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逼你,我只是要你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我也这样要求自己,我对你是真心的,而且我要大声地说出来,向世界大喊,我再也不要隐藏对你的感情,我……”
“你什么?”季梦刚好推进门进来。
季梦一进门就看到那件耀眼的礼服。
“好棒!阿哲,这件礼服终于完成了!这是你特别为我设计的是不是?”季梦兴奋地抱紧孟寰哲。
孟寰哲张口结舌地呆在当场,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刘欣宜看到了会怎么想,以为他是脚踏两条船的卑鄙小人?孟寰哲担心地看了刘欣宜一眼,他读不出她眼里的讯息,风雨前的宁静?他的心突然地由火热的天堂骤跌至冰冷的地狱。
要不是这种情形过于诡异,刘欣宜一定会歇斯底里地狂笑。惊吓过度的结果,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像在看电影一样,只看着孟寰哲如何收拾这种尴尬的局面。
“嗯!”孟寰哲一点也不开心,他忘了还有季梦在,这下误会是愈来愈深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的局面?
季梦几天前就到“梦工坊”帮忙服装秀的事,孟寰哲曾劝过她打消这个主意;季梦还有公司的事要处理、又要帮忙他,怕她身子会受不了。
而季梦的回答是——之前的服装秀,因为种种的原因,我没有参加。但从现在起,我会积极参与你的世界,放心,我会小心身体的;还有,以后我也不会勉强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既然如此,孟寰哲也只由得季梦高兴了。
季梦好像没发觉到另外两人神色不对,一个劲儿地又叫又笑的:“我好高兴,谢谢你,阿哲。”说完,亲了亲孟寰哲的脸颊,要不是有刘欣宜在场,相信季梦亲的就不是那个地方了。“糟了,口红印上去了,我帮你擦擦。”
孟寰哲将季梦的手拉下来。“好了,不用擦了,你的手都弄脏了,我待会儿自己来好了。”这句话说得有气无力的,为什么他会将事情弄到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他能早一天察觉自己对刘欣宜的深情,了解他和季梦之间不是他所追求的爱情,那事情也许就不是这样了。
他该怎么对季梦提起,又怎么对刘欣宜解释?真是的!为什么这么烦?
“对不起,我该出去了。”刘欣宜实在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在这里只是让她的心更痛而已。
“欣宜——”孟寰哲有个预感,如果让她走出这个门,他就可能会永远失去她了,她不能这么走了,他还没对她说,那件礼服是特意为她做的,里面一针一线全是他对她的爱。
“阿哲,我可不可以试穿这件礼服?”季梦手上抱着那件孟寰哲为刘欣宜所做的新娘礼服,迫不及待地想要试穿,早将礼服从模特儿身上脱了下来。
刘欣宜听到孟寰哲叫她,也听到季梦的话,她只是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一狠心,开了门走了出去。
跑回办公室的刘欣宜,脸上早已挂满了泪,在自己的天地里,她可以尽情地哭个够,孟寰哲刚刚对她说的话,她相信是真心的,但是季梦怎么办?她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幸福,却让季梦承受感情的煎熬。虽说感情是自私的,但是她可不要建筑在别人痛苦上的幸福。
看着刘欣宜远去的背影的孟寰哲,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轻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季梦却听到了,她决定不去深究它的意义,也许孟寰哲心里有一块小小小小的地方,还割舍不下对刘欣宜的感情。相情这感情久了就会淡了,孟寰哲的心还是她季梦的,这件礼服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去换衣服,等一下!马上好!”季梦开开心心地到另一个相连的小房间去换衣服。
等了很久,一直没看到季梦出来,孟寰哲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急得敲门:“季梦,季梦,你怎么了?说话啊?”转了转门把,房子锁上了。
还好孟寰哲有钥匙。这个房间是他暂放已完成的服装,或是模特儿试装的地方,可说是一间工作室,两边墙壁全是衣架,是用来吊挂衣服的;也有缝纫工具,以利试装后的细部修改,后面有一个比人还高的三面屏风式的穿衣镜,可以让照镜子的人以不同的角度观看自己。
季梦就站在镜子前面,衣服已经换好了。
“怎么了?叫你怎么不出声?”孟寰哲走到季梦身旁,这才惊觉,季梦在哭!“穿起来不好看是吗?”
