可以朝夕相处好几个月,多好!
※※※
“为什么要带着我偷偷离开,不告而别?”
苗咏欢不是在埋怨什么,而是好奇的,她想知道言剑辰心里的想法,愈了解他就愈觉得他心机深沉得令人捉摸不定。就因为他难测才更想了解他。
了解他隐藏在超然外表下的热情与占有。
而他的心,似乎也只为她开启。
“要是告别了,那绝对是走不了的!不择手段的莫廷恩,为了将我们留在身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搞不好他现在就正在苦思想引我出来的办法。”
言剑辰虽带着苗咏欢不告而别,却住在江宁城外的小客栈里。这一来他可以随时注意行馆的动静,却不会受到莫廷恩的骚扰,说穿了就是他还不放心,非得亲眼看到淫贼就地正法才肯离开。
“我总觉得不向莫廷恩打声招呼就走,实在很不礼貌。我很感激他的,虽然他也让我吃了不少苦头。”苗咏欢笑着望向他,他该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她原先以为言剑辰是为了她的清白才想娶她,毕竟两人同处一室,在世人眼光中她要是不嫁给他,只有上吊自杀一途了;为了保护她的名誉与贞洁,他只好牺牲自己一辈子。
这等高贵举止她当初是不怎么领情的。
直到莫廷恩的出现,她才发觉言剑辰对她的感情浓烈得几乎化不开了。
“不要再提他了,感觉好像他还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们似的,下次再提起莫廷恩我可是会罚你的。”
莫廷恩因为捉拿采花大盗立有大功,被皇上召回上京亲自面圣报告这件事的经过;圣命不可违,莫廷恩愀然不悦地上京去了。
也就是说,莫廷恩目前完全没空想些奇怪的点子“南北通缉”言剑辰了。
无后顾之忧的言剑辰开始计划起两个人的未来了。
现在,横在他心里的只有一个问题。
“你想,你爹会不会不喜欢我这个女婿?”
“我才不管他喜不喜欢,嫁你的人是我,只要我喜欢你就成了。”
“谢谢。”亲了她的脸颊一下。“我们一路玩回苏州好了。”
“好啊!好啊!”苗咏欢高兴地直拍手。“要玩多久?”
“—个月也足够了,成亲后还怕没时间玩?你先写封信回家,免得你爹担心。”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写封信告诉我爹你的事好了,免得他突然看到我回家,身边又跟个男人,吓出病来可就不妙了。”拿起毛笔匆匆写下数语,用红泥封口后交给言剑辰。 “好了。”
“信上写些什么?”
“没什么。”
苗咏欢才不敢让言剑辰看信里写些什么,他要是看了,肯定不会帮她送信回家的;他这个君子,不知道有时候为达到某种目的,是要不择些手段的。
“我可以告诉你,我爹一看到信定会二话下说让我们成婚的。”
苗人秀不是不会反对,而是苗咏欢在信里威胁利诱地让她父亲没有立场反对。
“要是他还是反对怎么办?”
此时的言剑辰早已没了在华少羿面前夸下海口时的豪与傲,虽然已有了非她不娶,甚至抢亲的准备,但他仍不希望苗咏欢为了他得做出二择—的决定来。
他是个江湖中人,说好听点是云游四海,难听一点是居无定所,有哪个父亲愿意女儿餐风露宿地跟着他受苦?何况,他并无心经商,更别提继承苗家庞大家业,这点和苗人秀的期许相差太多,他的求婚岂能轻易得到丈人的首肯?
潇洒如言剑辰一遇上情关,也变得乱没信心一把的。
“不怕,我还有法宝。”苗咏欢拍胸脯保证,早已胸有成竹。
“什么法宝?”
“万一我爹不喜欢你,硬要逼我嫁给别人的话,你可以在我成婚前将我劫走啊!凭你的武功绝对没问题的,这一来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你愿意为了我离家,甚至不惜脱离父女关系?”言剑辰瞪大的眼里满是柔情。
她定是爱他很深,才会做出这等壮士断腕的决定来。
“离家出走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早做过了。至于脱离父女关系嘛,你也想得太严重了,我爹顶多只是关起门来生闷气而已,气过就算了。”
“嗯,不得已也只好这么做了。”言剑辰叹了口气,这丫头总是少根筋。
届时他只好努力让苗咏欢生个小娃娃了!苗人秀看在外孙的上,也不好太给他脸色看吧?
“爹要是知道我这么有眼光,挑上一个比华少羿还棒的夫婿,不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才有鬼,哪还敢反对!”苗咏欢自得意满的,巴不得现在就看到父亲苗人秀的佩服和欣赏。
真的!再怎么难的事,一到苗咏欢嘴里就变得再简单不过了。
※※※
“我可以策马快跑了吗?”
骑着一匹红白相间牝马的苗咏欢,侧过头问她身边的言剑辰。
一路迂回南下的他们并不急着回苗家,言剑辰更打算趁这个时机带她到处玩玩。他本来只打算买一匹快马两人共乘,可是苗咏欢却直嚷嚷着要学骑马,硬是缠着他非得买两匹马不可,无可奈何的他只得挑了匹个性温驯的牝马,亦步步趋地跟在她身边。
“不行,你好不容易才学会控制缰绳,不致想往右,马头偏不听指挥地往左,现在让马快跑绝对会跌断你那漂亮的脖子的。”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等你的技术更好些。”
“我的技术已经很好了。”她笑着撒娇。
“就算你笑着诱惑我,我也不会放水的。或者,你可以选择和我共骑一匹,这样的话,你想跑多快都可以。”言剑辰笑着蛊惑她。
“不要,我要自己骑,你一逮到机会就要我和你共骑,真怀疑——”
“嘘。”言剑辰打断她的话,专注地凝视前方。
“怎么了?”
“有十一匹快马朝我们的方向过来了。”
话才说完,真的有十一匹快马奔了过来,并在他们面前勒马停住。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十一人中有个年纪与苗咏欢相仿的少女。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汉子,翻身下马后朝言剑辰拱手行了个礼。
“在下黄寅是飞龙帮的二帮主,敝帮帮主得知言公子路过此地,特准备粗茶水酒为言公子接风洗尘,请公子务必赏光。”手一挥,有人恭敬地呈上邀请的帖子。
言剑辰虽不悦,但还是礼貌性地下马,扶着苗咏欢的他看也不看帖子一眼,只是拱手行了个礼。
“烦请黄二帮主转告萧帮主,言某只是路经此地,尚有要事在身,萧帮主的好意在下心领。”
尚未转身却被一个女孩子拉住了手。
“言公子,你忘了我吗?我是萧可儿,我已经盼了你整整一年了,好不容易盼到你来,你怎么能不去飞龙帮坐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