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就算你有毒也无妨,说不定我真能帮你解毒喔!」她是神医之女嘛!
看来她猜得没错,他一定是需要她帮忙的,只是她还得研究一下该从何处下手,该如何才能帮得了他。
「妳......妳疯了吗?」厉千孤对她竟有种没辙的感觉。
「我哪有疯?」她抗议着,觉得他比自己还不正常呢,否则哪有人会说自己有毒的?「对了,厉大哥,上回我隐瞒了你,其实我叫风筝,花风筝。」
花风也好,花风筝也罢,都与他无关,不会有所交集的。
他冰封起自己的心,拒绝让她那热情的笑容给融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厉大哥,厉大哥──」若他真要走,风筝是怎么也留不住他的。
哎呀,怎么真的走了?看来还气呼呼的哩,她做错了什么吗?
「......小姐、小姐。」
忽然几声呼唤传来,转移了风筝的注意力,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她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
「妳喊我?」
仔细一看,才发现角落处有个扎着两根辫子的女孩,她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听见她的问话后,仅是轻轻地点点头,看来十分害羞怯懦。
「哇!好难得,这么大一片宅邸,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我还以为只住了厉大哥和他娘呢,原来还住着其它人啊!」风筝开心地迎向她。
「奴家......奴家杏儿,见过小姐。」她有礼地做个揖,声音比小猫还小。
「啊,妳也知道我是『小姐』?」看来这身小厮装扮是彻底失败了。
杏儿闻言差点跪下。「对......对不起,是杏儿无礼,不小心......不小心听到了少爷和小姐的对话,我......我......」
「哎呀!妳别这么紧张好不好?我又不会吃了妳,妳这样会让我也跟着紧张起来耶!」风筝开玩笑地安抚道。「别担心,听到我们说话不用杀头的。」
「谢谢小姐。」杏儿这才露出释然表情。
「不用客气。」风筝看她身上的装扮,疑惑地问:「对了,妳是厉大哥的婢女?不然怎么喊他少爷呢?」
「回小姐的话,杏儿是跟着我爹娘一起服侍老夫人和少爷的。」
「咦!妳不会告诉我,这大宅子里,就只有妳和妳爹娘三个下人......啊,我是说─一」哎呀,怎么当人的面喊人家「下人」,好象有点不礼貌。
「小姐没说错,这里的确就只有我和我爹娘在服侍。」杏儿说话时依旧低着头,不敢抬起。
「奇怪,这么大的宅子,居然只有你们一家服侍?厉大哥怎么这么小器?存心想累死你们呀!」风筝不平地道。「妳一定很辛苦吧,我去跟他说,要他再多加几名奴仆。」
她就是这种路见不平,气死闲人的人种,否则若仔细想,就知道她并无权管厉家的事。
「哎!小姐,小姐等等......」杏儿急忙地扯住她的衣袖,见她回头,又吓一跳地松开。「对......对不起。」
「我说过不用这么客气。不过,妳拉着我做什么?」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难道她长得一副吃人样?
「别......别去找少爷,其实......其实这宅子里有我们就够了,不需要别人的。」她的眼眸一闪,怯怯地道。
风筝眼眸里写着怀疑,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说不出的古怪哩。
「妳确定?瞧妳瘦成这样,一定是太累了,来!我帮妳把把脉喔!」唉!老毛病又犯了,风筝热心地道。
杏儿像是避瘟疫似地闪开了她的手。
「不......不不,不用了,我没病,我没病啊!」她像是被吓着般急忙喊道,不过声音还是很小。
「妳别怕、别怕,我没说妳有病啊,我只是想看看而已,没有恶意的。」要不然她可以发誓啊,不需要怕成这样嘛!
「不用,真的不用了。」她连连摇头。
「妳真的不用担心,我不会对妳怎样的。」她看来比她三妹涟漪还要柔弱,让风筝好生不舍呢!「这样吧,往后妳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这段时间我会常来这里的。」
「妳......妳会常来这里?」
「是啊,我一面替老夫人看病,一面替妳家少爷看病,一举两得。」她说得堂而皇之,好不得意。
终于还是有机会让她一展满腔热血,好好发挥所长了。
「我家少爷没病啊!」她纳闷道。
「可是他不快乐,我看得出来。」
「这......」杏儿吞吞吐吐地偷偷瞄她,却又不敢多说。
「怎么,妳知道妳家少爷阴阳怪气的原因对不对?」风筝实在好奇。「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他......」杏儿又偷偷地看了她几眼。「难道妳没听说吗?」
「听说?听说什么?」
「就是我家少爷他.....」杏儿突然收口,眼神有些飘忽、惶悸。
「怎么了?怎么不说下去?」
「我......奴家不敢说。」
风筝才与她相处片刻,便能猜出她的胆子大概只有蚂蚁那么丁点儿大。
「算了,我不为难妳了。」她自己去找答案。「我走了。」
她......她要走了?
