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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三百日 page 4 作者:梁凤仪

  “哗!抱得满手都是礼物,小红,你办嫁妆了?”

  “见你的大头鬼,你都不看清楚我买的是甚么东西?”

  几个女孩子于是吱吱喳喳、热热闹闹地检视着那大包小包的礼物。

  “天!”蒋秀娟失声地叫:“小红,你这叫做未学行先学走,买这么多儿童礼物干甚么?”

  “不是我买的,是替乐小姐买的。”小红得意地略昂起头,清清楚楚的说。

  “乐小姐要扮圣诞老人?连儿童节都不是时候呢,为甚么上仓似的买这么多孩子们的玩具?”

  “她送人的。”

  小红说了这句话,见身旁的几位同事一时没有接腔,又立即补充说:“送给英先生的一双儿女。”“嗯!”蒋秀娟说:“这年头,要当后娘还真不容易。”“以乐小姐的心肠,她定会成功。”小红充满信心,“那个娶到她为妻,是福份。”“我说呀,小红,那个人请到你做秘书才是福份呢!”乐秋心这个秘书的忠耿与周到真是没话好说。秋心这天忙个不亦乐乎,因是集团的中期派息日,故而要兼顾的事务特别多。明天一早,约好了英嘉成,第一次跟他的一双儿女铭刚与铭怡见面,当然非备办礼物不可。又因着时间紧迫,非到八九点也不能下班,怎么还能冲去百货店搜购儿童恩物呢?幸好有小红这好帮手。事实上,这些日子下班后的时光,乐秋心是甚么都提不起劲做,只一心一意的去享受爱情之旅。在这个神奇美丽艳情陶醉的途程上,乐秋心怕是天掉下来也当被盖,只要盖着的人是英嘉成与自己,那就可以了。这天晚上,乐秋心跟英嘉成在公寓的露台上紧紧拖着手,赏月光。

  秋心忽然把头歪过英嘉成的肩膊上去,轻轻地喊了一声:“嘉成!”“嗯。”秋心忽又无话。“你有话要跟我说?”“我有点紧张。”“为甚么呢?”“我怕明天跟铭刚与铭怡见面,他们不喜欢我。”“不会的。你不是已买了很多逗孩子们喜欢的玩具作见面礼吗?”

  “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市侩、都现实。”

  “礼多人不怪,且伸手不打笑脸人。你有甚么好担心的?”

  “嘉成!我有个挥之不去的预感,我跟你的母亲及你的儿女都不会相处得好。我不是那种很能在家庭琐事上吞声忍气的女人。”

  “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你的其中一个绝大优点是知道自己的个性。这已经赢人一大步了。”

  “可是……”秋心低下头去,不知如何把心内的烦忧与挂虑再作倾诉。

  “秋心,我和你的感情才是牡丹,身旁的事、人,只不过是绿叶而已。你不必担心,需要你肯定的,有信心的,都已在你全权控制之内。”

  秋心失笑:

  “英嘉成个人有限公司,我占控股权?”

  “绝对。70%握在乐秋心小姐的手上,其余在市面浮动之数,不足以定乾坤,难以影响大局。”

  “嘉成,为甚么?”秋心忽然问:“为甚么爱我?”

  “因为你是个很吸引的混合体。一个有女性妩媚温柔,又有男性刚烈果敢的混合体。”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贺尔蒙的分泌如此有问题。”

  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万籁俱寂的环境下荡漾得很远很远。

  其实一切解释部属于多余的。天下间有成亿成亿的人,为什么会偏爱上其中一个,甚至至死不渝,实在很多时都分析不来。

  是缘也分也。英嘉成跟很多很多的男人一样,日子一拖长了,对妻子的感情就像用得太久的一条橡筋,没有了张力,于是缚他不住。

  十宗离婚案之中,怕有半数以上,不是发生了甚么离奇曲折,忘恩负义的大件事才构成的。却是生活与时光将彼此的感情磨得既淡且白,终至食而无味,弃之可惜。

  要弃呢,当然要候至有迫切的需要,才行此最后斩断关系的一着。

  这种离婚,在感情上其实是最模糊不清、拖泥带水的。

  英嘉成跟妻子姜宝缘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正如姜宝缘在聆听了丈夫提出离婚的要求后,问的第一个问题是:

  “嘉成,我是否有甚么地方做错了?”

