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笑是不是?”她在笑,话也说得轻柔可人,可是眼里流露出来的凶光却足以致命。
“不,呃……你的故事真是人间第一无敌赚人热泪、惨绝人寰的爱情大悲剧。”
凌业亚并没有忽略季羽阳那拿着牛排刀的右手,糟了,他刚才实在太忘形了。
“你为甚么在笑?”
“不,呃,我……”一向辩才无碍的凌业亚,在季羽阳的逼视下,竟口拙得想不出可以议自己脱身的借口。
“不知道在哪里听过,有人在笑,相对的就表示有人因此受伤害,笑的人其实是最残酷的。”愈想愈伤心的季羽阳不禁哭了起来。
“我没有讥笑你的意思,求你不要误会。”
“笑得愈大声就表示那个人愈残酷,你好残忍。”
“我……这……”凌业亚手忙脚乱地想止住她愈来愈伤心的泪。
她的指责也没错,他不该在她倾吐心事的时候还嘻友笑脸的,他应该是心有戚戚焉一险痛心疾首的表情,最好再和她一起骂尽天下负心汉才对,可是--一想到她现在还是单身,而且身边没有任何护花使者,他就是忍不住想偷笑!
“你会不会认为我干脆死了算了?”
“当然不会。”凌业亚极小心地回话,努力让自己的脸保持一种表情-─面无表情。
他的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直想往上扬。
再撑下去,脸真的会抽筋了。
“别哭了。”
“我就是难过嘛!”
“你不是说过不为他掉一滴泪的吗?”
“我为自己的遇人不淑哭,不行吗?”
看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凌业亚的心也跟着整个揪在一起。
“别哭了,再哭,你的妆都哭花了。”
他遇过太多在乎外表的女人了,为了保持脸上完美的妆,连大笑都不敢;更别提在人前落泪了,怕眼泪会将脸上的妆染花。
他有自信,她听到这句话一定会马上止住泪。
“管它!反正妆已经花了,丑就丑到底好了。”季羽阳索性没形象地放胆大哭。
她太好强了,潘至彬找她摊牌时,她硬是强忍着泪不让它掉下来,在同事面前,也强颜欢笑装作亳不在乎,等她知道真相后,更是心碎得连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好不容易可以将郁积的情绪尽情宣泄个够,这一哭是再也停不了了。
凌业亚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他倒是第一次遇到不将自己的外貌放在眼里的女人。
这下,只好等她自己停了。
“好久没哭得这么过瘾了。”季羽阳说完还打了个嗝。
“心情好点了没?”
“好多了,对了,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丑?”
现在才来注意外表?真是败给她了!
凌业亚坐到她旁边,双手捧着她的脸细细审视。“还好,只是粉掉了一些。”拇指极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掉一些,是掉多少?”季羽阳紧张地问。
她今晚的妆上得比平常上班时浓,好掩饰脸上的落寞与憔悴。上了浓妆的她,再加刚刚哭得放纵,现在的脸一定很恐怖,肯定像极了国剧的大花脸。
“你脸上的妆很淡,只不过哭得大凶了,粉掉了一些下来。还好啦,我还见过比你更夸张的。”
“更夸张的?”
“有些女人老爱将自己的脸当调色盘,光是眼影就涂了厚厚三层,再加上眼线、睫毛膏,让人眼花撩乱得搞不清楚哪里才是她的灵魂之窗,更别提当油漆涂的粉底和腮红了;她们不知道让人看不清真面目的浓妆其实是会吓跑很多男人的,白天看到就会吓死,何况是晚上。”
“这有甚么关系,走在路上都不怕会遇到色狼,以后我也来试试。”季羽阳开始吃吃傻笑。
这话其实不怎么好笑,可是她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嘴角扬起的弧度愈来愈大,笑声也愈来愈不受控制;大哭之后实在需要一些笑来平抑一下情绪。
笑着笑着,想起伤心事,又哭了出来。
凌业亚一脸惊恐地看着又哭又笑的季羽阳,心里更加笃定--她真的喝醉了。
“其实,太阳底下也有不少好男人,你不要太难过了。”逼了半天才想到这一句安慰的话。
“是吗?太阳底下?那没有太阳的地方呢?”季羽阳收了泪,抬头问他。
“我只是借用‘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个辞罢了,没事少挑我语病。”她到底是醉了没有?真是!边哭还可边找他的麻烦。
“告诉你一个秘密哟。”季羽阳勾勾手指头,要他附耳过来。
“甚么秘密?”瞧她神秘兮兮的,害他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好男人全死光了。”她郑重发表。
“才不!其实你眼前就有一个好男人。”
干嘛!他在自我推销?凌业亚实在不敢相信这句话会出自他的口中。
“哦?哪里?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季羽阳转头睁着迷蒙的醉眼四处搜寻:“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真的有个好男人在你面前。”也不知她是故意气他还是真不懂他话里的暗示。
“我又被男人骗了。”季羽阳根本听不进去,伤心得又灌下一杯鸡尾酒。。
“没有,你没被男人骗,我真的没有骗你。”凌业亚急忙为自己辩解。
“真的?”
