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耿家夫妇是如何教出如此出色又特别的女儿?抑是这小丫头太过天真?
「阿劲哥哥,你以后都不可以有别的女人,知不知道?」双双学她爹的命令口气,用小指头点着陆劲扬的鼻头。
「什么?」他睁大眼,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只能有我一个妻子,绝对不可以再看别的女人一眼。」她有些霸道地说。
「哦?那妳打算怎么做,我才不会……嗯──有别的女人?」他大笑道。这小女人竟还没入他陆家的门就想先控制他?
果然,双双天真无邪的性格中还是带些微耿家人该有的傲气和霸气,果真和阿汉他们是兄妹。
双双小手攀住陆劲扬的颈子,踮着脚尖仰着粉粉的小脸,自负道:「我要把你迷得团团转。」说完,她红了脸。
陆劲扬任她缠着他,为了她的话失神了好一会儿。
「怎么做?像这样?」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竟可以如此自负又害羞的,他搂紧她,让她全身上下和他贴紧。
「还是这样?」他抬起手沿着她的身侧轻抚。
她信任地任他搂着,只是直视他的下颔,好奇地用她的小舌头舔了一下。
他全身震了一下,忍不住诱惑地俯下头吻住她的红唇,这小女人果真办到了──她正把他迷得团团转。
「妳是生来折磨我的吗?」他沿着她的嘴角吻向她的颈项,喃喃道。
她只能攀着他任他摆布。他不禁想到,这无邪的小妖精竟如此全心地信任他,倒令他深觉有些罪恶了。
历劫归来的陆劲扬和双双在回到巨鹿山庄时,方知耿家三兄弟比他们早一步回来了。
此时耿家夫妇早已在陆府等候多日,夫妇两人再见到爱女竟恍如隔世般,不料女儿离家才月余,竟受了这么多的苦,在心悸之余,对这唯一的掌上明珠更加疼爱,夫妇俩便不多做停留,准备在陆家再多盘桓一、两天,随即计划隔日上路返回耿家庄。
※※※
日已西沉入山边,在带走阳光之余,亦不忘在天色暗淡下来之前,在天际先划下几道淡灰又带粉紫与橙黄的云彩。
再过半个时辰晚膳就准备好了,趁着双亲及哥哥们在大厅中和陆家的父执长辈们别前相聚,双双溜了出来。
她真不明白,为何突地陆家的长辈们在今晚全都出现了,是因为他们全家明早就要离开的原因吗?那些叔公、婶婆什么的她全不认识,只是大伙儿一进陆府就直盯着她瞧,还低声地说着悄悄话,不时微笑着直点头。
她受不了这些怪异的眼神,趁她爹娘及哥哥全忙着跟一屋子陆家的亲戚谈话,没人理她之余,她索性溜了出来想去找陆劲扬。
※※※
在巨鹿山庄西侧一座沿着小湖兴建的小亭子里,陆劲扬站在亭中,石桌上备好的酒菜他动都没动一下,只是锁着眉望着湖的对岸,心神不知游荡到哪儿去了。
回到山庄的这两天,陆劲扬就发现家中气氛有些反常,怎么那些母舅叔伯亲戚全都到了?由侍僮那儿打听,方知是他爷爷帮他这个长孙订了门亲事,前些日子下聘了,这几天女方家人有人到扬州,也顺道到陆家来拜访,所以才将这些亲戚全招了来,毕竟两家合婚乃大事一桩,草率不得。
对自己的婚事他向来是能闪就闪,没想到这回他爷爷竟不知会他,就径自帮他决定了亲事,甚至还下了聘,让他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若在一个月之前他也是会不高兴,但他会接受这门亲事,毕竟他是家中长孙,的确有传宗接代的责任;而如今──他是万万不能答应。
「阿劲哥哥,发什么呆啊?」双双由他身后接近,侧着头打量正浓眉深锁的他。「你在这儿欣赏日落吗?」见他只是转身看着她不说话,她又开口道。
「双双,我──」
这教他如何开得了口?
告诉她,他陆劲扬再不久就要有新媳妇过门了?不。
还是问她,是否介意当他的二房?荒唐!
