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罗,你在等谁?」
话才刚说完,就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邓肯,一身汗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教授,你怎幺也来了?」
「我已辞去大学的教职,这次是特地赶来和你们会合的。我打算花上一年半载的时间,好好研究雷阿尔族的传说和风俗习惯,顺便等孩子出世。」
在不舍的离情中,每个人各自奔向自己所属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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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意大利米兰时装发表会现场。
「嗯,哼!服装发表会很成功。」躲在后台的罗豫汶,边偷看现场边说。
「很成功?我怎幺一点也不觉得?」坎亚皮皮地扬起了眉。「看妳的表情,倒像是世界末日似的,双拳紧握、眉头深锁、额头上还浮现出一条条青筋,更别提眼里那欲喷出的怒火了。请问我的经纪人大人,妳对我今晚的表现有什幺不满的吗?」
「你的表现好极了,完美得无懈可击,这样说你满意了吧?当今最红的新人模特儿——坎亚先生!」罗豫汶郁闷地瞪了他一眼。
如果他不急着和那些上了年纪的贵妇、富孀,甚至漂亮的富家千金、明星打情骂俏,就更美了。
这场时装发表会,是目前人在徨领待产的蓝雨央穷极无聊下想出来的玩意儿。
她根本不需要任何创意,只须将雷阿尔族的传统服饰原封不动地搬到舞台上就行了。模特儿当然是要由雷阿尔族的族人担任,一切自备,完全不须外求他人。设计师当然是挂蓝雨央的名字,因为,这功劳没有人敢跟她抢的。
长发和异族服饰是这场服装秀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也成为最好的商业促销。
说到这,罗豫汶不得不佩服蓝雨央的厚脸皮功夫了!明知沙查克是在为先前的莽撞赎罪,她却狮子大开口地要求这、要求那的,老实不客气地大敲了一笔,这女人根本不知道「适可而止」这四个字怎幺写。
在沙查克的财力支持下,有什幺事是他办不成的?
服装秀只是蓝雨央的计画之一罢了!她早已预见日后雷阿尔族的族人和外界的接触会变得极为频繁,这一来,知识与常识的学习就变得极为重要。
不过,蓝雨央这次不当老师了,而是将念头转到在徨领工作的科学家身上。既然有那幺多「免费」的高科技人才,她也不浪费地要这些科学家屈就当「补习老师」,教授族人语言、计算机等各项专门知识。
不用白不用嘛!
而罗豫汶就负责实践蓝雨央的计画。
也因为这两位生财有道的女子,徨领在瑞士银行的存款正急速上升中。至于一些先进的科技设备以及生活必需品,则由美国和阿拉伯两国提供,花不了什幺钱的。
「要我当模特儿的人是妳,我受欢迎不高兴的人也是妳。请问,妳到底要我怎幺办才好?」坎亚无奈地说,顺便将问题丢了回去。
「我——」罗豫汶一时语塞。
凭着俊美的脸蛋及一头神秘长发的坎亚,很快就跻身于世界名男模特儿之林。身为名人,一举一动自然备受媒体瞩目;再加上他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世与过去,媒体只好把焦点摆在他的感情生活上,这就苦了成为记者销定目标的罗豫汶了。
这个坎亚实在够可恶的,罗豫汶忿恨地想。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存心,每次她一有宴会,他便自告奋勇地充当护花使者,占有性地替她拒绝所有男士的邀约,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她,赶都赶不走。
他还不要脸地在杂志访问中坦承他的梦中情人是她,弄到后来,所有的人不但以为坎亚在追求她,甚至还认为他们已是公开的一对。这些冤枉,任罗豫汶说破了嘴,也没人相信。
看着罗豫汶脸上那阴晴不定的表情,坎亚低头好遮住他脸上的贼笑。他努力了这幺久,终于有些成效了。
「雨央的预产期也快到了,我们该准备回去了。」他说。
「好啊!」
「顺便举行我们的婚礼。我这个人是很守旧的,一定要行过婚礼后,才能生小孩的。」
「你想得美哟!不过,我是该去见见我那即将出世的干儿子。」
不愿错过下一任继承人诞生的神圣一刻,坎亚推掉了所有的模特儿工作;而罗豫汶因基于多年的朋友情谊,也跟着他一起飞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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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凑巧地,两人一回到徨领,就看到所有人全挤在医疗帐篷外,一脸的焦急,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的,忙碌得很。
「怎幺了?」坎亚问。
「雨央要生了。」邓肯说。
「怎幺会?离预产期不是还有十天吗?」
「傍晚时,蓝雨央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一检查才知道羊水已经破了,小家伙迫不及待要出来见见这个世界了。」
「还好我们提前回来!否则就赶不上这历史的一刻了。」罗豫汶说。
帐篷里不时的呻吟及埃罗的打气声,清清楚楚地传进等待的人的耳里;那声音像揉在心上,揪得雷可力眉头愈皱愈紧,邓肯则是在帐篷外探头探脑的,恨不得冲进去一探究竟!
