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他递来的合约时,她的手指不经意触摸到他的手,从指尖传来的酥麻感,令她勾起昨晚被他握住手时的回忆┅┅
昨晚下半场的音乐会正进行到高潮时,他似乎感受到她的震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彼此分享了对音乐的那一份感动,自那时起,他就不曾松过手,直到她必须上公车才依依不舍松开彼此的手。
就是那份依依不舍的感觉,让她百思不解,为什麽她会有那种感觉,而且这之中却又那麽自然,那麽理所当然?
手指传来的暖意将她从沉思中唤回来,原来他又┅┅
「昨晚不小心捏疼你,看起来好像没红肿┅┅」屠力刚记得她细嫩的肌肤很容易留下淤青呀!
秋怡如犹豫的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没事了!回去先擦了药膏防止红肿,否则我的皮肤很容易淤青的。」她轻握的手指还留着他的馀温。
「那就好。」原来她现在会先做好预防了,不像以前常等到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时才肯上药。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咦┅┅小秋,你不是在杂志社上班吗?今天怎麽有空来当临时经纪人呢?」
被他一问,她才想起自己跷班跷汰久了,不禁脱口说:「糟了,老头子又要杂念了┅┅」
他一脸戏谑望着她说:「看来你是跷班来帮忙的┅┅
「唉!没办法,她临时出了状况。」秋怡如无奈的抿抿嘴。
「不如我送你回公司好了,免得你打不到下班卡。」见她双眸一亮,屠力刚又说:「你先将合约拿给南风,我下去开车,我们门口见,如何?」
她一扫先前郁闷之气,语气愉快的说:「OK!阿刚,真的很谢谢你。」
「傻丫头,谢什麽。」他习惯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走吧!我们各自行动唉!」
他和她分别搭了两部不同的电梯。
秋怡如一走进电梯,习惯性的对着镜子整理被他弄乱的头发。
霎时,镜中的她停住动作,愕然盯着那一双手、那一头微乱的头发,这感觉、动作┅┅
秋怡如不断问自己,为什麽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不懂,也想不通。
直到她坐上了他的车,她依然没得到解答。当车子缓缓启动,她只能默然的将视线望向车窗外的景物。
他们谁也没瞧见车後头,有一名气得直踱脚的男子狂乱挥舞着双手,意图吸引车内人士注意,要他们停下车让他也上车一起离去。
※ ※ ※
每年十月台北市中心几条主要干道,都会装扮得美轮美奂,好迎接这一连串的国家庆典,今年也不例外。
屠力刚载着秋怡如,正驶过一条两旁插满国旗的道路。
一路上,车内的屠力刚不时留意她的表情,见她轻蹙柳眉许久不放,彷佛遇上棘手难题,忍不住关心的问:「小秋,怎麽了,是否那份合约┅┅南风他有疑问?怎麽看你才一会儿时间,一下楼来就闷闷不乐。」
她轻启朱唇,「不是┅┅」是因为你呀!你让我心绪大乱┅┅见他开车不专心不停瞟向她,她只好编个藉口说:「是刚才听阿男说我们一位共同的朋友┅┅呃┅┅就是原来要和你接洽的经纪人,她抱病自己从医院回家,心里有些担心吧!」
又是阿南,他到底是何方人士,能让她为他的事忙为他的话忧?屠力刚握着方向盘的手,关节部位不由得发白,许久才恢复原来的肤色。
看到一路上的国旗,他不禁感叹景色依旧人事全非。
「唉!几年没来台湾,十月庆典的布置依然大同小异没太大变化。」
秋怡如将视线投向马路两旁飘扬的旗帜,「是呀!相同的景致常会让我怀疑自己不曾离开过台湾呢!」她抿嘴轻笑打趣说:「以前我还曾怀疑主办单位挂的国旗、霓虹灯数量可能每年不变,顶多汰旧换新吧!」
「呵,没想到你会这样揣测。」趁她心情佳时,他提出刚计画好的邀请,「小秋,过几天是我的生日,不知你是否愿意陪我这个┅┅在台孤独无依、举目无亲的善良老百姓度过?」
他不断以眼角馀光瞟向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希望得到肯定的答覆。
她轻咬下唇,眼神犹豫的盯着窗外。
该再见面吗?她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觉愈来愈强,怕一溃决不知会发生何事,可是,把疑问搁在心底不求解答,又非她一贯的原则,该一探究竟吗?
见她面有难色,屠力刚不忍强求,「小秋,没关系,不要勉强┅┅」语气中有一丝落寞。
他体贴的决定反而令她脱口说:「Ok,你的生日是哪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决定要弄清楚他们之间那一道若有似无的牵系,到底从何而来,至於会有何种结果?那就等着瞧吧!
