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捕快神情有所顾忌。
‘公堂之上有什么不能说的,直说无妨,别碍了我惩治这群刁民。’县太爷不快。
‘卑职无能失职,昨晚……昨晚官印让雌雄大盗给偷了。’林捕快惶恐跪地请罪。
公堂内外一片哗然!昨晚官印让雌雄大盗给偷了?那跪在公堂下的兄妹又是谁?
关倩儿心底窃喜不已!肯定是凌霄那家伙稿的鬼。真有他的!虽然栽了他们的赃, 不过栽得好!栽得妙!
‘林捕头,你脑昏了?怎么连你也在公堂上胡言乱语?!’县太爷忐忑的心怦怦直 跳。
‘卑职不敢胡言,这是狂贼留下的字条。’他怯怯地呈上。
‘大胆狂贼!竟敢公然挑衅,根本就没将本府放进眼里!’县太爷勃然大怒,忿而 撕碎字条。
‘县太爷,在这公堂之上,看来只有你是脑昏了哦!’关倩儿胆子来了。
‘放肆!’县太爷怒拍惊堂木,恼羞成怒叫道:‘虽然你们不是雌雄大盗,但你们 夜盗韦府罪证确实,不容狡辩。来人呐!先责仗三十大板,再判你们牢狱五年!’
他狂了,怒抛刑令——‘慢着!’韦孟飞从忿怒人群中奔出,及时于空中截下刑令 。‘草民有下情禀报!’
县太爷愕然望向一旁的韦老爷。
‘飞儿,你不是随王福去收税吗?怎么——’韦老爷脸色骤变。
‘爹,你不该欺骗孩儿。’韦孟飞不谅解。
‘你不知搅乱公堂是有罪的吗?快给我滚回去!’韦老爷怒斥。
‘孩儿宁愿受罪,也不愿做出卖朋友的不义之人,等我向县太爷禀告实情后,自然 会回去。’韦孟飞执拗。
县太爷冷汗直冒。‘有——什么实情,直说吧!’这回他恐怕糗得下不了台。
‘那晚家中遭窃,是草早民亲手摘下一名盗匪头罩,草民可以肯定盗匪绝不是关家 兄妹其中一人,而且那只坠炼确实是草民送给紫蝶姑娘的……定情信物。’
‘你——你这不孝子!’韦老爷气得发抖,忿然拂袖离去。
县太爷口哑眼呆了。这堂乌龙审案,不知该如何收场?
‘县太爷,你没话可说了吗?’关倩儿笑意令他心惊。
‘呃……’
‘如果你没话说.那就该换小女子说话喽!’
‘丫头,别胡来。’关岳方落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没人知道这刁钻的丫头脑袋瓜里在盘算着什么令人替她拧汗的鬼主意。
‘本府已还你清白,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县太爷如坐针毡。
多好笑!这清白可是他这昏官平白给的?
‘当官的好像没尝过被告的滋味哦?’她突然冲上案桌,大胆地指着县太爷鼻子: ‘现在换我们告你!告你办案草率、是非不分,不详查证据,险些断送了三名有为青年 的光明前途;再告你损谤三名有为青年宝贵的名誉!不知道吗?名誉可是等于人的生命 耶!’
妈啊!这简直是可以吓死人的惊骇冒犯,这年代敢如此不知死活公然挑衅,肯定是 屈指可数,够狠!
‘丫头!倩丫头!’一伙人吓得恨不能将她那张利嘴给封了起来。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刁蛮丫头,我倒想听听你上哪儿告本府。’放眼杭州城,还有 哪个官大过他的?
‘放心,皇上国事繁忙,我绝不会上京告御状;不过据小女子了解,为官清廉的御 史大人,这近日将会来杭州,只不知是他的官大,还是县太爷你的官大哦?’
