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少華果然上當!
「兩位既是出來游山玩水,不知道吃、住問題如何解決?」慕容少華客氣有禮地問。
「當然住客棧嘍,三餐也是隨便就打發了。出門在外嘛,總不比在家里舒服,只得將就了。」秦默笑笑。
「住客棧總有諸多不便之處,不如到正義莊小住幾日,秦兄以為如何?」
「可以嗎?」阿蠻看了秦默一眼。
「我們是無妨--」這可是秦默求之不得的大好機會,但為免慕容少華疑心,他只得裝作面有難色的。「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太叨擾慕容公子?」
「能請得兩位到正義莊小住可是少華的榮幸,少華高興還來不及,怎能說是叨擾呢?」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生性多疑的慕容少華從不輕易相信他人,心機深沉的他根本不像外表般瀟灑無害,他會破例邀請初次見面的他們到正義莊,恐怕是看在阿蠻的「面子」上。
想到這,秦默禁不住擔心地瞄了阿蠻一眼。
他是阿蠻出苗疆後第一個遇上的男人,也是第一個交上的朋友,這麼多個特殊的第一,讓他在阿蠻心中享有特別的待遇、極特殊的地位。
只是,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唯一讓阿蠻另眼相看的人;還是她遇上男子後都會如此毫不設防,然後死巴著下放?
秦默知道自己長得非常俊美,但是臉上的蒼白卻是他的致命傷;一個看起來快要死掉的病鬼,和玉樹臨風的慕容少華相較根本是天差地遠,不能比的。
一時間,他竟有些心慌慌的。
看到阿蠻那與平常無異的青情後,他才暗自松了口氣。
慕容少華一聲令下後,馬上有人牽來了兩匹馬充當兩人的坐騎。
到正義莊的途中,奏默有些焦急地偷偷問阿蠻:「你有沒有被賴飛雄輕薄了去?」阿蠻受的屈辱,他會加倍討回來的。
「當然沒有,我還打算再賞他一記『沙犀香』呢。咦!」話說到一半,阿蠻卻僵住了。
「怎麼了?」
「我記得第一次遇到銀鞭男時,為了懲罰他對我的不禮貌曾對他下了『沙犀香』,這『沙犀香』是種會讓人處於暇死狀態的藥,除了有獨門解藥外,還得知道繁復的解毒程序才能將人救醒,為甚麼銀鞭男現在還活蹦亂跳的?」
「是嗎?」秦默沉吟,飛掠過腦海的靈感太匆促,讓他抓不住。
「對了,我甚麼時候改叫云飄飄?」
「那是我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名字,怎麼樣?你不喜歡是不是?」
「我好喜歡喲,這名字聽起來好棒、好漂亮、好飄逸,最重要的是--它比『阿蠻』有氣質多了。」
「你喜歡就好。」
「我當上教主後第一件事就改名叫云飄飄。」
「記住,你從現在開始就是云飄飄,你要忘了有關阿蠻的一切,更重要的是絕不可脫口說出有關五毒教或是苗疆的事。」秦默不放心地叮嚀。
「知道了啦,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知道就好。」想想不放心,秦默忍不住再提醒一次。「你不要現在隨口說說敷衍我,事到臨頭卻又說溜嘴。」他太清楚她的脾氣了。
「你就這麼膲不起我?」
「沒錯。」
秦默的坦白讓阿蠻的小粉頰又像河啄般鼓起。「我做事雖然莽撞,但還分得出輕重,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的。」
「那就好。」
兩人的竊竊私語卻頻頻惹來慕容少華好奇的眼光,看得作傩奶摰陌⑿U心頭小鹿亂撞的。
「喂,你說慕容少華是不是瞧出甚麼破綻來了?」
「不會的,這人生性多疑且非常小心謹慎,要是他真的懷疑,絕對不會邀請我們到正義莊小住。」
說到這里,秦默心頭忍不住直泛酸。他知道自己手撫縛雞之力的偽裝做得太好了,而阿蠻的美貌更讓慕容少華誓在必得,就算他懷疑他們兩人有超越表兄妹的情誼,他也不會將他這看似風一吹就倒的情敵放在眼里。
「那可說不定,搞不好他故意將我們誘到正義莊,關上門後再一刀將咱們給殺了。」阿蠻的想像力不是普通的夸張。
「不可能的。」
「為甚麼?」
「慕容少華要殺我們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不必大費周章地將我們請到他家,甚至讓全城的人都知道。」
「為甚麼你能清楚地掌握慕容少華的心理?」
「因為我的頭腦比你好哇。」秦默調皮地點點自己的額頭。
大夫當久了,看多了人們的生離死別、喜怒哀樂,讓秦默能從一些下意識的小動作和情緒反應輕易地猜出對方的心理,就算是自認隱蔽得很好的人,在他面前也是無昕遁形的。
他的結拜兄弟傅天抉就曾這麼批評過他--要和他成為朋友得有很大的勇氣才行,因為得面對所有難以啟齒、不愿面對的心事,將赤裸裸地攤在他面前的危險。
而當秦默的敵人則需要更大的勇氣。身為神毒門少主,有的是殺人不見血的狠招,江湖人士知道神毒門的厲害,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與他為敵。
最好的自保方法就是不要去招惹他!
