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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女阿蛮 page 3 作者:路沂蓁

  客人们三三两两地各据一方。那猎户打扮的人们正低头不知在讨论着甚幺,就连坐在一旁默默吃饭的庄稼人也隐隐约约透露着些许古怪。

  这些人一身乡下人装扮,衣服上面甚至还有大大小小的补钉,可是那镰刀及斧头却磨得极利,锐利得可以轻取人命。

  最吸引她好奇的是有一个默默坐在最角落的白衣男子。他的五官极为俊美,但一种病容似的苍白却为他的俊俏增加了几许我见犹怜的凄美。

  他的形貌出色自是不在话下,但飘忽的气质与诡魅的绝俊丰彩,及苍白病弱的神色,更为他凭添了几分幽冥的想象,让阿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男子彷佛知道阿蛮正在看他,低垂的眼斜睨地回视她一眼。

  那一眼与其说是打量,还不如说是警告比较恰当,吓得阿蛮几乎动弹不得。那眼神冷冷地淬着寒光,她从没见过有人的眸子那幺冷血无情的。

  是那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冲淡了他脸上的脂粉气息,而位他也是除了阿蛮外唯一一个没有拿家伙的人。

  「客官,面来了。」店小二送上一碗热腾腾的面。

  「太好了。」

  饿惨的阿蛮举起筷子捞起一大口面就要往大张的嘴里送,进嘴的那一剎那,她却迟疑了。

  这面的确很香,可是这甜中带着沁鼻凉意的香味她闻过。留神细看,白色的面条里更渗着一丝淡淡的绿。

  这面有古怪!

  阿蛮低头搅着碗里的面,不动声色地观察店里客人的动静。他们似乎没有发觉食物有问题,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而掌柜一定人更是里里外外地忙碌着。不管她如何瞪大眼睛看,还是瞧不出任何异状。

  不一会儿,杯盘摔落地上的清脆声响,以及人们凄厉的哀号声此起彼落的;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在一个个全倒在地上痛苦地直打滚,挣扎了一会儿后就不动了。

  看到所有的人全都倒下后,阿蛮也装模作样地双手按住脖子,顺势跌在地上装死。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地里搞鬼。 

  就看到掌柜一家人脸露奸笑地看着地上的尸体,确定所有人全都毙命后,再在石墙上钉上一只巴掌大的毛蜘蛛,而后便哈哈大笑着牵起拴在门外的马扬长而去,至于散落在地上的包袱和钱财,他们却是连动也没动过。

  后知后觉的阿蛮这才明白这是一家黑店,只不过他们讹诈的不是银两而是人命,想来真的掌柜一家人大概早就被杀死灭口了。

  才刚走,远远的又有一阵杂沓的马蹄声传来。 

  阿蛮以为贼人去而复返,她急忙再躺回地上装死。

  这次,马上的人却只敢在门外观望,不敢走进门内一步。

  每个人看到满屋子横陈尸体时的反应都不一样,害怕、不安、不忍的情绪杂陈,唯一相同的就是死亡逼进时的惊恐神色。

  阿蛮睁开眼睛偷瞄了一眼,赫然发现门外的那票人里竟然有熟面孔,就是上次被她用「沙犀香」给迷倒的银鞭男,以及他那一班吓得屁滚尿流的跟班。

  另外便是以长胡老者为首的道土。   

  这些江湖人物在阿蛮看来只有一个解答--不认识。 

  看到墙上醒目的大蜘蛛后,老道士断言:「又是五毒教干的好事!」 

  「就在离正义庄百里外?」是银鞭男惊讶与不信的叫声。

  「你以为躲在正义庄就没事了?」老道士反问。

  这下,银鞭男赶紧乖乖住口,根本不敢承认自己的私心。

  「唉,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你。只是五毒教如此张狂,为了捍卫正义与中原人士的安全,看来,一场杀伐是在所难免的。」   

  「咱们赶快去通知慕容少爷,说五毒教的人逼近正义庄了。」话才说完,一个人领命策马匆忙离去。

  「道长,这些尸体怎幺办?」银鞭男问。

  「当然是连人带房子一起烧了。谁知道五毒教的人会不会在尸体上玩花样?烧了干凈。」

  烧?这可不行,阿蛮可不想活活变成烤乳猪,情急之下只好捏着嗓子说:「你们谁敢破坏我的完美杰作?」

  这不男不女的声音吓得所有人面面相觑,银鞭男哆嗉着问:「谁?是谁在说话?是五毒教的人?」他吃过五毒教的亏,颤抖的话声是劫后余生的心悸。

  「你们这群猴毛小子倒猜对我的来历。」阿蛮捏着嗓子学姥姥说话时的威严,她都快憋不住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了。

  此话一出,又是不约而同的尖声大叫。那群人勒着马掉头往回跑,别瞧老道土方才的长篇大论说得多道貌岸然,遇上了五毒教也是一样--逃命不落人后。

  错乱的马蹄声后只剩下一阵阵扬起的沙尘,而后又归静。 

  躺在地上装死的阿蛮还特意等了一会儿,看还会不会有其它看热闹的人跑进来。无奈,她失望了。

  也难怪,有五毒教的人在这里,还有一屋子的尸体,谁还敢踏进这房子一步?

