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是这种人。唉!老古板,‘曾经拥有’哪里不好?没负担又能享受两情相悦的甜蜜时光。”“是没什么不好,我就挺赞同你的理念。”裴望拼命朝她抛媚眼。
“你眼睛抽筋了是不!”夏沙没好气的啐道。“你的赞同对我没用,还是要裴二才行。”
“我说有用得很!不然,你往后看看刚进门的客人。”
夏沙回头,恰好对上裴二的眼。
“他来这里干么?”
“学生会干部和他约在这里谈事情。”裴望挥手朝他打招呼。
裴二疑惑的眼光流转在两人身上,他以冷冷的眼光质询裴望,令裴望不禁撇唇暗骂:臭小子!好歹我也是长你一岁的兄长,居然敢用眼神砍我。
裴望调回视线,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盯着夏沙看。
早知道作风大胆、行事火爆的女孩会让裴二另眼相看,他就找来一打女孩捉弄捉弄他了。可恨啊!没机会看到裴二温吞以外的表情。
夏沙被盯得头皮发毛,她眯起眼,凶恶的警告:“再看我一眼,信不信我打掉你的牙齿!”
裴望识相的敛起目光,没头没脑的说:“也许你可以。”
“什么意思?”
裴望不解释,一个劲的笑。
“好人做到底,我就推你一把。”
“再不把话说清楚,我手上的水杯可要不客气了。”夏沙抄起水杯,示威的朝他扬了扬。
“别闹了。”裴望硬是压下她举在半空的杯子。
“这句话应该换我说!”
裴望投降的举高双手。
“哼哼,真可惜,我今晚有泼人的欲望。”夏沙不快的喝光水。
没来由的,裴望机伶伶的打了个寒颤,他抬起头,接收到一抹堪堪冻人至死的视线。不消猜,这对冷眼是来自裴二。
嗯哼,看样子,老弟这回是来真的。
“装淑女,我弟在瞪你了。”裴望悄声献计。
夏沙回眸。裴二正埋着脸吃饭,哪有空理会她的一举一动。
她愤愤的回头乱嚣:“耍我啊,他的眼睛只塞得进食物!”
“我没骗你,你转过头,他才低下去的。”
“哼!”
“要不要试试他对你的心意如何?”裴望倾身低问。
“怎么试?”夏沙警戒的后退。
裴望快速的探身,紧按住她的后脑勺,准确的凑上自己的唇后,说道:“这样试……”
“唔……唔……”
夏沙死命的推他下巴,奈何不管她如何扳,裴望依然老神在在的调整姿势。
那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像她捧着裴望的脸,陶醉的享受两人间的吻。
裴二震惊的注视着他们拥吻。为了不在同伴面前失态,他只好将脸深埋进餐盘,食不知味的将炒饭送进嘴巴。
最后,夏沙给了裴望的下巴一记重击,才收拾了这场闹剧。
虽然恼怒裴望的鬼主意,夏沙仍然在乎裴二的想法。
只见裴二满不在意的攻击食物,偶尔抬起眼,若无其事的和同伴说着话;两人的眼光一相接,他甚至朝她愉快的咧嘴微笑。
夏沙不敢置信。她和裴望早成了店内的焦点,她不相信裴二没注意到方才的场面。
他看到了,而他却对她笑!
夏沙垮下脸。别说试出他的真心了,他根本不在乎她跟谁相拥。
沮丧瞬间弥漫,四周的声音全化为乌有,她的眼前剩下裴二的特大号笑脸,在在强调他的不在乎。
眼眶泛滥出泪花,她逞强的逼回泪,强迫自已回他一个微笑,宣告自己也同他一般,不在意他的看法。
然而,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直到今晚,她才了悟,裴二在她心中的分量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 ? ?
午夜的海风透着淡淡的咸味,吹刮着夏沙的短发,座下的机车在她的催发下闷声低吼,迅速来到靠近大肚山的周边道路。入夜之后,寂静的车道不见白日繁华的景象,街灯昏暗不明的打在行经的车辆上。
眼泪是女人博取同情的工具,她一直以为,只有弱者才用眼泪求取他人的怜悯。她不认为自己软弱,所以,她从不哭……
风中带来阵阵海腥味,虽然她没和裴二去过海边,她仍旧无可救药的想起他,想起他不在乎的微笑。他的笑里没有她,没有她……
他的不在乎伤了她的心,断了她的希望。她以为,他是有些挂念她的,但他却……
夏沙一个闪神,车轮打滑的冲下山坡,她紧急煞车,却被凶猛的冲力甩到路旁,倾倒的机车轮子仍旧尽责的旋转。
趴卧在地上,手脚擦伤的她不甘心的捶打地面,自怜在心底持续加温,眼泪不由自主的滑下来。
她忿忿拍打地面,直到手腕通红为止。她撑地爬起,牵起机车继续漫无目标的游走,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带着满身醉意,结束她的旅程。
当夏沙回到公寓,她虚浮的脚步和血迹斑驳的狼狈样着实令裴二吃惊。
夏沙没料到他未就寝,一整夜的闲晃和酒精耗去她的精力,她疲累的席地而坐,随手将路上买来的整打啤酒搁放一旁。
“你喝酒!”裴二惊叫。
夏沙嘿嘿的笑了。虽然眼里没有她,书呆子还是照样鸡婆。
“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裴二气怒的夺下啤酒瓶,快手快脚的将她脚边的啤酒收进怀里,直直往厨房走。
“去你的,酒是我的,还给我!”夏沙冲进厨房护卫啤酒。
裴二仗着身长体壮挡住厨房窄门,硬是将她困在外面,不理会夏沙的叫嚣,将一瓶瓶的啤酒全数倒进流理台。
夏沙眼睁睁的看着酒液流入水管,她怒气一来,拼命捶打裴二的背。
“还我,还我酒,还我!还我!”
