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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夫记 page 8 作者:凌妃

  命都快要没了,还在关心那张脸!黑雕颜怒瞪了她一眼,“跟我进来!”

  此时此刻尚不是算帐的时候,把握时间要紧。

  ★  ★  ★

  “无聊!”人类就是有自找麻烦的本事。不就O到9一共十个数字,怎么兜在一块儿之后会变成一组又一组复杂的剧情和结果。

  雷霆霄盯着报表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一个数据也落不到脑子里。他放下报表,不经意的目光再度瞟到俞晴的办公桌。

  不是说好了当他没问,她也不会心存芥蒂而辞职吗?为何当他下午来上班,梅秘书却告诉他,俞晴上午来过电话,说是有要紧事,请假三天。

  三天顶多不过七十二小时,以俞晴进公司以来的工作量,加上最近拍广告的辛苦程度,她请三天假其实不算过分,他也不会为难;可是她为什么偏偏选在他被她拒绝之后,而且不直接打电话给他,要透过梅嘉丽?是真的那么碰巧,抑或她仍然无法释怀?

  桌上积着一堆待签的文件,他却意兴阑珊,心不在焉。

  什么时候开始他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工作;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俞晴在身边,他竟变得无所适从,一点工作的兴致也提不起来?

  俞晴现在在做什么呢?是跟家人还是朋友在一起?她平时都做什么消遣?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或习惯?为什么以前他从来都没想到,她也从来不曾主动提过。

  怎么会突然告假?是累病了,还是昨夜酒喝得太多了?是有急事,还是有心事?

  等等,他的心,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是在想念她吗?他居然会对一个下属牵肠挂肚,为了她而胡思乱想。

  笑话,怎么可能?他是堂堂雷氏家族的风流二少,那个拥有过的女人多如浮云,视爱情为身心调剂的潇洒男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坐立难安?

  对!浮云。任何女人在他的生命里都只是过眼云烟,他绝不会有任何的眷恋与流连。

  可是,他拥有过俞晴吗?俞晴属于他的吗?自信、自傲的他居然被自己问住,被这个答案困住了。

  真是庸人自扰!他枯坐在这里瞎猜个什么劲,这种姑娘家的不干不脆、扭扭捏捏哪里是他的风格?与其在这里心神不宁胡思乱想,倒不如打个电话给她,请她出来喝个下午茶不就结了。当初给她手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可以随时随地联络到她?

  说做就做。

  拨了号码,雷霆霄坐立不安的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声音。

  “你在哪里?”才响了两声就接起来,说不定她也正在等他的电话。

  (我在我家里!)黑雕颜疲惫地端详躺在手术床上的俞晴,没好气的应了回去。

  是男声?雷霆霄始料未及,满腔的热情充塞在胸口;他像是突然挨了一拳,讶然无言。

  静默了二秒钟,雷霆霄好不容易找到声音。

  “请问,你是俞晴的家人吗?”俞晴总不可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有父亲、有兄弟很正常呀!

  (我姓黑她姓俞,你说我会是她的家人吗?)黑雕颜的口气又硬又酷。

  情况明朗,这下子雷霆霄心里可真是闪电加打雷,暴风雨大起了。

  “俞晴在吗?麻烦你转告她,我是她老板,我有公事要找她谈。”他端出老板的头衔,以平衡不安的心绪。

  (我不管你是她的老板,还是天皇老子。俞晴正在休息,没空接听任何人的电话。)说完,黑雕颜直接关掉手机电源。

  医生有义务保护病人,更何况俞晴在他的心目中,早已经不是病人的身份那么单纯;只是……他为什么看不起他?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呢?

  真可笑!他凭什么看不起他?他有什么资格对他充满敌意与不屑?论可恶,他的程度绝不会在自己之上吧!而心底真正气的对象,不是天底下的男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就因为曾经像他一样可恨、就因为太在乎人的外表,所以桂子才会白白丢了性命;一对原本可以白头偕老的爱侣因此而活生生被死别拆散,让桂子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地底下,留下他一口气相思无尽期!

  ★  ★  ★

  听着对方传来的收线声,雷霆霄握着手机,手僵在半空中。

  俞晴在休息?多么暧昧的话,她在休息而这个男人就在她的身旁,既不是父亲也不是兄弟,那么他是谁?他是她的谁?老公?男朋友?同居人?

