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当然不是,宋致悠他现在跟意瑶正在忙着做——”
“做什么?你这人也真奇怪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也不过是接个电话呀,有
这么忙吗?”
凤阳握着电话,不知如何回答,又猛然记起自己的计划——“破坏印象”,
而现在,正是绝佳机会。
“算了!”何品蝶打算放弃。
“那你直接告诉她好了,就说——我答应见见她家那匹‘老马’了,时间是
明天中午,地点是——”
“等等——老马?这里没有养马呀!”他十分认真的。
对方噗吓一声笑了。“你就照着告诉她,她明白的……你想知道吗?”
她突然觉得彼端的那位男士呆得挺有趣的,决定对他坦白。“那匹‘老马’
就是指她舅舅,谁叫她敝帚自珍,老爱说她那三十几岁的舅舅是每个女孩子心目
中的白马王子,也不嫌太老!啥!”
“她·舅·舅……很·老·吗?”他一字一字慢慢从口中迸出。
“对呀!听说他一直待在山上,搞不好还满“俗”的,咦?你是谁,你在祖
园,难道不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他压沉嗓子。“因为——我就是那匹‘老马’。”
“啊?”品蝶被突来的话语震住。
她发誓,除了父亲之外,她并不是那种爱挑衅他人的人。真是的!
“啊!很抱歉!我——”再怎么说,人家也算“长辈”,虽然她只是一时口
无遮栏。
面对品蝶严重“冒犯”他年龄的事实,使凤阳更加强“破坏到底”的决心,
一不作、二不休,永杜后患。
“抱歉?为什么?你叫我‘老马’没错呀!你不是正因如此才急着见我的?”
“你在说什么?”
凤阳的脸对着墙面的落地镜,拚命地想扭曲一张狰狞的脸孔,他已经做了最
大的努力,让自己原本紧张的声音显得轻浮、狂妄。
“何小姐,难道你不是就爱老马识途这一点吗?现在的年轻小姐不全是这样?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认识我,我若是不解风情,不就是唐突佳人,错失一段
美好姻缘?我想,见面时间你决定,地点由我安排,嗯——就找家宾馆,如何?
相信你会非常满意的。”
“你……”品蝶差点吐血。“你下流!无耻!”
“咦?明明是你先找我的,怎么骂人了?原本,我是想,若彼此满意,我倒
是可以考虑由你这匹小母马来挑大梁呢!何小姐,你不妨考虑一下,我呢?学术、
地位都不差,而你——虽然何氏家财万贯,但总有点儿来历不明,嫁给我,并不
委屈你的——”
“砰!”一声,何品蝶那端挂了电话。
呼!
像被千军万马横扫过一般,凤阳有种体无完肤、遍体鳞伤的感觉。明明是出
击成功,却仿佛少了预期中的快感。
这样子对她,是不是太过火了些?而且,平白地自贬那原本圣洁的操守,他
感到自己有种“已非完璧”的委屈感。
此时,宋致悠跟意瑶从房里“晃”了出来。
说“晃”并不够贴切,事实上,宋致悠几乎是跛着脚一拐一拐地,样子挺凄
惨的。
让凤阳感到更绝的是,那家伙身上竟然穿了一套女用休闲服!
凤阳瞟了他俩频频呵欠的丑态一眼。
“怎么,疲劳过度呀?”凤阳假意问道。
“噢,莫法度!体力透支……都怪你那个好甥女。”
是吗?一个铜板是敲不响的。
但是,他还是很很地瞪了惺忪着眼的意瑶。“瑶,你简直太不像话了,等你
妈回来,我一定让她好好教训你。”
“嗳!这怎么全怪我?明明是他自个儿答应的,谁叫他那么笨,我都已经示
范给他看了,他就是学不来……整个身体硬梆梆的……一点也不好玩,害我累得
跟着打盹。”
“你……示范给他看?你——”他终究是舅舅,有些“事”,实在也不便干
涉。“算了!那是你们的‘私’事。对了,有件事,你告诉你妈一声,就说——
我决定直接向何品蝶求婚,要她去提亲。”
嘎?她的下巴差点搬了家。
“致悠——”意瑶用手肘戮了戮他,然后杏眼圆睁地说:“你捏我一下!”
她真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冥顽不化的小舅吗?还是自己劳累过度,
造成的运动伤害已波及听觉,甚至严重至产生幻觉?
“……”
“哇!好痛呀!死宋致悠,好痛NB428!”
致悠笑嘻嘻地说:“会痛才有医嘛!”
意瑶这会儿可没空算他的帐,她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哇啊!真是祖上有
灵,妈呢?快叫她来,多亏她天天三蛀香的虔诚,啥啥!我快当表姊喽!”
当表姊?
