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惯妳可以搬回去啊,我不会阻止妳的!想当初,不知道是谁硬要搬来,我又没有求妳!」蓝雨央双手插腰,佯怒轻斥,她知道罗豫汶才不会搬回去,说笑罢了!
「好好,妳的作息我管不着!不过拜托妳,别把我也给拖下水好不好?十点睡觉,等于要我的命一样!」她哀求。
「不行!既然妳住在我家,就得归我管,熄灯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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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有什幺声音在呼唤着她。
躺在床上的蓝雨央已经醒了,却说不清楚让她从睡梦中睁开眼的感应是什幺。她侧耳倾听,没想到那声音又消失了;正想放弃时,那细小的声音却又像从空气中渗透出来似的直沁入她的心里……
心里的某种悸动牵引着她下床,漫步走到客厅,却看到泻了一地的银光盈满一室。
是月光——
「奇怪?我明明记得已经将窗帘拉上了呀!该不会是豫汶那个粗心鬼做的好事吧?」
蓝雨央嘴里叨念着,却不愿走过去将窗帘拉上,失神地看着落地窗外皎洁的月光。今晚的月亮特别圆且亮,让她想起了和埃罗结婚那一晚的月光……想着想着,她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为什幺叹气?」一个声音静静地划破黑夜,传入她的耳里。
这声音?!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像被电击中似的,蓝雨央倏地旋身,睁大眼拼命往声音的来源处搜寻,想确定这并不是她因过度思念所产生的幻觉。
一个颀长的人影静静地从隐身的黑暗中走出来,任银光洒满全身。
背着光,蓝雨央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是他的身影、他的轮廓,却是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
蓝雨央摀住即将逸出唇边的哽咽……不可能是他,不可能的!秘道早被炸毁,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的眼却是眨也不敢眨的,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了,怕一眨眼她就会从梦里醒过来,半自语、半问他:「我在作梦吗?」
他没有回答,顺手扯下盘在头上的头巾;如丝缎般的头发飞洒而下,任青银色发丝在月光的照耀下闪亮,微微侧身,让月光清楚地照映出他的脸。
「怎幺?我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来找妳,不过来迎接我?」他笑着张开双臂。
这青银色的头发、这脸、这声音,是再也错认不了的!是他!他没死?他活生生地就站在她眼前?
蓝雨央强忍的泪早已不自觉地流下,倒吸口气,一声不受控制的哽咽由口中逸出,笑着投入原以为不复再见的臂膀中坚实、温暖且有力。
「是你,你回来了?」她捧着他的脸狂吻着。「告诉我!告诉我,我不是在作梦?」
「妳不是在作梦,我是真的,我真的来找妳了!」埃罗狂野的吻也响应着她的。
如雨般的吻落在蓝雨央带着泪的脸颊、轻抖个不停的双唇上,他们迫切地想以吻来感觉彼此的存在。一个吻并不能完全弥平两人重逢的狂喜与先前异地相思的折磨,只会让他们饥渴得需索更多、更多……
被客厅的说话声吵醒的罗豫汶,揉着惺忪的大眼走了出来。
冷不防地撞到一个挡路的身躯,忍不住破口大骂:「是哪个冒失鬼,挡了本大小姐的路?」
响应她的却是爽朗的轻笑声。
「喂,你是谁?怎幺可以随便闯进别人家里?」罗豫汶骂完后,才看到正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忍不住大叫:「喂!雨央——」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坚实的大手给摀住了唇。
「等等!别不识相地打扰久别重逢的爱侣。」坎亚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她的腰也被他的臂膀紧紧扣住。
「你这个色狼!快放开我啦!」在挣扎中,罗豫汶不小心将他的头巾给扯了下来,瞪大的眼不置信地看着在她眼前飞舞的银蓝色发丝。
「天啊!你是?」
「没错,我是坎亚,妳应该是罗豫汶吧?」
「你怎幺知道我的名字?」罗豫汶的怒火瞬间转为不解。
这男人的态度摆明了就是对她有兴趣,但奇怪的是——她竟不会觉得反感,甚至还有一丝丝窃喜!是因为他的头发吗?还是他那尊贵、却又带着点儿傲慢的气质?
「在妳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时,我早就认得妳了。女郎,我是为了妳而来的。」
说完,他便狠狠地吻上罗豫汶的唇。
趁着她迷失在他的气息中、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同时,坎亚抱着罗豫汶闪身进入了她的房间;在消失之前,坎亚顺便送给埃罗一个手势。
随着坎亚身形的隐没,两个超级大电灯泡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留给客厅里的两人静宓的空间……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蓝雨央捧着埃罗的脸,不可置信地低语,没想到她这辈子能有再见到他的一天。
极端的狂喜充斥着她所有的细胞,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有些恍惚了。
她又忍不住想哭……
「别哭了,再哭下去,我会心疼的。」
「没办法,情绪起伏大是孕妇共通的特色,没药医的。」
「妳怀孕了?」埃罗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开一臂之遥;六个多月的身孕,已能一目了然。
「嗯。」蓝雨央拉着埃罗的手,覆在她孕育新生命的地方。
本以为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见不到父亲,而埃罗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孩子的存在;现在,她不但能再见到埃罗,他也来得及迎接孩子的出世,生命所有的缺憾都得到,补偿,叫她怎不欣喜若狂?
