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难怪古人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说呀,这最后一句应该改为‘教人笑怒无常’,用它来形容女人最适合不过了。”
“你说什么?”玉纭凶巴巴地瞪着杨冲。
“没。就当我在放屁行了。”
“你在影射我?”
“怎么会呢?你想太多喽!”
“你就是!”
“唉!我只是在感叹我连个笑怒无常的女人也没有而已呀。你看嘛,老皮有你这个娇滴滴的小佳人,而我呢?”杨冲故作号啕大哭状,仰天大叫:“天啊!女人哪!你们都死到哪里去啦?”
被杨冲夸张的表情和语气逗弄着,玉纭忍不住漾开了笑容。
“嘿!丫头,你这样又气又笑的,也不怕脸抽筋。”杨冲似乎是不逗逗玉纭会觉得对不起自己似的。
“好了,可以了。”未待玉纭开口反击,萧仲儒赶紧先出声喊停,“你们俩一言一语的,没完没了了。”
“哇!老皮吃醋喽!”
不理会杨冲,萧仲儒径自对玉纭道:“你也知道他天生嘴巴咬不住,喜欢嚼嚼舌根之外也没别的兴趣,你就原谅这个内涵没几两重的可怜男子吧。”
“喂!老皮,你这话大伤人喽!”
萧仲儒不搭理老友,只顾牵着玉纭往前迈步,任杨冲追在后头不平地抱怨。
孰知,走不了多久,三人又被挡在路中央的尸首给止住了脚步。
“怎么又是一具死尸?”杨冲翻了翻白眼,一掌拍上自己的额头。
“是个女人。”萧仲儒谨慎地翻了翻原本趴伏在地面的僵硬身躯,并蹲跪了下来小心地察看。
玉纭亦步亦趋地跟在萧仲儒身边。
死者是一位颇具姿色的女人,不过此刻面部铁青、双眼圆睁的模样,教人看了心底直发毛。
“呵!你刚才不是在问你的佳人身在何处吗?”玉纭回头坏坏地对杨冲笑,“你看!就在这儿呢,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很疼你呀?”
“嘿!丫头,死人的玩笑可开不得啊!”杨冲浑身不自在地抖了抖。
“中毒死的。”萧仲儒面色凝重,但是下一刻,他却立即地站起身,顺势也拉起了玉纭,用力之猛,惹得后者忍不住出言抗议。
“萧大哥,你干嘛--”
“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离开吧,不然让人撞见了,又要被误会了。”萧仲儒有意地看了杨冲一眼。
杨冲立刻会意地转过身去。
“走喽!走喽!”
“萧……”
话还没说完,萧仲儒突然伸手环住了玉纭,并不着痕迹地扣住了她的脉门,令她的胸口顿时沉重了起来,整个人被萧仲儒控制住了,摊软在他的怀里。
“累了吧?”
萧仲儒轻轻环抱住玉纭的肩头,在夜色的羽翼之下,似是热恋的情侣正互相依偎着对方。
“是该好好休息了。不过如果能先喝上两盅酒狂饮一番的话,那真是最好的享受了。”
杨冲兴致高昂地向前走,而萧仲儒则是一脸愉悦地拥着怀中的人儿跟在杨冲身后。
* * *
走不了多久,前方果真出现了一间小酒馆,萧仲儒和杨冲互看了一眼便神色自若地走了进去。
“店小二,拿酒来。”
人还没坐下,杨冲就大声吆喝。而店小二更是绝,杨冲的话才出口他就已经拿了一大醴酒放在桌上了,好像早已经把酒提在手上等着他们来似的。
“没想到小酒馆的动作是这样的快。”杨冲拿起酒壶,闻了一闻:“嗯……好香呢!”
“我也没想到在这种无人迹的荒郊野岭里会有这么一间小酒馆。”萧仲儒轻啜了一口酒,并环顾四周:“而且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这么多客人。”
杨冲一听,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之宏亮令木桌都轻颤了起来。
“喂!老兄,你不觉得你的声音太吵了吗?”坐在隔壁桌的四个灰衣男子中,留有两撇胡子的朝杨冲斥责道。
“哦,真是对不住,我这人天生嗓门大,吵到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啊!”
