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不孝,劳爹娘担心了。”她自责的又掉下泪,一想到这些年来的事,无一不令她深感愧疚。
“怎么这么说呢?你可是爹娘的宝贝,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梅老爷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心疼的想陪着她掉泪。
除了知道她大哭了一场外,梅老爷及梅夫人都看不出她有哪里改变的,若说有,就是那形于外的悲伤,她的难过更甚以往,也更令他们心疼。
“没事了,什么都别想,娘让人熬了些粥,咱们回去吃好不好?”梅夫人退缩了,这么做只是在伤害她心爱的女儿,她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祖儿了。
“真的不行吗?”见祖儿没有反应,梅老爷犹豫了,他想得回可爱活泼的祖儿,可却不愿看到她这么难过,要是她一时想不开而离开他们两老怎么办?到时他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宗舞鬿突然拉起梅夫人怀里的梅祖儿,让她面对着双亲。
“告诉他们,你是谁。”他站在她身后,借着放在她柔弱肩膀上的手掌给她力量,“心里的伤、永远存在,不只受的人疼,连看的人都会难过,是该好好面对的时候了。”
她回头看着他,莫名其妙的有种“天塌下来也有他撑着”的感觉,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也记得相当清楚,不管是以祖儿的身份,还是以夕儿的身份,她都没忘了他。
虽然他经常惹她生气,可是对他,她却也有一份信任。
“记住,不管怎样,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陪在你身边。”他要她知道,不管是在这场仗里,还是人生的旅途,她都不会孤独,她身边一定会有他。
虽然时机不太对,不过梅老爷及梅夫人却把宗舞鬿的意思听得很清楚,也难怪他会愿意帮他们这件家务事,原来他对祖儿……
梅祖儿似懂非懂的看着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也没法分神去细想他为何这么说,她回头看着父母,红肿的双眼立时又盈满泪水,她毫无预警的跪下,这举动可吓坏了他们。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夕儿也不会死,您们应该怪我。”这件事要她释怀不是件容易的事,十年来她封闭自己,只为了忘记那些不愉快,也为了不去想夕儿已经离开她的事实。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逃避不了了。
而她,逃得也好累。
“祖儿……你都想起来了吗?”梅夫人又惊又喜的扶起她,但心里却也有一丝害怕,祖儿到现在还在责怪自己,她好担心她会离开他们。
“嗯,我什么都没忘,一切的事都记得很清楚。”就算想忘,她也忘不了。
“别再想了,这一切都是命,爹娘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千万别再自责了,你这样娘真的好心疼。”
“娘,您会后悔生下祖儿吗?”她怯生生的看着母亲,这句话已经放在她心里好久好久了,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她记得很清楚!夕儿死时娘亲难过得病倒了,对她来说,夕儿是很重要的。
“你怎么这么想?娘怎么可能会后悔,你跟夕儿都是娘的心头肉,只有你们才能让娘觉得幸福,就算夕儿不在了,可是你还陪在娘身边,这样就够了,娘只要有祖儿就够了。”失去夕儿她很难过,可是失去祖儿她也一样会很难过,她们两人在她心中的分量是一样的。
“如果夕儿还在的话,爹娘一定会更高兴的,不是吗?”夕儿是因她而死的,不管他们怎么讲,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傻孩子。”梅老爷轻揉着祖儿柔软的发丝,“这是命中注定好的,夕儿跟咱们只有几年的缘分,不管有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她是一定会离开咱们的。”说到这儿,他沉重的叹了口气。
“爹……”她不明白他的意思,难不成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梅老爷看了她们母子一眼,考虑着要不要说出来,这件事他放在心里十几年了。
“梅老爷。”宗舞鬿突然开口:“为了祖儿,您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免得她又钻牛角尖,下次……可没那么容易解决。”若这次没办法让祖儿放下夕儿因她而死这件事,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熬。
梅老爷也担心着祖儿的想法,更怕她想不开,因为……她跟夕儿是一样的。
“祖儿,夕儿死后,爹请了神算子看过夕儿的生辰八字,夕儿和咱们的缘分……顶多只有七年。”这样的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但除了接受,他们无力改变什么。
