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书棹!你怎麽能说得如此无动於衷川.那是你的眼睛、你的灵魂之窗耶,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伤心吗?”我简直是在指责他。
“好吧!”封书棹的粗眉不悦地蹙了起来!语气更是壤到骨里去:”等会儿找请甄秘书去买几打米酒回来,好好藉酒浇愁、自怨自艾一番,看老天爷会不会因此可怜我,使个法让奇迹发生,还我一双明眸来!”
“你、你……”我才不是要你堕落丧志,笨蛋,你难道不懂我是在心疼你吗?为什麽讲话要如此毒辣?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肤浅没有见识的人.我瞪著封书棹在心里呐喊,因为,我的泪宛若瀑流,喉咙根本没法发声骂他。
“宜室,我只往前看,後悔懊恼不是我的个性!”封书棹大概也觉得他刚刚说话有失公平,所以敛起脾气好声向我解释。
“那你也不需要凶我。”浓腻的鼻音掩不住哭痕,这下好了,就算他眼睛看不见,听声音也知道我又孬种地哭了,真是丢脸啊。
“咳……”果然,他低低叹了口气,展臂揽我入怀,手掌抚拍著我的背,无奈说道:”我忘了你哭起来有多惊天动地二
“你乱讲!”我才不肯承认。
“既然明白我这张嘴笨得只会乱说话,就别生我的气了。”
封书棹又恢复完美先生该有的善良体贴,他俯头轻声哄著我说全是他的错,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小孩,我再不满也被他发自内心的歉意抚平,何况我之所以会掉泪,大半还是因心疼他眼睛失明,非为他毒辣的语气而哭。此刻的我舒服地窝在他怀中,他混著淡淡药草清香的阳刚体味包围著我,温柔的低语甚至从我的耳朵传到了我的心底,封书棹这样安抚我,令我有陷入某种浪漫情境的幻觉,我於是撒赖地倚在他厚暖的肉墙前,假装还有一点点生气,不肯稍作移动。
“还气?”好一会儿,他问我。
“我这人心胸很宽大的。”虽然他看不见,我仍将脸埋在他胸前,不肯抬起自己这张红脸的脸。
“你唷……”封书棹没依我,他摸索著,双手捧起我的脸,长指抚过我的颊,直到确定没有新泪流下,才一脸安心似的调侃我:”说你孩子气还不服。”
孩子气就孩子气,如果偶尔要要赖能得到你温柔的安慰,被念幼稚又何妨!我傻傻看著封书柜,很想照心里所想的说给他听,”找、我…你……”岂料话到舌尖我又转了念头,我想可能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吧,我已经二十三了,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冲动浮躁的小女孩,什麽都不顾忌一迳乱说只会增加别人的负担,不行的,我不能真的这麽幼稚。”说真的,你一点都不惋惜再也看不见这缤纷的世界吗?”我终究还是改口,问了个一直悬在心底的遗憾。
封书棹缓缓摇头,优雅中还带点洒脱,我听见他说:”我说过,我只向前看,悲伤哀叹於事无补。”
“喔……”我应了声,十分佩服他面对挫折的态度。
“不过,说到惋惜,我唯一遗憾的是我再也不能看见你。”
什麽?他在说什麽呀?
“呃——我跟四年前一样,除了短发变长发,什麽也没变啊。”我心慌慌的,睁大眼睛瞪著他看,想从他帅帅的俊脸瞧出任何含情脉脉的可能。
“是吗?”封书棹只是微微朝我笑,再也不多说什麽。
第四章
“宜室,我发现了!”
封之凡又用那种非常不符古典美人的巨大劲道,纤掌大刺剌地往我肩上拍。
“亲爱的老板,敢问您发现什麽了?”我的注意力不得不从电脑萤幕前移开。
“哈哈,神农之一化易主!宜室,我们那位娇滴滴水当当的总机小姐终於退位,公司第一美人的宝座换你坐坐看!”封之凡指了指垃圾桶内那一大束艳红的玫瑰,极其神气地道:”嗯,我封副总的秘书够争气,上任一个月,仰慕者从研发部排到财务部,再从营业部排到厂务部去,全公司单身汉都倾倒你裙摆下喔!”
原来封之凡是来八卦的。我揉揉挨痛的肩膀,有点无奈:”副总说话未免太过夸张,甭道我从没见过什麽美人宝座,就算有,登上宝座的人也应该是副总您才对,我等容貌晾在家里娱娱亲差强人意,但若要争什麽花啊草的,未免太没自知之明。”
“此言差矣。”封之凡见我谦虚过头,非常不以为然地道:”虽然我真的比你漂亮那麽一丁点儿,但除了我,公司女性员工数一数就你最亮眼,少出口贬低自己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我的好奇吗?说!那个天天送你玫瑰的家伙是谁?”