「已经进去三个小时了,怎幺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有什幺稀奇的?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可是狠狠痛上三天三夜,还不是平安无事地将我生下来了。你们如果再继续自我折磨下去,我看最先脱力倒下的不是雨央,而是两位了。」坎亚笑着提醒如热锅上蚂蚁的两人。
「是啊!第一胎比较难产嘛!何况才三个小时而已,还算好啦!」罗豫汶应和。
「这不一样啊!坎亚的妈皮粗肉厚得根本没问题,而雨央身子较为单薄,我怕她承受不了撕裂皮肉的折磨,真担心她会挺不过去,急死人了!」不苟言笑的雷可力,此刻却像只老母鸡似的急得猛踱步,地上快被他踏出一个洞来了。
「对嘛!雷可力说的对。」邓肯在一旁附和。
这些日子来,雷可力和邓肯早成了莫逆之交;不止如此,他对蓝雨央的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因为她而使徨领重燃生机。雷可力在感激之余,自然撤去了他所有的心防,衷心地喜欢起她这个族长夫人来了。
「唉,毕竟这是大长老盼了二十多年才盼到的第一个新生儿,紧张在所难免,原谅他吧!」坎亚虽是自言自语,音量却大得足以让雷可力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帮不上忙的死小子,给我到一边凉快去!免得我看到你就有气,去,去!」
「是!大长老有令,小的不敢违拗。」埃罗调皮地鞠了个躬后,大手轻轻落在罗豫汶的腰上,以不容反抗的力道将她带离。
「大长老赶的人是你,为什幺连我也要走?」她虽在抗议,却是乖乖地跟着。
坎亚是愈来愈不怕死了。先前对大长老的作法不甚苟同的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吵,采取的是消极的逃避策略;现在误会冰释,他也好不容易才回来徨领一趟,却开始没大没小地逗弄大长老,气得雷可力是牙痒痒的。
「唉!不相干的人就急成这样了,我真想看看埃罗的表情。」一路上,坎亚对着怀里的小女人说。
这句话惹得罗豫汶轻笑不已。
「还笑,还笑!等妳生孩子的时候,看妳还笑不笑得出来?」
「痛的人是我,当然笑不出来了!你曾见过痛得要死的人在笑吗?若有,答案只有一个——肯定是痛疯了!」
「妳想我们的小孩会是什幺模样?」
「你凭什幺认为我会生你的小孩?」
罗豫汶执起一束坎亚的头发,在他的颊边轻轻抚弄着。只要他一回徨领,就会将头发恢复原来的颜色;比起他拘谨的发型,她更喜欢他头发四散飞扬的模样。
罗豫汶突然想起蓝雨央曾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徨领的男人就像毒品一样,女人一旦沾上,就别想逃脱他的蛊惑。难道她也逃不了坎亚的蛊惑了吗?
坎亚将她转过身来,俯下身将额抵着她的,轻声的话语里有不容拒绝的决心:「我只给自己半年的时间追求妳,期限虽然还没到,但我的耐心已经被妳这个小女巫给磨光了!一句话,妳若是不肯,我只好找别的女人生小孩喽!别忘了,妳的身后可是排了很多心甘情愿的女人。」
罗豫汶叹了口气:「这三个月来,你努力破坏我名誉的结果,害得我的行情一落千丈,你不向我求婚,我还要找你负责咧!」她气得轻捶了下他的肩。这下,不想认定他也不行了。
「太好了!我们赶快告诉大长老这个好消息。」
坎亚乐昏了!别看他先前说得蛮横,其实心里乱没信心一把的,怕极了她给他闭门羹吃。
「你不怕双喜临门,他会承受不了而心脏病发?」
「正如我愿!」
两人大笑着往众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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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帐篷外焦急等待的人群饱受煎熬苦楚,那帐篷内的人无异是身在炼狱了。
不顾医生的建议,硬要陪在蓝雨央身边的埃罗,此刻正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的眼紧盯着苍白着脸的她,嘴里无意识地低喃着连他也听不懂的话;她每呻吟一次,他的心就揪一次疼,却什幺也不能做地旁观她所受的折磨。
此刻,他才感受到孕育生命的伟大,几乎与死亡擦身而过的恐怖。
蓝雨央拼命听从医生的指示呼吸、用力、压缩,是身为女人的本能吧,肉体虽疲累,但力量却像从内心源源不绝涌出来似的,她会撑过去的,她知道。
这孩子是众人希望所系的,她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在她和孩子身上。
一波令她咬牙的疼痛过后,趁着空档,她看了埃罗一眼;要不是她全身虚乏无力,更怕他一手掐死她,她一定会笑出来的。
他的脸竟是如蜡般的死白,脸上的冷汗竟比她还多!一时间让她搞不清楚是她在生产?还是他在受折磨?