怎么可能,夕儿只能跟她在一起七年!?可是……
aa “我跟夕儿是一样的。”她们是双生子,命应该也会一样才是,可是她却多活了十年多。
“不一样。”梅夫人缓缓的开口:“夕儿是巳时出生,而你是辰时,因为当时接近巳时,产婆就直接将你们的生辰记成了巳时。”她轻抚着祖儿细致的脸蛋,“就算你们是同时出生,祖儿还是祖儿,夕儿也还是夕儿,你们不会是一样的。”
“没错,就算再怎么雷同的人,都不会有相同的人生。”宗舞鬿突然开口,将放在桌上的牌位放到梅祖儿手上,“你有自己的人生要走,没必要走别人的路。”
十年前他不认识她,让她走了十年夕儿的路,现在,他不许她再放着自己的路不走,她未来的路,是跟他一起的。
她沉默的看着手上的牌位,仿佛见到小夕儿在对她微笑,心里也渐渐释怀了。
“我的路……该怎么走才对。”她不知道,把自己当夕儿的话,她知道她该是听话的好女儿,可是当她自己,她却……
她知道自己的本性,这对爹娘来说太过震撼了,一时之间他们可能会无法接受。
“要怎么走,自己决定。”梅老爷抱了她一下,“不管怎么样,爹娘都会永远支持你。”看来祖儿是没事了,他们一家也算是真正团圆了。
“谢谢爹娘。”她回给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或许阴影不会那么快就消失!但她心里却不再有那么重的压力,也不再迷惘。她知道自己已经跨出了一步,虽然还没走出夕儿这事的阴霾,但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也该谢谢宗公子,若是没有他的话,你的笑容也不会这么可爱。”十年没见过这样的笑容了,他们知道,这次她是真心的在笑。
“不必如此客气。”他微微一笑,眼神又溜回祖儿脸上,“不过若你真……”
“我知道该怎么谢你。”她自信满满的打断他未完的话,抱着梅夕儿的牌位往外冲,“爹、娘,我带夕儿去看梅。”说完,人也消失了。
她知道?
也对,她早就知道他跟另三位才子的赌约,不过他要的可不只那小小一件肚兜而已,他要她连人带心的给他,让他呵护一辈子。
以梅祖儿爱玩、喜欢往外跑的个性,想必不用多久他们家的门槛就会被踩扁,他若不尽快行动的话,难保那小妮子不会给他找些无谓的麻烦,到时可就趁了她的意,让他恼死,而她则在一旁看笑话看到笑死。
“梅老爷、梅夫人,晚辈有件事想请你们……”
第十章
“难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吗?”一名美艳的女子眼里有着恼怒,她瞪的对象正是眼前这素有风流才子之称的宗舞鬿。
“你是配不上我。”他毫不客气的道,本来多情的性格现在被梅祖儿给磨成了寡情,除了梅祖儿,其他人不配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感情,就连怜悯也没有。
“你!”她气极了,“我刘意桦有哪点配不上你?”论身份,她是刘将军的女儿,论美貌,她哪里比别人差了?
“我倒要问问,你有哪一点配得上我?”真不知道名品皆优的刘将军怎会生出这样蛮横骄纵的女儿,她的性情让人无法喜爱。
“你!”刘意桦气极了,就算是对她不满,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若他不是她喜欢的人,她早一鞭抽过去了。
“没事的话请回,这里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再怎么说缎玉坊也是间妓院,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刘将军打算打算。
“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个交代才行。”她赖着不走,就不信他敢拿她怎样。
“交代?”他不屑的冷哼,“我是碰了你还是伤了你?你当我是傻子吗?我何须对你有所交代。”不管是以前或现在,他都没蠢得去沾惹这种女人。
“你!你明知我对你……”她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不可能会不知道她倾心于他,可他的态度竟是这般恶劣!
“我这里不是难民收容所,难不成每个对我有意的女人我都得收了不成。”就算他肯,某人也不见得会答应。
“难……难民!?”他竟然把她说成了贫贱的难民!
“啧啧啧,真狠呀!”一直在门外的梅祖儿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他们的对话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位刘姑娘的胆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大,脸皮也真不是普通的厚,竟然跑来这里逼婚,她真是太厉害了。
“你是谁?”刘意桦凶巴巴的瞪着刚走进门的梅祖儿,马上就对她那张天仙般的绝美容颜感到无比嫉妒,对她的身份也感到好奇。
“我?”她指着自己,瞄了眼站在窗边的宗舞鬿!“请别介意,我只不过是个送烧卖来的而已。”她说得诚恳极了,可两手空空的她说这话实在令人难以相信,更别提她这身如粉蝶般俏丽的绫衣罗裙看来有多名贵了。
“那烧卖呢?”这女人竟敢当着她的面睁眼说瞎话,以为她真看不出来吗?