双双见石桌上备了不少酒菜及小点心,立刻食指大动地坐在桌边,并拉陆劲扬一道品尝。她心想,一定是这一路上护送她回来,他太累了,才会看来如此疲惫。
他是该好好休息的。
「阿劲哥哥,你快尝尝,这鱼肉好嫩!」她尝了一口便甜甜地笑了开来。
「双双,嗯──这两天在庄内玩得开心吗?」他试探地问着,怕哪个下人多嘴让她知道了他即将娶妻的事。
他怕她会难受、心碎。
「还好。昨天上午才刚下马车,就让爹娘叨叨絮絮地唠叨了一天,他们好挂心,还专程到巨鹿山庄接我,还好我平安回来了。」她俏皮地伸伸小舌头。
「那──是否有人──嗯──提到亲事?」
今早她原本预计要向爹娘说她想嫁给陆劲扬的事,只是她起晚了,爹娘又忙着交际,让她一直没机会开口。
「亲事?我的亲事?有啊!我爹昨夜本来──」
「什么?妳订亲了?妳爹将妳许人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可以──」他闻言顿时脸色铁青,不分青红皂白地咆哮起来。
「阿劲哥哥,你先别急,别这么大声嘛,我爹他──」
「妳为什么不先阻止妳爹?我──」他好似要七窍生烟了。
「为什么要阻止我爹?爹又──」
「为什么?妳──」
「先别生气,你听人家说嘛,阿劲──」
「不用再说了,待妳成亲大喜之日,我会托人送份大礼过去,我最近会很忙。」陆劲扬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阿劲哥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愤怒离去的背影,没去阻止他。
他很少这样的,这么大的怒火好似要将人灼伤了似的。他对她向来是体贴又不失温柔的,今儿个他是怎么了?
连他们最后相处的时间都要这样对她?
尾声
是夜,巨鹿山庄宴客大厅内,一片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老太爷陆广元、第二代执事者陆长远,及众叔母、舅母等长辈亲戚全都在座;而耿家一家人则是今晚的主客。
说话前些日子,陆耿两家在陆老太爷亲自赴耿家庄说项后,两家便结下亲事、下了聘、两家虽是世交,但地缘上相距颇远,今日正值耿老爷夫妇巧赴扬州接回遇劫的爱女、便顺道一探未来亲家的近况,将来也才放心将这唯一的掌上明珠嫁入陆家的大门。
晚膳都开出来了,仍不见这门亲事的当事人──新郎倌,亲赴大厅前来拜见未来的岳父母,直让这一干在座亲戚着急得直拉着未来的亲家东谈西扯,陆广元更暗中派管家去找孙子陆劲扬。这孩子也太不象话了,传闻他这大孙子对耿家掌上明珠很是中意倾心,这次耿家的女儿遇劫,还是他亲身赴江南去救回来的,怎么好不容易安排了这顿饭局,却不见他出来拜见?
晚膳已过,仆役们撤走了碗盘,上了各式各样的甜点及茗茶,双双和母亲正被陆家的女眷们热情地围着话家常,众女眷们都直称这耿家女儿的容颜好福分,将来也一定是贤妻良母。双双倚在母亲身边陪笑,陆家的这群亲戚实在很热络,到目前为止,她依旧不清楚为何这些人老是盯着她猛瞧,话题也是绕在她身上转,而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便当面向母亲问个明白。
※※※
通往宴客厅的长廊,在相间的灯烛辉映下,整条走道显得昏昏黄黄的。
陆劲扬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宴客大厅走去。在总管、侍从的再三催请下他只好现身。
在得知耿家已为双双订亲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处在震怒昏乱的状态中。之前他不敢要双双,而后在他决定将双双娶进门时,双双的双亲却将她许了别人,这教他情何以堪?
往宴客厅的每一步,对他都是这么的艰辛、难熬。他从侍僮那儿得知,今晚的夜宴中,他未来的丈人将会出席,想必尚在庄内做客的耿家人也一定会在席间;在双双的面前,家中父执却要他入大厅拜见新岳丈,这──
在踏进大厅,见到人群中的双双的那一刻,双双也同时发现了他,并给他一记淡淡的甜笑。他停住脚步,瞬间周遭的人全消失了,他眼中只见到那令他心神失控的可人儿。
不,绝不,双双是他的!无论如何他都要争取到她,即使会让他成为家族中的不肖子,他也要她。她说过,她是爱他的,正巧他也刚刚才明白自己对她的爱意。
他决定,他将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得到双双。
穿过长长的大厅,陆劲扬进了偌大的厅堂。
所有陆家的亲戚见准新郎倌终于出现了,大伙儿全都松了口气,众人也都纷纷落坐。
才一转眼,所有的人莫不张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陆劲扬并没有走到厅堂前先拜见长辈,反而走向耿家的女儿双双,执起她的柔荑才往厅前走去。
双双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要带她上哪儿去?在他进门的那一剎那,她就只看见他。她羞红了脸,跟着他。
陆劲扬偕双双在父执座前双膝跪了下来,双双没有质疑,只是看着他冷静严肃的神情,跟着他照做。
「爷爷、爹,阿劲不孝,今日这门亲事,孩儿恕难从命。」
陆劲扬握着看着他的双双的手,坚定地说出自己的话,静静地等待着即将掀起的这场史无前例的家族风暴。
陆劲扬的话彷佛一记青天霹雳般,震得在座众人全都愕愣片刻,才一阵哗然。
耿家三兄弟甚而站了起来,想上前先痛揍这个未来的妹婿一顿再说。无奈才要举步向前,就被一脸趣味盎然的母亲挡了下来。
双双只是纳闷着,有谁要订亲或成亲了吗?