  拿着他的手机,口气还敢那么嚣张跋扈,一听就知道是个粗暴无礼、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俞晴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简直太没有眼光了。

  不!他其实明白,是他存心自我欺骗。

  刚才电话里,对方的声音虽然冰冷却性感,他的语调虽霸道沉低却透着骄傲与自信。

  雷霆霄嗅得出人中龙凤的气息,那位黑先生想必是个稳重、有所成就的人。

  起码,是一个可以付得起永远的人。

  第七章

  当俞晴睁开双眼,不知道经过了多久,也不在乎经过了多久,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迫切的寻找镜子。

  “不必照了,你的脸没事了。”坐在床沿的黑雕颜不忍她在黑暗中摸索。

  他打开手术室的电灯,光线刺痛了俞晴的眸子,然而他的话却也让她有如服下一帖仙丹灵药,百病全消。

  “你的皮肤状况差了很多,工作一定很忙,常熬夜吧!”他的声音一反常态,微弱而疲惫。

  俞晴没有否认,只略略露出惭愧的面色。

  “我睡了很久吗?”手术室里没有时钟。

  在黑雕颜的屋子里,时间是不存在的、没有意义的。而她虽然请了三天假,可是如果能确定她的脸没事,她是一刻也待不住的想回公司。

  “一天一夜,应该算是很久。”黑雕颜有气无力地讪笑,“久到你的老板已经等不及打手机来找人了。”

  “他找我?”俞晴喜出望外的跳下床,“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我得赶紧下山。”

  “去吧!”黑雕颜挥挥手拄着床想站起来,忽然一个踉跄,再度跌坐在椅子上。

  “黑医师!”俞晴倾身扶住他,近一瞧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得吓人。“你生病了?”她用手探他的体温,“你在发高烧。”

  “用不着大惊小怪。”他拂开她的手。“你不是要下山吗?快走吧!”

  “我先送你去医院。”俞晴将他的手臂绕在自己的肩上。

  “不,我不去医院。”虚弱的黑雕颜反应变得十分激烈,“我情愿死也不去那个鬼地方。”

  “可是你病了。”为什么?身为医生竟然不相信医院,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谁说我病了?我好得很。你别忘了,我才刚挽救了你那张脸和你的命!走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黑雕颜倔强的推开她。

  俞晴怎么能真的离开,黑雕颜的话教她感到自责与愧疚。他对她恩同再造,如同她的再生父母,她却老是给他添麻烦,甚至还把他累出病。她怎么可能在他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丢下他!

  “好,不去医院。”俞晴软言细语的顺从他,只要他肯接受她的照顾。“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也许是病痛让人心变得软弱,也许是真的病得难受,固执如黑雕颜竟也害怕起一屋子空荡荡的凄冷,有人嘘寒问暖的日子仿佛是一世纪以前的记忆了。

  不再挣扎、不再反对,倚着俞晴,黑雕颜平静了下来。

  ★  ★  ★

  “桂子,桂子,是你又在泡桂花茶给我喝吗?好香啊!你放心好了,我永远都不会有喝腻的一天……”

  黑雕颜的脸上浮现俞晴不曾见过的满足笑容。

  “桂子,我完成了你的梦想,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孔。只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但这并不是我要的呀。”

  “桂子,是我对不起你,全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都是我害死了你……”

  又在呓语了!

  甩了甩温度计,三十八度六,又发烧了。

  服下她去药房买回来的成荮后,黑雕颜的体温就上上下下摆荡,一直没有脱离发烧的状况,时喜时悲的,情绪很不稳定。

  再这样下去怎么行?她不是医生,到了药房又说不清楚症状。该怎么办?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让黑雕颜吞下药丸,在额上敷上冰袋,轻拭那留在他脸上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泪的痕迹。

  桂子到底是谁?为什么黑雕颜昏沉沉中净是对她的呼唤?他似乎非常爱她、想念她,可是如果黑医师真的那么爱她,为什么又会口口声声说他害死了她呢?

  “桂子!你在哪里?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床上的黑雕颜混乱的挥舞双手,似想抓住什么。

  俞晴顺势握住他的手。“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你的。”

  “桂子,你真的不会离开我?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是的,我原谅你了。”无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就让一切随着这场病消弭吧!

  “真的吗?桂子,你真的不会怨我?”

  “当然是真的。”俞晴望着黑雕颜湿润的睫毛,疲倦的轻倚在他的胸前,温柔地说:“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安心养病,快点好起来吧!”

  ★  ★  ★

  就在俞暗灵机一动扮演桂子安抚高烧中的黑雕颜后不久,他果然奇迹似的逐渐退烧,意识慢慢恢复。

  趁着他还在睡,俞晴到厨房里煮了一些粥。

  当她端粥走进房间,一看见醒来坐在床上的黑雕颜,她兴奋的迎了上去。“饿吗?吃点粥补补元气。”

  黑雕颜接过碗匙,“谢谢你,俞晴。”

  俞晴绽出了笑颜,“谢天谢地,黑医师,你的病真的好了。”

  黑雕颜垂下眼睑,默默地吃着粥。

  其实他一直很清楚,在他生病中耐心温柔安慰他的那个女声,不是桂子,是俞晴;只是他的心里囤积了太多太多的苦需要发泄的出口,他灵魂多年所背负的悔恨需要暂时卸下。他很感谢俞晴无微不至的照顾,借出她温暖的手。

