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一张绝美脸孔,不须任何陪衬就能彰显她的美,珠宝在她身上倒显得俗气了。
所有的捕快全目瞪口呆地盯着苗咏欢,尤其是赵擎,那张嘴足足可以塞下两个拳头;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敢相信言剑辰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言大人。”赵擎吓得忘了不能在言剑辰面前提官职的忌讳。 “我们知道你喜欢苗永,可是也不需要特意将他打扮成女人来掩人耳目吧?”
“是啊,他现在还小,喉结还不明显,换上女装自是无可厚非,但等他年纪再大一些,喉结会长出来的,到时就算他穿上女装也唬不了人的。”郑师爷也开口了。
“更别提还有胡渣子了。”
这话不知是谁冒出来的,一说完,大家为窜进脑海里的画面满地找鸡皮疙瘩。
所有人只有莫廷恩的表情最诡异,他也是呆呆地看着苗咏欢;不同的是,他只有一脸的扼腕,没有不信。
“这……你们根本是弄拧了,我真的是女孩子。”苗咏欢不顾一切大叫。
和言剑辰遇到当今圣上的情形一样,不论她如何费尽口舌还是没人肯相信明摆在眼前的事实。
“你平常就是太野了,所以今天换回女装才没人肯信。”言剑辰在她耳边悄悄地说。
“怎么办?”苗咏欢担心地低声问他。
她可不要学言剑辰在众人面前袒胸露背,以明正身的作法。
“不要管他们了,这些人脑筋太直,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久了就好了。而且要娶你的人是我,我知道你是如假包换的女人就行了,我的手还清楚得记得抱着你的感觉,真格是软玉温香。”
“你!”苗咏欢整个脸蛋都羞红了。
嗯!这男人,他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对她调情!她以为他是个再正经不过的人,没想到在他正经的外表下竟也有颗不安分的心。
“而且,免得有人来跟我抢。”
言剑辰占有性地收紧放在她腰侧的手,因为他看到莫廷恩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了。
“好小子,来阴的。”莫廷恩咬牙切齿地望着言剑辰。
他的脑袋瓜轻轻一转就明白他又被耍了,只是当时他一直认定苗咏欢是个男的,才没有参透其中的禅机。
“谁叫你那么笨,这可怨不了别人。”言剑辰得意地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对永儿的追求?未免太小看我了吧?”莫廷恩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
“你说什么?”
莫廷恩才不理言剑辰,转向苗咏欢,轻声问她:“苗永——我想这不是你的本名吧?不介意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
满脸笑容的莫廷恩很容易让人卸下对他的防备,而不自觉地掉入他的陷阱里。
“我的本名是苗咏欢。”
“不介意我叫你欢欢吧?”
“不会。”苗咏欢说。
“会。”言剑辰说。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等言剑辰听到她的回答后,狠狠地瞪了贼笑的莫廷恩一眼,像在恨他故意张好网等着单纯的苗咏欢往下跳似的。
“欢欢都说她不在意了,你这‘外人’在一旁穷嚷嚷什么?”
“欢欢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言剑辰不甘示弱的。
“啊?”所有人大叫。
“言大人这万万不可!”赵擎冒死“死谏”。
这一来,“断袖之说”不再只是流言,而是明摆的事实,他再神通广大也压不住了,怎么办?
“为什么不行,我今生非她不娶。”挑着半边眉看着苗咏欢,对她挤眉弄眼的。
他竟当众对她调情呢!
是啊,早就决定非他不嫁的,只是听他亲口说出来,又是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难免让她红了脸,躲在言剑辰怀中不敢见人。
“是吗?谁决定的?古来婚约的成立,一来需有父母之命;二来要有媒妁之言,请问,你见过欢欢的父母了,已得到他们的应允?”
“没有。”
“那这婚约就是你自己草率决定的喽?”
“我做这决定并不草率。”言剑辰大吼,他大约可以猜到莫廷恩的目的了。
“反正,你既无媒灼之言,又无父母之命,你不能禁止别人追求欢欢。”
“你——”言剑辰几乎气结。
“这下,我们两个是处在公平的竞争地位了。”他得意洋洋的。
※※※
“说到五龙令,还有一些插曲,你想不想知道?” 一如往例,莫廷恩总会找些话题来引起她的注意。
“什么插曲?”虽然明知这是莫廷恩的诡计,可是她还是无法抗拒。
任何有关言剑辰的事是她永远抗拒不了的魅惑,履试不爽的。
也许是因为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表明要追求苗咏欢,莫廷恩自她回复女装后竟一直缠着她不放,还真有那么一点追求的味道。
他竟然一点也不介意她和言剑辰仍同床共枕的事。
苗咏欢好气又好笑之余,也不禁怀疑起这个男人的动机。他是真的心胸宽大到不介意追求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是只是故意逗弄人?