  装死的阿蛮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门口大喊:「才不是五毒教的人做呢,起码下毒那些人我全都不认识。」

  也不知道她嚷嚷给谁听的。

  「你认识五毒教的人?」一个轻柔的男声在阿蛮身后响起。

  阿蛮回头却看到刚才的苍白书生。一屋子躺着的死人里只有他们两人是站着的,也难怪阿蛮会脱口问出:「你是人是鬼?」

  「你说呢?」秦默大方地摊开双手--让她看个清楚。 

  阿蛮煞有介事地绕着他转了一圈,而后郑重地宣布她的观察结果:「你有脚而且有影子,应该是人不是鬼。」

  「答对了。」秦默虽觉得这不懂世事的小妮子单纯得可爱,不过,她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更令他好奇。「你是五毒教的人?」

  阿蛮偏着头打量着这个脸比衣服还苍白的书生,心里想的却是娘亲的告诫: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还没有摸清对方底细就轻信人,一个不好,自己的小命就些玩完。

  可是阿蛮却决定相信这个素昧平生的男子。所以,她点点头对他说:「没错,我是五毒教的人,凤凰女是我的娘亲。」

  秦点对阿蛮的坦白不予置评,但他望着她的眼神里有着太多的保留。

  「知道我是五毒教的人后,你为甚幺还敢站在这里?」她反问。

  「你是甚幺三头六臂的怪物?我看到你一定得逃吗?」冲着她的身世,他更有兴趣陪她在这里瞎耗了。

  阿蛮可开心了。自从她亲身体验中原人对五毒教的误解后,为了不愿招惹太多的麻烦,这一路上她都是极低调的,但眼前的男子明知道她的来历却还是不改初衷,害得阿蛮对他更有好感了。

  「你是谁?你为甚幺没有被毒死?」

  这人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等阿蛮想要再闻得真切些,一阵昏晕却让她拉回了游离的神志。

  「我叫秦默,我知道面里有毒自然不会吃它,也就躲过了被毒死的命运。」 

  「好奇怪,你怎幺会知道食物里有毒呢?除了五毒教的人以外,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蝎尾绿』的颜色和味道。」阿蛮对他是愈来愈好奇了。

  「你说你不认识那些使毒的人?」 

  秦默很有技巧地将话题引导到他要的方向。

  全然信任的阿蛮乖乖地上当了。「是啊,五毒教大大小小的分寨我都去过。我虽然莽撞,但记忆力却是出奇的好,就算见过一次面的人我都认得。我敢对天发誓,他们和五毒教一点关系也没有。」

  秦默敛首沉吟:「奇怪,这样的人怎幺会有五毒教的独门奇毒『蝎尾绿』?」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知道为甚幺吗?」她很自然地征询起他的意见来了。

  奏默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理?」这又是阿蛮另一个自然反应。

  「你真的要跟着我?」

  秦默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子。那双活灵灵转个不停的大眼最是讨他欢喜,可是,他一向独行惯了,多一个人等于多一个麻烦,而且她又是他的死敌,这幺做妥当吗?

  「有甚幺不对吗?」她偏头问。

  「没有。」秦默摇头。这一刻,他已决定留她在身边。「我们走吧。」

  「等一等。」阿蛮把钉在墙上的大蜘蛛给拔下来。

  「你要做甚幺?」

  「挖个洞把牠埋起来。」

  跟着阿蛮跑到户外,陪着她一起蹲在地上挖洞的秦默突然停下手来,愣愣地看着阿蛮。

  「怎幺了?」她问。

  「我觉得自己有些疯了。」他掏出手帕替她拭去额上的汗珠。

  只有疯子才会傻傻地蹲在地上,替一只死蜘蛛挖地、造坟,不是吗?

  而他竟做了自己所不屑的疯狂行为,这一切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还谈不上认识的苗女?   

  阿蛮才不管,她边埋蜘蛛边解释:「我们五毒教的人最重视的就是这些蜘蛛、蛇啊、蜈蚣等小动物了,才不会无缘无故地将牠们钉在墙上凌迟至死。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知道那些人是五毒教的冒牌货了,中原人全是不识货的呆子。」

  「你说的对。」

  秦默赞同的附和让阿蛮的心情好过不少。偏头看着他,很老实地说出自己的心声:「你还真是个大好人。」

  他的回答却是一阵冲天的爆笑。「谢谢你的夸奖,我长这幺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是个好人。」

  「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

  「你就了解我了吗?」他反问,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来历呢。

  「当然。」阿蛮再次用力点头强调。「我知道你是好人。」

  秦默祗是笑笑不语,拿过她的包袱背在肩上。在搞不清阿蛮来中原的目的之前,隐藏他的身份就成为自保的最高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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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蛮发现有人陪的感觉好好,起码一路上有人说话解解闷,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说、他听。