  “嗯……桂子到底是谁呀?”好歹当了她的替身几天,俞晴忍不住好奇的问。

  只见黑雕颜用着已恢复肃穆严谨的神情盯住她。

  “呃……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不!他想说,他要说。他再也无法一个人承受如此强烈的感情、沉重的秘密;何况,俞晴已经和这个秘密有了相当的关系。

  “桂子,是我的女朋友。”黑雕颜缓缓开口,一面回忆着,“二十几年前我到日本学医邂逅了她,我们一见钟情互许终生。在日本学医的那段苦日子,她无怨无悔跟着我吃苦。等我小有成就,她又义无反顾远离家园,随我回台湾,投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重要的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那她现在人呢?”她小心翼翼追问。

  “她死了。”多年来,他一直在内心深处否认、抗拒接受这个事实,然而今天一说出口,他却感到异常平静。“十二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难道他真的杀了她?“怎么会呢?是生病了还是发生意外?”

  “严格说起来,是我杀了她。”

  俞晴惶惑,“我不懂。如果你杀了她,你怎么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黑雕颜笑得又冷又苦。“如果法律可以制裁我,至少我可以为自己的愚蠢受刑,或许我就不必日日夜夜活在悔恨与思念之中,注定一辈子只能孤独守着满院的桂花,悼念最心爱的人。”

  “我不相信,你那么爱她怎么可能会杀她呢?”俞晴难以接受。

  “是我杀了她!就是我。”他陷入痛苦的回忆,“当时我们都还年轻,我在整型外科的领域里已颇负盛名,我一心一意梦想着雕塑出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任何平凡庸俗的容颜我都不屑一顾。桂子是那么美,美得让我一眼便情不自禁的爱上她。她深知我挚爱完美的容颜,为了取悦我,为了满足我对完美无瑕容颜可笑的理想,她瞒着我偷偷去动了整容手术,想要给我一个惊喜,给我一个最完美的新娘。没想到那个蒙古大夫整坏了她的脸,事后桂子承受不了打击,居然抛下我一个人,服药……自杀了。”

  黑雕颜无限歉吁。“假如不是因为我当时太过肤浅、太过愚昧,桂子也不会耿耿于怀而自杀,我们的爱就不会被生死所阻隔了。”

  “所以你不再执刀动手术以惩罚自己,还盖了个桂园自我囚禁?”他跟那些在监牢里为犯错而服刑的犯人有何两样?“能够让你为她付出一生的女人,她一定很美吧!可惜,我无缘一睹她的丰采。”

  黑雕颜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你可以的。”他拿起床头柜上的镜子,照着俞晴,“经过我的手术,你们现在几乎难以分辨,连我有时候都……”

  俞晴愕然触摸自己的脸,“你是说……你把我的脸整型成桂子的样子?”

  黑雕颜没有否认地望着她的眼睛叹息。“你的轮廓跟桂子十分相近,假如当初桂子能有你这样的一双眼睛,也许她就不会走上绝路。”

  难怪他会破例为她动手术,难怪手术后他会将她误认为桂子。俞晴心中许多的疑点,顷刻间真相大白。

  见她不语,黑雕颜微感内疚的苦笑,“你现在知道留下来照顾我是多么大的错误了吧!表面上是在帮你,其实骨子里我不过是利用你来完成桂子未完成的遗愿。”他仰天长叹一声,“你只管恨我吧,我不在乎。”

  “不,我为什么要恨你,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了。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理由而替我整型,你完成了我的心愿,实现了我的梦想;你是我的恩人,今生永远都是。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都愿意照顾你,敬你如父。”

  黑雕颜被她的真挚撼动,全然的感动着。

  自从桂子死后,他早已将所有欢笑与希望连同棺木和她一起埋藏在土里,他的心已经好久好久不曾这般温暖、释然了。

  他失笑地自嘲道:“我没有那么老吧!”他把镜子转向自己,“我真的老了吗?”

  “是啊,你本来就老了;不过呢,嗯……”俞晴故意拖长了声音,“还是满有魅力的。”

  桂花的清香乘着风的翅膀,穿过厅堂、越过长廊,那香而甜淡、幽远高雅的气息抚慰了岁月留下的伤痕,萦绕着两颗痴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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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连续不明原因的请假,会让雷霆霄大发雷霆,所以离开黑雕颜的住所后,俞晴不断在脑中想着各式各样的合理借口。没想到回到公司后,他连问一句都没有,甚至连看她都显得有点懒。

  这种冷淡的反应出现在一向嘻皮笑脸的雷霆霄身上,更加让人觉得诡谲而可怕。俞晴有种山雨欲来的心惊,几度想主动开口解释;话到唇边,却硬是被他视而不见的姿态给逼了回去。

  广告片的工作进度因为她告假而延宕了好几天,幸好看在雷霆霄的面子,加上她是个娇滴滴的美女,大伙顶多是在背后抱怨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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