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小发财车,上面载满了家具和一些家电用品,就停在巷道旁,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搬家;路过的人却忍不住对这辆车多看几眼,除了这辆车是少见的破以外,用女孩当搬家工人的搬家公司也实在不多见。
“当你的朋友还真可怜,好处没捞到多少,坏事全有我的分。真是!放着大好的天气不去玩,我干嘛来这里帮你搬家,搞不好人家还以为我是搬家工人!”齐如柳边搬东西边唠叨。
“好啦,好啦,大小姐,你既然来了,索性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别再唠叨了,待会儿搬完了,我请你吃牛排好了。”刘欣宜软求的不行,再加上利诱。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我可不要再去‘我家牛排’,每次你说请吃牛排,都是到‘我家牛排’吃那一客才一百一十块钱的牛排,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了。你请客,但是餐厅由我来挑。”齐如柳说完看到刘欣宜一脸苦相,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说:“放心,不会让你破产的。”
“是不会让我破产,但也差不多了,我先告诉你,我的荷包只有两千元不到,在这个预算下,随便你吃,还有这一千多元也要包括我的分,我也要吃。”齐如柳狠,可是刘欣宜还比她还会打算盘。
“真是败给你了,老实说,我只有在和你出去逛街时,才会觉得你这项讨价还价的才能真是天赋异禀,实在是太好用了。平常时候,我都觉得让你坑假的。”
齐如柳的薪水有一半是花在治装费上,每到发薪日就是她疯狂大“瞎拼”的日子,那时她旁边一定少不了刘欣宜这个杀价高手,两个人一买东西,杀价杀得老板都会腿软。
刘欣宜每个月都得牺牲几天不加班的日子,陪齐如柳逛街逛个够,没办法,她实在受不了齐如柳那烦死人的磨人功。有一次,刘欣宜真狠下心,说不陪齐如柳逛街就是不陪,气得齐如柳有整整一个月不跟她说话,两人言归于好的原因是——发薪日又到了。经过那次的教训,让刘欣宜领悟到赚钱虽然重要,但比不上失去个好朋友来得严重;只好乖乖陪齐如柳逛街,逛到齐大姑娘高兴为止。
“欣宜,不是我说你,你已经买得起房子了,拜讬不要再那么省了好不好?搬个家,连搬家公司都不请,也不知道到你哪里借来的破发财车!亏你,从来没开过那种车还敢上路,坐在你旁边没死算我命大,省钱也别省成那样好不好?”
“没办法,我赚的钱不多,再加上买房子还有贷款,虽然还剩一点存款,但那是我的紧急周转金,动不得,当然得能省则省。”
刘欣宜也不愿被人家说是吝啬、小器鬼,碍于现实上的经济压力,她不精打细算也不行,小器就小器吧!不过想到那些平常笑她吝啬的人,看到她已经拥有自己的房子时,那种表情,真是大快人心。
“做人不要那么现实好不好,偶尔放松一下,一天没想到钱就会死啊!学学我,我从来不会为钱烦恼的,今天没钱并不表示明天就会没钱,开心一点。”
齐如柳的生活观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非得把手上所有的钱花光,留到明天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看在“不把钱当钱,把钱当命”的刘欣宜眼中,觉得台湾会有经济奇迹,真要感谢有齐如柳这种人喽!
“我和你不一样,你不用拿钱回家,自己赚的钱自己花,一个人吃饱全家都吃饱了;我除了自己的开支外,要寄钱给家里,又要存钱买房子。有时真恨不得自己生的是三头六臂,我啊,别说不能一天不想到钱,我还是一块钱当三块钱用。”
刘欣宜善于理财在朋友间是出了名的,从她读高职夜间部起,这项才能就已经逐渐显现出来,再加上夜二专三年来的磨练,可说是更上一层楼,现在她已二十三岁了,八年的功力是非同小可的。
一样是出社会工作八年,齐如柳所有储金薄里的金额加起来只有五位数;刘欣宜每个月除了固定寄钱回家以外,现已有能力在新店购买三房两厅的房子了。
“我换个说法好了,欣宜,你不要每天只是烦恼那些琐事,你已经二十三岁了,二十三岁的女人,还没谈过什么恋爱,这样怎么对生你的父母交代,对自己也说不过去;青春只有一次,恣意享受才是真的。做人不要太现实,下次我介绍男朋友让你认识时,不要开口就问人家一个月赚多少钱、有没有房子,再好的男人第一眼就被你给吓跑了!恋爱就是有点距离、有点朦胧、有点超脱现实……那才美、才叫恋爱,你懂不懂?”齐如柳那专业化的口气,倒像是恋爱顾问在开班授徒。