敢情,新娘还未娶过门,她已经打起人家“肚皮”的主意,而且还说个
“影”,便生个“孩子”了。
“意瑶,你忘啦?妈到花坞去,还要一、两天才会回来。”
致悠提醒她,并不时用手压下她的头,生怕她雀跃过度,直接撞上天花板。
“噢?还要两天呀——”她好失望。
“哼!”凤阳不以为然地。“这样子对你们不是更方便吗?不过,我希望你
们能‘自制’一点,即使老姊不在,你们也不能……呃!像你们刚才的“举动”,
难道就一定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吗?就不能等到大夥儿全睡了吗?”这是他为耳目
清净的自救宣言。
意瑶搏过头,正好也迎着致悠不明所以的目光。
“小舅——”她眨了眨眼。“难道练瑜伽也得三更半夜才能做?”
“练瑜伽?你们刚才是……”
“是啊!我想过当老师的瘾,正在教致悠那招‘飞机式’,有什么不对吗?”
宋致悠毕竟是个“男人”,他瞧出端倪,咧着嘴怪笑。“那么你以为我们在
干什么?”
“我……”凤阳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霎时胀红。
他飞也似地往外头遁去,但是,身后那两人的对话却一样侵袭入耳……
“小舅脸为什么红成那样?”
“哦——可能是你刚才说要当表姊,他想到自己要当爸爸,难为情嘛!”
“嘻!他真是有够逊。喂,改天,你教教他嘛!”
“行!但是,要你帮忙,我才能‘面授机宜’呀!”
凤阳边走边自艾自怜起来,如今祖园沦陷,“奸佞”当道;而他,能够出污
泥而不染吗?
第三章
翌日早晨。
在一家速食店内,凤阳付过帐后,端着餐盘正想找个座位,却发现座无虚席。
还好,落地窗旁侧那两人的座位上,只有一个女人正在阅报,于是——
他别无选择地坐下,并且开始专心地大吃大嚼。
“可恶!”
一声娇喝传来。
他停止咀嚼,抬起头来寻找声音的主人,只见那双将报纸举得遮住脸的纤纤
玉手。
“该死!”
又是一记沉喝。
凤阳开始好奇地审视对面的餐盘,竟是原封不动?
难道,今天的新闻有什么突破性的报导?而且令人慷慨激昂、愤而忘食?
不会是……飞弹真的要打到台湾来了吧?
他大口地将汉堡往嘴里塞,不由自主地瞄了瞄那份凌空立体化的报纸,突然,
一排粗黑字体映入眼廉——
失常妇人谎报案,可怜老公亦遭殃。
咦?这好像挺有趣的。
他干脆把整个身体凑近,伸直了脖子,眯起眼来细读——
北市讯:
据报,昨日下午约一时左右,大安分局突接民众报案,一名妇人指称其友人
遭劫匪狙杀而求庇其宅。
警方在接获报案之后,立刻动员大批警力赶赴现场,殊料,遭到一名林姓妇
人阻挠入室,且言词闪烁,举止怪异。
后来,林妇的丈夫林×雄出面澄清,表示其妻素患精神重疾,由于妄想被害,
才惹得谎报乌龙风波,经过林×雄一再的道歉解释,警方才自认倒楣收兵离去……
天哪!凤阳差点喷“汉饱”!
嗯——嗯——凤阳紧紧地抿往唇,他想忍、忍、忍住那快爆开的笑声……
可是,那个林×雄,那个一向自视“宝相庄严”、“铁嘴直断”的忘年好友,
他一定没料到,人算、天算,都算不着自己老婆那一局?
还有,秀英嫂子,她一定会真的疯掉,如果林老兄来不及藏好报纸的话?哈
哈!嘻嘻……他已经忍不住了啦!
何品蝶看着报纸,正为了上头刊出有关父亲跟天义盟陆楠之间似有牵扯的报
导,感到火气旺升,巴不得能立刻冲回家去找父亲对质。
等等……她听到了什么?一个男人的笑声?
而且如此放肆?甚至……感觉就在耳边?
“刷”一声,她用力地放下报纸,大吼道:“有什么好笑的?”
谁知那该死的男人,竟将那张笑歪的嘴脸,恶心地摆在她伸手可及的距离。
“哈!‘失常妇人’……真的笑死了!”他忘形地按着桌面,大笑着,不能
遏抑。
“你!你在说谁?”她气得紧握粉拳。
嗯?那女人在跟自己说话吗?
凤阳诧异地止住笑,猛然仰首一望,一瞬间,怔愣住,一种熟悉的感觉锁住
他的神经。
“是你?”他自言自语般地呢喃。“真的是你,就是你!”
没错!正是那日的赠金女郎……
“你,你说什么?失常妇人?我看,你才是神经病!”品蝶气呼呼地卷起报
纸扔向他。
“啊!你……我……”凤阳张大口,连眼也不敢眨一下,只是一味地盯住那
张格外亮丽却又异常愤怒的脸。
她为什么生气?自己做了什么吗?
品蝶不屑地扫视了他那一脸无辜、目瞪口呆的蠢相一眼,她根本不想再坐下
去了。
甭说四座传来的非常眼光,单是对面这位衣冠楚楚、却神经兮兮的男人就够
令她“恶心”的了。
什么?没瞧过“漂亮”妹妹呀!
虽然被人侧目是女性的骄傲,但她可是有选择性的呢!像这种男人就免了!