关倩儿怪异笑问。
‘你——’
‘其实县太爷你也别发那么大的脾气,小女子倒也没真打算告县太爷,只是咱们杭 州城虽然繁荣富裕,但还是有贫困乏人照顾的老人,如果县太爷肯大发慈悲,拿个五百 两做做善事,杭州城百姓肯定会对你更加敬仰,一旦御史大人进城,街坊们“美言”几 句,还怕升不了官吗?’关倩儿果然高招,给了他巴掌他还不敢叫痛。
‘呃……退堂!’县太爷无言以对,匆匆忙忙离开公堂。
嘻!结果他乖乖地捐了五百两!
第五章
关倩儿在公堂上痛快地狠狠给了县太爷一顿难堪后,教凌霄不得不折服,想不对她 刮目相看都难喽!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令人头痛的小魔女,只可惜你生错了年代,要在我们那年代, 你肯定会是个领导时代的杰出女性。’除了骆雪冰外,凌霄未曾如此赞美过别的女子。
‘真的?你要回去的时候,可也带我到你们那年代瞧瞧?’关倩儿天真地叫着。
‘呃……’还是算了,要真带这小魔女回到未来,那恐怕被她颠覆得永无宁日。
‘怎么?怕我过去抢了你的风采,担心在盗界里混不到饭吃?’
‘哼!’在超科技的社会里,只怕她会饿死哦!
‘哼?你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呐!我们还没比划过呢!’关倩儿也不得不佩服: ‘倒是你在县衙耍的这招还真不赖。虽然平白无故让你栽了赃,不过情有可原,本姑娘 可以原谅你。’
原谅?亏她说得出口,他正得等着她感激哩!
耶!怪了?瞧关岳那闷不吭声、心神不宁的样子,难道不为这历劫归来庆幸吗?
‘瞧我哥那模样准是失恋了,男人失恋不全是这副三魂找不到七魄的德行。’
关倩儿还寻他开心。
‘失恋?为哪家姑娘?’凌霄倒好奇。
‘咱们杭州城姑娘最多的人家是哪户?’
‘你是说飘香阁的紫蝶姑娘?’凌霄想笑。
‘可不。还有哪个姑娘有本事勾走我哥的魂。’关倩儿没好气她瞥了关岳一眼,瞧 那没志气的驴样,真没用!
凌霄纳闷蹙眉,似在探问,紫蝶教关岳失恋了吗?
‘在公堂上,没听见那坠炼可是人家韦公子送给紫蝶姊的定情信物吗?定情信物耶 !你懂什么意思吧?’那就是两心相许的凭证。
‘那又如何?就那么一倏坠炼便能锁住两颗心呐?一斤重的金子也未必有用。’
关岳沮丧的神情,受了刺激而有些反应,望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她替关居问。
‘我不知你们这年代是怎么看感情这码事的,不过在我们那年代,什么海誓山盟、 天荒地老,根本就是笑掉大牙的神话!男女之间的情爱,随时充满诡谲的变数;在男末 娶,女未嫁前,男女情爱问的互动是场各凭本事的耐力赛,有人失意,有人得意,更有 人中途退出,第一位跑到终点的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两人的情爱一旦彼此互许,就必须誓守坚贞、至死不渝、不容背叛的,不是吗? ’至少关岳是如此深信。
‘这是封建制度下老土的想法,有时我真不敢想像,你们的伴侣居然得等到洞房之 夜才知道彼此长得什么模样,这简直是种悲哀。在我们那年代,崇尚的是自由和平等, 女孩子不像你们足不出户,幽怨地守住闺房等待出阁;她们可以理直气壮进入社会,闯 出自己的一片天空,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爱情……’凌霄畅言。
‘哇!’关倩儿眼神充满羡慕,多令人向往呐!
‘但毕竟这是唐朝,不是你们那个我们无法想像的年代,不是吗?’关岳说。
‘那又如何?总得有人敢去改变它不是吗?不管时代怎么变,但有个道理是不变的 ,那就是只要心里想要的,就要尽全力争取,轻易放弃那是对自己不负责的可悲行为。 ’凌霄进一步说。
‘我赞成!’关倩儿愈来愈崇拜这‘未来人一了,却又拧着眉头,问:‘你这啰哩 叭嗦地说了这长篇大论,到底真正想说什么?’
