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候大驾。」
看到任允桀不吃这一套,李中昇等四人神色间有着明显的紧张和慌乱。
「还有,你们若想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就请尽量放马过来。」
这话让李中昇的脸色一阵青白不定,不过,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既然如此,也没甚麽好说的了,依彤,我们走。」
「嗯。」管依彤站了起来,到现在她还搞不清楚自己是来干甚麽的。
「依彤,你留下来。」任允桀不但口头命令,他的手更坚定的搂着她的肩,不让她跟着离开。
送走了那一批趁火打劫的瘟神後,任允桀才转头,问她:「为甚麽不敢看我?」
「甚麽?」
「我说,你为甚麽不敢看我?」她的逃避在任允桀的眼里却又曲解成另一个意义,他的脸渐渐沉了下来。
「我,不--」慌乱之下管依彤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甚麽时候和李中昇他们和在一起的?」
「我--」
「算了,你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受人挑拨是理所当然的事,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甚麽事?」
「你这几天有没有再和段轩昂见面?」
「没有。」她说的是实话,信不信就只能由他了。
「真的?」
看吧!她说实话他偏又怀疑再三。「你既然怀疑我,为甚麽还问?」
「我告诉你,别想利用你对我的影响力干涉我,进而想左右我。」
管依彤为任允桀的大吼而皱起眉头。他到底在说甚麽?牛头不对马嘴的。
「你以为只要大声吼,我就怕你了?」她硬是回嘴,听起来却有些气虚。
老实说,她是有点怕的,尤其是他铁青着脸的时候。
「你不怕我吗?」
「不怕,而且只要我将公司的所有权、产权全抢回来,到时不怕你不乖乖听我的话--」管依彤说到一半,赶紧闭住嘴。
糟了!她怎麽可以气得将自己的目的给暴露出来?
「是吗?」任允桀的冷笑让他的脸像罩了一层严霜。
「没错。」
「我真是错看你了,本以为这麽久了,你会慢慢了解我,了解我为你所做的一切,进而接纳我、依靠我,没想到我的种种牺牲却换来你的对立,我这辈子从没错得这麽彻底。」任允桀忍不住自我嘲讽一番。
「你这话甚麽意思?」管依彤追问,她直觉的认为它很重要,甚至关系着两人的未来。
「没甚麽意思,我只是觉得很累,你走吧。」任允桀一向挺直的双肩这时却垮了下来,看起来极疲惫、极无奈的。
「你今天回不回家?」管依彤说完,却紧咬着唇,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独守空闺的怨妇。
任允桀缓缓且无力的摇头,「不,我不回去--」
「可是--」
「除非你来找我。」他轻抚她的脸颊,那迟疑、那犹豫与不舍,像不知该拿她怎麽办才好。「你知道到那里找我。」
***
任允桀那句话,让管依彤心神不宁地回到家,在家里还是坐立难安的。
「小姐,拜托你别再走来走去了,晃得老妈子我头都昏了。」萍嫂说。
「怎麽?」
「从公司回来後,你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直发呆,不知在想甚麽,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垮着脸的,晚饭只吃了几口就停了,本以为站在窗前的你不再坐着发呆,没想到你却开始走来走去,你已经踱了三个多小时了。你不累,我这个看的人可累了,有甚麽烦心的事吗?」
管依彤摇头。「没有。」
她烦的是任允桀丢下的那句话;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放下身份去找他,抑或当做没这回事,任寂寞和两人间的对立折磨自己,思绪就在去与不去中间徘徊,这麽久了,她还是没做出决定。
「甚麽没事!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是不是和姑爷有关?」
「这--」管依彤沉吟一会,一向独断独行的她从不曾向任何人吐露心事,虽然萍嫂是将她一手带大的奶妈,毕竟还是家里的下人,隔阂仍在。
「哪对夫妻不吵架的?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和他共度一生。」萍嫂迟疑的说出她的意见。
「你的意思是--就算允桀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也要忍受、甚至原谅他?」多麽匪夷所思!
