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管依彤伸手接过,她的心还在为任允桀刚才的举动怦跳不已。
她从不知道玫瑰也可以送得这麽--煽情。
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只好一迳假装低头轻闻玫瑰花的幽香。
他醒来多久了?这样看她有多久了?
管依彤向来有晚起的习惯,也坚持不因嫁人而改掉她生活的坏习惯,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偶尔被起床准备上班的任允桀给吵醒了,她总是眯起眼睛嘀咕一声,翻个身又睡去,才不管他,反正他的衣服有人熨烫、早餐有人准备,事事有人打点,根本不用她烦心。
就连缠绵过後的清晨也一样,她从没在他怀里醒来过。
「从没看过你在我怀里初醒来的面容,像出水芙蓉般可人。而且,这感觉是这麽的好。」他在她的额上烙下一个吻。
管依彤不安的拉起被子遮住自己赤裸的身子,在他面前暴露自己是她不熟稔的事。
「别遮了,你的身子我早已看光了,现在再遮不觉得为时已晚了吗?任太太?」
相较之下,任允桀可是大方多了,光着身子的他不只不觉得不自在,那股洋洋自得更像是刻意在管依彤面前展示他的好身材似的。
「可是,我--」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面对任允桀的「大方」,管依彤的眼睛却规矩的不敢乱看,已经结婚的她,对这件事却还娇羞得像个小女孩一样。
「新婚第一天,你也是拥着毛毯坐在床上,无辜的勾引着我,像--」
「像甚麽?」管依彤不自觉被他的话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
「像只楚楚可怜的待宰羔羊,而我就是一口想将你吞下肚的大野狼,你知道吗?」他炽热的看着她的眼。
「知道甚麽?」
「当我看到紧抓着毛毯不放的你,脖子上还留着我的吻痕,那种无助与无辜深深地魅惑着我,害我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去碰你。」
「真的?」
赤裸裸剖析内心的任允桀是管依彤所不熟悉且从未接触过的。他眼光强烈而炙猛的占有更让她仓皇欲逃。翻个身想逃开他如火的凝视,没料到却被他压过来的褪困住。
「想逃开我?没那麽容易。」这话宣示了他无比的决心。
像在折磨人似的,任允桀在她雪白柔嫩的背脊上,极缓慢且挑逗的吻上独属於他一个人的烙印。
管依彤的身体在他吻上时却僵住了,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烧灼的呼吸、轻抚过她身子的双手,还有唇瓣的轻触。不只是背,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呼应且渴求着他的吻。
天!她不知道任允桀也可以这麽狂野且深情。
「现在是大白天的,你不是要上班吗?」管依彤无力的将头埋进枕中。
没想到撒旦温柔起来,连天使也会融化。
「上班?你忘了,我们现正在香港,有甚麽班要上?」
「你不是要开会?」
「早搞定了,你以为胡乱找个藉口就可以阻止我?」任允桀的唇还是不停,态意的顺着她的曲线滑走。
「不。」
这虚软无力的回答,不知是回覆任允桀的问题,还是想阻止他、抗拒他的挑逗?
「我安排六天的香港行程是有原因的,我打算利用三天时间将所有的工作做完,剩下的三天好专心陪你,这三天可是我拚死拚活卖命工作偷来的,当然要好好珍惜了。」
「也好,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只要能让他的唇离开她的身子,去哪里都没关系,她绝对奉陪到底。
「我决定在床上补过我们的蜜月。」
「嗄?」管依彤半喘着气惊叫。
任允桀的「好好珍惜」竟是和她在床上?真不知这男人心里是怎麽想的!