凌霄干咳一声,摆出权威的神态,说:‘没办法为自己的感情奋斗的人。是没有资 格谈情爱的;所以不管紫蝶身边有多少个韦公子,只要你真心喜欢她,在她还没嫁人前 就不能轻言放弃。’他发笑说:‘夫妻多的是离婚,定情信物怎么能锁住两人的心?简 直就是笑话!’
‘离婚?’这辞新鲜!
‘就是休妻。两人结婚未必就能白首偕老,合则聚,不合则散,不必互相牵累。在 我们那年代,离婚率是十分之一;也就是说,十对婚姻里,就有一对会面临离婚的命运 。’他说得还真潇洒。
‘哇!’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关倩儿搔搔她的小脑袋。‘那会是个什么世界?
太乱了!’
‘自我主张的世界。’
***
韦孟飞乖乖认命地尽了做儿子的义务。掏净了耳朵让父亲训斥一顿后,转身出府。 寻上飘香阁抚慰不怎么平衡的心情。
‘你爹正在气头上,你还敢上我这儿?’紫蝶含笑。
韦孟飞苦笑。不上她这儿,他郁闷的情绪如何寻求慰藉呐?紫蝶可是他的心理大夫 。
‘在衙门能见到一场精采好戏,我这顿骂挨得值得。’韦孟飞想起关倩儿在公堂上 那刁钻的伶俐模样,露出惊叹的笑意。
‘你是指倩丫头?’紫蝶会心一笑。‘这丫头就像个危险的火药,没人拿得准她什 么时候会引爆,别人替她捏冷汗,她还得意得乐不可支。’
‘虽然刁钻、任性、不知天高地厚,但她的娇俏、开朗率直、活泼,和那可爱的小 模样,还真的很容易打动男人的心。’韦孟飞不自觉流露出遐思的神情。
倩丫头无端挑起这公子哥的风流性子了?紫蝶笑容诡异地瞅着他。
‘干嘛这么看我?’韦孟飞被紫蝶看得浑身不自在。
‘她可是个难缠的姑娘哦!想驯服一匹野马可得耗上精神及本事。一‘她……不过 是……小丫头一个。’怪了!他怎么笑得那么心虚不自在?噢!
还有些莫名心慌。
‘倩丫头可不小喽!关岳还愁着要替她找婆家。’
‘紫蝶,你是怎么了?净是扯她。’
‘可是你先找她当话题的。’紫蝶怡然笑说:‘倩丫头是任性些,像个小辣椒,但 却是个好姑娘,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或许——’
‘没有或许!要真……耍真我娶了她,不出两天肯定将家里搬个精光,将所有家当 拿去济贫,我爹不给活活气死才怪!再说……再说你应该了解我对你的情意,至今依然 没变。’
紫蝶戚然笑说:‘你应该了解,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任何未来……像我这种 青楼女子,情感只是梦里的虚幻,曾经……曾经拥有过你的情意,我已经很满足。’
‘有时候我常想,如果你不是飘香阁的姑娘,而我不是韦家的少爷,也许我们之间 就不会有任何阻碍。’韦孟飞无奈叹笑。
‘如果我不是飘香阁的姑娘,也许我们还无缘相识,不是吗?’记得他们邂逅时, 韦孟飞还一副花心大少的风流德行,起初她还拒绝伺候他这不怎么顺眼的客倌哩!
‘紫蝶姊——’小翠神情怪异地进房,有所顾忌地支支吾吾。
‘韦公子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紫蝶困惑。
就因为韦公子才不方便说嘛!她努着嘴,含含糊糊她说:‘关公子来了。’
‘可是关倩儿的长兄?’韦孟飞雀喜,忙说:‘快请!我正想认识他呢!’