「等......等等。」杏儿追上前,怯怯地问:「妳......小姐妳还会来吗?」
「当然,我不是说过,我这段时间都会常来这里的吗?」难道她没听见?「怎么了,妳还有事?」
杏儿的眼神再度飘忽,迟疑了好久才道:「我......希望小姐最好还是离......离少爷远一点比较好。」
* * * * *
离厉千孤远一点!
这句话不但花祖儿提过,厉千孤也自己说过,连他家的婢女杏儿都这么说。偏偏没有人肯告诉她真正原因,殊不知这样一来,更是引起了风筝无限的好奇心。
为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哎呀!」略显苍老的难过声音扬起。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风筝一时失神,连忙道歉。
躺在床榻上的人,虽然一脸病容,可那双眼神,却是出乎意料地锐利尖刻,她质疑的眸光不断地在风筝身上转来转去,似乎想观测出什么来。
她正是厉千孤的母亲──潘仪贞。
「老夫人。」杏儿端着药汤进门,先是朝病榻上的人做了个揖,再转头对风筝关心地问:「小姐,妳没事吧?」
「小姐?」潘仪贞忽然将杏儿递过来的药汤给推倒。
那热烫的药汁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泼洒向站在床边为她诊治的风筝。
「啊!」风筝吓了一大跳,幸好潘仪贞病着,手脚没那么俐落,而她也闪得够快,否则怕不给烫伤才怪!「伯母,妳.....」
潘仪贞尖声怪喊。「说,是谁让妳来的?谁让妳闯进我厉家大门来的?」那张历尽沧桑的脸生硬严肃,彷佛对她恨之入骨那般。
奇怪了,之前见面也不曾见过她这样,怎么......怎么知道她是女孩子后,反应会如此激烈?风筝真是不明白。
「我......」她老实地回答。「我和厉大哥是朋友。」
「朋友?」她尖叫,似乎不相信。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风筝存疑地继续道:「我爹是『逢春堂』的老板,厉大哥找上了『逢春堂』替您医病,而我正好学了几招,所以......」
「学了几招?哼!妳把我当成什么?才学了几招也敢来这里丢人现眼,想医死我不成?」潘仪贞才不管她是谁的女儿,总之只要是女的,就该死!
「不会、不会的,我有把握,我一定可以......」
「滚!妳给我滚出去,从现在起不准再踏入我厉家大门一步,更不准接近我儿子,听到没有?」潘仪贞不知哪来的力量,忽然伸手将她用力一推──
「啊!」风筝尖叫了声,一个不稳,竟往一旁倒去。
眼见她就要跌向方才打破的碗的碎片堆里,骤然出现的一条颀伟身影,及时扶住了她。
是厉千孤!
「哇,吓死我了。」风筝全身虚软地靠向他怀里喘息着。
潘仪贞见状,神情变得更加可怖,像要扑上前将儿子怀中的女人给撕碎一般。
「孤儿,你......你在做什么?」她含怒地喊道。
「『孤儿』?妳喊自己的儿子『孤儿』?」风筝瞠大了眼,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女人,给儿子取个古里古怪的名字就算了,还喊他孤儿!
潘仪贞狠狠地瞪她一眼,根本不想理她。
「孤儿,你还不放开她。」她忍怒地道。
厉千孤在风筝站稳之后,才放她在安全之地。
一旁默默站着的杏儿,连忙收拾地上的碎片。
「娘,妳差点伤人了。」厉千孤真不敢想象,如果他没及时回来,那后果恐怕难以设想。
虽说风筝是自愿前来的,可毕竟也是「逢春堂」的大小姐,若受了伤,他可不好交代。
「你......」严厉的面孔在正式对上儿子的脸后,立刻化作无限委屈的神色。「孤儿,你这是在责怪娘?」她的声音又恢复了病人的虚弱。
「不,我怎么敢责怪您,我只是......」
「怎么会让一个黄毛丫头充当大夫?你不要娘,只需要说上一声,娘绝对不会连累你的。」潘仪贞语带哽咽,似乎受了许多委屈。
风筝的眼睁得更大了,没想到有人可以变脸变得如此迅速,前一刻还是想吃人的母老虎,后一刻立即变成了受害的小猫。
「娘,您怎么会这么说,我怎么会不要您?」厉千孤立刻拋下风筝,连忙走到床榻前去安慰她。「您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是遗腹子,娘含辛茹苦地将他一点一滴拉拔长大,而且从未动过改嫁念头,一心一意地守着他。
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要养活一个孩子,何其困难?如果他今日有些许成就,全都是他母亲的功劳,他怎么可能会背弃她?