“真的,从今天起你再也不会被男人骗了。”
“嘻,明知道你是骗我的,不过。我喜欢。”她又喝了一杯。
“别喝了,鸡尾酒后劲很强的,小心醉倒。”
“没关系,反正我今天来就是来‘买’醉的。”
买醉?她到底当这是甚么地方了?
凌业亚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不要再喝了,一缸鸡尾酒都被你喝光了。”
“你这人真的不错,肯听我发牢骚。”季羽阳双手捧着头眯着眼,摇摇晃晃地看他。“就只有一点不好。”
“哪一点?”
“你不要老是摇来晃去的,坐好不要动,我的头都快被你摇昏了,你会变魔术是不是?”
“我不会变魔术。”
“不会?为甚么我眼前有好多好多个你……二个、三个……然后又变成一个--”季羽阳话还没说完,双手却急急捂着嘴。
“怎么了?”
“我想吐!”
“不行,你不能吐在这里。”凌业亚急忙扶她站起来。“我带你到洗手间去。”
“好。”季羽阳趺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没想到一阵昏晕袭来,胃也翻搅得更厉害了。“我不行了!”
“等等--”凌业亚大叫,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吐了一些在他身上。
还好凌业亚情急生智,狗急跳墙地拿起桌上原来装鸡尾酒的大水晶碗,放在她的嘴边,命令她:“吐在这里。”
已经“忍无可忍”的季羽阳当然乖乖照做。
凌业亚一脸恐怖地看着几乎满溢的水晶碗,不知道服务生在整理时会作何感想。
“对不起。”她终于能说话了。顺便接过他递过来的餐巾擦拭箸狼狈的嘴角。
“没关系。”凌业亚低头看着自己被“糟蹋”的西装,他得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可是,他又不放心让半醉半醒的季羽阳一个人在这里。
“跟我来。”凌业亚突然想起一个好地方,拉着她就走。
“要去哪里?”季羽阳软得像一摊奶油,再也走不动了。她好想躺下来好好睡个觉,那地毯看起来是那么的柔软舒服……
“喂,你可不能在这里睡着了!”任凭凌业亚如何大吼,她仍是“不为所动”的。
不想让一大堆服务生看好戏的凌业亚,无可奈何地横抱起醉得全身软绵绵的她,大步离开喧闹的舞会。
☆ ☆ ☆ ☆ ☆ ☆ ☆
季羽阳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紧拥在怀里。
只觉得一阵阵规律的震动摇得她好舒服,轻飘飘地像躺在云端,又软又暖,舒服得让她闭上限,真想就这样躺着一辈子不要起来。
凌业亚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将怀里的人儿抱到大床上。
看着她可掬的醉态,他竟失神了好一曾儿。
像极了睡美人。
“醒醒,我们到了。”他轻拍她脸颊。
故事中的睡美人只要王子一个吻就会醒过来,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如此?
凌业亚嘟着嘴直住她红艳的唇凑去,没想到连边都还没碰上,就看到她睁大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在做甚么?”
“没甚么,没甚么。”吓得他赶紧立正站好。
季羽阳睁着迷蒙大眼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这里是?”
“呃……我常替公司接待外国客户,或是来台观摩、技术交流的外国技师,为了应付临时需要,我在酒店里一直拥有一间固定的套房,否则像圣诞节这么大的节日没有事先预约是不可能有空房间的。”
凌业亚怕她怀疑他带她来“开房间”别有用心,满头大汗地解释完后,才发现她已经闭上限,瞧她胸部均匀的起伏,八成又去见周公去了。
真是的!他干嘛对一个半醉的女人解释这么多?
“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中了甚么邪了,竟像个傻瓜似的任由你摆布得团团转!”凌业亚拉过被子轻轻替她盖上,索性好人做到底,顺便连鞋子也帮她脱了。
看她睡得极甜熟的模样,他竟忍不住感慨地叹了口气,解决了这个小麻烦后,他还有得忙呢!
浴室里,凌业亚正一脸无奈地拿着湿毛巾“拯救”他那不能见人的西装;从小到大从没做过家事的他,今天竟然为了第一次见面的女子“下海”。
即使如此,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只是静静地处理他的西装,还不时侧耳倾听房内的动静。
没想到房内在这时却停来“碰”的一声轰然大响,像有甚么东西掉下来似的,哩巴啦一阵匆忙后,接下来却是如雷鸣的敲门声。
顾不得身上只穿着一件内衣和内裤,凌业亚急忙打开浴室的门,门外是半蹲在地、手捂着嘴的季羽阳。
“怎么了?”看到她那样子,他有种“似曾相识”的不祥预感。
“我想吐。”
又来了!
