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那是什么眼神?别以为我儿子宠妳,妳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从来不敢这么想。」风筝真心地道。
「哼,妳不敢想?不敢吗?」潘仪贞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妳怎么还不死?难道要孤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妳身上妳才肯死吗?妳要他痛苦一辈子吗?不,我现在就先杀了妳,先杀了妳......」
「老夫人,妳在做什么?快放开小姐,放开她。」泽兰赶紧上前阻止。「杏儿、桂婶,快来帮忙拉开她们啊!」
旁边的两人,也赶紧上来将她们拉开。
「妳......咳咳,我看妳真的病得不轻,我......我去请我爹来帮妳医治。」风筝转身想走,没想到长发却被抓住。「啊──」
「妳才病了,妳才需要医治。」潘仪贞狠狠地道。「妳给我听清楚,不准媚惑我儿子,离他远一点,不然,除非他能一直看顾着妳,否则我绝对不会给妳好日子过的。」
「老夫人,妳放手,妳抓疼小姐了。」泽兰再度上前护主。
「哼!她是千金之躯,碰不得吗?笑话,她是我媳妇,我爱怎么样对她就怎么样对她,妳管得着吗?死丫头!」潘仪贞转身甩了她一巴掌。
「泽兰!」风筝脱离魔掌后,赶紧上前护卫。「妳要不要紧?」
「小姐,我没事。」泽兰忿忿地望着潘仪贞。「老夫人,妳不是说过了,只要我配合妳在姑爷面前澄清妳欺负小姐的事,妳就要好好对待小姐,妳怎么能出尔反尔?」
风筝这才明白泽兰那天为何不肯承认她们的遭遇,原来都是为了保护她。
「这都要怪妳家小姐,谁要她死霸住我儿子,让他连工作都忘了。」潘仪贞好恐惧呀!「哪天她若死了,孤儿会有多伤心?不,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娘,妳清醒些好不好?那算命无稽之言哪能信?」风筝无力地提醒着。
「不然妳告诉我,为什么其它人都死了?妳说啊!」潘仪贞质问。
「那不是妳......」风筝及时住了嘴。
「我什么?妳又想造什么谣?我绝不会让妳这么做的,如果妳识相就给我立刻滚回花家去,要不然,我不会放过妳的。」潘仪贞伸手推了她一把。
「哎哟──」风筝撞到了桌子,忍不住痛呼,偏偏她又不能回手,只能暗自吃亏。
* * * * *
「筝,怎么脸色那么难看,连饭也不吃?娘替妳担心得不得了。」厉千孤上前摸摸她的额际,担忧地说。
「她会担心我?」风筝简直快被气死了。
潘仪贞这个双面人,在她丈夫面前对她呵护备至,在她面前又千方百计地欺负她,她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妖婆。
「厉,人家跟你去镖局好不好?」她要离那魔掌远远的,不然总有一天她会因为受不了而踹她一脚,到时候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娘不是说过了吗?妳一个女人家在外拋头露面不大好。」
「那我可以扮成男装啊!」
「真是孩子气。」厉千孤宠溺地将她抱进怀里笑道。
「哎哟!别碰那里,好痛呢!」
「怎么了?」厉千孤紧张地问。「妳这回又是哪里受伤了?」
最近她似乎经常受伤,害他几乎以为历史又要重演了──靠近他的女人都没好下场。
「我的腰。」她嗔道。「都是你娘啦,好端端的居然推人家一把,害我撞到桌角。」
死妖婆,偏偏她又对她无可奈何,呕死她了。不过告告状总行吧!她才不是那种被欺压吭都不敢吭一声的小媳妇呢!
「什么我娘?她也是妳娘啊!」对于婆媳间的不合,厉千孤这夹心饼其实也是有些无奈的。
「我娘才不会这样对我。」
说也奇怪,潘仪贞平时看来病恹恹的,但一整起人来倒是活力十足,半点也看不出任何病态,真奇怪!
「娘一定是不小心的。」
「哟,那还真是不小心很多次哩!」害她全身都是瘀紫,风筝抱怨道。「不管、不管啦,你如果不快点救我出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我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风筝!」他突然严肃地大喊。
「干么这么大声?吓我一大跳。」她拍拍胸口安抚自己。
「不准妳胡说,我再说一次,不准妳胡说,听到了没有?」他十分认真地道。
风筝哭丧着脸投入他怀里。「讨厌,我讨厌死你丁,如果你不是这么好,我早就走人了,我才不要待在这里呢!」
「筝,别这样,我知道妳对娘有些误会,但只要妳试着接受她,妳就会发现她真的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厉千孤真挚地道。
「面冷心热?唉!」天啊,她怎么这么可怜?「你不相信我?你只相信你娘对不对?」
厉千孤也很无奈,他当然也关心老是受伤的娇妻,但是除了风筝她们主仆外,其它人都一致宣称老夫人对少奶奶是呵护备至,这教他该相信谁呢?