「娘!」被耿夫人挡下的三兄弟异口同声地喊。
「坐下,先别急,咱们先听听这年轻人怎么说。」耿夫人制止三个大儿子及已些微动怒的丈夫。
陆劲扬的这句话的确让这父子四人怒气冲天地想上前将他先撕碎了。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昨天上午在双双平安返回,当他们从陆劲扬手中接过女儿时,她就发现陆劲扬眼中的不舍与迟疑。
昨日夜里和双双在房里闲聊时,女儿更是只要提到陆劲扬便眉开眼笑的。而适才这年轻人进大厅时,两人凝视的眼神更让她确信,这对年轻人一定是相恋了。
只是陆劲扬突来的这一招为的是什么?
该不会是这两个孩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阿劲,放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广元大喝一声,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很难相信一向明事理的孙子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说出如此不合宜的话来。
「爷爷,恕阿劲不孝,孙儿早已情有独钟。」陆劲扬握紧手中双双的柔荑,不让步地说。
「你──你这大逆不道的──败家子。」陆广元气得全身抖了起来。
「爹,你先别发火。」
「老爷子,请息怒。」
「当家的,保重啊!」
众人见陆老太爷这未曾有过的震怒,全都紧张了起来。
「双双才是孙儿要娶的人,请爷爷成全。」陆劲扬深深地看了一眼和他一起跪着的双双,毫不退缩地说。
双双转头看着他,羞红着脸直点头。这个顽固的家伙总算想通了。
顿时,一阵细微的笑声传来,耿家夫妇也面露微笑地坐了下来,厅堂内的气氛立刻转好。
陆家父执长辈们松了口气,互视一笑。原来这对年轻人还不知道今日夜宴的主角就是他们两个。
「不成。」
出声阻止的是耿汉天。在得到父亲首肯后,汉天首先发难,准备给这个妹婿难忘的订婚宴。
「阿汉!」陆劲扬实在不意外汉天的阻止。
「大哥!」直是糟糕,她大哥这么一起哄,其它两位哥哥也一定会跟进的,双双心慌地想。
汉天示意二弟靖天将双双与陆劲扬两人拉开。
「哥!」双双无奈地被靖天拉离开劲扬。
靖天要小妹闭嘴,留下陆劲扬和汉天对峙着。
「家父早已将我们家双双许人了。」浩天加入战局。
靖天拉着小妹,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不禁佩服陆劲扬,为了双双,他竟敢违背家中父执,一副若不答应让他把双双娶过门,他就要当众抢人,带着双双远走高飞之势,看来这家伙是来真的。不过总是要证实一下,也顺便戏弄一下他们这位至交好友。
「我知道,可是双双爱的人是我。」要他因为这一点小阻力而退步?不,双双是他的!陆劲扬不甘示弱地反击。
「双双爱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家父已为她找到一个可以倚靠一辈子的人。」汉天直盯着陆劲扬,并瞥了一眼宴客大厅陆家众亲戚正努力忍住笑的表情,若非陆劲扬急着将双双抢回去,应该会发现在座众人的不对劲。
「双双,妳怎么说?」陆劲扬眼见这局势,看来别说他的双亲,连耿家人都反对,这小妮子真是害死他了。若非为了她,他岂会陷入这等僵局?他陆劲扬走遍大江南北,就属今天运气最背。
「我──」双双看看兄长们严峻的表情,又看看陆劲扬,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哇!」的一声,双双心慌地哭了起来,一方是疼她至深的兄长们,而一方是她今生的至爱,这要她如何抉择?
耿氏兄弟见小妹哭了起来,看来游戏要进行到最高潮了,
靖天安慰着小妹,陆劲扬见状,二话不说地急着也要走上前,双双的眼泪向来是他的致命伤。
「阿劲,你别忘了你的身分。」浩天挡下欲接近双双的陆劲扬。
「你──」陆劲扬狠狠地瞪着浩天。
「阿劲,陆老太爷都为你订好媳妇了,都要做新郎倌的人了,你过去也没有用吧?」汉天和浩天两人连手拦下想冲过去安慰小妹的陆劲扬。
双双听浩天这么一说,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一直被蒙在鼓里又一头昏乱的她也没去多想,这种场合父亲怎会不出面?
陆劲扬不忍的心都要揪在一块儿了,他怒道:「阿汉、阿浩,你们给我闪开!你们听清楚了,我陆劲扬这辈子除了双双谁也不娶,你们听到了吗?滚!」他推开挡住他的两兄弟,谁也不理地走向双双。
他推开正要安慰妹妹的靖天,将双双拉进怀里。
「阿劲哥哥……你……你真的──」双双在陆劲扬怀中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傻姑娘,我爱妳,这辈子除了妳,我谁也不要。」他低头,用手指抹去双双脸上的泪痕。解决了耿家兄弟们的阻挠,他已准备好要面对双双父执辈更大的阻力了。
「陆老太爷,您这孙子很合我意。」耿老爷子向陆广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