对于孟寰哲的问题,季梦只是摇头,她不是因为衣服穿起来不好看才哭的,孟寰哲熟知她的身材尺寸,不可能会做出误差这么大的衣服来。
那件新娘礼服穿在季梦身上,该怎么说呢?衣服松松的,没有显现出礼服的特色,强调穿上后紧身、细腰的效果;高度也不对,季梦只有一六二公分,但这件礼服像专为身高一七○以上的模特儿做的,穿起来不好看不说,还有种不协调感。
孟寰哲也知道,才想转移季梦的注意力。“好啦,别哭了!礼服不合身,再改就可以了,你先把衣服换下来,别哭了!”
季梦换回平时的装扮后,倒了杯咖啡给孟寰哲,坐在他身旁:“阿哲,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爸爸一直在催,他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也该考虑结婚的事了。婚后我绝不会逼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你不想继承公司也没关系,就算爸爸再怎么坚持也一样。”
“怎么……怎么这时提这个问题?”孟寰哲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去接受这件事,在这种时机谈结婚,只会将事情愈弄愈复杂。
季梦趴在孟寰哲的膝上,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她都是这样懒懒地趴着,两个人闲闲地说着一些未来的梦想,他边听她说边用手柔柔地顺着她的发。可是现在,季梦却只感受到孟寰哲的僵硬不自然。
“我们两人在一起多久了?六年了吧?这六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你在设计这方面也得到了肯定,我也达到当年为自己所设定的目标,该是定下来的时候了;最近我很担心,我担心……我们两个之间已经由爱变成了习惯,所以,我们结婚好不好?”季梦抬头问孟寰哲。
“这……这我……这件事能不能等到服装发表会后再说,你知道的,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谈那些,等到发表会结束后再说好不好?”
孟寰哲的迟疑给了季梦答案。
“没关系,就照你说的,等到你的服装发表会结束后再谈,我会向爸爸说的。”泪又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第九章
刘欣宜从那一天起就躲着孟寰哲,那么小的一个办公区,两人不见面实在很难,她常六点多就到办公室来,留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家,上班时间就把自己关在小办公室里。
孟寰哲也知道刘欣宜在躲着他,为了让她自在一点,他很少到办公室去,他的设计稿都是在公寓里画的,画好后再叫人送到办公室去。有什么事就透过齐如柳传达。
“欣宜,你和阿哲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如柳好不容易逮到刘欣宜空闲的时间,这次她决定,不论刘欣宜怎样打马虎眼,她都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两个当事人都不想谈这个问题,但是齐如柳实在憋不住了,看到这两个人自我折磨成这样,身为好朋友的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什么怎么回事?”刘欣宜头也不抬,兀自埋首在那如山的卷宗里。
“少给我打马虎眼!我直截了当地说好了,反正,我的个性也不会旁敲侧击那一套,以我这个旁观者观察的结果,你和阿哲是妹有情、郎有意,为什么你们两个都不肯面对现实?”
“事情哪有你想像得那么简单!”刘欣宜还是没抬头,那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多谈,请走人,她现在很忙。
这一套对齐如柳才不管用,她气得一把抢过刘欣宜手上的文件和笔:“本来就很简单,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
刘欣宜叹了口气,这么久的朋友了,她熟知齐如柳的脾气。一但齐如柳拗起来,就算十辆卡车也拖不动,她何尝不想正视这个问题:“那季梦呢?季梦怎么办?难道,她对阿哲的感情就不是爱吗?那不应该得到完美的结局吗?这对她就公平吗?我把别人的男朋友抢到手了,那又怎样?让另一个女孩却因为我而受到伤害,良心有愧的情况下,她能安心地享有属于你的幸福吗?”