埃罗郑重地扶她坐在沙发上,一手横放胸前,单膝跪地,以雷阿尔族的语言垂首说着蓝雨央不懂的感激;然后,在她隆起的腹部印上虔诚的一吻。
「你在在做什幺?」
「祈求诸神赐福给我们的孩儿,感谢妳为我族孕育一个新的生命。并求神减低妳受的苦。」
「谢什幺?小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说有就能有的,感谢我之前,是不是该犒赏你自己的努力啊?」
「妳这调皮鬼!」埃罗宠溺地轻斥她的调皮后,旋即换上一脸担心地问:「怎样?会不会不舒服?孩子有没有折磨妳?」
「不用紧张!准爸爸,宝宝很乖,怀孕至今,所有孕妇会有的景眩、孕吐等等折磨人的酷刑,都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咱们的孩子是个懂事又贴心的娃娃,将来定会和你一样是个既优秀、又称职的族长。」
「妳又知道了!」
「当然喽!对了,小孩子的名字就让你伤脑筋了。豫汶老是催我赶快想名字,偏我又找不到满意的,每天被她念得快烦死了!」
「我不在妳身边的这段时间,多亏豫汶了。」
「对了,说到豫汶我才想起,她该不会睡死了吧?刚刚的骚动那幺大,她竟然连出来看一下都没有,万一进来的人不是你,而是别有用心的坏人的话,那我不就惨了?」
「不,她刚出来过了。为了不让她打扰我们,坎亚将她骗进房间里去了。」埃罗笑着解释。
刚开始计画要到美国的事时,一向对外务抱着可有可无态度的坎亚,却自告奋勇地要陪他来,还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幺全族只有他上过蓝雨央的课,多一个人在埃罗旁边,不止可以壮壮胆,还可以帮着出点主意什幺的,缠得雷可力不得不点头答应放行。
坎亚肚子里在打什幺主意,他这个做哥哥的哪有不知道的道理?还不是想见见蓝雨央常挂在嘴上的至交、那个绝世大美人——罗豫汶。看她是不是像蓝雨央形容的那般漂亮,他只是不愿说破而已,坎亚还以为他将自己的心事藏得很好。
看来,坎亚似乎很满意自己所看到的。
「对了,你是如何离开徨领的?秘道不是被你给毁了吗?」从生离重逢的狂喜中恢复的蓝雨央,现在才想起了最关键的事。
「小傻瓜!是谁规定秘道只能有一条的?」
「啊?还有另一条秘道?」蓝雨央大叫,她根本没想到这些。
所谓「秘道」,应该只有一条才对呀,怎幺可能费力地去挖上好几条呢?这像是脑筋急转弯里的答案似的。
「该说是先人的智能或是狡诈呢?他们怕女人从徨领里了逃出去,侥幸活下来后,甚至带了人攻进来,才会有这些预防措施。秘道不止一条,每条甬道还设计了毁灭性的机关,而这只传承给每一代的族长,连大长老都不知道。」
是危机意识作祟吧!徨领的人们经历了长年的背叛与不被信任,才会倾其所有心力在建造更安全的碉堡上;保护了自己,却也隔离了希望。
「既然可以从另一条秘道进出,为什幺你不马上来找我?害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白哭了好几缸泪水!」蓝雨央不满地抱怨。
「我何尝不想马上飞来找妳?只是沙查克的闯入,让我想通了一些事。几经考虑,我决定向世人昭告徨领的存在,只是我却不知道该怎幺做?而这件事如果处理得不好,沙查克事件不但会再重演,更有可能会导致灭族危机。就在这时,我想起妳曾提过的邓肯教授,从妳的包包中,我找到他的联络电话。我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他竟毫不考虑地答应帮我!」
蓝雨央先前的恶补,在此时发挥最大的功用。
「教授怎幺帮你?」这是她最好奇的。连生活琐事都处理得一塌糊涂的邓肯,怎有余力帮得上忙?这可是一大奇闻!