「是吗?」潘仪贞那委屈的脸孔总算稍微缓和。
背着厉千孤,她对风筝露出耀武扬威的笑容,似乎在警告她休想打她儿子的主意,厉千孤是她一个人的。
「那就赶她走,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她,更不许你见她。」潘仪贞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好奇怪的女人,她的样子似乎......似乎很怕人抢走她儿子,问题是──她有这个念头吗?风筝自问着。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厉千孤在服侍娘亲躺下后,立刻抓住风筝的手,将她往门外拖。
* * * * *
「哎呀,做什么?别拉着我,别拉啊,好痛呢!」风筝一路从房里被拉着走到回廊,他总算才放开手。
「我不是说过要妳别来了,妳为什么又来?」厉千孤质问着。
他没说错,谁也比不过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今这小女子竟然惹他娘亲伤心,他心中自然不满。
「我是来医病的,又没要做什么,你们很奇怪耶,干么如此大惊小怪?」风筝实在不明白。「更何况之前你娘也没说什么呀!」
「不许批评我娘。」
「我哪有批评她?我只是说出事实。」风筝才不是那种会吃闷亏的人。「她今天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对我大发脾气,一下子拿药泼我、一下子想把我推倒,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
厉千孤知道那是事实,但是只要会惹娘不悦,都不应该。
「没人要妳来这里受我娘的气,妳走吧!」
看来他还算明理,没一味地编派她的不是,维护他娘亲。
「厉大哥,你生气啦?」风筝撒娇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花大小姐,请妳自重。」他刚正地道。
风筝收回了自己的手,努起小嘴。「算我爱多管闲事,人家只是要帮你,否则我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走就走嘛!」
再好性子的人也是有脾气的,她幽怨的水眸朝他一瞥,转身就走。
「风......」
风筝立刻回过头来,灵动的大眼里写满冀望。
厉千孤随即吞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挽留话,狠心地甩过头去不看她。
风筝偷偷地扬起嘴角,却不留恋,这次没再回头了。
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厉千孤回过头来,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怅然感,让他眉头深锁。
怎么了?他究竟是怎么了?风筝那小妮子终于决定不再缠着他了,不是很好吗?他的日子再度恢复了平静,不好吗?奇怪了,他的心怎么会有些苦涩,甚至想喊住她的脚步。
太荒唐了,他命属孤寡,本来就不该有朋友,他的不祥,只会带给别人痛苦的,她就此离开他的生命也好,也好!
第四章
「小姐,让我来就好了,妳金枝玉叶,做这些粗活儿怕要折煞奴婢我了。」杏儿慌张地喊道。
「什么金枝玉叶?又粗活又折煞的?杏儿,妳说得太严重了,只是浇浇花而已嘛。」说话的人,竟然是昨天匆勿离去的风筝。
嘿嘿!人家她只说要走,可没说不来了哟!半途而废可不像她花大小姐的作风哩。「小姐,还是我来吧!」杏儿急着要抢过她手上舀水的小杓子。
「我帮妳不好吗?」风筝转过头来,怀疑地问。「妳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会浇死这些花草啊?」
「不不,小姐误会了。」不得已,杏儿伸上前的手只好又收回来。
「那就好。」春花似的娇颜,又重新染上了笑容。她边浇花边问:「对了,妳家那......那位老夫人脾气一向那么古怪啊?」
「她......她......」
风筝听她吞吞吐吐的,随即耸耸肩。「算了,妳不说就算了,我能了解的。」
做人家的下人嘛,自然得维护主子,而且不得乱嚼舌根。
「其实......其实老夫人平时人很好的。」杏儿这闷葫芦突然蹦出这句话来。
风筝瞪大眼睛。「妳的意思是说,我没人缘喽?」
「不不不,小姐,也......也不是这样说啦!」
「那是怎样?妳快说啊!」看来跟她讲话真要命很长才行,否则只有急死自己的分。
「老夫人她......她一向不喜欢女子接近少爷的。」杏儿说出了这个关键。
「为什么?」
「这......」杏儿嗫嗫嚅嚅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来。「因为......因为老夫人很疼爱少爷。」
「疼爱?天下间哪个做父母的不疼爱自己儿女的?那和他接不接近女孩子不冲突吧!」风筝咬了咬下唇道。「我看厉大哥年纪也一大把了......呃,我是说也不小了啦,应该是娶妻的年纪啦!难道她都不担心这么一来,儿子会娶不到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