最后一瓶酒倒尽,她颓丧的跌坐在地,紧掩着脸哭了。
她静静的流着泪,泪水浸湿她的手掌,她靠在墙边曲着脚,抿着唇无声的掉泪。
她恨起了自己的眼泪。她不想哭的,却因为他的无情而不住的流泪。
“你怎么哭了?”裴二不知所措。他单纯的想阻止她喝酒,没料到她会为此而伤心哭泣。
夏沙不理他,手指向他的房间,要他回房。
“别哭了……”他望望房门,又转回头说了一次。
他的话尾才落下,她的眼泪以惊人的速度往下掉,她气得大吼:
“我为什么不哭?你把我的心扯碎,还把我的酒倒掉……我不只要哭,我还要哭得很大声!”
“我没有做出伤害你的事啊,怎么说我把你的心……”裴二一脸困惑,无法理解她的话。
“你做了!你明明做了,却不承认!”她将头埋进膝盖里抽咽。“你看见他吻我,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没有感觉……呜……”
“你喜欢大哥才允许他吻你,我没有干涉的权利。”裴二掉开头,因为她的提醒,再度忆起让他跌入无底深渊的拥吻场面。
他虽说得事不关己,飘忽的语气却像捉摸不定的雷阵雨,隐隐含着狂暴的醋意。
“谁喜欢他啊!你笨蛋!你呆……呜……”
“别哭了。”他叹气的蹲在她跟前,安慰的说着。
“你走开,我不要你理我。”夏沙倔强的别开脸。
他想走,但他不能。她的伤心令他坐立不安,他不习惯哭得梨花带泪的夏沙。
她还是适合活蹦乱跳、生气蓬勃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前阵子班游去的僻静山区,他试探性的诱哄:
“我带你去看星星,你别再哭了。”
“……”
“很漂亮的,满天的星海,看了心情也会变好……”鲜少有安慰人的经验,他词穷了。
“台湾的天空早被化学工厂污染成为漆抹黑一片,星星顶多能在梦里看见几颗,哪来星海。”她不捧场的泼冷水。
“有的有的,今晚云层不厚,应该可以看见满天星斗。”见她止住泪,他大力推荐。
“是吗?”夏沙打了个酒嗝,蒙胧的眼捉不准焦距。
裴二用力点头,“不信我现在带你去!”
不等她回答,裴二拉着她下楼,递给她一顶安全帽。等她坐稳,他马上发动机车引擎,往山上行去。
来到地处隐密的山区,山下的风席卷上山,吹凉了后座的夏沙,她抱紧裴二,贴着他的心一片温暖。
强烈的山风灌进衣领,却驱不散她晕眩的醉意。她觉得自己的心飞了起来,飘浮在无垠的宇宙里,寻觅着可能的港湾。然后,她的意识瞬间主宰这个思想——她应该是自由的,自由的人不应该存着靠岸的想法。
是的,她不该,但她却该死的想偎紧身前这个人,渴望他的眼睛停留在她身上,期盼他的心也像她一样挂意自己。
她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病得一点都不像她自己了!
她要的是不受约束的爱情,而裴二追求的却是一生一世的爱情坟墓——
“到了。”裴二难为情的拉开她,动手除去头上的安全帽。
夏沙怔怔的望着空荡荡的两只手,泪水无声息的跟着淌下。
“不是说好不哭的吗?”裴二发急的走近她。
“是你说的,我才没答应!”她耍赖起来,恨恨的趴在椅座上,哀哀的啜泣。
“呃……”裴二发急的抓头挠腮,就是不知道如何抚平她的悲伤。
“你看,星星……嗯,好多的星星,你抬头看看啊。”裴二轻轻拍打她的背。
“我不看,除非你抱我。”她忽然闷着头发起脾气。
“你开什么玩笑!”裴二大吃一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巴不得甩掉我……呜……”
“好好,我抱我抱!你不要哭了。”
夏沙倏地坐直身体,双手伸向他,“快点。”
裴二硬着头皮抱她走到枝叶浓密的树下,正要松手,夏沙却紧勾他的腰不放。
“这样坐不舒服啊。”他红着脸推她。
“我不要舒服!刚刚是你抱我,现在我要抱着你。”她贴着他的胸膛,执拗的说。
“别这样,把手放开。”裴二又去拉她的手。
“不放!说什么也不放!不然你亲我,亲我,我就放手!”