「婚姻有时是需要相互容忍的。」
「甚麽?」管依彤几乎跳起来!向来只有别人容忍她,现在竟反过来要她容忍别人,一时间实在有点无法接受。「他没事乱发脾气、乱扣莫名其妙的帽子在我头上,我还得容忍这些不公平?」
「小姐在数落姑爷的同时,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
「我又怎麽了?」管依彤心虚的别过脸。
「小姐从小在老爷的呵护下为所欲为的,别忘了,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婚後起码得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不能再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
这些话,萍嫂以前是不敢说的;管依彤不但听不进去,搞不好还会大发脾气。不过,看她现在为情所苦的样子,萍嫂又不忍心放着她不管。
「可是,他是为了公司才娶我的,现在连公司都变成他的了。」管依彤的口气已经软化。
「姑爷待你仍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因为抢到公司而变了个嘴脸,限制你花钱买东西甚麽的,你又何必在乎公司在谁的名下?」
「他不爱我。」
「他不爱你,并不表示你不可以爱他呀!」萍嫂笑道。
这些话就像是当头棒喝,轰得管依彤一直想不开的脑袋霍然开朗,像迷途的旅人终於找到归途一般。
「我错了。」她笑了。
「甚麽?」
「结婚时我就知道这是桩政治婚姻,允桀是为了公司才娶我的,现在干嘛为了这事气个半死,真不知道我脑袋里装甚麽东西!」
想想,她会激动得看不清事实多少和孙若妍有关,再加上担心任允桀会离她而去,做事自然冲动不加考虑。想想,这也不错,绕了一大圈後她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认清任允桀在她生命中的重要性,不再浑浑噩噩当她的任太太。
「我决定去找他。」
「这才对嘛!」萍嫂笑着说。
「对了,今天晚上我不回家过夜,你不用等门了。」
「知道了。」
管依彤在萍嫂的鼓动下,怀抱着对未来的无限希望,开开心心的出门。
第七章
任允桀非常笃定,他的小妻子一定会来公寓找他。
为了给管依彤一个惊喜,他还特意提早下班,在公寓里准备醇酒、鲜花、烛光的浪漫晚餐,满意的看着他亲手布置的一切,万事就绪,就等女主人登场了。
「七点,她也差不多快到了,从下午挣扎到现在,够了。」他知道她必然经过一段挣扎,才会「死心」放弃对立乖乖到他身边来。
只是--
时间一分、一小时的过去,管依彤仍然没有出现,愈来愈心急的任允桀烦乱地脱下特意换上的礼服,还有领带,不在乎将它们随意乱丢。
难道他错了?他错看了管依彤眼里的软化?
「我需要一些酒。」他现在非常需要酒精镇定思绪,以及心浮气躁的心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任允桀早瘫在椅上,脚边的酒瓶也愈来愈多。
十二点多了,就在任允桀快放弃希望时--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任允桀的眼睛亮了起来,急切的坐起身,满怀期待地看着门口。
她终於来了!这个小磨人精,非得吊足他的胃口不可?
等任允桀看清走进门来的人是谁时,期盼与惊喜却在瞬间转为失望与冷然。
「谁叫你进来的?」任允桀瞪着突然出现的孙若妍。
「你门没锁。」孙若妍迟疑的举起脚步朝他走去。
「你该知道我的规矩,出去!」
在成为任允桀的女人之前,一定会收到他送的一间房子,做为两人约会以及他休憩的地方。一旦分手,房子就成为女方的所有物,他再也不会要。
在任允桀还没来台湾之前,他的别墅虽多,但当成家的地方只有纽约的一处公寓。任允桀的公寓对他身边的女人而言就像是圣地一样,她们都知道这个地方,却从未有幸被邀入内过。
这是任允桀的规矩。
「我知道。」
孙若妍打量着任允桀七个月前才买的「家」,愈看愈不是滋味、愈看愈生气,想也知道他是为谁买的。
「知道你还敢进来?」
「别这样嘛!人家好不容易来了,你没个茶水招待就很说不过去了,还要叫人家走,未免太不通情理了。」孙若妍委屈地观察着任允桀。
满身的酒味、凌乱的头发、开到腰部的皱衬衫,让任允桀有种异於平常时一板一眼的颓废性感。
孙若妍厚着脸皮半跪在任允桀脚下,头倚在他肩上,双手挑逗的轻抚他半裸的胸瞠,喝醉的他就像被施打了麻醉剂的猛兽,看似危险其实是无害的,也因为如此,她才敢放胆为所欲为。就不信任允桀在她的挑逗下不会「酒後乱性」。
「走开!」任允桀老实不客气的推开她的手。
「别这样,你现在正需要人陪,求你别赶我走。」
「我说过了,出去!」
「你醉了。」孙若妍不为所动,脸上还漾着得意的笑。
「我没醉,出去。」沉在椅子上的任允桀迟迟不肯起身。
「允桀,让我来安慰你。」孙若妍还不死心,这次更是大胆地将手直接探进他的衬衫里,唇印在他光裸的胸瞠上。
***
管依彤笑容满面的从电梯里走出来,满脑子只想着任允桀看到她时不知道有多惊讶,她该用甚麽方法给他一个惊喜?
走到公寓门前时,管依彤却发现门竟微微半开着。
「怎麽这麽不小心,门竟然没关?」她边说边摇头,看任允桀处理公事一丝不苟的样子,没想到生活上的琐事却也是大而化之的。
握着门把正想打开门的管依彤,却因为听到一男一女的说话声而停止了动作。
里面有人?而且是女人?