她只知道言剑辰对这件事非常生气!
生气,却也无计可施,唯一的应变之道就是要她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这种作法自然也引来了许多灾难——莫廷恩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尾大不掉,她和言剑辰都无法幸免于难。
“五龙令是圣上送言剑辰的谢礼,为的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莫廷恩说完悄悄挪近她身边一寸。
“这我听剑辰说过了。”苗咏欢笑着移开自己的身子,和他保持一臂之远的距离。
莫廷恩嘴上说着故事,手也没闲着,小动作不断;和他在一起得随时保持警戒才行,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被他给欺负了去。
“他一定没告诉你,当时的他年纪小小,武功却折服皇上身边的两个带刀护卫。围攻皇上的一行人并不是普通的山贼,打劫只是他们的幌子而已,真正的目的是行刺皇上。”
“会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行刺皇上?”
“那些人是有二心的七王爷派来的刺客。七王爷想刺杀皇上后,再取而代之。事情一旦成功,所有人定会以为皇上微服出巡却不幸被劫财的山贼所杀,缉凶也只会朝山贼这方面追查,根本不会有人将这件事和七王爷连在一起;这一来,七王爷不但可以将责任给推得一干二净,更可以辅佐幼主之名堂而皇之地入主庙堂,想不到吧?要不是剑辰刚好经过,恐伯七王爷的计画真会得逞。”
“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还是七王爷倒楣?”
“我想两者都有吧!剑辰不只救了圣上一命,还无形中解决了一场叛乱,圣上回宫后马上下旨赐死七王爷,更展开严厉的调查以清查其他共谋的党羽。”
“这件事一定很轰动。”
“的确,这件事不只震怒皇上,还轰动整个皇城;和七王爷走得较近的人莫不人人自危,以求自保。这也难怪圣上念念不忘剑辰,他只要一提起这件事就会很感叹地说:‘当初要不是剑辰救驾有功,大宋江山恐会山河变色了。’”
“是吗?”苗咏欢觉得皇上念念不忘言剑辰应该还有其它原因吧?
莫廷恩对言剑辰的事是了若指掌,不!简直是包打听,而且他比三姑六婆还爱嚼舌根,可以连续说上三个时辰的话却不喝一口水。
苗咏欢在见识他的功力后,除了佩服再也挤不出什么话来了。
她真的服了他。
苗咏欢极爱听莫廷恩讲述言剑辰仗义行侠的故事。他不仅文采好,说起故事来更是高潮迭起、精采不断,莫廷恩没去当说书的真是可惜了。
“这些,我从不曾听他说过。”
“剑辰是个不居功的人,他做事只问有没有道理,只求问心无愧,从不要求回报,正义感又极强。就拿捉拿采花大盗这件事来说好了,它本就是官府的事,剑辰虽拥有五龙令,本质上仍是个江湖中人,不需要趟这浑水的。”
“是吗?那他为什么还会待在行馆呢?”而且还得忍受莫廷恩不时的骚扰,这有点不合常理了。
“他只是不愿见到许多姑娘因清白被毁,而遭世人护漫骂或是因此轻生。不可否认的,在捉拿淫贼这件事上,由剑辰主导比我调派人手要来得有效率得多;江湖人毕竟还是得由熟知江湖规矩的人对付。”
“第一次听到你承认自己不如人,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哪有承认我不如剑辰了?我的意思是我被繁琐公事缠得脱不了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同时,无法同时兼顾不同的事情,才会让剑辰有机会发挥他的才能。”莫廷恩的妄自尊大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又来了。”
“剑辰人是不错,可惜比起我来还是差上那么一点。”莫廷恩夸奖人外,还不忘自吹自擂一番。
“是,是。”经过多日来的相处,苗咏欢早将他的个性给摸透了,要是她下口是心非地随意敷衍几句,莫廷恩肯定纠缠个没完。
“你们为什么躲在这里,让我四处找不到人?”