“我这个人生来就是再现实、平凡不过了,连名字都叫欣宜,刘欣宜,最普通而且一点诗意也没有,满街叫这种名字的女生不知道有多少,哪像大小姐你——齐如柳,光听名字就让人有一连串的绮想,更别说看到你的人了?娇小细瘦的身材,让人我见犹怜不说,一头及腰的长发,对一些男生来说更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还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算了,不说了,愈说愈气。我觉得上帝造人满不公平的,同是女生,为什么它就特别偏心,像我一百七十五公分,再加上一头短发,天生就是一副耐操的劳碌命相;长得高的女生也是人,可是就没人会问我们是不是饿了、渴了,要不要休息、喝饮料……顺便帮我们拿东西?那些人全跑去巴结你们这种看来风一吹就会倒的娇娇女,就是没人理我!最气人的就是念高职时,有个男生还很惊讶地对我说:‘啊!刘欣宜,你也会生理痛?’,要不是我那时真的痛得很难过,早就赏他一拳了——”想到这生平第一件恨事,刘欣宜到现在还是咬牙切齿。
这一番话却逗得齐如柳止不住地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其实,柳柳……”刘欣宜从国中起都是这么叫齐如柳的,齐如柳自己也满意这个绰号,尤其是在充满浪漫幻想的国中、高职生涯这个绰号又有那么点琼瑶式小说下的女主角的味道,光是听这个名字就不知道替她骗来多少男生。“凭你的姿色,随便叫都有一‘拖拉库’的男生,只要来几个就好,我们就不用这么累了。”
这才是刘欣宜拉齐如柳来这里帮她搬家的真正目的,本以为有免费劳力可以用的,搞不好还可以捞到一顿饭吃,又不用出钱,结果弄得要自己搬家,累得半死不说,还要破财,现在有点后悔没请搬家公司了。
“开玩笑,怎么可以让他们来?”齐如柳马上否决地说:“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如果叫他们来,那我的苦心经营不就全白费了?在我还没有钓到最肥、最好的那条鱼以前,池塘里的鱼还是不要知道有其它鱼存在的好。”
男人是鱼?这是什么最新的恋爱理论?刘欣宜只听过女人是茶杯、男人是茶壶的旧理论,什么时候又跑出个钓鱼理论了?!
在一阵谈笑间,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现在的问题是,要把这些山一样的家具,再搬到三楼去,还好这栋大楼是有电梯的七层楼大厦,不然光看到楼梯就腿软,哪还有力气把这些东西全搬上去?
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两个人拚命将电梯里能用的空间全都是塞满,太有效率的结果是,两人差点上不了电梯——超重了。
不得已,只好先搬一些东西出来,按常理来说,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通常会将东西搬多一点出来,一次搞定它;齐如柳不是,像在秤东西一样,拿一样东西就进一次电梯,好似向电梯的载重极限挑战般,警铃就这样响个不停。
刘欣宜实在受不了、也看不过去了:“柳柳你一次多搬几件不就成了,以为你现在在哪里?菜市场称猪肉啊?快点!我的手快不行了。”要不是按个摇摇欲坠的大箱子,怕它掉下来,刘欣宜早自己动手了。
“还说呢?要不是你贪心,硬要把电梯塞满,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尽管嘴上说话,手倒是没停过,不管齐如柳怎么努力,电铃还是尽责地一直响个不停,不知道搬出多少东西,好不容易,电铃终于停了,齐如柳得意地拍拍手:“好了,这不就成了。”
这两个女生还真是半斤八两,会成为莫逆不是没有原因的。
“欣宜,这些东西要放在哪里?”齐如柳出电梯后问。
“就放在客厅里好了。”刘欣宜还在弄电梯门,想找个东西将门卡住,这样她们就可以慢慢搬了。对于楼下等电梯的人,只好抱歉了,还好今天不是放假日,大楼里的人不多,不然这样占用唯一一台电梯,要是让人知道了,当场不被大卸八块才怪。
“可是客厅里已经堆满东西,可能放不了了。”齐如柳大喊。
“堆满东西?不可能,我的东西全在这里?”刘欣宜好不容易将门弄好,跑过去一看,天啊!客厅的空间都快被塞满了,全是一些大家具。
“也许是前一个屋主留下来的东西,想过一阵子再来搬,也不一定。”齐如柳将手上抱的箱子放在地上,利用时间休息,顺便揉揉发酸的手臂。
“不可能,他上个月就移民出国去了,怎么可能还会留这么一大堆东西在这里?”刘欣宜看了看,发现这些家具不止还可以用,而且都是上等的家具。“一定是太占空间,不想拿到国外去,太好了,我正好可以拿来用,没想到搬家就可以赚到这么多家具,替我省了不少钱,待会儿就把这些包装拆了,现在先把我的东西搬进来再说。”她高兴得几乎要捉狂。
“那这些东西要放在哪里?”
