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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惊梦 page 19 作者:梁凤仪

  我因而没有拿起电话筒接听,只按了对讲掣,让浚生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麦先生,你好!我是顾长基!”

  “乔太赶回香港来坐镇了,真是市场的大喜讯!”

  我斩钉截铁地答:

  “多谢,多谢!这也就是说乔氏可以获得伟信的支持了?”

  对方立即有所支吾:

  “且看着办吧!乔太,你是明白人,当然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随即答:

  “对,故而更要守望相助。我们仰仗伟信的支持,由来已久,绝对绝对不希望有任何情不得已,而破坏关系,更不想因着乔氏的走投无路,而要背城一战,害得同业友好们声名落魄。麦先生,我们必须同舟共济!”

  我这番话,是最明显不过的了。如果分包销不肩承责任,认领他们分内的德丰股分,势必要乔氏独力承担,我必定循法律途径起诉,誓无返顾!

  “乔太是个智勇双全的人,决不会做损人而不利己之事。这是伟信一直对你另眼相看的原因。”

  “麦先生过誉了,俗语有云:有头发者,谁愿当瘌痢!乔氏被逼欠债,也只好委屈一些行家,让乔氏也当债权人了。谁不知道这种无谓官司一打,说不定就是经年,我纵然不可以立时解决头寸问题,也赢得大把转圜时间。更望有友好肯赌乔氏胜诉,先行出手相救!”

  对方沉默了一阵子。

  我看到浚生展露笑容,向我竖起他的大拇指。

  “乔太,真叫我左右为难呢,伟信基金这次跟客户押在港股上头的损失不少,还要明知故犯地承担一批德丰新股,如何向客户交代了,真是横死竖死,干脆撒手不管!”

  我心内冷笑,这姓麦的竟向我撒野了。

  兵来将挡,硬招硬接,誓不低头。

  “麦先生是金融业的老行专,自然知道伟信的信誉价值连城。承担德丰新股怎能叫明知故犯,应是履行诺言之举!举世基金客户都会明白如今情非得已,必会谅解无疑。反而是食言丧约,弄出官司一场,会令客户不安,心想不知日后,官司牵连多大,倒不如早谋后路,伟信岂非更得不偿失!”

  “乔太果然名不虚传!”

  “一字般浅显,我们无须为了别人的钱财,害到自己的信誉上头。钱可以大把机会赚回来,信誉如青春,一去不复返!”

  “好,不再骚扰乔太了,伟信认购德丰股票,你嘱商人银行的职员跟我们计清楚好了!”

  “麦先生,多谢帮忙,改天再行面谢了!”

  麦展堂挂断了线。我长长吁一口气:

  “所有的分包销都能如此爽快就好了!”

  汤浚生答:

  “你压得住!”

  “自己人何必说恭维话!”

  “是实情,也给你鼓励。你是不是对所有意图置身事外的分包销都采取这个应付态度呢?”。

  “是!兵临城下之际,对于逃兵,一律格杀勿论!他们只有一条路,跟我顾长基一起赌这一铺!”

  商场如战场,上场尚且无父子,怎能怪你不仁时我不义?

  “浚生,劳烦你,请代传消息!”

  也只有满城风雨,草木皆兵,乔氏才能浑水摸鱼,得出一线生机。

  “大嫂,请放心。乔家有你,就不应该落得个穷途末路的收场。”

  “乔晖是很好的人!”我真心维护他。自今日始,我和乔晖,再难分你我。

  “乔晖好福气!这是江湖上认同之事。”

  这敢情好。但望上天长佑乔晖。

  汤浚生请辞,我们都没有提起乔枫,更没有提起董础础。

  我相信,这两个女人之于汤浚生,只不过是桥梁。他心中所爱,自是另有其人。

  我送浚生至乔氏大门,他重重地握住我的手:

  “乔氏到底命不该绝,大嫂,你努力!代问候乔晖。”

  “谢谢!”

  “大嫂……”浚生显然地欲言又止。

  “浚生,跟我保持联络。”

  我微笑着挥挥手,走进升降机去。

  不欲浚生在忍无可忍之情况下,问一些我不能违心又不便作答的问题。

  过去的必须让他过去。

  我没有回自己办公室,到三十三楼去,探访史青和许秀之。

  我先叩史青的门。

  “乔太!”史青笑着站起来,欢迎我。

  “来看你!”

  我环视她的办公室,整整齐齐,不见丝毫凌乱。如果打算离开的职员,应已开始执拾细软。

  “史青,什么时候启程?”我开门见山。

  “哦!你是说我移民一事?”

  我点点头。

  “香港不见得如此不堪,此城是福地,往往有惊无险,我看还可以多呆几年吧!”

  我茫然,轻轻地问,诚恐触着史青痛楚之处:

  “那么说,你还愿意留在乔氏吗?”

  “为什么不呢?乔太,你一回来,就示意不要我了?”

  史青爽快地继续说:

  “我才不要让许秀之这妮子占尽风光。你知她已经情场得意了,还在事业上向她让步,成何体统了!”