“剑辰,事情都忙完了?”她问,极开心的,这表示他有空陪她了。
“大树底下凉快嘛!”莫廷恩答。
“是吗?”言剑辰的眼眯了起来,他压根不相信莫廷恩的推拖之词。
“廷恩说在这里才不会吵到你。”
“你什么时候开始叫他廷恩了?”言剑辰的眉拧了起来。
那表示他在生气了,她知道。
“我叫她欢欢,她不叫我廷恩不是显得吃亏了吗?”莫廷恩笑嘻嘻的。
莫廷恩自从知道苗咏欢是女儿身后,再也不拿她的性别大作文章,要求言剑辰给两人同样的对待;相对的,他黏在苗咏欢身边的时间也多了。
苗咏欢从没见过那么闲的御史中丞,放着正经事不做,不但将所有的事全推给言剑辰伤脑筋,一有空就和她腻在一起,知道她爱听言剑辰的事,净找些不同的事迹说给她听,这一来,她就乖乖地被牵着鼻子走了。
刚开始,苗咏欢还以为他放弃追求言剑辰,将目标转到她身上来了,后来才发觉莫廷恩是另有目的,心里正打着一箭双雕的如意算盘。
只要一看到她和莫廷恩在一起,不管言剑辰在做什么,一定放下手边的事十万火急地赶了过来,和以前避之唯恐不及相比,态度实在是差太多了。
苗咏欢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她只是莫廷恩的一颗棋子而已,一颗用来缠住言剑辰的棋子。
只要有她在,莫廷恩不需像以前一样追着人到处跑,言剑辰就会自动自发地到他身边来;追人和被人追的感觉前后相差何只十万八千里。
他现在正充分地沉浸在被言剑辰“追求”的快感中。
※※※
“我没告诉你剑辰师父的事吧?还有他武功的高强原因?”
“没有!快点!快点告诉我。”她像只乖小狗般坐在他前面。
“剑辰的师父霍衍圣是武学的一代宗师,当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早已退隐江湖,也不打算再收弟子。不过,在他看到年纪还小,却天资聪颖的剑辰后竟高兴得舍不得放手,破天荒地打算收他当关门弟子,没想到这事却引起轩然大波。”
“为什么?”
苗咏欢听得入神,一点也没发觉莫廷恩已经坐到她身边,还一寸一寸地缩短两人间的距离,整个人几乎捱着她了。
她早忘了要和莫廷恩保持距离的警戒了。
“他的大师兄莫不平当年已四十岁,他却只有七岁,师兄弟年纪差太多了。”
“这有什么关系吗?。”
小手被莫廷恩给握住了。
“当然有关系喽!想想,莫不平的儿子已经十一岁了,却还得叫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师叔,这怎么可以?”
见她还是没注意他的动作,莫廷恩心里直偷笑,把握机会地转而搂着她的腰,享受着那细柔的触感。
太过沉浸于故事中的苗咏欢还是没发觉。
“有什么关系?要收剑辰为徒的是他师父,又不是他师兄。”
“是啊,剑辰的大师兄花了二十年学成的功夫,他在短短的十年间就练成了,下山后,果然不负众望地成为顶尖高手,江湖上能赢过他的不超过五个人。”
莫廷恩边说边观察她,见她仍是专注,邪邪地笑了。
如狼般的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贴上她的脸颊,结结实实的一个吻。
此举刚好被来找他们的言剑辰给逮着正着。
“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莫廷恩双手高举看着脸色铁灰的言剑辰,急忙撇清。
他肯殷勤地陪着苗咏欢、说故事给她听,为的就是松懈她对他的戒心,这些日子的等待与布线果然值得。
“我全看见了。”冷冽的口气像把淬着砒霜的利刃。
“他……他……他……”直抿着泪的苗咏欢一手指着莫廷恩,一手抚着自己的脸颊——那被莫廷恩侵犯的地方。
又要哭又要为自己辩解,一口气差点回不过来。
“不哭,不哭,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那该死、杀千刀的错!”他搂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冷傲如言剑辰,什么时候开始懂得哄人了?
再一次的,莫廷恩又傻了眼。
“好啦,只不过一个吻,犯得着那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吻在唇上,放心,死不了人的。”
“死得了的!”言剑辰冷冷地接口。
怒火狂炽的他本想冲上前去给莫廷恩一点教训的,没想到苗咏欢哭得却像最贵重的东西被抢走似的难过,忙着安抚她情绪的他,反倒不好意思当场发作了。
别以为莫廷恩在这一局上终于占上了便宜。
第二天,他就顶着两个熊猫眼出现在苗咏欢面前。
“你的眼睛?”
“死不了的。”言剑辰替莫廷恩回了话。
“对一个‘将大半时间都消磨在床上’的男人而言,你倒是挺孔武有力的。”
听到这别有所指的暗示后,苗咏欢的脸蛋儿像煮过的蟹一样,整个红熟。
“对一个整天追着女人跑的男人而言,你的身体倒是挺虚弱的。”
言剑辰不甘示弱地顶回了去。他就是不想事事与莫廷恩计较个没完,才会在口头上吃亏,不过,他发誓再也不让莫廷恩在他身上讨任何便宜。
“欢欢,我昨天的故事还没说完,你要不要听?”
死性不改的莫廷恩,不理脸上还痛着的伤,拼老命似的诱惑她。
“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花丛下!”言剑辰忿忿地说。
“你没听过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对我来说,还真是死得其所、死的好、死的妙啊!怎样?欢欢?”
“这——”她迟疑地看着言剑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