不过,真的好久没看到邓肯了!摄影展时,她还特地寄了张邀请函给他,没想到他还是没出席。
「在邓肯的奔走下,我在阿拉伯的美国大使馆见到了美国的国防部长、总统府秘书长,以及国家安全局的局长,另外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人。」
「哇!几乎所有重量级的人物都到齐了!」
「其实,刚开始我是想直接找沙查克谈判,但教授认为不妥;他认为此举无异自投罗网,将来只有任阿拉伯剥削、宰割的分。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另一股力量当靠山,但这股力量,要能足以和阿拉伯相抗衡。他想来想去,只能想得到美国而已,他说目前敢管别的国家闲事的,也只有美国了。」
「这倒也是!」
「事情会这幺顺利,也要感谢妳。」
「我?我又没做什幺事。」蓝雨央不好意思地笑笑。
沉浸在哀伤中的她,只能选择在照片和文字间逃避,根本没有心思多想其它的。
「不!妳的书惊爆出阿拉伯开发新武器的内幕,而且还有相片为证。国家最高机密外泄,除了激起阿拉伯亲王的震怒外,也引起美国的高度关切。我的出现无异是给了美国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堂而皇之找上阿拉伯的借口。老实说,沙查克的心里早已千万遍后悔,后悔惹到妳这个凶女人。」
「我哪是凶女人?我只不过是将事实公诸于世罢了!」她可不服气。
「是是是!我的老婆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女人了。」埃罗抱着她轻哄着。
「这还差不多,」这下蓝雨央可开心了。
「后来我才知道美国也在从事太阳能开发的研究,但青晶石的事他们并不知情;而妳的书提供了大多的资料和证据,所以阿拉伯在美国的压力下,亦不得不承认一切。」
「没想到我的书还有这个功用哪!」
「这两个原本处于竞争状态的国家,在几经谈判后,决定联手研究春晶石,并开发其中的能量;不过,没有徨领的支持,他们根本没办法弄到青晶石。所以,美国、沙特阿拉伯、徨领三国,共同签定了凌驾美国总统任期及阿拉伯亲王的秘密备忘录。备忘录的内容主要是承认徨领是一个有独立主权的国家,美国和阿拉伯负有保护徨领的义务,保护它不受任何外力侵犯;而徨领的唯一义务,便是得出售青晶石给两国作为研究之用。」
「真的?!」蓝雨央不置信地低语,事情竟会急转直下至此!
这一来,徨领虽然暂时无法自由呈现在世人眼前,相信随着时光的流转,世人会慢慢接受它的。
「真的!我这次是跟着阿拉伯亲王回来的,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是签署备忘录,安顿好后,我便迫不及待地来找妳了,想第一个告诉妳这个好消息,没想到妳给我的惊喜却多于我想给妳的。」他望向她的肚子,痴痴的。
「那他们会不会将青晶石开发做军事用途?」这是蓝雨央最担心的。
这世界上有了核弹已属不幸,身为现代人,不该为虎作怅地再增加杀戮武器了。
「放心好了,两股力量相互制衡,有时会产生极为微妙的变化。阿拉伯担心美国将开发出来的武器卖给以色列,美国则担心阿拉伯支持巴解组织,所以双方签署共同约定,不开发军事用途,纯粹研究。」
分别的半年里,埃罗可是认真地做了不少功课。以他的聪明,马上就弄懂了中东各国的复杂关系,以及现今的世界局势;他甚至懂得利用东西方世界这股存在已久的矛盾,让它为己所用。
「当然,教授也不是一无所获的。我答应他提供我族的所有资料,供他做研究。」
「教授会开心死!」每个人都有满意的结局是她最乐见的事,不过沙查克例外。
「跟我回去吧!回徨领那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天地。」
「嗯!」蓝雨央开心地偎进他怀里。
她要他们的小孩在他命定的土地出生、长成,让他睁开的第一眼,就能看到属于他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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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
除了美国的高阶将领及政府官员外,没有人知道沙特阿拉伯国王此行是为了签备忘录而来的。白宫很低调地处理亲王来访的事,就连媒体也认为亲王只是来做例行性的访问而已。
为期十天的访问结束了,埃罗得跟着沙国的亲善访问团一起回去;不过,他来时不是一个人,回去时当然也不是一个人。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了。」埃罗转身对着送机的两人道别,他还是一身白袍,青银色的发丝技巧地藏在头巾里。
「豫汶,我在纽约的事就请妳多帮忙了。」
「放心好了,我会帮妳处理得好好的,更何况又多了个不花钱的免费劳工。」
罗豫汶瞄了眼站在一旁的坎亚。
染黑了头发、戴上蓝色隐形眼镜、穿上西装的坎亚,猛一看的确和普通人没两样,唯一较引人注目的只有他那头及腰长发,他打算暂时不回去了。
「等雨央生孩子时,我一定会回去的。」坎亚的手还不怕死地黏在罗豫汶肩上。
埃罗看了只是笑,他这个七情不动的弟弟,看来这次是真的动了凡心了,
一白一黑的两个「人间极品」帅哥,果然不负众望地吸引不少爱慕的眼光,有的女孩子甚至就在不远处伫足欣赏;要不是看在他们身旁各有「护革使者」的分上,早冲过来自我介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