杨冲为了以示友好,边说边拿起酒杯起身走向那四个灰衣人。
“咦,四位仁兄是在喝茶吗?”
“不是茶,难道是酒?”其中一位看起来最年轻的男子冷冷地瞪向杨冲。
“有道理。不过这山腰的夜晚这么冷,四位为什么不喝些酒暖暖身呢?”
“第一,因为我愿意;第二,因为你管不着。”
杨冲呆了呆,随即又哈哈大笑:
“有道理!你这位仁兄说话怎么他妈的这么有道理呀!”
“阁下说话最好注意一点。”两撇胡子的人目光一凛,冷冷地直射杨冲。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杨冲自个儿先饮尽了杯中物,非常豪气地转了身,高声向众人宣示:“明明就是朝咱们来的,又何必故作玄虚地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莫非是等咱们来这儿等到粘住屁股了不成!”
“放肆!”两撇胡子大喝一声。
霎时,全场的人几乎全都在同一时间霍然起身,感觉上像是想证明杨冲的错误似的,个个动作迅速。
“这才对嘛,你说是不是呀,老皮?”
这时,萧仲儒才松开了扣住玉纭的手,也跟着站了起来。
而玉纭一脱离钳制也立即坐挺身体,环看了四周人满为患的敌人。
“哇!该不会全是唐门的人吧?”玉纭吃惊地瞪大眼睛。
“他们跟唐门一点关系都扯不上。”萧仲儒神色自若地接口:“倒是跟谌天方说的‘摄天魂’有点关系。”
“姓萧的!我们来这儿并不是想与你们为敌,主要是想降你们归依于我教名下。”
两撇胡子的人正经八百地对萧仲儒说话,不料,却惹得玉纭噗哧笑出了声。
“丫头!你笑什么!”一脸不太高兴。
“是呀!你笑什么呢?”萧仲儒回头看看玉纭。“你瞧瞧咱们杨冲难得正经一次,你这一笑把这里的紧张气氛一笑跑,再想看到他严肃的一面可就难了。”
“什么难了!我可是随时随地都很严谨的。”杨冲发出不满。
“不是啦,我是瞧他那两撇胡子挺好玩的,一张嘴说话就上下动了起来,怪好笑的。”
“你呀!该看的不是他的嘴,该要盯着瞧的是咱们老皮的。”杨冲一脸无奈地摇摇头,“现在的姑娘哟,还未迎进门心就跑偏方向喽。”
“什么迎进……”
“萧仲儒!”两撇胡子不耐烦地大喝一声。
“嘿!说话的是他们两个,怎么却叫起我的名字来了?”萧仲儒一脸不甘愿。
“你比较有名嘛!”杨冲安慰地拍拍萧仲儒的肩膀。
“废话少说!加不加入?”
萧仲儒状似无辜地环视四周。
“你这是请求,还是威胁?”
“这得由你自己来决定。”两撇胡子似笑非笑地把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
“你看呢?”萧仲儒看看杨冲。
“他刚才叫的是你的名字,你说吧!”杨冲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萧仲儒看向玉纭,她只对他甜甜一笑。“那……就打吧!”
话尾未歇,萧仲儒的剑已出鞘,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转身向身后的人攻击;也在同一时刻,杨冲已经冲上前去对付两撇胡子那一帮人。两人之间的默契不用言语沟通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时萧仲儒的面前有四柄剑,纵横交织成密集的剑网向他席卷而来。霎时破空声大作,萧仲儒使剑一抖,一抹剑光切入纵横的剑网之中,剑光一阵错乱,四虹激飞而出,剑光将萧仲儒围在中央,剑影缠绕飞舞,每个人身影倏忽,快速移动,不敢有丝毫大意。
玉纭站在一旁插不上手,每个人的动作都是非常地快,而她一直被萧仲儒扣住的身体这会儿有些僵硬,所以她也不是很想动手,反正她看上的男人武功底子也不差,乐得她可以闲在一旁观战。
而杨冲这一边却比萧仲儒好解决得多了,他赤手空拳地迎上四个灰衣人,两三下就全部摆平,让四个人安然地躺倒在地上。
“嘿!瞧我的身手不凡吧!”