“先放在主卧室好了。”刘欣宜还在看那些家具,愈看愈中意,买这些家具的人真有眼光!记得留给她,真是远见!
???
东西快搬完了,还好刘欣宜的东西不多,不然凭她们两个女生,搬到天黑都搬不完。
“欣宜,我刚看到一个帅哥,也是在搬家,好像是和你住同一栋大楼的样子,怎么样,以后有机会帮我打听打听?”齐如柳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对刘欣宜说。
“怎么,你又见猎心喜了?其实有时候我满怀疑你的审美观,所有的男生你都可以说他们是帅哥,拜讬你,有点水准好不好?”刘欣宜这样说还算含蓄,和齐如柳在一起这么久,刘欣宜一直认为只要是男的,齐如柳都认为他们“秀色可餐”,只是不想给好朋友太难堪,才没说出口。
“这个不一样,他真的是个超级大帅哥,不信,你等会儿和我一起去看就知道了。”齐如柳要拖着刘欣宜去看帅哥。
“是!每次你都说不一样,可是在我看来,每个都一样——一样没有特色。小心!你脚踏多条船的事情,再不收敛一点,穿梆就有你好看的了。”这句话从国中起,刘欣宜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很奇怪,齐如柳每次都能搞得定,下次得要找个机会向她讨教讨教。
“喂!好朋友,你帮是不帮?”齐如柳双手叉腰,这是给刘欣宜最后的通牒。
“知道了,每次都是这样,你看上的人,哪一个不是我去问他的身家、财产的,真是!”她边说边摇头。真是受不了这个花痴!
“没办法,我是女孩子怎么可以自己去问男生的名字?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矜持;而且你每次出手都能成功,那些男生先看到你后,再看到我,他们会觉得我有女生特有的柔媚,让他们有股想保护我的冲动,这一招百试百灵。不过,要是没有你还真不行。”她可真会拍马屁。
刘欣宜听到这些话,也只有猛翻白眼,不然,她还能怎么样?
“误交匪类。”刘欣宜瞪了齐如柳一眼。
“跟你开玩笑的啦,不要生气。”齐如柳笑着说。
其实多年的好朋友了,刘欣宜还满清楚齐如柳的,理论说得头头是道,要是真遇上个喜欢的,看齐如柳那些理论还用不用得上,搞不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齐如柳的个性除了有点花痴外,大体说来还算温柔善良。一般漂亮女孩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股傲气,齐如柳就不会,有点小女孩的娇憨,待朋友更是好得没话说,就是这样,刘欣宜才能忍受她花痴的小缺点。
“对了!刘欣宜你打算什么时候接你父母上来住?”齐如柳干脆留下来帮忙打扫房子,边刷地板边问。
“暂时还没打算接他们来,至少要等到我这里全整理好了再说,不然他们来了,我这里连张床都没有,那不是很说不过去吗?不过他们倒是很高兴能搬离那个小地方。”刘欣宜和齐如柳正分占主卧室两端,各自在和地板奋战。
刘欣宜的朋友都知道,她是为了要让父母住得舒服点,才拚命工作,存钱买房子,不然一个女生根本不需要每天加班到八、九点,连一些台北人常有的夜间娱乐都很少参加。刘欣宜认为唱KTV、打保龄球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娱乐;在公司加班却不同,有外快可赚,所以,她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加班工作既可杀时间,又可以赚钱,何乐而不为?就这样,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注定一辈子成为钱奴。
“对了,欣宜,下次我约几个男生,我们一起出去玩,到KTV唱歌,然后再去阳明山上吃鸡当消夜,顺便看看有什么男生你喜欢的,只要你说一声,其它的事包在我身上。”只有这种事她齐如柳才敢拍胸脯保证。
“再说吧,我这阵子忙房子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
刘欣宜很努力地刷洗着浴室,浴室洗干净后她才可以好好泡个澡,没想到搬家是这么累,上班族就是这点悲哀,不常常运动的结果,这么一折腾下来,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
???
“欣宜,欣宜,你快出来,快点!”齐如柳下去楼下巷子口的便利商店买稳洁,一回来,就在客厅里大喊。
“怎么了,发现蟑螂了是不是?你就是爱大惊小怪,一只蟑螂而已,死不了人的。”说归说,刘欣宜还是握着一只拖鞋出来。
“不是蟑螂!比蟑螂大的事,我刚跟你提的那个帅哥,和你住同一层楼!我刚刚和他一起坐电梯上来的,以后你们是邻居了,先说好,以后没事我会常来,你可不能赶我走,待会儿我们去看看他住哪一间,顺便替你联络一下感情。”齐如柳兴奋地抓着刘欣宜的手不放,又叫又跳,看她喘成那样,八成是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