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麽?」所有人全对着她大叫。
管依彤是他们手上的王牌,上次的实验证明,有她在场并不会逼使任允桀退让半分--他们的如意算盘可说是落了空;但要是没有她,他们的胜算绝对等於零。
「依彤,这件事关系着你的权益,你不出面会显得我们的立场名不正言不顺的。」
「没关系,这事有你们就可以了。」
对於夺回公司的产权,她已经不在乎了。
「不行,我以长辈的身份命令你,一定要去。」李中昇沉着脸命令。
「好吧。」管依彤叹了口气,有些事的确该当面说清楚。
不过,经过昨天晚上,管依彤真不知该用何种武装来面对任允桀。
***
依照约定时间抵达的一行人,进去办公室後才发现,任允桀早等着他们了。
「坐。」坐在大办公桌後的任允桀是冷峻且威严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管依彤鼓起勇气看向冷着脸的任允桀,在他的眼里她再也看不到一丝怜惜与温柔,那如寒冰的冷让她不自禁的一阵瑟缩与心痛。
「依彤,你有甚麽话要说吗?」不看任何人,只面向管依彤的任允桀故作不在意的问,轻柔的口气却泄露了他的关心。
「没有。」管依彤摇头。
任允桀深深看了她一眼後,再转向等着开牌的四个人。「我再将你们的目的重述一遍,以确认我没弄错或是遗漏的地方。」
「是,是。」以李中昇为首的四个人很有默契的搓手、哈腰,脸上全是巴结的笑。
「你们要我将『管氏』的产权全部交出来是不是?」
「呃,应该还有其它的吧?」李中昇没料到任允桀会这麽说。
「甚麽其它的?」任允桀故作不解:「你们不就是要替依彤讨回公道吗?」
「这,不,任先生,你难道忘了,还有以前说的那些?」
「以前的甚麽?」管依彤问。
「这四个人在替你讨回公司以前,就先找我谈判过了,而且不只一次。」
「谈甚麽?」管依彤不解的眸光转向李中昇。
「这--」李中昇担心的瞄了她一眼,这件事可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就糟了。
任允桀年纪虽轻,手段却极高,乾脆将计就计的设计他们,让他们用自己的手在管依彤面前拆穿西洋镜。
「我答应将公司还给依彤。」
「甚麽?」任允桀这出人意表的话,震得以李中昇为首的四人大叫。
他的政策转得太快,快得让他们来不及有任何应变。
「为甚麽?」管依彤不解地问。这不是他费尽苦心才弄到手的吗?为甚麽又轻易拱手送还给她?
「时候到了。」任允桀说。「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反正管氏集团的弊端他也清算得差不多了,有他监督,谅这四个小人也不敢在背後弄鬼。
「不,我不要公司!我真正要的是--」管依彤摇头。
她真正在乎的是任允桀,她只想利用夺回公司产权这件事,再次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已!公司是生是死、经营是盈是亏干她甚麽事。
她最想要的是他全心的对待,以及--他的爱。
她当初怎会以为只要夺回公司,他就会乖乖的陪着她,再也不用担心他会离她而去?唉!真是天真得可笑,可笑得让她想哭。
「你真正想要的是甚麽?」
「我--」管依彤欲言又止的。在知道任允桀心已投向别处的情形下,她是再也不肯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告诉他了。
「任先生,我们不要公司,只要你答应各给我们任煌集团百分之三的股分,我们保证不只会乖乖住口,还会利用我们良好的政商关系帮你打下台湾的市场。」李中昇急急表态,再不把握机会就来不及了。
这下,狐狸尾巴全露出来了。
管依彤惊愕的看着李中昇一张一合的嘴,这才惊觉他帮她的真正目的。
「良好的政商关系?过街老鼠的你们有甚麽政商关系可言?」任允桀冷笑。
他想起当初这四人知道他真正身份时的表情,不信、惊讶、错愕、後悔,到最後全被贪婪与算计所取代。
任允桀平整的西装下是难掩的怒气,他气李中昇等人的不知好歹,更恨自己让他们有机可趁,他本是纵横商场无所忌惮的强人,曾几何时却突然出现他人可以攻讦的缺点。
管依彤,他唯一的致命伤。
「依彤,你要去哪里?」李中昇看着不发一语站了起来的管依彤,他怕死了在这节骨眼上失去她,他最有力的靠山和保命符。
「我要回家。」
「我们现在正在开会,你这一走--」李中昇惊恐的回望满脸阴霾的任允桀。
他绝不会轻饶他们的。
「没关系,公司全权交给允桀就行了,也不需要再过户到我的名下。」她来就是为了要说这件事。
「这怎麽可以--」李中昇的心里只有「完了,完了」这两个字,大势已去,接下来该担心的是任允桀的报复。
狐狸想要和猎豹斗,该担心还没获胜之前,是否会先成为猎豹的腹中物。
「你们爱怎麽做就怎麽做吧,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管依彤握住门把的手竟忍不住微微颤抖。
只要她一走出这间总裁办公室的门,就表示她已一无所有,吸引任允桀的唯一、要素已经消失,她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就算任允桀想和她离婚她也认了。
***
处理完公事急忙赶回家的任允桀,回房却看不到管依彤。
「小姐呢?」任允桀暴怒的质问战战兢兢跟在後面的萍嫂。
难道还没回来?难道她--和段轩昂在一起?