  「我觉得你很特别。」边走边绕着秦默转的阿蛮,像只兴奋的小麻雀般叽喳个不停。

  「哦,为甚幺?」

  「别人一听我是五毒教的人后不是吓得当场失禁,就是连滚带爬地逃开,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可是你不但没有吓跑,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不是个会以外表来评论个人、流派的人。」他笑笑。等她知道他的来头后,就会明白他为何不怕她了。   

  「你是我来中原后交到的第-个朋友。」 

  「真的?」秦默微微攒起眉峰,有-瞬间不是很喜欢她这看到人就黏着不放的个性。

  「我的运气还真好,中原并不像娘说的那般充满了险恶和斗争。」

  阿蛮的话让别有用心的秦默心虚得很,为了赶跑心中那股不自在的罪恶感,他选了个话题:「你从苗强千里迢迢跑到中原,是为了要追查五毒教在中原肆虐的事?」

  阿蛮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笑笑。「我没有你说的那幺厉害啦,这件事只是让我凑巧碰上罢了。我真正的目的地并不是中原,而是西域的神毒门。」

  「神毒门?」秦默的脚下一阵颠踬。

  「是啊。」阿蛮再次用力点点头。

  「你知道神毒门是个甚幺样的地方吗?」

  「知道哇。」

  「知道你还敢去?」说到这,秦默就不得不佩服她的胆识了。

  江湖上盛传神毒门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西域的沙漠诡谲变幻莫测,不是熟知路径或是有熟人带路,贸然闯进的人总会死在那一片袛见天际的砾海中。

  神毒门也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不少敌人。

  再加上神毒门以使毒及设机关见长,从没有一个人能连闯三道关卡而毫发无伤的,这也更加深了它的神秘感及人们望之却步的恐惧。

  传说总是加油添醋的多。

  只是能够识破其中真伪而勇闯鬼门关的人毕竟极少。在秦默的记忆里也只出现两个人而已,一个是雷从龙--后来成为他的姊夫;一个是博天抉--后来变成他的拜把兄弟。不过,这两人为了闯神毒门也差点送了命。

  「你去神毒门做甚幺?」    

  阿蛮小心地望望四围确定没有人后,这才压低声音对秦默耳语:「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喔。」

  看到地点头保证后,她才继续说:「我要去偷赤炼紫金蛇。」

  「赤炼紫金蛇?」

  「对。那蛇透体金色,只在背上有一条紫纹,它的毒性猛烈并不稀奇,最稀奇的是它的蛇胆可以解天下百毒,是不可多得的解毒圣品。」 

  「偷窃是很不道德的。」他板起脸来训她。

  「我只是将原本属于五毒教的东西拿回来而已,若说我有错,那百年前将赤炼紫金蛇从五毒教总坛偷走的人更是错得离谱。」

  「赤炼紫金蛇本属异种,这蛇一生只选择一个伴侣,若其中有一条被捕或被杀,留下来的也不会独活,所以要抓就只能抓一对,否则两条都活不成。再加上交配三年才会产卵,雌蛇十年生一个蛋,稀少珍贵是理所当然的。

  「五毒教只会在瘴气极重的深山悬崖猎捕,蛇死了就得抓新的。但神毒门不是,他们着重培育,经过神毒门百年来的努力,现在的赤炼紫金蛇已变成一年产一颗卵,孵化的小蛇更大大的提高存活率。」

  也因此,赤炼紫金蛇毒与蛇胆的供应再也不成问题。

  「那是他们运气好,误打误撞瞎蒙碰上罢了,没甚幺好值得神气的。」她竟一点也不怀疑秦默为何知道这许多独门内幕。

  「你难道不怕偷窃不成反被神毒门的人给杀了?」

  「怕我就不会来了。」

  听阿蛮说到亲访神毒门有如逛大街般的轻松时,秦默忍不住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娃儿,纳闷着她到底有甚幺通天的本事可以来去自如?

  就因为她是五毒教的唯一传人吗?若是如此,五毒教未免也将神毒门瞧扁了。

  「听说神毒门的少门主不是个简单人物,我看你还是不要去吧。」 

  阿蛮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你错了。」

  「我错了?」秦默偷笑,天底下还有谁比他更了解神毒门? 

  「听说神毒门少主是个病弱书生,功夫也不怎幺样,江湖上大多震慑于神毒门的威名而不敢失敬于他,也怕得罪了他后自己怎幺死的都不知道。不过,这样一个病鬼怎可能是我的对手?」说到得意处,阿蛮真想仰天大笑一番,让世人赞佩她的聪明才智。

  一脸古怪的秦默将一派无邪的阿蛮从头打量到脚,心里只有一个问题--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就是神毒门的少门主?

  看她的表情肯定不知道。

  「请问,你要怎幺到神毒门?」他问。 

  「当然是用走的走去喽。」

  又是一个让秦默绝倒的答案。「走?你知道西域离这里多远吗?」

  「我只听娘提过是中原的那一端、日落的尽头,我想距离大概就和我从苗疆到中原差不多。我的脚程很快的,应该再几天就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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