透过微张的门缝,她清楚的看到跪在地上的孙若妍半侧着脸倚在任允桀的肩头,手不安分的在他光裸的胸前爱抚着,到後来连唇也贴上去了。
管依彤被这景象给震住了!
任允桀要她到公寓,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看他和别的女人调情?
她根本没有勇气进去质问任允桀,心碎的只想逃开这残忍的一幕。
还没走到电梯口,早已泪流满面。
如果管依彤有耐心再看下去,或是直接冲进去质问,她就能看到任允桀不容情的推开孙若妍的场景。
***
「为甚麽?你为甚麽要这麽对我?」孙若妍的哀嚎真的会让听到的人吓得「肝肠寸断」。
任允桀看着匍匐在他脚下「乾嚎」的孙若妍,心里竟没来由的涌起一股嫌恶。
以前他喜欢女人放弃自尊,对他匍匐讨好的那种优越,现在他早已失去这样的兴趣;全天下他只要一个女人,他再也不要她们,他只要管依彤。
「我从没给你任何承诺,别自以为是了,再死缠着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别这样,你现在正需要人安慰,就让我来安慰你!」
孙若妍知道年近三十的自己年华已不再,再加上狼籍的恶名,白送给富商当小老婆人家都不敢要,为了保证下半辈子的奢华生活,只好硬黏着任允桀这个大金矿不放。
「你不走是不是?没关系,我走!」
「不要!」半跪在地的孙若妍硬是抓着任允桀的脚不放。
「我从不打女人的,你可别让我破例!」任允桀狠狠踢开死缠着他的手。
「我绝不会放弃你的,不管要用多卑鄙的手段,我一定要得到你!」孙若妍说出自己的决心後,却因任允桀一记慑人怒瞪吓得夺门而逃。
任允桀瞪着已经关上的门。
这麽晚了,管依彤大慨不会出现了。
「该死的!」任允桀抓起酒瓶掷向紧闭的门。
***
任允桀藉着酒精麻醉自己的同时,管依彤正疯狂的开着车在台北市飞奔。
泪更是遏抑不住的在脸上奔流。
直到一辆警车追上了她,她才将车停下来。
「小姐,你想自杀是不是?下车,驾照!」上前的警察一开口便是一顿训。
管依彤下车後,两个警察却被她脸上漫流的泪痕给骇住了。「小姐,你?」
「没事。」她随意抹去脸上的泪。「这是我的驾照。」
「你知道你的速度是多少吗?」绝美的容貌上却有着无尽的凄楚,让一向公式处理的警察也心疼软化了。
「我知道,要开罚单请开吧,我还要回家。」
「你要开车回家?」两个警察全叫了出来。以她这种不要命的自杀开车法,下一次她停车的时候肯定就是出事的时候。「这样吧!我们送你回去。」
两个警察取得共识後,也不徵求管依彤同意,其中一人自动自发的坐上管依彤的车,将她安置在驾驶座旁要她带路,另一个开警车,一前一後的护送她回家。
「发生甚麽事了?」萍嫂一开门就被两个警察给吓着了。
「萍嫂。」管依彤看到萍嫂,忍不住一把抱住她,人前强忍的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怎麽了?」萍嫂心疼的拍着管依彤的背。
「这位小姐开车在路上狂飙,我们担心她会出事,所以送她回来。」
送走了两位警察後,萍嫂问管依彤:「到底发生甚麽事了?小姐,你不是去找姑爷了吗?为甚麽哭着回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管依彤哭得这麽伤心难过。
「我看到允桀和孙若妍在一起。」管依彤抽抽噎噎地说。
「甚麽?」
「我看到允桀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是真的不要我了!」管依彤绝望的大吼。
在她发觉自己渐渐少不了任允桀、开始依赖他、甚至打算放弃无聊的自尊交付真心的同时,却发现对方的离弃与背叛。天下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吗?
***
管依彤还没从自己紊乱的情绪恢复过来,就得面对咄咄逼人的四位长辈。
「依彤,你昨天是怎麽回事?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余大智还没坐下就发飙了。
「好了,别再骂她了,我相信依彤也不是故意的。」吕明山扮的是白脸。
「你们在指责我的同时,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你们看到允桀时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还好意思骂我!」对这些长辈,管依彤突然有说不出的嫌恶。
「好了,别吵了,还没达到目的,自家人就起内讧,这像甚麽话!」李中昇破口大骂,才将紊乱的场面镇住。「我和任允桀约好了今天下午再去见他,这可是我们的最後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知道吗?」
除了管依彤以外,所有人全面色凝重的直点头,成败在此一举,只要成功了,他们下半辈子何只不愁吃穿,但是,万一失败--天啊,没人有勇气想像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