  英嘉成清清楚楚地答:

  “没有,宝缘。完全不是这个问题。”

  以策安全,姜宝缘再问:

  “这就是说,我没有甚么对你不起?”

  “没有。对不起你的反而是我。”

  姜宝缘听罢这几句话,转身就走回房里去。以后有整整一个星期,拒绝跟英嘉成再在同一问题上钻研讨论。

  接下来,情势悄悄转变,姜宝缘肯重提旧事,商议离异的安排。

  姜宝缘的这番举止,只落实了一点,是英嘉成对她不起,是英嘉成做了错节。

  这肯定造成英嘉成心上的一项沉重的压力与负担。而不便诉诸于口。

  更不能跟乐秋心透露。

  这一夜,乐秋心与英嘉成都睡得不好,心上有事,像块重铅,压得连呼吸都不得均匀,如何成眠?

  乐秋心自小就是个颇孤僻的女孩子,父母只有她一个,并没有兄弟姐妹,她习惯独来独往,闺中无伴,仍很自得其乐。因为闲来,她捧一本书畅阅,或握一枝笔作画,就已能过日子了。

  她对于孩子的心态、习惯、好恶全都是陌生的。

  乐秋心在见过英母之后,更感触到要打进英家圈子去的压力。她下意识地害怕跟英铭刚与英铭怡这两个孩子相见。

  如果她自己与铭刚、铭怡都是英嘉成心上的一块肉,无分伯仲的话,万一相处不来,不就等于撕裂英嘉成的心?这是轮不到乐秋心不诚惶诚恐的。

  她差不多是睁着眼等天亮。

  至于英嘉成,他骇异于姜宝缘的应变态度。

  近日来,她主动跟自己商议离婚的细则之后,整个人都变起来。

  姜宝缘平日虽不算是个多言多语的女人,但她的说话也真枯燥无味,甚至接近多余的。

  比方说,银行宣布加息了,她就会立即扯着丈夫问:

  “银行加息,意味着百物腾贵,通货膨胀了,你们公司有没有可能调整高级职员的薪金,以平衡需要?”

  英嘉成没好气,回应她:

  “你别担心这个好不好?”

  姜宝缘立即说:

  “话不能如此说呢,你不提出来,那些做老板的,省得一分就一分,才不会来个自动自觉。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不能说她不对.但又不能说她对。

  一知半解,似是而非的道理,最坏事、最令人手足无措、啼笑皆非。身为集团内的执行董事,怎么可以提出这种加薪的要求来?是太不成体统的一回事。

  妻子要从小地方着眼,也只有事后吁一口气就算。

  吁得多了,日子有功,就觉得烦。

  然,自从姜宝缘原则上同意离婚之后,英嘉成再听不到她在自己身边说上半句无无谓谓的话。起初,英嘉成以为是姜宝缘有气在心头,根本都不愿跟自己交谈,故而耳根霎时间清静。

  其后,他发觉事实并非如此。姜宝缘主动地跟他攀谈的次数还是不少,然,说的都是正经事。换言之,都属于非讨论不可,或甚至需要好好商量的事。一星期之前的晚上,英嘉成比较早就完了一个业务应酬,也没到乐秋心的住处,就直接回家里去。

  姜宝缘坐在客厅等他,有话同他讲。

  姜宝缘说:“有几件事跟你商议,你不累吧?”