屠力刚见她首肯,立即订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一路上他净是挂着一抹笑容,久久收敛不去。
第八章
M B编辑室 ,男女老幼各司其职,有人专心看来稿、写稿子,也有正在联络事情的人,更有人臭着一张脸,委屈的从主管办公室 走出来。
她面有菜色的走向下一位即将被训的人,对着那个人比手画脚,原因无他,只因那人正在热线中。
「嗯┅┅抱歉,请等一下┅┅」秋怡如捂住话筒,对站在眼前的人说:「凡凡,你比来比去,是指我待会儿得进去找他,是吗?」见对方点头,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放开捂住话筒的手,说:「阿刚,抱歉,刚刚临时有点事。嗯,这样好了,我下班直接过去你住的饭店,我的时间不太一定┅┅嗯,没关系,你不用来接我,我人到了再Call你下来┅┅嗯,一一O六号┅┅OK!那晚上见喽!拜拜!」
「卡擦 」
秋怡如挂上话筒的手依然没放开,想到又得被老头训,手握得更紧,心情直往下荡,又呆坐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才起身走向那间『批斗室』
办公室的门才推开,身子都还未移进去就听到 「秋大小姐,Z的专访┅┅」
天呀!门都还没阖上,炸弹就射过来了,她无奈的将门拉上,缓缓走向他┅┅
※ ※ ※
秋怡如站在饭店柜台旁,握着话筒说:「嗯,我在大厅等你,OK!待会儿见。」
她挂上话筒对服务小姐道谢後,随即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无聊的盯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屠力刚才下电梯,一眼就看到身穿黑色上衣、黑丝绒裙子的她,他立刻奔向前去。
「小秋。」他人未到声先到。
她循声望去,「你来了。」随即站起身面对他。
屠力刚气息有些许紊乱,「秋小姐,感谢你的莅临,请┅┅」作势欲挽她的手。
她落落大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顺势勾着他的手肘,微笑询问:「阁下意欲带我前往何方呢?」
他双眸充满笑意说:「小姐你认为呢?」
「嗯,当然是你的宴会厅喽!」
「哦!那你认为┅┅今天主厨会推出哪一国的佳肴呢?」
秋怡如眼珠子转呀转,「看你走的方向┅┅是法国料理吗?」
他但笑不语,又带她走了一段路,「喏┅┅」手比向前面的一个入口。
入口的装潢让她一眼就瞧出了答案,不顾形象的疾呼,「哇┅┅太好了,好久没吃日式料理了┅┅」她的呼声让先前短暂的「舞台剧」落下句点。
见她整张脸蛋霎时发亮,屠力刚只是用疼爱、温柔的目光锁住那一个发光体。
服务生领着他们走向座位,待客人坐定,立即奉上菜单。
他望着直吞口水的秋怡如说:「小秋,想吃什麽尽量点,不用客气。」
「呃┅┅」虽然她很想照着做,但总得保留点形象吧!「阿刚,由你决定好了,我可是『客』随主便哦!」言下之意,就是他可不能太寒酸了。
听她的语气,他了然於心,「既然你这麽客气,那就让我来为你效劳喽!」
他迅速向一旁的服务生点了数道菜,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秋怡如听他点的那几道菜,便知道他也是位行家,不由得食指大动唾液直分泌。
待服务生离去,他望着一脸馋相的她问:「小秋,你中午有吃饭吗?」心想,看她那副模样,八成旧习未改。
她心虚的将眼神望向别处,「呃:当然有呀!你怎麽突然这样问呢?」心中很是纳闷他怎麽会猜到她中午没吃。
还真的被他猜个正着,屠力刚抿嘴一笑说:「我是怕你饿坏肚子,心想如果你没吃,先点杯果汁让你充饥。」
「哦┅┅原来是这样,不用了,谢谢!」
开玩笑!怎麽可以让果汁侵占胃的空间呢?那岂不大坏胃口。
「对了,小秋,你能喝酒吗?我点了一瓶日本清酒哟!」他探试的问。
她柳眉轻拢,「酒?很少耶!日本清酒喝起来会辣辣的吗?」
「你待会儿嗜一口就知道了。」屠力刚语气中夹杂着一抹不易令人察觉的失望。
他心想,若非他确定她真的是他的小秋,还真以为她只是一个和小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是,看她一脸无邪,却又不像是说谎,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等菜上桌前的空档之际,她无聊的打量四方,无意间视线瞟到他身上的毛衣,「咦┅┅阿刚,你身上那件毛衣的花样好特别哟!好像很少见过那种编法,哪买的呀?」
秋┅┅你怎麽连自己亲手织的毛衣都不认得了?屠力刚无言的在心中悲吼,眼神充满震驾、不信及一抹凄怆望着她。
秋怡如见状噤声,心想,他怎麽了,她踩到他的痛脚了吗?他怎麽用那种有如受伤野兽般痛楚的眼神望着自己。
