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朔日挫败地收回了手,手捂着头,整个人跌坐在地。
“朔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遂呀!你别担心,孟伯父不会责怪你的,因为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她蹲在他身边安慰道。
再难的对手,他都有办法摆平,唯独面对她,他却总是无能为力。
“我是已经尽力了,可是……依旧设办法做到我想要的,我很失败对吧!”他若有所指地自嘲道。
“怎么会呢?朔日哥最厉害了,不像孟朗月那家伙,什么事都做不好,他才是个失败的例子。”
更要命的是,如今都已过了五年又一个月了,他居然还不见人影,哼!在失败之上,又多加了个没信用。
“灵儿,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喊我孟朔日或朔日,就像喊朗月那样?”
“那怎么可以?你是大哥啊,我不能没礼貌的。”
可是他不要她的礼貌.这种礼貌加添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让他和她之间的鸿沟,更加难以跨越。
“唉---”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另一头。四双眼睛就这样直直地遥望着他俩。
“哎呀!瞧,小情人偷偷在约会呢!”孟夫人含笑道。她老早预定了朱灵儿当媳妇,看来愿望就要达成喽!
“是啊,我到现在才知道我那冷得像雕像的儿子,居然也有那么柔情的时候,还怕小灵儿冷着了,为她添衣哩!”孟大川笑得很诡异。“朱老弟,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年轻人喜欢就好,我没意见的。”朱燕山其实心里的高兴不下于孟氏夫妇。
自己能有今天这么安乐的日子可过,全都是孟家所赐,而且孟朔日那孩子年轻有为,俊朗高大,他的心肝女儿还是高攀了人家哩!他哪能不高兴啊!
“那就好。就等你这句话啦!呵呵呵……”孟大川开怀地道。“咱们好兄弟的,如果又能结成儿女亲家,那岂不是亲上加亲。”
他就作这个盘算,而且已经算计朱家小姑娘很久了。
“这样……太快了吧!灵儿还小……”朱夫人开口道。
“不小、不小了,灵儿今年都已经一十八了,想当年你我这个年纪,都已经当娘了。”孟夫人含笑提醒道。
“可是”
“敢情小婉你是舍不得呀!呵呵呵……”盂夫人笑道。“别担心,我知道你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舍不得她出嫁。但如果嫁给我儿子啊!都是在自己家里,顶多灵儿是从‘宿星院’搬到‘宿日院’,不远的,你还是可以天天瞧见她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夫人为难地道。
“那你是嫌朔日配不上灵儿了?”
“朔日那么好,是我家灵儿高攀了。”只是她这个做娘的,成天看着女儿,如果还不懂得她的心事,那就愧对了。
小女儿的心,根本不在孟朔日身上,纵使他再优秀,旁人再看好也无用啊!不过,若论做母亲的私心,她当然千百个同意这桩婚事。
“那就好了嘛!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孟夫人喜孜孜地对自家相公道:“我们家已经死气沉沉太久了,不如赶紧将他们的喜事办一办,顺道叫你那不肖子回来参加,别一天到晚在外头鬼混,我就不信他大哥要成亲,他还不回来。”
从孟朗月离家后,家里少个爱捣蛋的人,自然让人很不习惯了,说是死气沉沉也不为过。
其实这些年也陆陆续续有孟朗月的消息,知道他这位孟大夫也闯得小有名号,但孟夫人仍认为那叫“鬼混”。
空洞的虚名绝不是他们做父母想要的,他们只希望有个乖巧的儿子承欢膝下,他们能天天见到他。知道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可惜那小子似乎天生反骨,就爱跟他们两老作对。
“好好好,就这么办,我这就派人给朗月捎消息,通知他要办喜事喽,呵呵呵……”孟大川喜上眉梢地回答。
这桩婚事,在长辈们的商量下,就此敲定。
“什么,成亲?”朱灵儿瞪着一双晶亮的大眼,怀疑地问:“和谁?”
朱夫人含笑道:“除了朔日以外,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孟朔日?
不会吧!她一向尊敬他、崇拜他,但……她从未有过想嫁他的念头啊!长辈们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娘,我不嫁,你懂我的,我……我怎么能够嫁给朔日哥呢?”她着急地道。
朱夫人当然懂,女儿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五年了,女儿的欢笑整整睽违了五年,看在做母亲的眼里,那是何等的心痛。
“灵儿,都这么久了,难道你还忘不了朗月吗?”
怎么忘?那个自她踏人孟家第一天,就带给她无比震撼的男孩,她如何忘得了!
她记得的,为他握、为他怒、为他笑、为他哭……两人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兄妹之情,虽然当时年纪小,但那样刻骨铭心的感觉……她想,她会惦着一辈子不忘的。
“娘,既然你知道我的心事,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这荒唐的想法呢?”朱灵儿那张绝色的脸上含忧。“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呀!”