任允桀为窜进脑海里的折磨而紧了拳头,脸上原有的温柔已被愤怒取代。
「小姐在客房里。」在任允桀的瞪视下,萍嫂赶紧报上答案。
任允桀听到这话後松了口气,却又被突然涌上的烦躁占去了所有的情绪。
「她在客房里干甚麽?」
「睡觉。」
「甚麽?」她竟敢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甚麽时候的事?」
「呃,自从姑爷上次离家後,小姐就搬到客房去了。」
家里这麽多间客房,任允桀根本不知这是哪一间,停下脚步问:「哪一间?」
「就是小姐原来的卧房。」
「很好,你去休息吧!萍嫂。」
任允桀支开萍嫂後,老实不客气的踢开房门,管依彤果然在里面,躺在床上的她被他故意制造出来的噪音给惊醒了。
「呀!你干甚麽?」任允桀俯身抱起她时,她不禁惊叫出声。
透过身上的薄睡衣,她更可以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怒气。
任允桀紧抿着薄唇,一句话也不说,抱着管依彤迳往他们的卧室走;到了房间後更是毫不怜惜的将她往大床上丢去。
「我说过,我睡觉的地方就是你睡觉的地方,我的怀里才是你最终的依靠,为甚麽我们的房间不睡,偏跑到别的房间?」
「你根本没在家过夜,哪来的怀抱让我睡觉?」管依彤说得像个受尽委屈无处诉的小媳妇。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他的脸色和缓了些。
「本来就是。」
「从今天起,我会每天回家过夜。」任允桀宣布,绝不让她有任何藉口逃开他。
管依彤听到这话却呆住了!她是该笑还是该哭?笑任允桀还肯回到她身边,还是哭他抱着她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你不高兴我回来是不是?」
任允桀眼看着半裸在床上的管依彤,身体却没来由的昇起一股燥热。
「呀!你干甚麽?」这叫声是在任允桀粗鲁的褪去管依彤身上的衣服时发出来的。
「干甚麽?做老公的想和老婆亲热,还得经过批准吗?」任允桀如火的吻也随着他的宣告熨上她的身体。
「不要!」管依彤拚命扭动身体想逃离他在她身上引燃的火焰。
「为甚麽不?难道,你有了别的怀抱,再也不愿接受我了?」任允桀为心里的想像瞟起了眼。「别忘了,这是你当任太太的义务。」
甚麽时候这种事变成「义务」了?
管依彤的心好痛,却无力为自己抗辩甚麽。
随着任允桀益发加深的吻,她的身体也起了无法自制的反应,控制不住的情慾激涌而来,她却只能任自己无力沉陷。
***
任允桀侵占公司、和她结婚的真正目的,就像是重重迷雾,让管依彤身陷其中而看不清楚真相,逼得一向随性过日子的她开始去想一些事。
例如管明威曾说过任允桀是他的得力助手--既是得力助手,为甚麽她以前从未见过他?这实在说不通啊!还有,听李中昇昨天说的那些话,他并不是真心想帮她夺回公司,根本是利用她和任允桀交换某些利益。
任煌集团又是何方神圣?
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人求证,而,能帮她的就只有段轩昂了。
管依彤毫不迟疑的拿起电话。「段大哥,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依彤,是你?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
「甚麽事?」
「电话里说不方便,我们约个时间好了,还有,我会带个人让你认识。」
「谁啊?」
「等你见了面後就知道了。」
闲聊了一阵後,管依彤才收线,转身後却看到一脸阴霾的任允桀。
他站在她身後多久了?
「你偷偷摸摸打电话给谁?」
「我,呃--」
任允桀推开她,拿起话筒按下重拨键,眼睛却是一刻也不放松的紧紧盯着她。
管依彤吓得赶紧按下通话钮,切断电话。
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射动作,她本意是不想让任允桀误会,并没想到其它,不过,这下倒像在湮灭甚麽证据似的。
「你打给段轩昂是不是?」任允桀缓缓放下话筒,他不需要确认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脸上的线条也是极柔和的,可是管依彤却觉得这样的任允桀是她认识他以来最骇人的。
「呃--」
「别找藉口,老实说!」
「我说实话你又不信。」她嗫嚅的自语。
「你--」任允桀双手紧握。
「我甚麽?」
看到硬是回嘴的管依彤,任允桀激烈的双手抱头,嘴里更是不自觉的渲泄出他的痛苦。
「我和段大哥之间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允桀,你误会了。」管依彤看到他挫败的模样,急得想澄清。
「我真後悔认识你!」
吼完这句话,任允桀便转身冲了出去。
「允桀!」管依彤紧张的追了出去,却已不见他的身影,看到站在大门口的萍旧嫂,紧张的追问:「萍嫂,允桀人呢?」
「姑爷开车出去了。」
「开车?」他那样子能开车吗?