看到管依彤惊愕的脸,任允桀却纵声大笑。
再一次的,管依彤被他出乎意料的爽朗笑声给震住了,被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她,更让一开始就打着坏主意的任允桀有机可乘。
在任允桀的「好好珍惜」过後,管依彤满足地在他坚实的怀里沉入梦乡,出去玩的事也被两人给抛在脑後了。
放下手边工作专心陪伴管依彤的任允桀,白天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极有耐心的陪她逛街、买东西;晚上却是个热情如火的情人,将黑夜变成独属於他们的温存与缠绵。
虽然任允桀仍不脱高傲、冷然的本性,但他的表现让管依彤随时有新的发现与惊奇,「惊艳」得很。
两人的蜜月严格说来只有短短的三天,但这六天的香港之旅却让管依彤真正体会到新婚的幸福。
第三章
从香港回来後,两人的生活又起了些微妙的变化。管依彤会起床陪任允桀吃完早餐、送他出门,不再像以前那样各过各的日子。
「我今天有个饭局会晚点回来,别等我吃饭了。」任允桀站在门口对着管依彤说。
「好。」她笑着替他理理领带和西装。
「多陪陪爸爸。」
「我知道。」
管明威好像急着将公司的经营权移转出去,管氏企业的担子一股脑儿的全落在任允桀的身上;他像个陀螺般忙翻天,而管明威却是只有重要会议才到公司列席。
不过,每天在家里读书看报的管明威并没有即将退休的优闲,反而常常心事重重的凝望着远方。
「我走了,亲一个?」任允桀的唇移了过来。
「你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
「我是老板,迟到谁敢吭一声?」
「爸在看呢!」管依彤娇羞的半推着他,欲拒还迎的闪躲着他的唇。
「管他。」像在示威似的,任允桀给的吻是极缠绵火热的。
管明威看到小两口亲热不但不回避,还试探着直盯着任允桀看,眼里有着明显的无助与担心。
送走了任允桀,家里只剩父女两个,本来是无话不谈的两人,却因刚才的事情显得有些局促和无话可说,为了避免尴尬似的各自埋首书报中。
「爸,你为甚麽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甚麽吗?」管依彤放下杂志,爱嗔的撒娇,反正她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她的心早随着任允桀远扬了。
「没,没甚麽!」
「对了,今天天气很好,我陪爸爸出去打高尔夫球好不好?好久没陪爸爸打球了。」
「不,不用了。」
「为甚麽?高尔夫球不是爸爸最喜欢的运动吗?」
管依彤担心的看着管明威。闲赋在家的日子并没有让他过得更惬意,脸上倒常出现落寞的神情,望向她的眼里更不时的流露出担心与不安。
「最近懒懒地提不起甚麽兴致。」管明威摇头。
「爸,你的身体还好吧?」
「当然好,你为甚麽这麽问?」
「你最近老是躲着我在背地里吃了一大堆的药,是不是健康检查结果有问题?」
「当然没有。」在管依彤灼灼逼视的眼光下,管明威回答得有些心虚。
「是吗?」管依彤一脸怀疑的看着父亲。「你总是这样,甚麽事都闷在心里,宁愿自己一个人伤脑筋也不愿告诉我。老实说,前些天的健康检查结果怎样?」
「除了心脏的老毛病以外,其它的都很好。」
「那就好。」管依彤轻易地接受父亲的说辞。
「对了,依彤,任允桀待你好不好?」这是管明威自女儿结婚一个月来,第一次探问她对新婚的感觉。
「允桀待我好不好,爸爸应该是最清楚的人,你每天都看得到啊!」流露在管依彤脸上的是满足的笑容。
沉浸在幸福里的她,没注意到父亲对任允桀这个女婿的称呼到现在还是连名带姓的。
「我还是不放心。」
「爸,你不用担心啦!我相信你的好眼光。」管依彤撒娇的搂着父亲的肩。
她现在才体会出管明威硬要她闪电嫁给任允桀的用心。
「我真的有眼光就好喽!」管明威叹了口气。
「爸,你想得太多了啦!老实说,我对婚姻的要求其实不高,有没有爱情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能不能让我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任允桀全做到了,这就够了。」
以管依彤现在的标准衡量,任允桀的确是个无懈可击的丈夫,从不要求她,让她在享受新婚生活的同时还能保有自由随性的生活。这些,完美得不像是真的。
接下来的日子对管依彤而言就像在天堂一样。她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还有一个算不上温柔体贴,但却待她极好的丈夫。
身为一个女人,这似乎就是生命的圆满了,管依彤满意的再也不想其它。
***
幸福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过得特别快。
这天,接到任允桀从医院打来的紧急电话,管依彤吓得急忙飞车到医院。
一路上直担心是不是父亲的心脏病又发作了。
直直冲到手术室的管依彤,一看到任允桀便抓着他的手追问:「爸怎麽了?」
「早上在开例行性的业务会报时,他昏倒了。」
「好端端地怎麽会昏倒?」
「呃,这--」任允桀迟疑了。
「是不是爸的心脏病又发作了?我就知道有问题,只是老毛病为甚麽会多吃那麽多药--」
「依彤。」任允桀抓着她的肩,制止她近乎歇斯底里的自语。「听我说。」
「甚麽事?」看到任允桀凝重的表情,管依彤心里竟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个月前爸爸觉得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检查。」
「结果呢?」
「医生诊断的结果是--爸爸得了癌症。」
「癌症?」管依彤整个人傻了。
「对,而且是末期,发现时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医生当时宣布他只剩三个月的寿命而已。」
「末期?三个月?这怎麽可能?」
「这是真的。」
「我不信!」管依彤激动的大叫。
「傻依彤,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不会的!不会的!爸每年都会定期到医院检查身体,除了血压高和心脏有点小毛病外,根本没有其它的问题,为甚麽突然--」她仍是不肯面对现实。
「癌这种病很难说得准的,癌细胞有时扩散得很快,有时又可以药物控制,等觉得不舒服再去看医生时,它已经蔓延到全身了。」
「你在三个月前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任允桀也许是事先早巳知情,表现得异常镇定。
「为甚麽不带爸到别家医院试试?也许是医生弄错了也不一定!」
「爸换了好几家医院,看了许多高明的医生,结果仍是一样。」
「那,爸背着我吃的药?」
「那是止痛药。」
「为甚麽瞒着我?独独瞒我一个人?」管依彤激动的搥打他的胸。
「爸爸交待的,他不想看到你为他担心、愁眉深锁的模样;他想看你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笑容。」任允桀体贴地任她渲泄自己的情绪,没有阻止。
「我们的婚事也是因此才促成的?」管依彤伏在他胸前低泣。
她知道父亲最不放心的人就是她了,只是他这一走,她就真的是举目无亲了。
「对,看你披婚纱是爸临死前唯一的愿望。」
「我好难过。」知道这桩政治婚姻的真相是在这麽不堪的情况下,教她如何承受得住?