此时,服务生正好送上酒来,主动帮两位客人各斟了一杯酒。
他一语不发,连喝了两杯酒,双眸如炬直盯着她瞧。如火般的视线直向她蔓延过来,秋怡如怕被烫着了,不禁低头凝视杯中酒汁。
他从心田深处发出了一声叹息声,从喉间逸出沙哑低沉的嗓音,「这件毛衣是┅┅我深爱的女子所送,这一趟回台湾┅┅公事只是藉口,主要是为了找她,可是┅┅却找不到原来的她了。」
原来是她碰触到人家的伤心处,难怪霎时风云变色,看来大概中间有了变故吧!他才会闻言伤情,禁不住为他的痴情感伤。
「呃┅┅」她真不知咳如何安慰他,不知不觉中端起眼前酒杯啜了一口。
「咦,怎麽不会辣?」秋怡如一口将杯中酒汁饮尽,「奇怪,这味道┅┅怎麽好像似曾喝过,可是,我明明不记得曾喝过日本清酒呀!」
她的话让他燃起一丝希望。
屠力刚旁敲侧击说:「会不会是你曾在某些特殊场合喝过,却又不知酒的名称?」
「不可能呀!以我平常的原则,只要是吃到不知名的食物,一定会追根究底非得查出食物名称或是材料,所以不可能┅┅」她拍了一下头说:「伤脑筋!没想到连对食物的常识也失了记忆,可是,从那之後我依然会料理食物呀!怎麽独漏了酒的记忆┅┅」她在喃喃低语中陷入沉思。
他闻言双眸乍亮,「失去记忆?小秋,你是说┅┅你曾失去记忆?」语气中有抹难掩的激动,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难怪她会┅┅
秋怡如笑了笑说:「嗯┅┅说来好笑,大约五、六年前吧!有一回我被机车撞倒在地而失去知觉,醒来时已经在医院 ,身上虽只有几处轻微擦伤,可是却忘了自己是谁。後来医院循线找到我的房客,哦!就是上回和我一起吃自助餐的朋友,经由她的协助才让我恢复正常生活,可是遗忘的记忆却无法失而复得┅┅当初还因为这毛病多住了好几天医院呢。」她轻快的语气中有一丝无奈。
屠力刚恍然大悟,原来她不单是忘了他,也忘了所有的人,心情顿时豁然开朗,不由得大松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难怪┅┅呃┅┅可能是你以前不常接触酒,才无法引起你本能的反应吧!」
他不想戳破她刻意伪装的轻快,怕引起她的伤感,也罢!就让一切重头来过吧!
此时,服务生正巧将菜一盘盘送上来。
放下心中大石後,他眉宇间的郁结不由开朗,「来吧!开动了。」原本陷入低潮的秋怡如,一听到可以吃了,劳什子的低潮早不见踪影,眼明手快的先从那一杯蒸蛋下手。
「嗯┅┅这味道有如海风徐徐拂面,充满海洋的鲜味┅┅」她细细品尝舌间美味,脸上净是一片如痴如醉的神情。
「看来┅┅你大概很久没去海边了。」否则,蒸蛋是不错啦!可也不会一脸神往的表情,他心里如此推测着。
秋怡如自嘲说:「是很久了,到底有多久┅┅我也弄不清楚了,至少从失去记忆的那刻算起,大约也有五年了吧!」
「不如┅┅我们用完餐後,开车到海边兜风,我也好多年不曾到过海边了,不知那里是否旧景依在?」他想起他们曾去过的那一处海湾。
她欣然同意,「太好了!咦┅┅怎麽今天好像我过生日似的,反而得到一大串的惊喜。」
屠力刚深情望着她说:「看你灿烂的笑脸,我反而能忘却烦恼得到快乐,所以┅┅就不用分彼此了,快乐就好!」
听他这麽说好像自己已帮他忘了那段情伤,可是他的眼神怎麽┅┅
秋怡如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他,「差点忘了将礼物送给你。」开口打破他奇怪的凝视。
趁他拆礼盒时,她解释说:「临时得知你生日的事,来不及准备更好的礼物,那天看你穿西装打领带的英姿,突然想到可以送你这样东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敬请笑纳。」
她说完话的同时,他正好打开盒子,「白金的领带夹┅┅」
「希望你会喜欢。」
屠力刚眼底溢满柔情蜜意望向她,「小秋,我当然喜欢,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它。」
「阿刚,东西送你是┅┅」
「拿来用的,可不是拿来藏┅┅」两人异口同声说出後半段话。
她讶异的盯着他,「咦,你怎麽知道我会这样讲?」
「呃┅┅直觉吧!看你挑眉不以为然的神情,就觉得你会这样说。」他在心里大呼一口气,差点露出马脚。
秋怡如愉快的笑着说:「呵┅┅没想到我们的默契还不错嘛!」「别净是光说话,菜都快凉了┅┅」他催她多吃些好储存热量,待会儿散步才够用。
两人很快的解决掉陆续端上来的菜肴,没多久就结帐走下楼了。
※ ※ ※
「咦┅┅大刚,你去哪了?怎麽都找不到你的人?」
呼唤声从屠力刚斜後方传来,使他不由得回头望向声音来源处。
「阿威,是你哟!」他一见来者,不由大叹怎麽杀出了个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