“等一等,我扶你到马桶边,拜托,千万不要吐在我身上,再吐,我可没衣服脱了。”
还好,这次季羽阳直忍到最后一刻,撑到马桶边才吐出来,算是给足了凌业亚面子。
季羽阳整个人虚脱地趴在马桶上。
“瞧瞧你,吐得乱七八糟的。”凌业亚拧了条冷毛巾为她擦脸。
“好舒服。”她闭上眼,享受着冷毛巾在热热的脸上滑动的冷凉触感。
“是,你很舒服,我可就惨了。”凌业亚真搞不懂自己。他不是一向最讨厌照顾女孩子的,怎么今天贡然还“服侍”得挺心甘情愿的?
季羽阳吐了两次,把胃里的东西几乎全吐出来了,脑袋也不像整个浸在酒里那么难过,神志也略微清醒了些。
不急着出去的她,索性坐在马桶上,双手支头侧脸看着只穿着内衣裤忙碌不停的凌业亚。
“其实,我觉得你长得满好看的。”
“甚么?”本来是背对着她在整理西装裤的凌业亚,听到这话后却急忙转过身来。
“哇!身材也很棒,尤其是结实的胸部,还有修长的腿,依我看,你脱光了比穿衣服还有看头。”
她是不是晚上没吃饱?不然,她怎么老觉得眼前的男人秀色可餐得很?尤其是略带棕色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是烤得恰到好处的烤鸡一样。
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莫名其妙的-─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醉话好不好?你想吓死我啊!”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起来真的很好吃,真想一口把你给吞下去。”说着说着,手很自然地伸出去摩挲着他的腿。嗯,很结实,很好。
她专注得像在决定该从哪里咬下第一口才好。
凌业亚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
她这是在挑逗他吗?
“我当然知道!不过这里好热,是不是没开冷气?”季羽阳以手当扇子对着自己猛煽,想将全身的燥热降低一些温度。
“这里真的很热。”凌业亚吞了口口水后说。
没道理啊,现在可是寒冷的十二月天!而且他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凉快得不能再凉快了。
“快热死了。”煽风只是治标的方法,根本不能解决她的问题,季羽阳采取治本的方法-─开始脱起身上的衣服。先是手套,然后是晚礼服的拉链……
“别拉下来。”凌业亚双手死命抓着流理台大叫。
“可是人家真的很热。”
她是真的醉了,醉得不顾一切。
凌业亚从她迷蒙的双眼及酡红的脸颊可以窥见其中端倪,糟糕的是他是两人中唯一清醒的;清楚地知道她在做甚么,还有,要是不阻止她的话,他们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天……”一声不受控制的呻吟竟偷偷地逸出凌业亚的嘴角。
“对了,我今天晚上还有一个‘任务’没达成。”季羽阳的手停了下来,侧着头,很努力地在想一件被她遗忘的、很重要的事。
“甚么任务?”凌业亚松口气之余,又有那么点失望。
“出门时我对自己许下两个诺言,今天晚上要好好放纵一下,将以前乖乖牌、中规中矩的我抛在一旁,第一件事就是喝酒。”
“你以前从没喝过酒?”
“当然有。”她答得理直气壮。“冬天时我可是常吃麻油鸡补身体的。”
“那怎么能算?看来你真的没喝过酒。”
“是啊,我还不知道要喝醉还这么难,我已经猛灌酒了还是不醉,看来我真是千杯不醉的酒国女英豪。”
“你已经醉了。”凌业亚指出事实。
“我没有。”
哈!凌业亚对着浴室的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从没听过醉了的人老实承认自己喝醉了的。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的另一个承诺呢?”
“另一个啊,另一个是需要藉酒壮瞻才能完成的。”
“是甚么?”
“忘了。”她嘻嘻一笑,开始继续她刚才未完的动作。
“你又来了!”他哀嚎。
“很热啊!”如果可以,她真想连身上的皮都脱下来,快热死了。
“不行。”凌业亚急得冲过去握住她的双肩,不让晚礼服的肩带滑下来。再继续下去,她穿的快和他一样多了。
“嗯,你的手看来很好吃呢!”季羽阳对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口。
这轻轻一口对凌业亚根本是不关痛痒的,不过,它所引起的骚动才是要命。
她发烫的肌肤炙得他的手好热,他的眼睛只要微微往下就可轻易看到她雪白的胸脯,以及紫色蕾丝包裹着的秘密。
半脱不脱的她看来是那么地诱人,还有她身上散发的幽香,以及她沿着手臂渐往上移的吻--或者说“咬”比较恰当;任是圣人也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何况凌业亚自认不是圣人,他也不想当柳下惠。
他抱起对着他又咬又吻的女人,直往床上走去。
第二章
季羽阳在全身的骨头及肌肉的抗议声中睁开眼。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转头却看到身旁睡得正熟的男人,本来是打呵欠而大张的嘴,却换成了不信与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