她凑上唇,瘪着嘴和他相对视。
“你喝醉了。”裴二难堪的别开脸。
“你果然讨厌我……”夏沙沉下脸,眼泪唏哩哗啦流了下来。“我好可怜……”
“我比较可怜吧。”裴二有气无力的抹去她的泪水。
“你哪里可怜了?你好吃好睡,不像我,整天想着要怎样把你追到手,想得都快失眠了……呜,我真命苦……”
“你再瞎说,我要生气了。”裴二板起脸。她喜欢的明明是大哥,却老爱说些暧昧不明的话捉弄他。
“我就是要说!你咬我啊。”
“你……你和大哥都已经接过吻了,再说这些教人起疑的话,你不怕伤害到别人吗?!”他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又刺耳。
“我又不是喜欢才和他接吻,都是他害的,我没说好……他自己送上来的……”她语意不清的咒骂。
“大哥没理由强迫你。我和他生活二十几年,从没见过他强迫女人。”
“那是因为你呆、你笨!他恶作剧,你却相信他,不相信我……呜……”
“好好,我相信,你别哭。”他连忙安抚。
“真的?”
夏沙睁着润湿的眼瞄他,见他点头保证,她开心的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神秘兮兮的凑上唇说道: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裴二手忙脚乱,不知该将手摆在何处,只好将它们分置在她腰上,略施绵薄之力稍稍隔开她。
“我告诉你啊——我……嘻嘻……我好像爱上你了耶。”夏沙揽着他的颈子,吃吃的笑了。
裴二愣住了。如勾的上弦月看起来如此明亮,刹那间竟令他眼花了。
他痴痴的注视着月亮和无垠的星空,回想着她的话,他的心不禁飘飘然。
他想告诉她,他对她也存着特别情感,但一转念,又被迟来的困窘困住了嘴。裴二抓头苦恼着,夏沙却选在这时叫出来:
“对呀!我爱你。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我好爱好爱你。”
“别那么大声!”裴二急忙捂住她的嘴,脸红得像关公。“只要跟我说就行了,别人不知道没关系。”
“这样喔……”夏沙憨憨的笑着,拥紧他的脖子,侧头看他。“那你让不让我吻你?”
“你要吻我?现在吗?”裴二骇了一跳。即便山上人踪全无,他还是抬眼瞄了一圈。
“嗯……”夏沙揉着沉重的眼皮,孩子似的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歇息。
“好……好吧。”裴二赧红脸说道。
隔了一会儿,夏沙仍旧闭着眼,枕着他肩膀的脑袋逐渐往下滑,裴二伸手扶住她的肩摇晃着,她沉睡依旧。
他失望的叹气,抱起她,将她放在机车前面,自己坐在她后面稳住她的身体。
引擎一催,摩托车徐缓的穿过曙光渐现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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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沙侧翻身体,不意却碰到硬物。她咕哝一声,反手推着那个束西,试了几次,不但没能将它推开,反而愈靠愈近。
她低咒着,不情不愿的睁开眼往下瞧,视线正对上歪在她身旁的头颅。
“谁啊?”
她嘀咕的坐起身,探头到那头颅正面一瞧——裴二歪斜的靠着沙发沉睡。
“他干么坐着睡觉?”夏沙偏过脑袋,困惑的支着脸颊,伸手将他脸上碍眼的眼镜摘掉。
裴二翻转了头,含糊的说了几句话,又沉沉入睡。
“你真好睡,这样也吵不醒你。”夏沙趴在他旁边,按了按他的脸颊。
“嗯……”裴二模糊的呓语。
瞧着他轻轻蠕动的嘴唇,夏沙将手转了方向,轻巧的沿着他的唇线边缘游走。触电般的感受令她猝然缩回手,脸颊飞上一抹晕红。
“起床了,再不起来,我要把你当早餐吃了!”她故作张牙舞爪的说。
裴二没反应。
夏沙皱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开心的奔回房间取出拍立得相机,奸笑的以手指轻触裴二。还是没动静!
她无声的欢呼。量好角度,她困难的以相同的坐姿趴在裴二脸前。拿高相机后,她非常小心,慢慢的把嘴靠在他的唇上,闭上眼睛,快速的按了拍摄钮,然后抽身检视成形的照片。
嗯,差强人意。焦距拉得太远,看不清楚两人的脸,但是……
“呵呵呵。”这可是她的最后手段,若是拐不到裴二主动吻她,拿照片公告全校也是一样的啦。夏沙的开怀畅笑吵醒了裴二。
她一惊,趁他还没完全清醒,挟带相机、相片,飞快溜回房里。
裴二睁着眼,刚睡醒的脑袋浑浑沌沌的。他总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转头一看。哪里有人,连沙发上的夏沙也不见人影。
清晨的露水带来满室的清凉,冰凉沁骨的地板坐起来格外舒服,裴二没急着起身。昨夜的一幕幕如梦似幻的飞进他脑海,夏沙娇憨的倚在他身上,满口的爱语——
他傻傻的笑了。
巴掌大的小兔开始在客厅的地板做例行性的巡逻,它这里闻闻,那里吃吃,最后选在鞋柜旁边完成它例行的泄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