「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任允桀保证。
管依彤根本没想到这些,哭红了眼的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希望父亲能健康的走出这家医院,她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医生终於出来了,管依彤在任允桀的搀扶下紧张的迎了上去。「医生?」
「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不过,情绪不能太过激动,记住要让他无牵无挂的走。」医生此语无异是间接宣布了管明威的死亡。
管依彤听了这话後,眼泪更是泪如雨下。
「别哭,记住,爸不喜欢你流泪的样子。」任允桀拭去她脸上的泪。「笑一个给我看?」
管依彤听话的收起泪。只是--笑?她摇摇头,无论如何挤不出笑容来。
「我陪你进去吧。」
「嗯。」管依彤紧抓着他的手,想从那有力且坚实的大掌中汲取一些力量。
一进门就看到躺在病床、身上插满各式管子的管明威,很难想像早上刚出门时还是谈笑风生、生龙活虎的人,此刻却无助的躺在白色病床上苟廷残喘着。
「依彤。」
「爸,我在这里。」管依彤半跪在床边,激动的握住父亲伸出来的手。
「依彤,爸爸有话对你说。」管明威涣散的眼光,仍不安的看了一旁的任允桀一眼。
「爸,有甚麽话回家再说,好不好?」
「不,现在不说我怕会来不及。」
「说甚麽傻话,爸,你只是疲劳过度昏倒而已,马上就可以回家的。」管依彤硬是挤出笑容强装无事。
「不,依彤,爸对不起你,原谅我,原谅爸爸!」管明威只是重复着这几句,说话愈来愈吃力的他还是挣扎着想将它说完。
「爸,不管你做了甚麽事,你永远都是我的好爸爸,谈甚麽原谅不原谅的?有甚麽话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我是再也好不了了,我只有一件心事未了,依彤,原谅我好不好?」管明威像在做死前的告解似的。
管依彤拭去脸上的泪,讨好且安抚的说:「爸,我原谅你。」
听了这话後,管明威全身紧绷的肌肉明显的放松不少。「爸爸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完,闭上眼。
「爸!」管依彤放声痛哭,她无法接受至亲突然离她而去的事实,对管明威的话,她只当他是死前弥留的神志不清,没将它放在心上。
「依彤,别哭了,你还有我啊!哭得这麽伤心,爸会舍不得走的。」半蹲在她身边的任允桀轻轻安抚。
「现在我只有你了。」管依彤转身紧紧抱着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
坐在窗前的管依彤视而不见的看着窗外,她还没从丧父之痛中恢复过来。
这不能怪她,前天才刚做完管明威的头七而已,她仍沉浸在死别的哀恸中,任允桀也知道,甚麽也不说的默默扛下她的责任,将每件事处理得妥妥贴贴的。
管依彤心头的那抹空洞没有变成无法承受的心碎,得归功於任允桀的看顾与支持。她实在不敢想像,要是没有他陪她走过这一段,事情会变成怎样?
「小姐,吕老爷子找你。」萍嫂通报。
「哦。」管依彤懒懒地应了声,仍不打算起身。
「还有李、余、归这三个老爷子也都来了。」
「他们是一起来的?」
「是,我已经请他们到书房了。」
「今天到底是吹甚麽风?这四个人竟然会同时来看我?连头七上香时他们都是分别来的,这可稀奇了。」
吕明山、李中昇、余大智、归台生是和管明威一起创业的夥伴,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不过,这四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他们的私下较劲给公司带来不少麻烦不说,管明威也常为了如何安抚他们而伤透了脑筋。
到底是甚麽原因让这水火不容的四人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