  真心真意地哈哈大笑的竞还不只史青一人,身后蓦地出现了许秀之。

  “史青你好,乔太才回来,你立即在我背后放冷箭!”

  “所以你适宜穿露背装,这是新进专栏作家凤仪的名句,人在江湖上,举凡免不了的事,无谓逃避。飞刀飞剑齐来,只有弄脏衣服,划不来!”

  我看着眼前两名谈笑风生、视江湖风波如春风细雨的爱将,有说不出的感谢与感慨。

  我握着二人的手,真挚他说:

  “乔氏如今更要靠好伙计了!”

  她们二人点点头。

  我们干脆坐下来,开了个多钟头的会。

  史青将调至证券部,收拾残局。许秀之兼管海外与本地房产。

  乔氏当前的急务,是要先止血。故许秀之会安排将海外地产出售。价格会比预期偏低,接手对象不能是港客,只能向海外集团兜售。因为全球大跌市之后,很多本地买家不是头破血流,就是内伤甚重,资金周转尤不见太大松动。更重要的是不欲张扬其事,以为乔氏已乱阵脚,更欲救无从。许秀之处事之淡静与细腻,我相信能有满意的成绩。

  史青责任更重,她必须联络个人与机构客户,使乔氏的佣金收入固定下来,虽然港股市场成交锐减,但稳住了大局,引导基本客户作各类金融工具的投资,仍能以一定的收入平衡集团起码的开支。

  人事上我必须重新部署。一定得用精兵制,那些对乔氏已起离心,向外扬言我们危在旦夕,其实旨在骑牛找马的职员,一律请他们速速另谋高就,这包括我们的宋董事在内。与其留下来,影响军心,我宁愿他跑到外头去指天誓日,造乔氏的谣,市场中自有明眼人在。

  有人叩办公室的房门,敏慧笑盈盈他说:

  “你这几天来,不是在头痛要找个在后勤部门一把抓的好角色,有人来应征呢!”

  话还未完,出现的竞是邹善儿!

  我张着嘴,喜不能言。

  “乔太,可否覆水重收?许秀之打电话来,嘱我急急应征,否则如今人浮于事,一迟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善儿!”我紧握着她的手:“多谢你来看我,只是乔氏今非昔比!”

  “只有更好!乔太,请勿气馁。这份工我要定了!太具挑战性。虽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巧妇是齐天大圣,变变变,何用忧柴与忧米?从前开源,现今节流,一样刺激。况且,看看我邹善儿重出江沏,是各方真真赏我的面,还是一直只买当红机构的账!又现今嘛,谁不晓得做锦上添花式的公共关系与行政,我好歹试试如何令乔氏职员众志成城,同时引导公众雪中送炭……”

  邹善儿没停没了,说个没完。我差不多笑得呛死。

  “好了好了,你是是再胜任不过的人选了。只是,善儿,你未婚夫那儿?……”

  “管他呢!实不相瞒,跟自己人打工,原来也不是没有压力的,做得成功与否都不会革职查办,又都会循例加薪分花红,你说,有什么味道?我要掌权,每天晚上在睡房内就可呼风唤雨,还劳天天上班了?”

  史青、许秀之、邹善儿,满门女将。现今的女人都比男人更似男人,工作能力如是、志气如是,连风采量度都如是。其实个个人都伸出援手,助我一臂,可都大方得不让我有半分难过。

  江湖上女性的成熟与进步,可喜可贺。

  我想起了乔雪。

  这些天来,我们都没有见着,固然因为我早出晚归,辛苦经营,也因为互相故意地避着。

  总得寻个机会,见见雪雪了,丑妇终须见家翁。

  我信步走至三十五楼。那是综合企业的部门。

  我站在乔雪的办公室门口,不知应否进去。

  房门敞开着,我稍一迟疑,就听见雪雪近乎凄厉的咆哮声:

  “为什么?为什么不再登我的诗画了,也不向我交代一声?……我摇了十万九千七个电话给杨公公,都没有回我一个……喂……喂……喂!”

  对方明显地收了线。

  雪雪伏在书桌上狂哭不止。

  我静静地走过去,抱住了她。

  “大嫂,大嫂!”

  这么一个从来不知道世情为何物的少女,一下子要承受接踵而至的考验与压力,是很难很难接受的。

  如今,我之于雪雪是大海中的一块浮木,苦海内的一盏明灯。人在绝望之中,只会抓住愿意相帮的人,稍事歇息。

  “大嫂,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怎么不公平呢?当时雪雪能有这么个专栏,也是对另外一总在诗画上有才气的人不公平呢!太多人忙于买权势的账了!

  我当然不能在此时此刻去给雪雪解释这番道理。

  我只能给她说:

  “雪雪,快快别哭!你要吐气扬眉,就得听我讲!”

  我替小姑子拭泪。

  “要你的诗画重新刊登在这本有名的周刊之上,其实并不难。只要乔氏将它收购,也只要你真材实料。你明白大嫂的话吗?”

  雪雪似懂非懂地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我,这孩子是美丽的。

  “我们现今还未能办得到。所以必须分头努力,大嫂和你合作好不好?我巩固乔氏,给我三年,我答应把那姓杨的杂志社收购下来,把利欲熏心的人都驱逐出门。你也得努力三年,好好求学进修!”