唉!信谁都不对吧!毕竟都是他的至亲啊。
「好了,如果娘真的不小心害妳受伤,就看在我的......」
「面子,全都看在你的面子上,原谅她?」又是这句?风筝真想大哭一场,她是招谁惹谁来着?
「放心,我会找时间跟娘说的,她也曾告诉过我,妳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她会把妳当女儿般疼爱的。好不好?」他哄道。
哟!真难得,老妖婆居然也会夸奖她?天没下红雨吧?
「但愿如此,厉哥,如果你娘再不对我好,你就要带我跟你一道去镖局,一起去护镳喔!」
「这......我会考虑的。」
「只有考虑啊?」娇妻撒娇问。
「嗯!我慎重考虑,好不好?」厉千孤抱住她道。
娇妻的回答,是嘟起了唇,不甚满意。
厉千孤赶紧以吻封缄,用全心的呵护转移她的注意力。
唉,相公难为呀!
* * * * *
「唉──」长长的叹息声,出自潘仪贞之口。
「娘,您怎么了?」
「我?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风姿残存的脸上写满了悲凄。「孤儿,我是反对让筝儿到镖局去,但是.....但是她说我虐待她?实在是......叫我伤心。」
「没......筝没说过您虐待她,她只是......」
「我知道,我老了,年轻女孩子哪个愿意和老太婆相处的?外面的花花世界是何等的旖旎。」潘仪贞无奈地摇摇头。「但是儿子啊,你评评理,她想出去就说一声嘛!何必拿我一个老太婆大作文章?说我虐待她?这样冤枉我,我真的很难过。」
「娘,您别难过,我会和筝说清楚的。」厉千孤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要面对家里这两个「哀怨」的女人。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不希望她到镖局去,孤儿,你明白吗?」若让风筝到镖局去,那岂不是更增添了她与厉千孤相处的机会,她哪会肯。
「我明白的,娘。」厉千孤点点头。「她一介女子,也不方便。」
「这就对了。」潘仪贞拍拍他的手。「难为你了,娶了这么个刁钻淘气的姑娘,不过还好,她这么健康活泼,值得欣慰。」
「是啊!」说到娇妻,厉千孤脸上不自觉的散发出某种幸福光芒。「她还小,还孩子气得紧,不过无妨,总有一天她会长大的。」
「但愿如此了。」
凝视着儿子脸上的光彩,潘仪贞的笑容越来越狰狞。
可恶!看样子她儿子是陷进去了,以前三个姑娘,都是她为他订的亲,没有真实的情爱;所以即便她们死了,厉千孤还不致痛彻心扉。但风筝不同,他们俩是真心相爱的,让她不由得开始担忧。
她不死便好,若是死了呢?她儿子该怎么办?
看来她得好好想个法子才行。
* * * * *
「哎哟!好想吐喔,可是又吐不出来,泽兰,我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风筝最近不但非常渴睡,而且还时常觉得想吐,她不敢告诉厉千孤,怕他担心,只能对着贴身婢女大吐苦水。
「呸呸呸!小姐,妳别胡说了,大概是这些天天气闷热,妳才会觉得不舒服,没事的。」泽兰赶紧安慰。
「真的吗?」
「当然当然。」泽兰强调着。
风筝又拧起眉头。「奇怪,外头怎么那么吵?」
隐隐约约听到一连串的铃响和嘈杂声,让她觉得更不舒服了。
「小姐,我去看看好了。」泽兰话才说完,门外即刻传来一阵敲门声,她立刻上前去开门。
铃铃铃──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速离、莫停!」一个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剑和摇铃的道士突然闯进,手上桃木剑乱挥,摇铃也响个不停,嘴里还念念有词。
「喂!你是谁?怎么乱闯进来?」泽兰惊讶地喊。
「哎呀!妳这个死丫头,走开啦!」潘仪贞充满虔诚地双手合十朝道士一拜。「对不起,道长,这死丫头不懂规矩,你原谅她吧!」
「嘿──」道士不回答,瞇着眼,摇铃摇得更响,桃木剑更是乱挥一阵。「妖气,有妖气。」
「什么妖气?」风筝看不下去,上前问。「娘,妳这是做什么?」
「我请道长来抓妖啊,妳没看见吗?」潘仪贞将她一推。「让开,别打扰了道长。」
「拜托,抓妖干么抓到我房里来?」风筝不解地问。
潘仪贞回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哼!我要保护我儿子,这是我儿子的房间,若真有妖气,自然得祛除。」
迷信算命师就算了,竟然还相信这种茅山道士,风筝简直快气死了。
「娘──」
「走开啊!」潘仪贞不听劝,虔诚地跟在道士背后。「道长,请问该如何祛除妖邪?」
风筝捧住脸,胸口郁闷得要命,她已经没力气去对抗这个婆婆了。
「嘿!妖气甚重,近日内,贵府必定有血光之灾。」道士突然大喊。
「什么灾呀,想骗钱也不换句高明的词儿听听。」风筝气闷地道。