连封之凡这样专注於公事的上司都知道了那件事,天,我回去一定要宰了那屡劝不听的肇事者!
“说吧说吧,我很想知道呢。”她就是不放弃。
“一位世伯的儿子。”
“他追你啊?”封之凡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一副打算听故事的模样。
“我对他没意思。”事实上送花的主人在半年前曾经提议想拿钱捐注我摇摇欲坠的公司,我本来很想接受,但当我弄清对方是基於想追求我而帮我,并非为了世伯与爸爸的交情后就拒绝了,因为我认为倘若爸爸知道我因此而卖掉自己,他老人家恐怕会气得从坟墓跳出来。
“是吗?我有一次看到你那位玫瑰花先生,他长得风度翩翩又玉树临风,开的车也很有品味,你怎麽对这麽好的对象没兴趣.”
“那金孟杰的条件更好,你为什麽把他甩了?”
“我……”
喝!封之凡也有语塞的时候呀,看来我还满聪明的,知道那个金孟杰是她的死穴,只要提及他,我这亲爱的上司脑筋就会打结。我笑了笑,双手抱胸,悠哉地看著双颊绯红的她等答案。
“原来我六哥说得没错,你一点也不好欺负!”没想到封之凡没回答我,倒吐了句令我惊讶的话。
总经理说我什麽?”听到封书棹谈论我,我霎时精神百倍,抱握胸一刖的手搁到桌上,睁大眼倾身问封之凡。
“其实他是叫我别欺压你。六哥说你不比我前几任秘书,年纪小也就算了还头一日作人下属,如果丢太多工作给你,恐怕不到三个月你便会阵亡辞职,所以他特别交代我别欺负你,也不准我丢太多事情让你忙。”
“他真的这麽说?”太瞧不起人了吧,我又不是摆来观赏用的一化瓶。
“是啊。我看你很投他的缘,以前哥从不理我怎麽对待秘书的,顶多我换秘书换得太频繁时会提醒我收敛一点,我可是第一次看他主动关心我的秘书哩。宜室,说真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
原来,这才是封之凡在我这儿磨了半天的原因。
我瞪著满脸神秘兮兮的她,忽有领悟,看来今晨我从封书棹办公室出来後瞥见的那个人影,的确是封之凡没错了。
这三个礼拜,我每天早上会提早一个钟头到公司,虽然我提早上班但不是忙职务内的事,我是来为封书棹念早报和财经新闻的,这件事我没刻意隐瞒但也没敲锣打鼓宣告众人,大家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都在同事进公司前离开封书棹的办公室地:不过,我一直以为封之凡清楚这件事.毕竟他们是一家人!没理由不知道呀。
“副总,你想问什麽就直接问吧。”我缩回办公椅,直视著封之凡道。
“事实上我刚刚已经问过我六哥了,你的好心帮了他一个大忙。宜室,我常非常感谢你这几个礼拜不辞辛劳,天天早起来公司为六哥读报,真的,因为照六哥的性子,他是不可能向旁人寻求协助的。”
“会吗?”封书棹那天向我提议时一点挣扎的模样也没有啊。
“当然会。”封之凡用力点头加强她的语意。
“喔。”好吧,人家是封书棹的亲妹妹,应该比我了解他才是,封之凡说会就会吧。
“就这样?”封之几很没气质地翻个白眼。”宜室,聪颖如你,难道没有想过其间的重大意义?难道没想过六哥他为什麽单挑你帮他?”
封之凡明示得如此清楚,再笨的人也听得懂她意指为何。
“副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黯然垂目,指尖敲弄著桌绿,脑袋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
是的,在我内心深处,我多麽希望封书棹对我的特别是掺含著些许浪漫的男女之情的,我不贪心,真的,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就心满立息足了,可是,我觉封书棹对我只是兄妹之情的那种特别,他之所以请我帮他,完全是因为甄秘书年纪已大,他出於体贴才不想麻烦她老人家,而他当我是小秘书、是d口家人,甚至是妹妹,所以才不客气地向我开口。封之几真是太多心了,多心到居然怀疑起我和封书棹的关系,她难道不知道她上六哥的前未婚妻才是所谓的”真命天子”吗?
“你没骗我?”封之凡犹是一脸怀疑。
“副总,我没必要骗你。”我小声地说,如此承认对我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
“唉……”封之凡长长叹了口气,十分惋惜道:”怎麽会这样呢?我明明觉得六哥很喜欢你的啊!”
“那不过是对邻家小妹的一种喜欢罢了。”
“是么?那大哥到我这亲的妹妹怎么就没像对你这般好?他可从来不曾交待我事情少做一黠,也往来不曾担心我的工作压力太大!”