  英嘉成解了领带,坐到梳化上去,摆好了一副聆听教益的姿态。

  就算现今姜宝缘有噜嗦,他还是打算接受的。不是已经铁定了整宗事件,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妻子是完全无辜的。那就是要他得着一些现成骚扰,作为报应,也是没话可说的。

  然,英嘉成估计错误。

  第三章

  姜宝缘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十分理智而合理的:

  “请问你打算把孩子寄养在你母亲家呢,抑或把你母亲接到你的新居处。一同居住?”

  还未等英嘉成答复,姜宝缘就温温文文的解释:

  “你决定之后,我还得替孩子们办理转校手续,这年头,教育司署定下来的规矩也真多,早一点有预算:好办事。”

  “我还未物色新居。”英嘉成想,母亲住惯了司徒拔道,大概对那一区有固定感情,未必会愿意搬往别处。现今乐秋心的居所,是肯定不合老人家心意了。再说,一家大小的搬到乐秋心的公寓,也太不成话了。

  为了这个问题,英嘉成沉思了好一会。

  真好笑,若不是姜宝缘提起,他还不知道要正视这件紧要事。

  姜宝缘说:

  “报读新校的手续是要及时办理的,照看,就算你们搬在一起住,也要好一段日子,倒不如我试留意母亲那区的学校,万一再有甚么变卦.白做功夫总还不要紧,免得临急抱佛脚。”

  英嘉成慌忙地点点头,以示赞同。

  他原本很想加一句:“宝缘,真要谢谢你这般细心!”

  然,话到唇边,又溜回肚子去。好像这句话很婆婆妈妈,不得体似的。

  姜宝缘再板一板腰,说:

  “嘉成,如果我的投资户口仍放在富恒,会不会不方便、这也是我要预算的一回事。对我,哪一间基金经纪行代我打理金融投资,也不相干。最紧要是他们的表现良好,别把一笔女人的私己钱胡乱包汤便成!如果你认为日后不便嘱富恒的同事代我打理户口,就给我推荐另外一间投资机构好了。”

  这是非常关照英嘉成的一个举动。尤其是英嘉成的新欢乐秋心也是在同一间机构内办事的。万一有甚么同事,为了公事而要在工作会议上提到了姜宝缘户口的事,惹起乐秋心或英嘉成的不快,也很不必了。

  姜宝缘先行报案,且把主权双手奉送给英嘉成,这份细心隆情,令英嘉成再多一层感动。

  他只能说:

  “不相干的。只要你不介意,我仍有可能因业务关系而知道你的投资情况,富恒和我都欢迎你继续让我们做你的生意。”

  “谢谢你!”姜宝缘说这句话时,倒是十分自然而流畅的。

  英嘉成心上不无惊骇。想,为甚么姜宝缘可以如此的落落大方?大概来来去去只为一个原因,她于心无愧,磊落光明。

  “嘉成,请别怪我太仔细,今晚要跟你商量的最后一个问题,在我是非常重要的。”

  “请说。”

  “你坚持要争取铭刚与铭怡的抚养权,我之所以答应考虑,只为你母亲肯肩承抚养他们的责任。为此,我可以放下一半心。至于另一半心,就得看你那位乐小姐跟孩子的缘份了。”

  “我会做个好父亲。”英嘉成只能这样答。

  “这是我并不存疑的。然,也为使你在日后容易做人,其实,你应该现在就安排孩子们跟乐小姐相识,希望他们在要接受她的新身份之前就能跟她混得谙熟,这对彼此都有益处。

  “你当然知道我们的两个孩子其实并不难服侍,只要有耐性、有心机、有爱心,就可以将他们融化。人际关系,当然要时间去栽培。”

  “很好的建议,我试试安排。”英嘉成答应着。

  忽然之间,英嘉成心头的压力加重,好像有个巨大的声音,在他身畔指责他:

  “英嘉成,你搅甚么鬼?竞为了一时间的情欲,遗忘责任,抛弃一个如此无助无援无失无过的发妻?”