「哎哟!妳在说什么?这么大不敬。」潘仪贞尖声指责道。「道长可是我好不容易重金礼聘来的,能由得妳这般胡言乱语吗?」
眼看着小姐又要被欺负了,泽兰当机立断,转身立刻跑出门去搬救兵。
「大师啊!你别跟我这个蠢媳计较了,快告诉我,该怎么解灾避祸。」潘仪贞诚挚地问。
蠢媳?风筝更加头痛欲裂了。
「这个......」道士没有正面回答,继续手舞足蹈。
天啊,他又跳又叫,手上那摇铃摇得风筝头都快昏了,她忍不住再度抗议。
「拜托,可不可以别再摇铃,我头都昏了。」
「风筝,妳是故意在跟我作对吗?」潘仪贞板起面孔问。
此时道士又从怀里拿出一堆符纸乱撒,嘴里继续念念有词。
「好好好,娘,妳要请道士我不反对,但是别在我房里作法嘛!」风筝眉头紧锁。「妳瞧他,把这些符纸撒得满地都是,这......」
「大师高明,他在降妖伏魔。」潘仪贞认真地道。「大师啊,请您指点迷津吧。」
「娘......」
「走开、走开,别想阻止我,妳没听见大师说了,最近有血光之灾,说不定就是在说妳,我这是为妳好。」
「妳在胡说什么?」哪有做婆婆的一天到晚咒媳妇死的?「我不管,我不要他在房里念这些鬼咒,我......嗯!我头晕,我想吐。」
「风筝,我一再隐忍妳是看孤儿的面子,妳可别以为我这做婆婆的好欺负!」潘仪贞冷冷地指责。
「妖气,妖气──」道士继续作法,所撒的符纸更多了。
「走,你快走啊,我这里没妖没邪,你走啊!」风筝不能与婆婆正面冲突,只好去和那手舞足蹈的道士说。
「该走的是妳,妳给我滚开,少在这里碍手碍脚了。」潘仪贞脸一横,伸手就将她往门外推。
毫无防备的风筝就这么被她推倒在地,她突然觉得肚子非常疼痛。
「哎哟!我的肚子好痛。」她捂着肚子喊。
「妳别装死了,孤儿不在这里。」潘仪贞冷言冷语道。
「娘,是真的......我、我真的好痛。」风筝冷汗涔涔地道。
「哼!妳以为我会相信妳吗?少给我扮可怜了,妳......」
「筝!」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扶起倒地的风筝。那声冷喝打断了潘仪贞的话。「娘,妳的话太过分了吧?」
潘仪贞一看到原本该在镖局忙的儿子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下当场一慌。
「孤儿,我不是......」顺着厉千孤的背后望去,她看到了泽兰,这才知道是谁坏了她的好事,气得咬牙切齿。
「救我,厉哥,救我......」风筝虚弱地说完,便昏了过去。
「筝,筝──」厉千孤没时间管其它的事了,望着脸色苍白的娇妻,他的心揪成一团。「泽兰,快!快请大夫。」他慌急地喊,赶紧将娇妻抱上床。
「没......没那么严重吧?」潘仪贞也被吓坏了,她知道风筝不是个会装柔弱的女子,但是天地为证,她只不过是轻轻推了她一把而已啊!
厉千孤以冷冽的黑眸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包括他的母亲。
「你们还留下做什么?」
众人赶紧收拾一切,而后退出了房间。
在泽兰的迅速奔走下,「逢春堂」的大夫也快速的赶到,并为风筝做了诊断。事实证明了,她的渴睡和想吐不是病,而是──有喜了。
第九章
什么叫做母凭子贵,风筝终于有了深刻的体会。
这些天潘仪贞不断地前来嘘寒问暖,对她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转变。
「好不好喝?」做婆婆的亲自下厨,为媳妇炖了一盅补汤,还亲自端到她面前喂她喝下,可谓用心良苦。
「好、很好喝。」虽然不喜欢喝药,但是婆婆的心意,她总是不好拒绝。
「筝儿,我......我......」好几次潘仪贞都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歉意。
「娘,有什么话妳就直说吧!不要紧的。」风筝温柔地道。
潘仪贞凝视着她,面有惭色。「我......我对不起妳,之前千方百计地虐待妳,还咒骂妳,妳......妳一定很恨我吧!」
「不,娘,过去的事就算了,别再提了。」风筝不是个会记恨的人。
「呜!」潘仪贞掉下了忏悔的眼泪。「怎么能不提呢?我......我差点害死了我的孙子呀!」
「妳别哭了,孩子没事。」
「是啊!幸好没事,要不然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她泣不成声,拉着她的手真挚地道:「筝儿,妳真是我们厉家的福星,我从来没看过孤儿那么快乐,就是因为有妳。还有,我这辈子原本已经不奢望厉家会有后了,没想到......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赐给了我们这个孩子,筝儿,我真的好感激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