正義莊豪華得令阿蠻咋舌。
她就像第一次進城的鄉巴佬一樣,小巧的紅唇從進門的耶一刻起就沒合上。廳堂里華麗的擺設、令人眼花繚亂的脽梁畫棟,和她從小生長的質樸山寨完全不同,害得她的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里才好,一顆轉來轉去的好奇小頭顱更差點扭到。
秦默的臉上卻是木然、平扳地無表情,他早巳神不知鬼不覺地來過好幾次了,正義莊理面的格局、擺設他全都了然於胸。不過,白天看正義莊,更顯威嚴。
這只是本館部分,大概只占正義莊的四分之一而巳,莊後面還連著一大片的山坡地。
「飄飄姑娘累了吧?」慕容少華殷懃地問好。
「還好。」
「我已經吩咐下人收拾好房間,飄飄姑娘若是想小憩一下,我可以馬上安排。」
「千不用了,我想多走走看看。」
「若是餓了,廚房也早巳備好精致點心,就等飄飄姑娘享用。」
修養極佳的秦默終於看不下去了。「慕容公子真是設想周到,早派了快馬回來準備好一切。」
「這只是正義莊的待客之道,不足以掛齒。」
「哦?這麼說來正義莊里得準備不少快馬才行。」
慕容少華不解地皺著眉:「愿聞其詳。」
「正義莊為了籌備英雄大會一事,每天至少得接待三、四十個來訪的客人,若每個人都得派快馬回來通報,不是得準備近百匹的馬?否則一天跑下來豈不是累死馬兒了?」
秦默臉上的笑容一點溫度都沒有,吐出來的話明褒暗眨得酸澀無比。他就是看不慣慕容少華的大獻殷懃。
「正義莊雖以好客名聞天下,但不是每一個到正義莊的人都能享此殊榮,只有飄飄姑娘例外。」慕容少華看著阿蠻道。
不過他那款款深情的眼神并沒有如預期地電到阿蠻,因為她正忙著觀看風景,沒空理他。
「這麼說來我還是托了飄飄的福。我這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要是貿然跑到正義莊,肯定會被勢利的門房給轟了出去。」
慕容少華這才明白秦默是繞著彎兒在罵他,白凈的臉龐陡地沉了下來,好面子的他只得隱忍著沒當場發作。
遲鈍的阿蠻根本沒有發覺到兩名男子間洶涌的暗潮。
不過,她倒是注意到了那位雙手插腰、杵在花廳前的女子。
那名女子一身華麗衣飾,腰上還掛著一柄彎刀,細長的鳳眼、緊抿的唇、一臉逼人的英氣,阿蠻不知道她長得算不算漂亮,不過,她不喜歡那女子臉上的傲慢。
「鳳妹,你怎麼來了?」慕容少華臉上有著一閃而逝的不安。
「聽人說你帶了一個小美人兒回來,我當然得出來看看了。」鄺英鳳傲慢的眼神不客氣地直掃阿蠻,打量完後,臉上的線條更駭人了。
「我向兩位介紹,這位是英風幫幫主的獨生女鄺英鳳。」
「英風幫是甚麼東西啊?」阿蠻拉拉秦默的手臂問。初闖江湖的她除了五毒教以外,就只認得一個神毒門而已。
她很自然地問出心里的疑問,但聽在鄺英鳳的耳里卻以為阿蠻故意諷刺英風幫沒沒無名,柳盾一豎就要發火了。
「英風幫不是東西。」秦默更狠。「它是專管吆舆輸的一個幫派,管你是官船、民船,只要你想在吆由闲旭偅偷美U給英風幫過路費以求平安。油水滿多的,算是一個滿有錢的幫派。」
「你!」鄺英鳳狠狠的瞪著秦默。
她從小被人巴結奉承到大,哪受過此等羞辱?她的手很自然地伸向腰間的彎刀,想給這個不識相的男人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密切注意情況發展的慕容少華看了暗叫不妙,一個箭步擋在兩人中間。
「鳳妹別生氣,他們也算是正義莊的客人,若有冒犯之處,就請鳳妹看在我的薄面上,別計較好嗎?」
心上人的請求,鄺英鳳哪有不從的道理,只得悻悻然地放下手。
「看在少華替你們求情的分上,我大人有大量,這次就不和你們計較。下次再讓我撞見你對本姑娘不敬,絕對教你嘗嘗我這彎刀的厲害。」
「常聽人說正義莊甚麼都有,奇花異卉并不稀奇,奇的是莊里還住了天下絕無僅有的鳳凰。」掏著耳朵的秦默懶懶地道。
「凰凰?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傳說中的神獸。在哪里?我也要看。」阿蠻好奇地搭著腔。
「你弄錯了,這只鳳凰是個人,而且她還有一個天下第一,是誰都比不上的。』
聽到這里,大家都知道秦默是在說誰了,而鄺英鳳的臉上更漾起了春風得意的笑容。
「甚麼樣的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厚臉皮!」秦默利舌下的犧牲品又多了一個。「竟然有人不要臉地說自己大人有大量,這不是天下第一厚臉皮是甚麼?」
鄺英鳳的笑容瞬間凝結,尷尬之余又不知道該如何扳回一城,心有不甘地瞪著慕容少華。「你怎麼不說話?」
「說甚麼?」慕容少華問。
「你就眼睜睜看我被人欺負而不搭理?」
「我--」要不是看在得仰仗英風幫的分上,他壓根兒不想理會鄺英鳳的頤指氣使。
「因為他吃過我的虧,知道在口舌之爭上絕討不了便宜,只好閉嘴不說了。」秦默又搭腔了。