“灵儿,”小女儿的痴和固执,让朱夫人的烦忧更添一层。“娘明白,可虽然你和朗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只是年幼无知,只当你是个小妹妹,跟你闹着玩的而已,你又何必这么认真、这么死心眼?”
去吗?孟朗月会是她娘说的这样,只将她当成妹妹看待吗?
“都五年了,他的每封家书里,是都提了你,可那些轻描淡写的文字,连娘都为你心疼。”朱夫人将女儿轻揽进怀里。“孩子,朔日是个好青年,他有大好的锦绣前程,对你一往情深,这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的。女人嘛!嫁个爱自己的男人,就会幸福一辈子了。”
是吗?是这样的吗?
“但我的感受呢?”
“拥有丈夫全心的怜宠,你还能不快乐吗?”她劝着女儿道。
不!不是这么简单的,如果爱情能够说收就收,说放就放,那么这样的爱,还能算爱吗?
“娘,我知道朔日哥是个青年才俊,也明白他对我好。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理应该匹配更好、更爱他的女子,可那个人绝对不是我。如果我轻率地答应了婚事,只会伤害他而已,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你怎么还是这般固执。”朱夫人叹了口气。“难道你对朗月那浪荡子还有所期待?”
是做母亲的偏心吧!孟家的这两个儿子原本就大相迳庭,盂朔日的成就有目共睹;反观孟朗月呢,只是个一事无成的浪荡子。身为一个做母亲的,她当然希望女儿嫁个好归宿,所以不管女儿再怎么喜欢孟朗月,她还是千万个不赞同。
“娘,你别批评他,其实他……”
“他调皮捣蛋、不务正业,一天到晚惹是生非。”朱夫人据实地批判。“我就不仅,他和朔日同出一个娘胎,样样比不上他哥哥就算了,还那么令人头疼,这样的男人能带给你什么指望?还有,他说过要娶你了吗?没有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就这么为他守着,究竟有什么道理?”
“他说过让我等他的。”
“那么五年也过了,他人呢?他在哪里?”朱夫人反问。
朱灵儿答不出来,可是她仍旧相信,孟朗月是不会辜负她的,他不会。
“孩子,你别忘了,这么多年来。孟家对我们恩重如山,尤其是你孟伯父、伯母,他们更是将你疼入了心坎里,能当他们的媳妇,这是你的福气。”
娘的意思是要她--报恩?!
朱夫人慈爱地轻抚着女儿绝色的清灵妍姿,这样娇美的可人儿,只有孟朔日那样完美的男人可以匹配。
“你孟伯母和娘商量过了,我们准备找苏州最好的丝绸坊来为你挑选嫁衣料子,相信娘,你会是个最美丽、也是最幸福的新嫁娘。”朱夫人拍拍她的手。“就这么决定了,听娘的准没错。”
“可是,娘……娘--”朱灵儿还想说什么,但朱夫人却不给机会,转身去张罗女儿的婚事去了。
绝丽的容颜上,忧色更浓。她不甘心啊!
孟朗月,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难道你真愿意看着我嫁给你大哥吗?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有没有?
“灵儿失踪了!”
这个消息,震惊了整座孟府上下,所有人几乎倾巢而出,大街小巷地四处寻人,只可惜一整天下来,徒劳无功。
“小灵儿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她到底上哪儿去了?”孟夫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对朱灵儿,可是打从心底的喜欢。
“就是啊,急死人了!”都大半夜了,孟大川还是不死心地派人搜寻。
“真是不好意思,灵儿胡闹,让大家辛苦了。”朱燕山脸上难掩疲累之色。“我看大家都累了,你们先去歇着吧!”
“唉!我怎么睡得下,她一个年轻小姑娘家,足不出户的,万一……哎哟!外面人心险恶,教人怎能不担心?”孟夫人担忧地说。“不过说也奇怪,都要成亲的人了,她还能去哪儿呀!”
虽然大家心里都犯着嘀咕,但没有人敢将“逃婚”两字说出口。
这是当然的啦!孟朔日这般神俊优秀的人,是多少闺女梦寐以求的佳婿,谁会那么傻,竟然要放弃呢?
孟朔日心里自然也明白这层道理,虽然两人的婚事并非他所提出,但是他有自信,他一定会尽全力让朱灵儿一辈子幸福的。
可她为什么连一点点的机会都不肯给他?难道她真的那么爱孟朗月?
对了!除了他那弟弟外,他想不出朱灵儿还有什么理由出走?
也难怪最近她一直旁敲侧击地在问孟朗月的下落,原来她早做了这种打算。
孟朗月和家中一直持续着书信的往来,只是他的行踪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黑眸闪过一抹受伤之色,他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朔日,朔日……”盂夫人询问。“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我知道灵儿去哪儿了,我会带她回来的。”他话说完,人影也跟着消失在夜色中了。
几个长辈面面相觑,心里各自有一肚子疑问--奇了,他怎么会知道朱灵儿去了哪儿?莫非……他们是商量好的?