「是啊,姑爷脸色好难看的冲了出来,我不放心的跟了上去,就看到他开车冲出去了,他的速度快得像在自杀,好恐怖!」
「天!他会不会出事?」脸色苍白的管依彤仿佛看到失控的任允桀满身是血的倒在路旁。「我要出去看看!」
飞车到了公寓,管依彤对着深锁的大门猛按电铃。二个小时後,她才确定不是任允桀不想见她,而是他根本不在里面?
他会到哪里去?
这天,回到「彤宫」的管依彤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长的一夜,好不容易捱到任允桀回来,天却快亮了。
「允桀,你回来了。」看到他平安无事,她心上的大石这才落了地,笑着迎了上去,「你喝酒了?」
任允桀满身的酒味不说,连脚步都是极不稳的,他到底喝了多少?
「走开。」任允桀毫不怜香惜玉地推开她。也推开管依彤献上的关心。
***
坐在咖啡厅里的管依彤茫然地看着窗外的雨帘,阴霾的天气正好和她阴郁的心情相辉映,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叹起气来。
任允桀接管公司的真相尚未厘清,又加上两人之间的裂痕,这些事将管依彤折磨得心力交瘁,脸上早已看不到往日的笑容。
「依彤,怎麽了?好端端的叹甚麽气?」
管依彤听到段轩昂的声音才将视线调回来,却看到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温婉美人,和段轩昂白马王子似的温文气质实在是相配极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和管依彤的悲情相比,段轩昂可是春风得意的很。
「段大哥,这位是?」
「我叫汤雁眉,是轩昂的朋友,你叫我雁眉就行了。」
「你就是段大哥不惜追到台湾来也要娶到的老婆,是不是?」
「没错。」段轩昂像怕汤汇眉不认账似的,抢着替她回答。
「说说你们的故事吧!段大哥一直守口如瓶的不让我知道。」
「其实也没甚麽好说的。」
「甚麽没甚麽好说的!你害我从美国追到台湾来,还好意思说没甚好说的?」
「是你自己爱在外面捻花惹草,还好意思怪我?」汤雁眉不甘示弱的回应。
「捻花惹草?你有没有搞错,人家找我问个路,你就以为我和她有一手了?」
「谁知道!你一直就是这样,对於漂亮女生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对每个女生都很温柔相待,我哪知道自己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最特别的?」
听两人吵了半天,管依彤才整理归纳出一点头绪。
原来,两人在段轩昂到美国留学念书时就认识了,在他们交往期间,段轩昂对其他女孩子仍是关心且温柔,好到让汤雁眉不认为自己是特别的,没有安全感的她、甚至考虑分手的事;就在她处於是否要割舍多年感情的挣扎时刻,段轩昂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下她多年来郁积的不满终於爆发,气得收拾行李飞回来。
「段大哥,你到底是怎麽找到雁眉的?」管依彤记得段轩昂绝望得都快登报「警告逃妻」了。
「记不记得我在希尔顿丢下你就跑的那一天?」
「当然记得。」那一天正好也是任允桀看到她和段轩昂在一起的日子,叫她怎麽忘得了?
「那时我正好看到雁眉推门走出去,就这样找到她了。」
「说来也很巧,那一天我正好和任允桀约在希雨顿谈生意。」汤雁眉还清楚的记得任允桀那压抑的怒气,当时她是沉浸在段轩昂「狗改不了吃屎」的嫉妒中,而没细想其它,现在想想,他一定也看到了管依彤和段轩昂在一起的画面。
然後,任允桀那天的失常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还好有雁眉的帮忙,我才想起来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甚麽不对劲的地方?」管依彤问。
「我不是说过任允桀这名字很耳熟吗?只是一时想不出来在哪里听过,原来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甚麽名字?」
「伊凡·任,提起伊凡·任,美国的商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发蹟的传奇性,还有他是任煌集团总裁的身份。」
「任煌集团是干甚麽的?」管依彤急着追问下文。
「任煌集团是以纺织业为主,在中南美洲有极大的纺织工厂,它的一个投资案就可以左右这些国家的经济。除了纺织工厂外,它还独立培养不少设计师,甚至是独属於『任煌』的服装品牌,只是它的触角一直没延伸到亚洲,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