  “我?”

  “对。乔氏需要固本墙元,有后继的精英,才会有真正的希望。雪雪,你必须再进修。”

  “原来就申请了到法国去念书的,可是,现今的环境……”

  “乔家供你留学,还是绰绰有余。”

  “是我不愿意在这风雨飘摇之际,离开乔氏。”

  “现今乔氏没有你能做、能帮的事。”

  “我回乔园去陪妈妈。”

  “雪雪,时间要运用得宜,你长依膝下的日子还是有的。”

  “大嫂,你答应,我学成回来,你就能收购杨氏?这些日子来,我们乔家受了好多委屈。”

  她受的还算多吗?

  “我答应。”

  “大嫂,他们都说,你回来就好了。”雪雪稍停:“大嫂,我不再气愤了,我们言归于好!”

  乔雪台头的对讲机响起来,秘书小姐说:

  “乔小姐!一号电话线是新时代集团陈建国先生的助理找你!”

  乔雪一脸喜悦,正要接听。我忙问她:

  “陈建国的助理找你什么事?”

  “新时代有意购买乔氏名下的戏院与酒楼,大哥说急要现金周转,他们定是来探盘的。”

  我一手按住电话,吩咐乔雪:

  “告诉陈先生的助理,我改变主意,并不出售任何戏院与酒楼,除非他出高价,否则没商量!”

  “大嫂?”

  “照我的话去办,乔氏周转毫无问题,另外放消息,我们加入争夺宝星戏院的出让,只要价钱合适,乔氏会买进来!因为我看好香港人的人心,越是三更穷,二更富,大风大浪,越会得今朝有酒今朝醉,娱乐性行业大有可为!”

  乔雪于是战战兢兢地按了对讲机:

  “约翰,你好!对不起,我刚在开会。”

  “乔小姐,阻你宝贵时间。”

  “不要紧,三言两语就交代过去了,开会只是形式,现今大嫂回来了,她说一不二,既然她已决定以合理价钱争购宝星戏院,我们的争辩也无补于事。”

  “乔太有意于宝星戏院?”

  “不单你奇怪,乔氏各人都反对。这个非常时期,地产固然跌个头破血流,还会有谁兴致勃勃看电影去?况且,众人皆知,乔氏正面临巨艰,我真不知道大嫂哪儿去挪动资金?”

  我忍住笑,轻轻拍着乔雪的肩膊,以示鼓励。到底是乔家血肉,有慧根在。

  “这么说,市场内风闻乔氏要出让戏院、酒楼,只是传言。”

  “也不尽然,但大嫂订的价钱很高。她看好,有什么办法?”

  “乔太心目中的价钱要多少?”

  “你老板有诚意的话,直接找她谈嘛!我只收到训令,不打算轻易谈综合企业的交易。”

  “这好,我覆陈先生去。”

  “约翰,别说我不言之在先,我大嫂近日脾气欠佳,她声明谁给的价钱不比……”

  我在纸条上速写一个百分比。

  “不比现今市面的盘口高出百分之三十,她决不考虑。”

  对方挂断线后,乔雪一脸通红,满头大汗。

  “傻孩子,你表现得很好。”

  “大嫂,为什么呢?你真的看好?”

  我摇头:

  “绝不!”

  “可是……”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情虚出货,只有被人压价,商场并非善堂。现今市场上人人都以为鸿鹄将至,乔氏会割价求售。我偏要他们猜不透。否则传至满城皆知乔氏急售物业生意,更难找共赴时艰的人。这盘沙蟹,要看谁的定力够。他要真是慑于我营造的气势,忍无可忍而开声还我一个价,我就会拱手相让。雪雪,有些百货公司大减价,是把货品牌价升高了,再割价求售。记住,只有买错,少有卖错!”

  “大嫂,让我好好跟你学习吧!”

  “三年之后,你再拜师。我们刚才讲好的话,你要算数。”

  “好!大嫂,都听你的。”

  我笑笑,拍着雪雪的头:

  “下班了,我们这就回乔园去。”

  车子上,雪雪像个倦极了的小女孩,偎依在我肩膊上。

  但望乔雪快快成长。

  “大嫂,我可以尽快启程吗?”

  “几月开学?”

  “还有半个月!”

  “早晚要去的,就随你喜欢吧!你最好给妈妈说一声。”

  “你肯了,她没有不答应的。乔氏与乔园都是你当家了。”

  我轻轻叹一口气。

  乔雪没有听到,因为汽车电话刚刚在响。

  我接听了。

  是史青:

  “乔太,天大的奇迹。几个分包销的私人大客,包括罗承坤,都肯如数负责。”

  “你的功劳。”我当然喜不自胜。

  “当然不是的!我并非谦虚,只是他们声言是给张逊风面子。没想到张老的势力,没有因为他仍在狱中而完全作废。到底人们都是跟红顶白的,张老虽然在服刑,他的一双儿女和一班手下已扭转乾坤,香港人是善忘的,只看到现今的逊风集团起死回生,各人便又争相买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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