第八章
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扰扰。
孟朗月默默地走在街上,清俊的脸上挂着大受打击的愁容,显得孤单而落寞。
“师弟,亲爱的师弟。”突然一掌劈在他肩上。
不消回头,孟朗月便知道来人是谁。
“你怎么又跟来了?”他口气中包含着千百个无奈。
没错,那个老是阴魂不散、有张甜美圆脸的女孩,正是盂朗月恩师的独生爱女--梁烷烷。
由于梁烷烷自小就跟着她爹学医,虽然学了十七年,还学不到她爹的半成本事,更遑论跟青出于蓝的孟朗月相提并论了,不过论辈分,孟朗月还是得规规矩矩地喊她一声“师姐”啦!
此刻,她圆脸红扑扑的且气喘吁吁,看得出来,找人找得很辛苦哟!不过没办法啦,她这调皮的师弟就是喜欢跟她玩躲迷藏,偏偏她别的本事没有,找人最行,也活该孟朗月老是逃不过她的魔掌喽!
“喂!干么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梁烷烷评论的声音中带着嘲讽。“这要是让人知道你就是那位医术厉害得不得了的孟大夫,谁会相信啊!人家恐怕会以为你是个倒媚道人呢!”
“那你还敢跟着我,不怕倒媚啊?”他口气颇冲地道。
“哟!开个玩笑也不行,你中邪啦?”
“是啊!我是遇到一个邪物了。”他一双俊目毫不留情地瞅着她。
如果说孟朗月调皮的话,他的调皮可绝对比不上梁浣浣的万分之一,遇上她,他有种被打败的感觉。
“咦!你真的觉得师姐我有这么好呀,美得像个邪物,嘻嘻!也难怪你总是不敢正眼看我,怕被我迷得昏头转向了吧!”梁浣浣自我陶醉道。
“是啊、是啊,所以请离我远一点。”他没好气地道。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反正师姐也云英未嫁,看在你那么喜欢我的分上,我就嫁给你好了。”她偏了个身子想靠近他,想不到那没良心的居然不解风情,退自走远,害她人没靠到,还差点当街跌个四脚朝天哩!
真害羞啊!她这师弟就是这点可爱,所以让她这五年来玩他玩得开心极了。
“师弟,你别走那么快,人家可是秀气的闺女耶!”她大步大步地追上来,一点闺女的模样也瞧不见。
“闺女是吗?”孟朗月突然停下脚步。“我记得师父并没有答应让你下山,你这闺女真是好典范啊!”
“唉!你怎能这么说?若不是担心你有危险,师姐我怎么可能冒着被我爹宰了的危险下山呢?”她是多么的用心良苦呀!不懂感激的家伙。
“我并没有要去闯江湖,而是要在自家药铺当大夫,有何危险来着?”孟朗月太了解了,这一次他要回到家,娘一定会用铁链子将他拴着的,他就是插翅也难飞啊!更遑论去闯江湖了。
“那我保护你回家。”她甜甜一笑道。
“多谢鸡婆。”他气呼呼地喊。“不必。”
梁浣浣一点也不在意,反正她这师弟天生爱生气,一天没生气心里都不舒服,她老早免疫了。
“师弟,你可不可以别装了?”她无奈地道。“你明明这么喜欢我.又何必装作不在意呢?”
“我何时喜欢过你了?”真不懂,这大花痴干么一天到晚说他喜欢她?
“若你不是太喜欢我,那么以你的天资,早在两年前你就可以艺成下山了,何必为我多停留两年呢?”啧!一定要她说得这么明白吗?“你就承认了吧!我不会笑你的,我保证。”
“你想太多了。”
“不然呢?”梁浣浣不死心地跟着他走,边提议道:“师弟,我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提亲?”他脚步差点打跌。“提什么亲?”
“就是你我的亲事啊!”笨师弟,连这也要问。
孟明月真是怀疑,在这神经兮兮的女人的摧残之下,自己怎么能够好好活过这五年。
“梁浣浣,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啊!”他简直要被气死了。“所谓的‘提亲’是男方去女方那儿提亲,你一个女孩家,提什么亲啊?”
梁浣浣揪住自己被吼痛的耳朵,瘪了瘪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我就等你去我家提亲不就好了,干么这么大声叫,你看路人都往我们这边瞧了,真是难为情啊!”
可偏偏她姑娘脸上一点难为情的样子也没有,反而喜孜孜地,笑得甜蜜蜜。
来人啊,快告诉他豆腐墙在那儿;或者借他几条面线上吊吧!有这种师姐,他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