  他不期然伸手抱着自己的头,不要再想下去。

  姜宝缘站了起来,说:

  “你累了,睡吧?明天又得早起。”

  然后,她就独自回客房里去。

  姜宝缘搬进客房去也是近期的事。

  英嘉成想,到底有教养的女人必定紧张自尊,姜宝缘已决定不要嗟来之食。

  他们之间的缘分已尽了。

  剩下来的可以是互相尊重,也可以是彼此埋怨。

  如果姜宝缘选择后者,或会令英嘉成更好过一点。可惜,她没有。

  常言道:文穷而后工。有慧根的人,会在经历了磨难之后,忽然开窍,出落得漂亮潇洒、有风采、有胸襟、有个性。英嘉成无法不在心内喟叹,当年自己跟她情投意合,不无道理。就为了姜宝缘的建议,他安排一双儿女跟乐秋心尽早相见。当然英嘉成没有把姜宝缘采取主动一事告诉乐秋心,他的烦闷亦因源于此,一旦说溜了嘴,只怕秋心多心,自己的精神压力更大,真正所谓腹背受敌,难于应付。

  星期日竟不是个艳阳天,一直刮着微凉的风,太阳又不露脸,气压似乎很低,天是灰蒙蒙的,令人惆怅。

  在这个气氛下跟孩子们初相见,是颇煞风景的。

  英嘉成把乐秋心和儿女们送到浅水湾酒店的餐厅去吃午饭。

  才叫好了菜,乐秋心就把一盒盒的礼物推到孩子跟前去。

  “看看你们是否喜欢这些玩具?”乐秋心兴致勃勃的说。

  “是甚么东西来的?”英铭刚问。

  这一问,乐秋心话穷。她根本不知道小红为她备办了甚么礼物。

  她尴尬地答:

  “你们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铭刚是个聪明的孩子,立即答:

  “那就是说,你并不知道买了甚么礼物给我们?”

  “铭刚!”英嘉成略提高声浪,对儿子有点不满:“不能以这种口吻跟长辈说话。”

  “哥哥没有说错甚么话嘛!”才十岁的铭怡一直是牙尖嘴利的。

  一开始气氛就弄得不好,英嘉成的确有点紧张,乐秋心更甚。

  也只好勉力打个圆场,秋心再对铭刚与铭怡说:

  “我这阵子忙透了,没赶得及亲自去挑选礼物。只把你爸爸给我的贴士转告秘书,请她代劳。”

  “做女强人的秘书是不是很辛苦、很受气?”铭刚突然这样问。

  搅得乐秋心又一次的目定口呆。

  “谁教你这种见解?”英嘉成问。

  他似乎下意识地希望是姜宝缘搅的鬼,若是,倒令自己心安一点。

  可惜,答案非但叫英嘉成失望,更令他和乐秋心面面相觑。

  铭刚和铭怡兄妹双双昂起小脸,很权威地说:

  “是奶奶给我们说的。”

  既是英母的言行,就等于是最高指示,有无上的慑服力,不可抗拒。

  乐秋心无法禁耐得住气馁之情,稍稍低下头去。

  英嘉成把手伸过去,在台底下,紧紧捉住了乐秋心的手,以示无限支持和安慰。

  这个动作才有效而快速地安抚乐秋心已满是伤痕的心。

  她强颜欢笑,仍给孩子们说话。

  “等会儿我们上哪儿去玩好呢?”她这样试探。

  忽然,乐秋心又心酸起来,真不知有多久没这样子忍气吞声过?大概只在初出道时,对上司才如此小心翼翼,诚恐有失。

  现今巴结的对象变成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真令人感慨。

  为甚么呢?为来为去,都只为自己深爱的人心安,既如是,就不要生怨、不必难受、不用感慨。

  乐秋心握紧英嘉成的手,再看着他。对方那有求饶求恕意味的眼神,令秋心刹那间愿意接受考验与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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