她抬手抚去他额上涔涔的冷汗,轻声保证:「放轻松一点,我会平安生产的,别担心我。」
「住嘴!女人,有力气说话,还不如省点力气生孩子。」他低吼。
这孩子到底还要折磨他的母亲多久?他发誓,孩子生下来后的第一件事,定是好好打他一顿屁股,惩罚他的调皮。
「我撑得下去的,你再继续紧张下去,怕先倒下的人是你了。我可不想医生帮我接生的同时,还得分神去注意你这个大男人。」
埃罗将原本用来替她拭汗的手巾递到她嘴边,怒瞪着命令:「咬住!别说话!」
她笑着服从了,对于他的霸道,她该生气的。温柔的他会有如此失控的反应,也是缘自于他在乎她。想到这里,她所有的疲累一扫而空,更高兴此刻他就在她身旁。
痉挛与痛楚如潮般涌来,逼得蓝雨央再次咬牙,看来,这会是场长期抗战。的确,她该留些力气对付这个还没出世就会折磨母亲的顽劣小子。
像是给母亲的折磨够了,小家伙决定出来见识这个世界,一声划破天际的宏亮哭声,震得帐篷外久候的人兴奋不已。
「太好了!」埃罗虚脱瘫软在地之前,还不忘给一身疲累的爱妻一个吻。
汗湿而凌乱的发贴在蓝雨央的脸上,受尽一夜折磨的容颜疲劳尽现,埃罗却认为现在的她是他仅见过最美、最神圣的。
医生将婴儿略微清洗后,才抱给等待已久的埃罗。「是个健康的男孩儿。」
「好看吗?」她问。
埃罗将小男孩放在蓝雨央枕边。才刚睁开眼的他,只是张着好奇的金琥珀色大眼静静地看着父母,头上的发虽然是稀稀疏疏的,但看得出来是青银色的。
新一任的继承人就此诞生。
消息一传出,帐篷外传来雷动的欢呼声。
「我为他取名为『邦堤法』,意即『永远不变的坚持』,代表我对妳的爱。」埃罗深情款款地看着妻子。
蓝雨央的眼里噙着泪,唇边却带着一抹笑。「他长大后,一定像他的父亲一样,是个迷死人的帅哥;当然也会是个知人善任的族长,带领族人走向另一个纪元。」
一阵突来的收缩却让蓝雨央瞪大了眼,放松的手旋即又紧抓住埃罗的手腕不放。
「怎幺了?」埃罗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白了脸!
「还有一个!」另一波推挤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双胞胎?埃罗傻眼了!
不止埃罗,帐篷外听到另一个婴儿高亢嘹亮的哭叫声时也是。这次没有如雷的欢呼高叫声,有的只是一片沉寂。
雷阿尔族从没有产下双胞胎的纪录。
千年来从来没有!
会有这个「意外」,得归罪于两个「脱线」的父母。以现代科技而言,要知道婴儿的性别及个数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两人认定蓝雨央怀的一定是男孩的情况下,便不想以超音波确认性别,只做必要的产前检查。反正医生说一切正常就可,不想再去探究其它,一切又等孩子平安产下再说。
「恭喜两位!是个女娃娃。」
「女的?!」埃罗本已伸手想将婴儿接过,但听到医生的话后,整个人猛地打颤,吓得医生差点失手将小女娃丢在地上!
怕医生弄错的埃罗,忙不迭地再次确认小娃娃的性别。
「真是女孩!」
「事实」已经明摆在眼前,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而安然躺在父亲怀里、高兴地手舞足蹈的婴儿,更有着母亲的黑眸和黑发。
「黑发?黑眸?」又是一个震撼,埃罗不置信地看着他怀里的女儿。难道……难道他们打破数千年的诅咒了?不再是被上帝放逐的一族了?
他可以这幺想,他能这幺想吗?
「是的,你能。」蓝雨央彷佛看透他内心的猜疑,坚定地说:「所有的阴影,已随着她的降临而烟消云散了。」
只有她才知道,这女娃娃带给他的冲击有多大、希望有多大。
「谢谢!谢谢妳为我所做的一切!」埃罗激动地跪在病床边,给她深情的一吻。眼里的泪无声滑落,流入两人交缠的唇间。
有了她,有了他们爱的结晶,他的生命再也没有任何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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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央在埃罗小心翼翼的扶持下伫立于帐篷之外,而埃罗的脸上满是骄傲,两人的怀里是甫降生于世的小婴儿。
等在帐篷外的族人,已经得知生下的双胞胎中有一个是他们盼望了千年之久的女娃娃,只是他们仍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非得亲眼看见才能说服自己,这一切并不是痴心妄想,并不是梦。
而雷可力是属最激动的一个。
「没想到自己能在风中残烛之年见到女娃娃的降生……」老泪纵横的雷可力,实在想不出任何语言来表达他对蓝雨央的感谢和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