分明是她自个凭工作如狂,这会又抱怨起封书棹来。
“那是因为你能力强啊。”我笑对封之凡道,对这个女强人上司,我是打心底敬佩她的。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啦,”谦虚从来不是封之凡的美德,她欣然接受我的夸奖,但也不忘将话题兜回原处:”不过,就算我六哥现在封你没有他想,也不代表将来不会啊!宜室,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愿意接受吗?”
“等那一天来临,你再跟讨论吧。”我苦笑回她,脑海里浮现封书棹谈及他前任未婚妻时的的凝痛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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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虚幻的—”说到最后,封之凡竟送我进度一句若。
我虽不敢苟同她的高见,但又觉得十分好笑,她这个劝我向向她六哥投怀送抱的媒人,说话技巧未免太笨拙了,如果封大美人之前没说那些褒扬封书棹的话,我还真会弄拧她的意思哩。
虚幻,呵,这该不会是她送金孟杰的分手赠言吧。
盯凝著封书棹尔雅俊秀的侧脸,我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净转著早上那场女人与女人的对话,咳,虚幻……封之凡怎麽会这样形容爱情呢?我以为爱恋最是甜美与醉人的,再如何不美满的结局,过程都该是深镌心版而令人难以忘怀,何来虚幻之说?封大美人的看法未免过於偏激了……
“宜室,专心点。”封之凡小声警告我。
“对不起。”我吐吐舌,将注意力拉回正在进行的会议,虽然我不是这场会议的纪录,纯粹被封之凡叫进来旁听的,但表现得太混总不好看。
终於,会议在四十分钟後结束,我本想留下来将刚刚抄录的重点整理一下,省得待会儿回办公室受封之凡椰榆取笑,但从实验室过来开会的那几个科学家围著封书棹占著会议室不散,我只好叹口气默默离开。
“我都看到了唷。”一脸笑容的封之凡堵在门口,得意的道:”瞧,经我提点,你终於发现魅力不凡的六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了吸!说,刚才你盯著六哥一副若有所思,是不是动心了?”
这女人,我彻底输给她,封之凡怎好意思在向我宣扬她那样奇谬的爱情观点後,又满脸暧昧地打探我的感情世界?
“我说——我美丽又能干的老板,与其担心我,不如将您宝贵的脑浆一化在公事上还比较有趣。”我越过封之凡离开会议室,云淡风轻地留下忠告。
结果直到下班前,她一有机会就用那种你知我知的眼神瞟我,彷佛我的态度泄露了什麽天机似的,喝!这时候我又不得不怀疑封之凡的神经何时同她外表一般纤细了。但,我再意外,也没比隔天早晨遇见封书棹时还讶异震惊——
今早我才踏出家门准备慢跑去,孰料一出门,封书棹修长挺拔的身影即映入我眼帘,他站在我家对面,金黄的秋阳洒照在他身上,拉出一条几近透明的影子;我注意到他脸上戴著一副墨镜,漆黑的镜片遮住他如梦的眸子,迷人的脸庞绷著难以察觉的忧虑,和平日的他有些不一样。
我说不出哪里不同,但有一点没变的,是他天生优雅宁静的气质,说真的,他的突然出现令我有些紧张,我望著他,心口没来由地一窒,我呼了口气才迎向封书棹:
“哈罗,你迷路了吗?”虽疑惑他为何出现在此,我仍故作轻松跟他开玩笑:
“公司不在这儿喔!”
“我知道。”封书棹微绷的脸终於笑开,他用一种十分愉悦的语气回答我:
“昨晚我回家睡,今早出门时想起你家就在附近,於是我让阿得绕过来,如何,要搭便车吗?”
原来如此,他是好心要替我省油钱啊。”好是好,不过今天是星期六,你确定要上班?”我望著一身休闲装束的封书棹,死也不相信他迷糊到忘记今日是何日,当然,更不相信他会忘了神农早八百年前就实施了周休二日制。
“呵,被看穿了.”
“你愿意牺牲宝贵的假日吗?”封书棹反问我。
“好啊,没问题。”他开的口,我怎可能说不,”你等等,我回去换个衣服然後跟我妈说一声,马上好。”说完我急急忙忙转身,走到一半,才想到这样将封书棹丢在外面很不礼貌,於是我又回头问他:”哈罗,要不要进去坐坐?”
“谢谢。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下次吧。”
“喔。”怕封书棹久等,我用冲的跑回家,匆匆换过衣服和妈打过招呼後,我喘气呼呼地再度出现在他面前:”我好了,咱们走吧。”
阿得适时从驾驶座出来将车门打开,我们上了车,车行不到两分钟,我才发现方向完全不对,公司不走这条路嘛,”我们要去哪里啊?”
“现在才发现?”封书棹嘴角弯弯的,彷佛在笑我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