杨冲脸不红、气不喘地立在躺在地上的四人之中,意气风发地向玉纭炫耀。
“哼!那是你净挑好解决的打,把难缠的全推给了萧大哥。”玉纭用鼻子出气,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萧仲儒身上,看也不看杨冲一眼。
“那是他爱表现,明明一下子就可以解决的事,他还要故意拖这么久,是想耍花招给你看呀。”杨冲不平地歪过头,一脸不屑。
“那也是我爱看、我想看、我喜欢看,不像你是没人要看,你嫉妒吧!”玉纭火上加油加落井下石地损了杨冲一番,最后还不忘大声替自个儿的心上人加油打气:“萧大哥,你好厉害哦!”
“哼!”杨冲忿恨地瞪了玉纭一眼,而后者根本不理他。
“我说老皮呀,你要帅气也该要够了吧?这边已经有人在对你流口水了,还不快点儿收手,真正的厉害角儿正在一旁喝着酒呢。”
杨冲说得没错!
在一片打杀的酒馆里仍有四个人径自坐在一桌,无视四周的骚动而仍神情自若地喝着酒。
咻!咻!咻!剑光破空密集地响,一刹那间,围住萧仲儒的一群人全朝四面八方飞了出去。只剩萧仲儒一个人伫立在原地,没事人儿般优雅地把剑往身旁一摆,剑尖指地。
“唉!怪只怪当初我选错了武器,不然这会儿要帅的就轮不到你了。”
杨冲怪怨地朝萧仲儒翻了翻白眼,然后再很憾恨地拿起自个儿的刀,注视了一会儿,之后再重重地一叹,碎碎念着“年幼无知”之类的话。
“萧大哥!”
玉纭轻叫了一声,随即跑向萧仲儒身边,忙着替他审视身上有无受伤什么的,眼中的崇拜之意明显可见。
不待萧仲儒回答,杨冲的嗓门儿率先宏亮地响起--
“没事啦,我叫他老皮可不是叫着好玩的,他的皮是真的厚得刺个十八洞也不见肉呢。”
萧仲儒不答话,只朝杨冲撇撇嘴。他心知肚明他心里在嫉妒。
“既然找上了门又不应声,这是不是奇怪了点!”萧仲儒朝一直不动声色的四个人朗声道,并细心地把身体挡在玉纭面前,似是怕对方突然的攻击会伤了她。
果然,萧仲儒的话一说完,四个各身穿黄、白、银、红的人立即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面向他们。
“这四个人的表情挺严谨的,跟他们说笑话大概也是浪费了口舌。”杨冲走到萧仲儒身边,和他并排站着。
“你们大费周章地设了这家酒馆,又找了这么多替死鬼来,应该不是只想要和咱们互相瞪看吧?”萧仲儒轻松地笑了笑,但仍是丝毫不放松地护住身后的人儿。
“萧大侠果真好眼力。”一声娇滴滴的细语由四周应起,而并非由眼前的四名壮汉的口中脱出。
下一秒,就见一个曼妙的身影由柜后面窜了出来。
“原来萧大侠早已经看出了端倪,让玉娘子还被蒙在鼓里,白演了一场戏。”
声歇影现,一看清来者何人,玉纭不禁轻呼一声!
原来现身的女子便是一个时辰前躺在树下的死尸。
“你不是死了?”玉纭抓紧了萧仲儒的衣袖。她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鬼。
“死?”那名女子笑了起来,尖尖细细的声音令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毛直立。
“喂!我说你呀!”杨冲受不了地朝玉纭大叫:“你问问题也该考虑一下年龄岁数嘛!再怎么样她看起来也不比你年轻了,笑声也不似你这般好听,别有事没事地就引徐娘半老的女人大笑好不好?很刺耳的耶!”