小翠用眼神询问了紫蝶,得到默许后,松了口气急忙离去。
‘小翠为什么顾忌让我知道?’
紫蝶有些失措。‘丫头不懂事,别放在心上。’
瞧紫蝶那神态,关岳可是她的‘新欢’?
‘关兄,久仰久仰——’韦孟飞热情主动地迎关岳进来。
关岳受宠若惊!
‘前些时候才说要介绍你们认识,今儿个倒碰上了。’紫蝶自若展笑,心头可慌得 忐忑不安。
‘常听紫蝶姑娘提起关兄侠义豪情,待会儿要紫蝶姑娘弹琴来段小曲儿,小弟陪你 痛快畅饮几杯。’韦孟飞豪爽招呼。
关岳显然不怎么领情,戒心问:‘韦公子不知我是夜闯贵府的盗贼吗?’
紫蝶一惊!关岳何苦净提这档事?!
‘我知道,是我扯下令妹的头罩。’韦孟飞轻松说。
‘既然知道,为何在公堂上替我们脱罪?’
‘我并不怪你怀疑我别有企图,就如同我始终不谅解我爹为何要欺诈辛苦人家的血 汗钱一样,就算是为我爹弥补他犯下的罪恶吧!’他顿了半晌,说:‘坦白说,我还真 得感谢你们,这世上总是需要有些正义之士来弥补一些……人所犯下的错误,不是吗? ’
‘这是干什么?不许你们将气氛弄得这么尴尬,不然我可要撵人喽!弄得人家都不 知该伺候谁了。就这么着,我弹琴唱段小曲儿,你们谁也不恼谁,把酒言欢。’紫蝶嗔 怨。
‘韦兄,失言之处,小弟先罚敬一杯!’关岳豪爽一杯下肚。
‘好说、好说,今儿个就教紫蝶姑娘陪咱们俩喝个不醉不归。’
‘干我啥事!’
‘哈!’
***
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个男人畅言欢,不醉不归,天未破晓却已醉得归不去,酩酊大 醉地赖在紫蝶的闺房里不走。
‘紫蝶姊姊,可要找人将这两个醉汉送回去?瞧这两人烂醉样,我小翠喝酒都强过 他们,真是笑话!’
‘净耍嘴皮子,自个儿寻房间睡去,就留着他们吧!’瞧两人像娃儿似的睡态,紫 蝶抿嘴吃笑。
‘便宜了他们。姊姊睡哪儿?’
‘飘香阁多得是房间,愁没睡处?’
小翠迳自离去;紫蝶思忖着为何骆雪冰这几日都没睡觉,该是孤枕难眠吧?寻她聊 聊——骆雪冰果然没睡,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前方发呆。
紫蝶推门而入,柔声问道:‘夜深了,怎还不睡?’
‘呃……还睡不习惯这种床。’骆雪冰回过神,为自己的失眠勉强找借口,不过过 这木床到底没有席梦思床来得舒服。
‘自从与那凌公子见了面后,你就心神不宁,不是吗?’骆雪冰刮他耳光那情景, 紫蝶还记在脑子里。
骆雪冰心头微颤!
‘在这种地方生活久了,也看尽形形色色的男子,好坏善恶,任凭如何掩饰,就只 有眼神诚实得骗不了人。他有几分神似韦公子,虽然有些轻挑、放浪,一副自命风流的 行径,但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不错的好男子。’紫蝶‘阅男’无数,有着几分自信,笑说 :‘我是摆夷姑娘,咱们摆夷姑娘性情开朗、活泼,见了倩丫头,反倒觉得自己不像摆 夷姑娘了。’她娴静得就如汉人矜守礼教的大家闺秀。
‘在我们那年代,摆夷族已改称傣族。’骆雪冰纳闷: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哦!’谁改的族名?她继续说:‘咱们摆夷人性情开放,只要是心仪的男子,姑 娘是可以主动公开追求的,不像汉人姑娘容不得自己作主,将自己的终生幸福认命地交 给上天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