“吃光了。”有烧卖的话哪里留得到现在,“我是来收银子的。”她朝默不作声的宗舞鬿甜甜一笑,但视线马上被那醋意横生的刘意桦给截断。
唔,她突然发现她比较喜欢看宗舞鬿耶!这女人凶巴巴的样子真恐怖,她自认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她何必这么瞪她,要是不小心闪了眼睛可就不好了。
“收银子怎么可以到这儿来,你该去找总管拿才对。”这女人分明是来找宗少的,瞧她那双眼睛,一进来就往他身上看,摆明是来勾引他的,看了就生气。
“有人托我送样东西过来给宗少,听说他到缎玉坊来寻花问柳,所以尽责的我就来了,打扰你们了吗?”她的黑眸贼贼的往她身上溜呀溜的直看。
没办法,她不让她看宗舞鬿,只好看她了。
“东西呢?”刘意桦不客气的问,一听说她只是个跑腿的,她更是不把她看在眼里,但明显的敌意却一点都没减少。
“东西我等会儿会交给宗少。”她对刘意桦甜甜笑着。
开玩笑,她会让这女人知道她要给宗舞鬿什么才怪,那挺丢脸的耶!要传出去她们梅家的颜面定是荡然无存,她可不想才刚恢复身份就把爹娘给吓死。
“拿给我也一样。”刘意桦强势的伸出手,更想知道她到底要拿什么东西给宗舞鬿。
宗舞鬿悄悄的往旁边移动了几步,不让那背对着她的女人挡住他看梅祖儿的视线。他知道梅祖儿要拿什么给他,可他却也想看看她会怎么应付刘意桦这女人,以后这样的麻烦肯定不少,她该会自己处理才是。
“敢问你是他的娘还是他的姐?”她佯装不解的看着她。
“你瞎了眼是不是,我刘意桦哪有那么老,宗少大我五岁你知不知道!”这女人的眼睛一定有问题。
“哦,既不是他的娘也不是他的姐,那你是他妻子?”她再问,眼角余光看到宗舞鬿猛翻白眼。
“我……就快了。”不管她的用意是什么,一听到对方说她是他妻子这句话,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飘飘然。能当宗少的妻子……多好呀!
“哦,快了就表示还不是,既然你什么都不是,那我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呢?”笑话,宗舞鬿的妻子才不可能会是眼前这个发花痴的女人。
“你!你懂不懂快了的意思?”这女人未免太过不识相。
“快了等于还没。”不懂的可是她,见她又有话要说,她再补充道:“既然你跟宗舞鬿的事还未成定局,而他又风流花心浪荡欠扁,变数之大可是人人都看得见的。”她说的是事实。
而且他都已经跟爹娘提亲了,这女人怎么可能会嫁给他,就算没有她这程咬金出现,他也不见得会娶她这千金大小姐,她的长相是不错,可那性子连同样身为女人的她都不喜欢。
“你……你竟敢直呼宗少名讳,还说他欠扁!”这陌生女人指出她最大的隐忧,一时之间她也无话可说,只好找她的碴。
“为何不敢?他的名字有毒不成?”若真有的话她不早被毒死了,“而且说他欠扁的你也有份。”她说过的狠话绝不只这句,这女人真是太大惊小怪了。
“你、你到底是谁?”难不成她是宗少的新欢!
“你问过了,而我也回答过了。”这人记性真差,“我还有事,能否请你先回家喝个茶再来?”刚刚他都要这女人回去了,她这么说应该不会怎样吧!
“你竟敢赶我走!”这女人不要命了!
严重受到屈辱的刘意桦抽出鞭子,眼看就要将恨意鞭到这无礼的女人脸上,却在将出手前被人给抓住鞭子。
“要发疯回你家去,别以为我不会对女人动粗。”他甩开手上的鞭子,力气之大让刘意桦差点跌倒。
“你……”从没见过宗少这阴狠的模样,她有些吓到了,而他竟是为了那女人!这下她更气了。
“你没事吧?”唔!好可怜,她吓到了呢!
“不必你假好心!”
刘意桦想用长长的指甲抓破梅祖儿伸过来的小手,却扑了个空,梅祖儿被宗舞鬿给拉开,这令她更加气怒,从小到大谁不是将她捧在手心里温言软语的呵护着,可这女人竟敢毁了这一切!
这人太偏激了吧!她不过是基于同是女儿身而对她心生不忍,她也不必这么讨厌她吧!
“刘姑娘,看在刘将军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我不会跟你计较,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好自为之。”这女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出手伤他的女人,若祖儿真有事的话,管她是什么皇亲国戚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来人,送刘姑娘回府。”
他话一出口,马上走进一位青衣壮汉,对他行个礼后硬是将被宗舞鬿吓住的刘意桦给请了出去。
“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拿到你的……”刘意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下子便消失。
他的什么?梅祖儿想冲出去问清楚,却被最了解她的宗大少爷给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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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想找麻烦。”她不是箭,没必要冲得那么快,而且现在也不是她该丢下他的时候,她是来找他的不是吗?实在不该突然改变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