慕容少華不滿地瞪了秦默一眼,像是恨他的藉故生事似的。
第五章
慕容少华一走,阿蛮像没了气的皮球般,整个人软瘫在椅子上。
扭扭头、捏捏肩膀,放松紧张了半天的肌肉。天啊,云飘飘这千金大小姐真不好当,腰干得挺得直直的不说,还不能随便乱动,半天折腾下来真是累死她了!还是当阿蛮时舒服自在多了。
「飘飘姑娘。」
阿蛮以为慕容少华去而复返,吓得她马上直起身,装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闷笑声,她才缓缓回过头。看到是秦默,她的表情全变了,半嗔半怒的:「讨厌,没事干嘛吓人家?」
「我才想问你呢,你又趁着我不在时偷偷和慕容少华幽会?」
「你不是『恩准』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可没有准许你和慕容少华眉来眼去的。」
阿蛮偏头细细打量秦默皱着眉的俊脸,最后她得到一个很伟大的结论:「你在吃醋!」
「没错。」他很大方地承认了。
他早就回来了,刻意躲在后面不愿现身,是因为他想亲眼确认他不在时这两个人都说甚幺话、做甚幺事。他就是放心不下,更想知道阿蛮会不会在慕容少华凌厉的追求攻势下忘了自己。
亲眼确认后,秦默放心了,那怅然若有所失的不安亦随之堙消云散。
心里是舒坦些了,只是还微微乏着酸。
「慕容少华喜欢你。」他的话酸得让人不禁皱眉。
「哈!」阿蛮耸耸肩就算是回答了。
「你呢?」他屏息看她。
「我甚幺?」
「你对慕容少华有甚幺感觉?」
秦默不想让阿蛮认为他太小器,他也很想故作大方地欢迎慕容少华加入竞争,可是,该死的,他就是想知道阿蛮的心里是不是有他的存在。
「我应该有感觉吗?对三十岁的老头儿?」
「慕容少华长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再加上又是正义庄的少庄主,他可是不少姑娘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你对他难道没有一丝丝的好感?」
他简直是在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哎呀,你用不着这幺小器的。」她豪爽地拍着他的肩。「反正我只是用『美人计』哄得慕容少华团团转罢了,又没有对他用真感情,等秘密一到手,马上就将他给甩了。」
「就只怕『郎有情、妹无意』,到时惹来一身腥就惨了。」
阿蛮压根儿没将他的警告听进去,一脸扼腕地道:「可惜,我差一点就可以套出他的秘密,每次总差那临门一脚。」
「我是不反对你用些小小的手段去套取情报,但不能玩得太过火,知道吗?」他警告。
「我知道啦,我会有分寸的。」
秦默忍不住对天白了一眼。天知道她的「分寸」会不会超过他所能忍受的范围。
「我绝不可能喜欢上和五毒教势不两立的仇人,再加上慕容少华看着我时又带着一丝邪气,要不是我想从他身上打听消息,我才懒得理他呢。」
听到这话,秦默一颗飘荡的心这才稳稳地落到地面,想到得意处,竟失控地仰头大笑起来;只是,这爽朗的笑声却噎于一阵错愕中,然后死命瞪着阿蛮。
「干嘛一脸古怪地看着我?」
阿蛮好奇地侧身打量自己。她的衣服没有穿反呀,秦默为甚幺用那种若有所思又带着扼脸的沉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没甚幺,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心情突然变得很不好。」
「甚幺事?说来听听。」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秦默心灰意懒地道。
仇人?五毒教和神毒门是百年世仇,要是阿蛮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还会像现在一样喜欢他这个「世仇」吗?
她刚刚亲口说了--她不会喜欢上和五毒教誓不两立的仇人的。
别忘了,她先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上神毒门讨回公道,甚至不惜和神毒门的少主来一场生死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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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早,阿蛮到秦默的房里去找他,照例又扑了个空。
「奇怪,他到底跑哪里去了,一早就不见人影。」她不怪自己爱赖床,偏怪秦默起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