就是这一大堆的问号,压得刘欣宜喘不过气来。
“感情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公平可言。”齐如柳的头也开始痛起来了。“因为我没有遇过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一定会说:‘管它,老娘高兴就好!爱情是胜者为王的世界,管别人那么多干嘛,自寻烦恼!’,可是看到你这样我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柳柳,我问你一件事,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刘欣宜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到现在为此,刘欣宜可说只谈过一次恋爱——就是和廖政典在一起,刚开始时的确很快乐,本以为那就是喜欢、就是爱,后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尤其,在知道廖政典的卑劣手段后,这段过去给刘欣宜的感觉,已不复原有的甜蜜,取而代之的却是像毛毛虫爬满全身般的恐怖且恶心的感觉。而后她喜欢上了孟寰哲,他却早已有了未婚妻!明知是单恋,却仍深陷其中,单恋是很苦的,刘欣宜却从没后悔过。
这两段感情却让刘欣宜有着解不开的迷惑……
常听人说,喜欢上一个人,会以那人的喜乐为喜乐,甚至一通电话就会让人高兴个老半天,为什么她就没有这种感觉,她有的只是满嘴的苦涩。她实在想不透,才想问对此“经验”丰富的齐如柳的意见。
“什么样的感觉?这我也说不上来,怎么说呢?你无时无刻都会想着他,你知道他也在想着你,那种感觉很甜蜜、也很醉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每一次的恋爱都会让我有这种感觉。”齐如柳是一脸的陶醉,好像那种感觉又回到她身上一样。
“既然如此,柳柳,你为什么男朋友一个换过一个?”刘欣宜不懂,为什么齐如柳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这下可说到齐如柳的致命伤了。
过一阵子她搔了搔头:“因为腻了、厌了嘛,两个人老是黏在一起,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和空间;而且男人真的好烦,交往时我又不像一般女孩子,故意隐藏自己的本性,他们看到的就是最真的我,也愿意和这样的我交往;久了,却又嫌我不够文雅、说话急躁、脾气不好,甚至说我没有女人味,怎么和第一印象差那么多?最过分的是,还妄想改变我,无法忍受就只好分手了。”
说完,齐如柳才惊觉到,她谈过那么多次恋爱,却没有一次让她有不一样的感觉,男朋友对她而言,只是个司机、聊天的对象而已。
“这么说起来,柳柳,你并没有真正谈过恋爱。”刘欣宜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说。
“什么,我没有谈过恋爱?开玩笑!和你比起来,你的恋爱史若是本小品文,我的就是一整套的大英百科全书了,什么没有恋爱经验!”说时一脸不屑,说完才惊觉她把话说得太满了,马上转了口气:“至于刻骨铭心的爱情,到现在我还没有那种经验,所以也不能提供参考。”说完还尴尬地“嘿、嘿”两声。
说客反倒地将了一军,也难怪齐如柳无地自容了。
齐如柳停了一下后又说:“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对阿哲也很残忍,他明知道自己心爱的是你,却因为你的态度而勉强和季梦在一起。好啦,就算有一天他们结婚了,你难道不难过、不心痛?等季梦知道她拥有的阿哲只是个躯壳,没办法得到他的心时,她又快乐得起来吗?我说,你这样委曲求全是害了三个人。算了,你也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最好的解决之道是三个人坐下来,理智地谈谈,要不,你先去找阿哲谈也可以,把你心里的疑惑告诉他,之后两个人再来商量解决之道。”
刘欣宜叹了口气:“事情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阿哲,还替季梦亲手做了件新娘礼服,你知道吗?”
椅子上像有针似的,齐如柳听到这话夸张得跳起来:“什么?真有这种事?难道我眼花了,看错了你们之间那种暗潮汹涌的情欲?”
说到“情欲”两个字,齐如柳当场挨了刘欣宜一记白眼。
“那阿哲是脚踏两条船了?”齐如柳看着她问。
“不可能的!阿哲不是那种人!”刘欣宜断然否认,她知道孟寰哲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更不容许任何人毁谤他。
“看吧,你还是割舍不下,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连续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因为一连串的巧合,让两人误会愈来愈深,搞不好那是阿哲为你做的,只不过,他还来不及告诉你就……”
“就怎样?”刘欣宜急着想知道答案。
“我怎么知道?那是我乱猜的。”齐如柳也急了:“你为什么不好好找阿哲谈谈,向他求证,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事情真如齐如柳所猜测的那样吗?刘欣宜实在没有勇气向孟寰哲确认。
???
刘欣宜一直没有找孟寰哲谈,还是躲着他。
经过几天慎重的考虑后,孟寰哲决定要找季梦说清楚;再这样下去,受伤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而已。若他不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基于责任和季梦结婚,那痛苦的将会是三个人。没想到,这时却接到季梦的电话,要他下午陪她喝下午茶。
孟寰哲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准时赴约,一路上他一直在想,季梦到底要对他说什么,万一季梦又提起结婚的事,那……孟寰哲只知,他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想要推搪过去,该是诚实面对的时候了。
问题是,要怎么说,才能让季梦所受的伤害减到最低?
孟寰哲一进门还找不到季梦,后来才看到她坐在最里面角落的位子,坐下后,忍不住问了声:“怎么挑这么里面的位子,你不是最爱窗边的位子吗?今天人不多,窗边还有空位,我们移到那边去好不好?”
季梦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这个位置很适合我今天的心情,先说你要喝什么,侍者等很久了。”
孟寰哲草草点了杯咖啡,担心地直问:“季梦,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你的脸色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