她霍然起身离座。
凤阳紧盯的视觉神经开始躁动不安,一瞬间他终于肯定自己没认错,那抢眼
的外型,就像一幅色彩鲜明活跃的画,令人过目难忘。尤其是那明媚流转的眼波,
横逸着某种不经心的狂野、奔放……
“喂——”天!他竟还不知芳名何许?
“小姐——你请等一下……”
品蝶正将托盘清除完毕,叠置柜上,转身睨着他,正想启唇讥讽一番——
“先生——麻烦,你的餐盘——”一名服务生上前。
“哦!是……”情急之下,忘了那“杯盘狼藉”的托盘,可是。“小姐——
你别走呀!”
聪明有余、反应欠佳的凤阳,开始眼手并用彻底清除托盘的余物。
该死!他看着她朝向自己唇一撇,施然步出大门,走在廊道下,正透过玻璃
窗望着自己,然后,她终于停下步伐。
还好!
凤阳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她,而且此时也刚好很忙碌地将托盘余物往“弃物
柜”中清除完毕。
咦?她笑了……呵!她笑起来真好看咆!
凤阳谨守“公德”,了尽义务完毕,方欲跨门迎上她,突然——
“啊?我的食物呢……谁?谁偷了我的东西?”一名妇人手执可乐杯,回到
原先品蝶的座位直嚷着。
叹?
落地窗外的她竟掩嘴,笑弯了腰。然后,凤阳看到她用手指向自己和旁边的
人,虽然他不懂她意欲为何?但他相当兴奋,因为能得到她的注意是令人期待的
——
于是,他很自然地掉转头,想看看另一名被指的“幸运家伙”是谁。
突然有十只手指头抓向他……
“是你!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那么大的人,要吃不会自己买吗?”一只肥
硕的指头直直地戮在他额头上。
凤阳倒抽一口气,妈呀!这个妇人足足高他一个头,而且她……满脸怒气,
再看看四座客人的低头窃笑,还有,窗外那女郎玩味的笑,这是发生了何事?好
不容易,他鼓起勇气,往自己原先的座位瞟去……
赫然发现自己的餐盘竟撇至桌面一角之处,那么,刚才他究竟丢掉了什么?
他的无奈眼神飘到服务生那儿,欲求援助,谁知“他”却投给他一个“别找
我,我刚刚阻止过你了。”的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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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一个“举手之劳”,会让自己蒙上不白之冤。
还好那名妇人好“肚量”,他赔了她“双倍”的价钱才了事,最最令他感到
不幸中的大幸是,他终于在不远处的停车场觅得佳人情影。
在她钻进那辆雪亮跑车之前,他一个手劲抓住她的手腕——
“小姐!”
“你!”品蝶吃惊不小,这登徒子真是了得,追女人像讨债一般。
“放手!听见了没有?”
她没有尖叫,相反地,只冷冷地看着凤阳,在极度的愤怒中,依旧有一种非
常从容的气度,虽然这个停车场似嫌僻静了些。
“对不起——”凤阳立刻松了手,尴尬地说。“我一时情急……小姐,你别
生气!我……”
“我、我、我什么?你也真奇怪,干么追着我不放?到底想干什么?”品蝶感
到有些不耐顷。
心底却着责感到可惜:这样一个看似品貌不凡的男人竟是如此轻薄无度,
“我……”凤阳有些气馁,原来她早忘了“那回事”?
他连忙翻着口袋取出皮夹,边道:“难道你不觉得咱们曾经见过面吗?”
老套!品蝶秀发一甩,两脚已然跨入车座——
“喂——这个……”凤阳急得抓住车门,一手塞进车内晃动着,紧握手中的
是一张千元大钞——
这是什么!品蝶那张俏脸像点然了上万吨的炸药。
“小姐,这钱是——”
不待他说完,品蝶使劲将车门往后推去。
“哎呀!”身体受到猛力撞击的凤阳惨呼一声,连跌退数步之远。
“无赖!下流!把你的臭钱拿走。你以为这张钞票能干什么?想找女人?劝
你回去把钱存够再说!”品蝶怒目切齿地发动引擎。
这男人千辛万苦、穷追她不舍,并不该死;至于他饱暖思淫、动她念头,也
不叫她生气,真正叫她火大的——一千块咆!
这个混帐男人是太穷还是太省?
竟然如此贬损她“无价”的行情?
见她一次次地对自己怒吼,凤阳除了莫名其妙之外,也开始恼怒起来了。
“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回去存钱?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找女人了?你……
你简直不可理喻,这钱,”他犹不死心地递在车窗前。“这一千块明明是你给我
的,怎么说是臭钱?”
品蝶本来想踩油门的动作,被他这一番牢骚给紧急喊停了下来。
她给他的?品蝶仔细观他面貌,确有几分面熟……
凤阳见他面有和缓之色,乘机欣喜上前,欲作解释。
“你想起来了,是不是?前不久在电梯口那个……吃树叶的——哎哟!”
瞬时,他低呼一声,脸色乍变。
品蝶定睛一望,咦?那男人怎么跟跄了起来……
原来,有三名彪形大汉,不知怎地冒出来,也不知怎地,竟朝着他K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