被杨冲说话的语气逗笑出了声,玉纭急忙掩住口,毕竟现在不是可以嬉笑的时候。不料……
“你听!这差别很明显嘛!又不是聋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姓杨的!把嘴巴放干净点儿!”
女人终究是女人,不管她的武功多么高强、内力多么深厚,仍然是逃不过、忍受不了岁月带来的嘲讽。玉娘子当然也不能例外。
“嘿!老皮!没想到我跟你一样有名耶。”杨冲得意地咧嘴一笑。
“你有名,他们可不怎么高兴哪!”萧仲儒指指面无表情的四个人。“而且你刚才又惹毛了一个。”
“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喽!”
“是吗?”玉娘子突然阴阴地轻笑了起来。
“干嘛又笑了?”
杨冲受不了地看了玉纭一眼,玉纭马上摇头说道:
“不是我害的!”
“时辰也该到了。”
“什么时--”萧仲儒话还没说完,脸上“涮”地一下惨白,眉头登时纠结在一块儿,额上也冒出一滴滴的冷汗流了下来。
“萧大哥!”
“老皮!”
杨冲和玉纭异口同声地叫道。
“哈……”玉娘子得意地狂笑,仿佛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这样笑下去似的。
“老妖婆!你下的是什么毒!”杨冲怒火中烧地大吼质问。
“你怎么知道是毒?”玉娘子笑意满盈。
“哼!别以为咱们是笨蛋!你在自个儿身上涂了毒粉,引咱们上前查探你的死因的时候,趁机让咱们沾上你身上的毒粉!”
“那我怎么没事?”玉纭慌得扶住了萧仲儒摇摇欲坠的身子。
“要不是老皮扣住了你的穴道,只怕那毒早侵入了你的身体。”杨冲怒瞪着玉娘子。
“是呀!你说得没错,只要吸入那毒粉,而不及时运功封住穴道,让那粉末自个儿烟消的话!它可是会慢慢蚀进你的身体,侵入你的五脏六腑的。”
“既然萧大哥知道,那怎么他会……”
“他早就自个儿封了穴道!”杨冲暴怒地大喝:“说!你下的是什么毒!”
“呵呵!想是那毒粉还是有些残留在他身上,哪怕只有一小粒细微的粉末,只要配上你们适才饮下的酒,还是会中了这毒,而且更甚于百倍的痛苦。”
说到这儿,萧仲儒已经站立不住跌坐到地上,面朝下低垂着头,尽管他的身形修长不似杨冲那般魁梧,但只凭玉纭一个人扶住他,仍是显得吃力。
尽管玉纭咬紧牙关死命地撑着,最终仍然还是让萧仲儒倒躺了下来,玉纭也跪倒在一旁,手牢牢地抓住萧仲儒不放。
“快把解药交出来。”玉纭怒斥着。
“要解药可以,只要归依我教,我自会把解药送给你们。”玉娘子好不得意。
“你他妈的放屁!”
杨冲大骂一声,随即冲上前去想抓住玉娘子。而后者翻身一转闪了过去,避开杨冲的手。
而在同时,四名面无表情的人也一起对杨冲展开了攻势。
“萧大哥,你还好吗?”玉纭担心受怕地伏在萧仲儒身边,不断地为他拭去脸上的冷汗,但却好似流水似的怎么擦都无法擦干。
“萧大哥……”
看着萧仲儒万般痛苦的模样、紧闭着的双眼,玉纭深深觉得自己的心也抽痛了起来,泪珠儿止不住地一直落了下来。
“小丫头,是不是于心不忍哪?”玉娘子见玉纭哭得伤心,随即转而对她施压:“我见你挺喜欢姓萧的,见他受苦你于心何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